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姬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希行
殿内响起低低的议论。
“你这是胡乱攀扯,薛青出事,当夜京城街上的人多了”宋元愤愤道。
话没说完,一直安静的秦潭公开口道:“既然是这两个孩子之间的事,我会问问他,查清楚的。”
孩子之间的事?陈盛眉头一挑,道:“秦公爷,动用弩机调派营军,这可不是孩子能做到的。”
王烈阳道:“是怎么回事,叫来问问就是了,那薛青伤的如何?”
一个官员出列道:“伤的很重,还在昏迷不醒。”
那就没法问了堂内一阵低语。
“秦小公爷也受伤了,也昏迷不醒。”宋元在旁道,又愤愤,“说的没错,这件事要查,秦小公爷也是受害者,看是谁在背后阴谋。”
这话自有一群秦潭公的党众附和。
王烈阳道:“那就等他们醒了再问,但是现在该查也必须查。”视线看着殿内诸官,“天子脚下,京城重地,朝廷命官被朝廷官兵袭杀,此事不查,人心难安,国之动荡。”
殿内响起应和声。
王烈阳转头看秦潭公:“在查此案其间,请秦潭公暂且卸职吧,得在查案中再有人被袭杀,秦公爷更说不清了。”
卸职可不比杜门在家,这一次秦潭公没有开口应允,王烈阳也咬口不放,朝堂上吵闹喧天。
这朝会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了小皇帝在椅子上扭了扭看身边的太监,太监又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就知道让秦潭公退朝杜门不会是结束,果然,现在开始逼卸职了,要夺权了,他当然知道朝里这五位顾命大臣面和心不合,而对于军权在握,皇帝的亲舅舅的秦潭公更是忌讳,只是从逼其清退族人为官后,倒也并没有再有动作,现在开始了,而这一开始就不会轻易结束,必然要分出个胜负,你死我活。
不管谁死谁活,朝廷必将大动乱吓人啊,太监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期盼快点结束又期盼结果不要来。
朝堂此时的争执纷乱,对于薛青来说并无影响,她的所在被明明暗暗的重兵把守,作为青霞先生的学生,金科状元,翰林院官员,受到袭杀存活的证人,再大张旗鼓的保护都不为过。
想要打探消息的人很多,但没有人能靠近,外边层层把守,内里倒是安静如常。
院子里散发着浓浓的药味,婢女进进出出,神情悲戚,迈进屋子里,房间里的桌子上摆着水盆伤布各种汤药,然而并没有大夫在场,有两个婢女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擦拭血迹,有滴滴答答的血点,也有浓浓的血脚印,摇摇晃晃蔓延到里间门口。
里间房门紧闭。
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薛青身上的血衣还没脱下,这并不是因为如同朝堂上官员所说的人昏迷不醒不能动弹,薛青此时坐在床上,虽然浑身是血,衣衫不整,披头散发,但一双眼还是很神。
“这件事不对。”她认真说道。
坐在桌子前的四褐先生用手敲桌面,恼怒道:“我知道这件事不对,但你能不能先换件衣服,把伤口处理下?你这样子要干什么?”
薛青低头看自己,前胸虽然血迹浸透,但那多数是别人的血,在遭受第二轮弩箭攻击时被身边的护卫们染透的,她倒是没有受伤,胳膊上衣衫撕裂的最严重,这里有几处外伤,是在街上被砍到,还有被秦梅的长刀砍的,伤口还有血不断渗出,手上是自己震裂的伤,伤口布满但都是小伤口,此时已经凝固不再出血,腿脚嘛,还好,背上嘛,暂时没办法扭头看不到
“我在看这些伤。”薛青道。
四褐先生道:“看它干吗?自虐吗?我可不会为此而难过,那些蠢蛋们你倒是可以吓一吓。”
蠢蛋吗?薛青抬手抓了抓乱发,手掌上的血顿然染了头发一片。
“不是,我是想让自己看清,我到底是怎么受的伤。”她道,皱眉看着四褐先生,“是谁要杀我。”
第二十四章二问
昨夜一直在拼命,只想着怎么不被杀,怎么杀人,其余的都没有想。
杀出了长街,揍翻了秦梅,劈开了夜色,赶在天亮前回家,让该知道自己受到袭击的人知道消息,这才关上房门丢开外边的纷乱不用再理会,也才开始想一想这件事。
袭杀来的突然又诡异。
“想你死的人多了。”四褐先生说道,几分幸灾乐祸,“你这种人的确太招人恨。”
小小年纪,文采出众,平步青云,哎呀啊恨煞多少人,比如那个挑起科举舞弊而被薛青九篇文章打的声名扫地,连进士功名都不要消失在京城的康云锦,更不用说跟秦潭公的对抗引来的仇家。
薛青摇摇头:“想我死的人是不少,但想杀我的人可没有多少。”
人想什么都敢想,但做可没有这么简单。
四褐先生撇嘴道:“你这不都想的很清楚了吗?敢做且能做到这样的,只有秦潭公咯。”
能调动重弩以及官兵,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来袭杀自己,整个大周朝的确只有秦潭公能做到,要知道自己并不是真的外表那般一个出身贫寒文才出众的新晋翰林官,自己身边的护卫可能比不上皇宫里的那位小皇帝,但比起那位怕被刺杀的宋元也不差多少。
除了权倾朝野掌握军权的秦潭公,大周朝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这般袭杀,但是
“秦梅说不是啊。”薛青道,搓着手上干涸的血块。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啊?你这鬼头鬼脑的家伙怎么就这样相信他了?”四褐先生瞪眼,“我说的话你怎么从来都没这么相信过?我跟你熟还是他?”
