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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几乎在她拔刀的同一时刻,一个身影已然飞奔而至,动作快得如同疾风一般,不给时雍出手的机会,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后,那蛇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已经被他一刀剁了七寸。
毒蛇挣扎了几下,张大嘴巴发出咝咝的声音,时雍听得头皮麻了麻,似乎忘了自己是个可以单人杀人,拿刀剖尸的女子,手指紧紧抠住赵胤的腰带,躲在他高大的身后。
赵胤显然也忘了她上马能杀人下马能剖尸的事情,见她紧张,握牢她的手,“别怕!”
时雍探头看一眼,道:“这里为何也有这种蛇?”
赵胤道:“这里同处大青山山脉,可能是那次逃出来的漏网之鱼。”
时雍点点头,“大青山的毒蛇那么大的体量,肯定漏网的不止这一条。”
赵胤四处检查了一下,不见别的毒蛇,回头看她,“好了吗?”
时雍突然想到自己进来的是干什么的,尴尬地伸手拿过软甲套上,“好了。”
赵胤嗯一声,“回去休息。”
说是原地休整,可是随同赵胤出征的五千轻骑在前往兀良汗军械库时,身上没有携带任何行军装备,既无营帐也无粮食,口袋里只有几块随身的干粮,什么也没有。
除了派出去的哨位,其余人全部坐在崖壁下休息。
这里背风背雨,地面没有被夜露浸湿,一群人去山涧取了水,就着干粮充饥,而更多的人早已累得乏了力,围成一团,背靠背地取暖,就地睡了过去。
不能生火,虽是在山坳里,仍然免不得寒冷。
时雍看到一片片躺在地上的将士,内心叹了口气,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也靠着崖壁,席地而坐。
“冷吗?”
赵胤坐下,将一块干粮掰开,递给她。
时雍摇摇头,皱眉接过,啃了一口,硬得下不去嘴。
赵胤解下腰间的水囊,默不作声地递给她。
“你呢?”时雍问。
“我不饿。”赵胤默默将身上的轻麾取下,披在她的肩膀上,又皱眉看着她的手,“怎么弄的?”
时雍看了看手背上的擦伤,无所谓地笑了笑。
“不知道。没事。”
昨夜那么混乱,受点伤再正常不过,她确实没有在意,甚至完全忽略了这点小伤。而赵胤昨夜显然也没有看清她受了伤,如今天亮了,借着天光,顿时觉得女子细白的手背上那伤疤极是刺眼。
“伸出来。”
时雍正在和干粮较劲,闻言喔一声,斜眼看他。
赵胤抿着嘴,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金创药瓶,拔下塞子,倒在她的手背上。
药粉渗入伤口,一阵刺痛。
时雍嘶一声,皱起眉头瞅他。
赵胤低头,在她手背上轻轻吹了吹,“忍忍。”
时雍咬着干粮,见鬼般看着他,石化。
在她的印象里,这种害怕疼痛就用嘴吹吹的动作是哄小朋友的,而赵胤居然……也在她的伤口吹?
赵胤没有注意到她古怪的视线,严肃地皱着眉头,轻轻地吹,一种酥麻的感觉从手背蔓延到头皮,时雍一动不动,浑身都僵硬了。





锦衣玉令 第202章 下次再犯,把腿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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痒痒的,时雍心里仿佛住了一只毛毛虫,下意识地抽回手。
赵胤以为是她疼了,皱眉道:“这点疼都不能忍?”
男人嗓子沙沙的,带点疲惫带点小性感,可是碾过时雍的耳膜时,却让她听出了十分的嫌弃,将她刚刚培养起来的那点涟漪全都冲散了。
手不痒了,心也不痒了,她拉下脸抱着双臂紧靠崖石,懒洋洋地睨赵胤一眼,不吭声,表情不太友善。
“那你睡一会。”赵胤哪知女子心思复杂?他只当阿拾是困了,拉高那件薄氅盖住她的肩膀,收起金疮伤就起身巡营去了。
时雍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无语。
此人思路当真清奇!