薛青皱眉:“不要闹,说生死大事呢。”
四褐先生冷笑:“生死大事能不能先治伤?你真以为自己神仙无敌啊,你信不信我说你再耽搁闭上眼就再也睁不开了。”
薛青嗯嗯,伸手。
四褐先生看着伸到面前的摊开的手掌,血肉模糊很是难看,皱眉:“干吗?”
薛青道:“那神仙药丸呢?给我吃啊,你还等什么?”
四褐先生呸了声推开她的手:“这点小伤哪里用得着那个,糟蹋年景呢。”将她从床上拎起来,“快去洗洗,药我都配好了,该敷的敷该洒的洒该喝的喝。”
薛青嗯嗯两声向里间的盥洗室而去,脚步缓慢,身子也僵硬,随着一步一步走过去,光洁的地上又留下浅浅的血脚印,四褐先生看着地上的脚印,轻叹一口气,就连受了伤也得自己来伺候自己他不方便,外边的婢女不能知晓她的女子身份,而知晓她女子身份的薛母妙妙不能出现在这里。
“现在看来,你还真是”四褐先生摇摇头,“不一般的倒霉。”
脱衣,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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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伤口,以及敷药都让昨夜的伤痛再重演一遍,疼痛的刺激没有让薛青昏迷,让她更清醒。
这件事不是秦潭公做的。
至少不是他的意思,首先秦潭公的确是唯一能做到这件事的人,但是凡事要做必然有蛛丝马迹,尤其是如此重大的袭杀,不可能半点消息也不走漏,尤其是康岱在描述房览死的时候曾经透露出意思,秦潭公那边有他们的人。
再者,她适才说了想她死的人是不少,秦潭公也必然在其中,然而敢做和能做是关键,敢,秦潭公必然是敢,但不能做啊。
袭杀自己对于如今的秦潭公没有什么好处,现在并不是杀自己的好时机,秦潭公难道不知道这一点?
杀了自己对他有什么好处?
杀了自己对谁更有好处?
谁?
薛青扯着布裹伤口的手一顿,身上的水已经擦干,刚涂上一层药粉,正在腰里上缠绕第一条伤布,赤身裸体的她站在小小的严密的盥洗室内只觉得寒意森森。
停顿只是一刻,手扯着伤布继续慢慢的缠绕腹部,白皙的圆润的肌肤很快被盖住一层一层
“也没什么。”她道,“有一就有二。”
先有梁凤梁润泽想要杀她,再有其他人,也不奇怪嘛。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薛青的耳朵动了动,脚步迈进门,站到了里间门口,敲门
“又是哪位大人啊?什么,陈相爷?啊呀大官”
“薛青你快点醒来”
“不不,没事,相爷不用担心也该醒来吃药了”
“薛青,薛青醒醒相爷稍等啊”
“伤的如何?”
陈盛上前一步,看着从内里慢慢走出来少年问道。
“伤的不轻。”薛青道,“如果不是笃大人他们及时赶到,我只怕已经变成刺猬了。”说着笑起来。
变成刺猬并不是好笑的事啊,陈盛看着穿着亵衣的少年,少年的头发披散,湿漉漉的,显然刚洗了,亵衣很厚,宽大,将身子罩住。
“怎么这时候了,还洗头啊。”陈盛神情复杂道,伸手扶住薛青,受伤了啊自己洗头,那得多难啊
“头发上有血。”薛青道,“习惯了。”
因为女扮男装隐藏身份所以习惯了一个人照顾自己吗?陈盛默然,退后一步撩衣跪下,俯身叩头。
“臣,万死。”他低声道。
薛青慢慢的走到床边坐下,道:“万死的应该是杀我的人。”然后才看向陈盛,“相爷请起。”
陈盛没有起身,道:“臣护主不利,万死难咎。”
薛青轻叹一声,道:“相爷觉得跪着心里好受就跪着吧。”不待陈盛说话,又道,“是秦潭公做的吗?”
陈盛俯身在地,感受着那女孩子的视线落在身上,他的头更低了几分,道:“不是。”
不是?薛青没有说话。
“是宋元。”陈盛接着道,“宋元的安排。”
薛青嗯了声,道:“没有秦潭公,宋元哪能安排。”
陈盛道:“秦梅也参与了?”