时雍轻轻哼了声,将带着他气息的氅子拉高遮住脸,闭上眼静静休息。
本以为是很困的,可想到大黑,身子又不太舒服,时雍根本就无法入睡。
一片树叶从崖上飘落下来,扫过时雍的眉梢,又落在肩膀上。时雍眼皮有点痒,睁开眼要看个究竟,却发现一只男子的手。
赵胤抬起手,想帮她拿走树叶。
见状,放下手。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坐在她身边,一点声息都没有。时雍对上他略带疲惫的双眼,慢慢拍掉那片树叶,打了个呵欠。
“没事戳人家眼睛,幼稚。”
赵胤:“……”
百口莫辩。
他看一眼掉落地上的树叶,没吱声。
“你没有睡吗?”
时雍揉着眼睛,侧着头,雾气将她的头发染得半染,又在崖石上蹭过,微微凌乱,初升的阳光从树叶间落下来,将她的脸颊照得晶莹亮透,细白如釉,纤眉弯弯带三分凌厉,睫毛长长掩住了心机,有疲惫的倦态,衬得她更为慵懒娇气。
任谁看,这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谁能想到这张脸的主人,敢一个人夜闯兀良汗大营,火烧军械粮草?
时雍皱眉:“看我做什么?”
赵胤垂下眼皮:“要出发了。”
时雍哦一声,解下肩膀上的氅子递还给他,“那走吧。”
“你用。我不冷。”赵胤阻止了她的动作,眉心紧蹙,似乎在纠结什么。
时雍确实也舍不得这氅子,假模假样地递了,人家不要,她又顺手拿回来将自己裹住,慢悠悠地问:“你想说什么?”
赵胤打量着她微微泛红的脸,“你行吗?”
时雍一愣,“我什么行不行?”
赵胤道:“骑马。”
只有一个时辰的小憩,还是在冰冷的荒野里,对体力的补充和身体的休憩都是不够的。时雍并没有比刚才舒服很多,但却听出了赵胤的弦外之音。
他是在纠结,接下去的路是让她单独骑马,还是继续跟他共乘一骑。
时雍盯着他看了半晌,轻轻哼一声:
“说了我会拖累你,你偏不听,如今到半路了,又想丢掉我不成?”
这完全就是耍赖的说法了,时雍自己也觉得这么说不厚道,对赵胤不公平,但是看他为了抱不抱她的事情愁得眉头都揪成了一团,她就是不太舒服,小日子里的脾气都上来了。
“你不必管我,我不行也得行。”
赵胤皱眉,微微叹了口气,“我就问了一句。”
只问了一句,她就嘴巴不停地说了无数句,好像他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一样。
“你为救我而来,我怎能不知感恩?走吧。”
说罢,他手臂撑地站起来,伸手去扶时雍。
时雍听着这句“感恩”总觉得怪别扭,但她是个懒散的人,不爱去刨根问底,这会子确实身子不舒服,也懒得矫情,由他扶到马边,将她托到马上,
赵胤沉默,也小心。
就好像她是个柔弱无骨连马鞍都跨不上的女子一般,动作看上去几近呵护。
“注意不要蹭到手。”
时雍淡淡看他。
“小伤……”
她本想说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可话到嘴后,她嗓子低了些,清咳一下,又换成了,“大人不必为我担心,我受得住。”
嗯,脆弱,但坚强。
时雍不知道自己演得好不好,但赵胤眼里流露出了一抹复杂的忧色。
“下次再犯,把腿打断。”
时雍:“???”
还在怪她偷跑出来吗?
都这时候了,她想听的是这句话吗?这人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时雍幽幽怨怨,不吭声。
赵胤一眼没看她的表情,跨上马揽住她,像刚才横穿山涧那般将她横抱身前,踏着草木茂盛的密林,往卢龙塞方向出发。
过了山涧,就离开了青山口,再走出这片密林,翻过这座山,就能看到滦水,离卢龙塞更近了。
队伍短暂的休息后,没有了昨夜行军那么紧张,一路下去,偶尔也能聊上几句,气氛也热闹许多。
一群人仿佛刚才疲惫中清醒过来,开始品尝到昨夜那一场战事的胜利果实,从混沌到清明,那些惊心动魄的片段,再次在脑子里回想,感受就和昨夜不同了。
互相聊起来时,你杀了几个,我杀了几个,你遇到了谁,我遇到了谁,哪个敌人十分骁勇,哪个战友死得可惜,一会兴奋,一会唏嘘,这一群同上战场的将士,仿佛这时才真正感受到战争的种种。
时雍坐在赵胤马前,听着背后零星的议论。
实在是无聊,她忍不住开口。
“大人,你以前经常打仗吗?”
赵胤神情淡淡,边走边道:“不常。”
真是个话题终结者。
时雍瞥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我家阿香说,以前她去看过大人凯旋归朝。打马从正阳大街而过,好俊朗,好威风,好多大姑娘小媳妇都去看,好多人家都想把闺女许配给大人——”
赵胤低头,扫过她的眉眼,“你没去看?”
此人的关注点怎么就这么意外呢?
时雍的话题本意是想问他,二十好几的人了,为何没有娶妻纳妾,也没有女子在身旁伺候,她有些好奇这位大人内心真实的想法,哪料他一句话就把问题抛回给了她。
“没有。”
时雍哼声,半真半假地道。
“我去看有什么用?大人那时年轻英俊,我是一个小丫头……”
赵胤皱眉,“我现在很老?”
果然,果然思维不同常人。
时雍叹口气,斜眼扫他,“我是想说,大人什么门第,我家又是什么门第,我去看了又如何,还能奢望大人不成?”
赵胤沉默片刻,突然道:“那日你说想做都督夫人。”
时雍:……
她说都督夫人不至于辱没了她,可没有说她想做都督夫人,这两句话完全是不同概念。怎么被赵胤这么说出来,就好像她是一心想要嫁给他似的?
而且,她一心想嫁,人家还没同意。
时雍不服,淡淡地道:“我只是打个比方。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大人没有听过吗?”
赵胤嗯声,“有道理。”
时雍提起一口气,差点骂人。
心里衬道:这个人当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吗?还是有意装傻?有道理是什么道理?
时雍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
“这次回去,大人的名声可能就算是毁了,有断袖之癖的大人,不知往后要遭受到多少流言蜚语,大人做好准备了吗?”
赵胤道:“你看我会怕吗?”
时雍懒懒地仰头看他,“不怕吗?”
赵胤道:“大丈夫坦然于世,何惧流言?”
时雍嗤地一笑,“那是大人你还没有真正见识过流言可惧——”
赵胤低头看她,黑眸幽幽,“你见过?”
时雍犹豫怎么回答,就听赵胤道:“这不会是你爹告诉你的吧?”
时雍哑然。
这是堵她的嘴啊。
有他的。
沉默半晌,时雍道:“我有个朋友……世人都称她作女魔头,说她手染鲜血,烧杀劫夺,无恶不作……得闻她惨死,还有人鸣炮谢天,仿佛当真是除掉了一个祸害似的。可是,又有几人了解她的为人呢?”
赵胤黑眸微微眯起。
“那你以为,她该死吗?”
时雍道:“她是我朋友,我自然认为不该死。不过,正因为她是我的朋友,我说的话算不得数。这话我就想问大人,大人觉得她该不该死?”
两人都知道对方说的是谁。
但两个人都没有吭声。
时雍死在诏狱,他俩也比谁都清楚。
赵胤迎上时雍清亮的眸子,沉默片刻,“你因她之死,在责怪于我?”
时雍摇头,“我不敢,只是疑惑,大人明明对她的死因存疑,为何不去彻查?难道是因为大人与世人的眼光一样,认为她该死吗?还是嫌麻烦,懒得追查?”
赵胤沉默不答,冷眸暗沉。
时雍说到诏狱的事情,神情就不免添了几分嘲弄,“哪怕我已经告诉大人,我那个朋友死在一个携带着玉令的人手中,大人也不曾多问一句。”
赵胤冷下眉目,“你当真要我多问一句?”
时雍正在发急,闻言嗯声,“问呀。”
赵胤望着她,“若我来彻查,首要问的就是你。阿拾,你如何知道,时雍死在执有玉令的人手上?无证无据,你如何证实?”
时雍噎住。
这便是让她为难的地方。
因为看到那个凶手的人,只有时雍自己。
而她本人早已死去,只留一抹余魂寄生于此——
时雍叹口气,“我说是她托梦与我,大人可信?”
赵胤目光幽冷:“我信,旁人却不会信。”
时雍抿了抿唇,沉默下来。赵胤放缓马步,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语气低了许多,似乎是在安抚她,又像是在训诫她。
“往后,不得在旁人面前提及此事。”
时雍心里咯噔一下,侧过头看他,“为何?”
赵胤平静地道:“阿拾,做人要长教训。”
教训?时雍前两辈子的教训就是不该生了一颗侠义心肠,不该多管闲事,不该见义勇为,不该感情用事。这辈子原本她是想重新来过,好好做一条咸鱼的,不料,又卷入了这个是非漩涡。
非她所愿,又是本性难移。
每当看到不平不公,她还是忍不住出手。
可这辈子,她再不想落一个惨死的下场了。
“大人是说,那个玉令追查不得,对吗?”
“非也。”赵胤看她一眼,似是在斟酌措辞,好一会才皱眉道:“不是追查不得,而是兹事体大,没有确切证据,不可对旁人言语,免得惹来祸事。”
时雍突然扭头看他,“那大人就不是旁人了吗?”
赵胤静默好一会,才道:“自然不是。”
时雍眨眨眼,“那大人是我什么人,我又是大人什么人?”
这次赵胤倒是没有犹豫,“你是我的人。我自要护着你。”
这句话的关系,听上去有些重,可是仔细想想,又十分的轻。
奴婢也是他的人,通房也是他的人,横竖都不是他的夫人。
时雍突然直起身子,深吸了几口林中的清新空气,认真地道:“能得大人庇护是阿拾的福分,可是,阿拾也有想护着的人和狗。等此间事情了去,还望大人能看在我为救大人千里奔波的分上,归还卖身契,从此两不相欠。”
都说到两不相欠了,当是一剂重药了吧?
时雍幽幽说完,巴巴看着赵胤的脸,期待大人的反应。
不料,赵胤眉头紧蹙,突然敛住表情,搂住她的腰道:“你深夜从卢龙来青山口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时雍:……
此人当真跟她不在一个思维境界?




锦衣玉令 第203章 这天底下恨我的人,何其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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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胤看她不言不语,臂弯将她身子往里一束,勒紧马缰绳往前小跑一段路,冲过林间一条清澈的小溪,这才接上一个话题。
“你怎知我会有危险?”
时雍看他一眼,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营中发生的事情,朱九没有告诉大人吗?”
赵胤道:“说了。因此,我让谢放彻查了伙房食物。”
时雍脸上严肃了几分,“可有发现鳝鱼?”
赵胤眸色变暗,“有。”
还真有?
时雍讶异,“没吃吧?”
赵胤注视着她,唇角微微抿紧,显得整个人有些严肃,“战事紧,我走前,没来得及证实鳝鱼是否有毒,却也没有惊动任何人,但已派了心腹之人去伙房,静默查探。”
时雍松了口气,“幸好幸好。我是这样想的,这种鳝鱼能生出毒蛇的毒性,要么就不是普通的鳝鱼,要么就是采取了特殊的培育方法,不论是哪一种,定然得来不易。总不能只是为了杀害几个伙夫吧?”
赵胤道:“你认为对方的目标是我?”
时雍沉吟不决,摇头:“目的倒不一定,不过九哥说营中可能有叛徒,那就大意不得。我怕大人不知情,中了别人的圈套,这才匆匆赶来……”
她说得极是自然,赵胤听了,眼里却掠过一抹异色,浑然不觉搂住她的胳膊已然紧得将时雍整个儿压在了怀里。
冰冷的甲胄裹着火热的胸膛,他心跳十分的快。
时雍贴得近,在山风中听他的心跳声,感受格外不同。她将掌心覆上冰凉的甲胄,掌心却被什么东西灼烫了一般,抬头望着赵胤冷冽的眉眼,唇角一弯,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大人是不是很感动?”
这女子。
赵胤没有推开她的手,眉目越发冷,心跳越发快。
“那你也不该私自离营,更不该一个人去兀良汗大营。你可知有多么凶险?”
凶险是凶险,可刺激也是真刺激。
想到军械库爆炸那一声巨响,时雍整个人便亢奋。
“我还发现一桩异事。”时雍道:“昨夜在兀良汗营中遇到一个男子,脸上有伤疤,戴了半幅铁制面具,我说不准此人,不知他到底想杀我,还是想救我,觉得他有些古怪……”
“阿拾。”
赵胤打断她,低头,“手拿下去。”
时雍一听,察觉到他呼吸变重,目光也变厉了,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缩到了他的小腹,本是无意,可他这么严肃,一种古怪的气息便在彼此中荡了开。
“此地无银三百两啊大人。”
时雍很喜欢看赵胤这样的表情,忍耐,克制,像一个古董。
她心跳也不知不觉快了起来,靠近他的那脸儿,逐渐滚烫。
这是在大军之中,
时雍胆大,但她从不知自己如此胆大,
还想更胆大。
她低下眼,那只手沿着甲胄慢慢往下……
又仰起头,凑到他的下巴,悄悄地问:“拿下去?大人要我拿哪下去?”
“宋阿拾!”
赵胤猛地拉开她的手,看到时雍淡笑的眼睛,正恶作剧一样看着他,心窝一阵气紧。
“你是女子。”
赵胤低呵一声,冷眼看她,脸上保持着平静,可是,女子柔软的身体与铁甲冰冷的磨蹭,无意地研磨十分要命,明明林中气温很低,他身体却滚烫如烈火烹煮,偏生她还好死不死地对他说这种话。
一个女子怎会如此大胆。
赵胤想痛脑袋都想不明白。
时雍跟他之前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她直率坦诚又有满腹心机,她热烈大方又能冷漠如冰,她从不拘着自己,也丝毫不会掩饰她的野心,一句“都督夫人”张口就出,没有丝毫犹豫,却又直白地拒绝了他收房。
她就像一个燃烧的火球,随时会把她自己和火球笼罩下的人,一并焚燃殆尽。又如一杯烈酒,喝时浓烈甘醇,宁愿长醉不会醒,醒来却发现,一切俱是空无。
时雍能感觉到他唤自己那一声时胸膛里震荡而出的怒气,仿佛用足了力气,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一般。
嗯一声,时雍抱住他精壮的腰身,微笑抬头,
“是女子又如何?大人吼得这样大声,是想所有人都听到吗?”
“不要乱动。”赵胤看着她,那双黑色的眼瞳,如同深不可测的深渊,飘出丝丝的寒意,仿佛她再不听话,下一刻就可能被掐死。
奈何时雍不怕他。
纸老虎!
说出的话冷硬又无情,可是呼吸却滚烫热烈。
时雍软软的手慢慢抬起,覆在他的铁甲上,叹口气,声音带出一股温热的暖流,“大人,我没有动,是你在动。你的心,跳得好快。大人,你这是动情了吗?”
赵胤身子蓦地一僵。
那双钳制着时雍的胳膊仿佛铁一般,素来从容淡定的脸,也僵硬仿佛一块寒风中的石头,冷静被撕裂,声音几乎咬牙切齿:
“宋阿拾,你在找死吗?”
时雍淡淡地道:“大人慌了。”
她说得笃定,眼皮还抬了抬,“其实,男子爱慕女子,女子爱慕男子,乃是人之常情,大人何苦这般压抑自己?我不瞒大人,我仰慕大人英姿,喜欢看大人扬鞭策马朝我奔来的样子,喜欢看大人挥动绣春刀时凌厉霸气的样子,喜欢大人颀长挺拔的身材和俊朗美艳的脸,喜欢大人……这一副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只能生闷气的样子。”
说罢时雍飞瞄一眼,从赵胤脸颊看到泛起的红。
不知是气到了极点,还是感觉被一个女子亵渎了?
时雍想,大都督这辈子可能都没有遇见过如她一般,敢于这么直白说爱慕的女子吧?
不对!时雍想到了赵青菀。那是个比她更为大胆的女子,上来就玩坦诚相见那一套,可是赵胤这样的男子,并不会单单为迷恋女子的身体而放纵自己。他既然动情,就必然是对这个女子有感觉……
这一点时雍十分自信。
“大人不肯承认吗?你对我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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