薛青道:“他来当黄雀的,笃大人他们把我从长街救出,他堵在街口等着呢。”
陈盛抬起头道:“万幸笃大人在。”长叹一口气。
薛青道:“有笃大人他们在,秦梅没能杀了我。”再次伸手请陈盛起来说话,这一次陈盛没有再坚持,起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听薛青继续道,“不过我们也没杀了他,杀了他我就从受害者变成施害者了,杀了他没什么用,反而更不利。”
陈盛看着她道:“殿下在那种状况下还能如此理智。”欣慰又心痛。
薛青笑了笑,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秦潭公是知道我的身份了?还是随意而为之?”
陈盛道:“殿下放心,这次并不是因为殿下身份而引来的袭杀,纯粹是因为秦潭公飞扬跋扈肆无忌惮久矣,宋元等人才敢如此做,以图震慑众人。”
薛青看着他哦了声,点点头:“这样啊,那就好。”又一笑,“那我这伤倒也没有白伤。”
陈盛看着这少年脸上的笑,低头道:“怎会愿以殿下的伤来换取什么。”声音哑涩。
薛青笑道:“我知道,我说笑呢。”点点头,“只是苦中作乐,险中求利,事情已经这样了,就不想它没有发生怎么样,还是想它发生后能得到什么吧。”
陈盛应声是,深吸一口气抬头,道:“秦潭公此举动了王烈阳的逆鳞,他现在与我们同心协力要夺秦潭公权,此时不管是助力还是民心都到时候了。”
薛青嗯了声,道:“那我就不管了。”说到这里又嘿的笑了,“这次是真不管了,我伤重躺在家里,不再问青霞先生的案子,不在人前,总不会还有人跑来杀我吧。”
这孩子还在说笑,陈盛神情复杂,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嗔怪,随着叹口气道:“不会了,殿下好好养伤,什么都不要管了。”又停顿一刻,“只待入朝,。”
这入朝指的就不是薛青薛状元身份了,而是宝璋帝姬。
薛青点点头,伸手按住胸口,眉头微皱。
是伤口在疼吧?
“伤的到底如何?真不用太医看吗?殿下放心,这太医是信得过。”陈盛道,第一时间就派来了大夫,但薛青没有让近身,只让安排对外说伤重,做出治病的样子就行。
“不用担心,我这是伤不是病,欧阳先生是五蠹军中治伤的高手。”薛青道。
陈盛点头应声是没有再强求,起身告退让薛青养伤歇息:“请殿下放心。”
薛青道:“放心啊。”又一笑,“说起来当初李知府那时候只说大人大人,也不说大人是谁,我心里的确是不太放心”
陈盛抬头看她,似乎没听明白。
“进京之后才知道原来大人是相爷。”薛青接着道,“我就放心了。”
这个啊,陈盛垂头施礼:“臣惭愧。”
薛青道:“相爷不要自责了,现在这样也很好,去做事吧。”
陈盛应声是退了出去,看那少年在床上慢慢的侧躺下,一双眼合上,他将门拉上隔绝了视线。
夜幕遮盖了京城,争论不出结果疲惫的朝官们散去,但夜幕并不能遮盖喧嚣,就连一向很少有人接近更不登门的宋宅都灯火通明车马不断。
秦潭公被弹劾卸职这是前所未有的大事,身为秦潭公的得力助手,当然要奔走。
宋宅的前堂人来人往,高朋满座,后宅里安静如旧,一层层的院墙比其他时候更多的护卫遮挡了前边的喧闹,入夜的内宅更不见人走动,只有一间房内亮着灯火,其间有人影晃动,看上去比往日有些热闹。
宋元转过身,屋内的灯照着他愤怒的面容。
“陈盛,你真的是疯了!”他低声喝道。
这不是朝堂,也不是皇宫,但宋元的面前依旧站着陈盛,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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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穿朝服的陈盛。
“我是来见大人的。”陈盛道,将头上的斗篷揭开,“有劳宋大人心安排了。”
宋元伸手点着他,愤怒咬牙:“我就是再心安排,我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如果有人发现你来我这里陈盛。”只喊了这个名字,不再接着说。
陈盛道:“一切后果由我来担。”
宋元冷笑:“你担得起吗?”
“好了。”轻柔的女声在珠帘后传来。
哗啦轻响,宋婴从内走出来,神情些许疲惫。
“别把娘吵醒了。”她道,伸手做请,“爹,陈相爷我们这边说话。”
她自向那边的走去,陈盛紧随其后,宋元恨恨甩袖跟了过去。
宋婴在桌子前坐下,端起茶喝了口。
陈盛垂手施礼:“大人,我今日冒险前来是想问,这件事大人知不知道。”
这件事啊,已经传遍了京城宋婴放下茶杯,点头道:“我知道,是我同意的。”
陈盛抬头尚未说话,宋元一步迈过来,道:“婴婴,你不用替我揽着,这件事是我的决定,与你无关。”
宋婴摇头,道:“知情而没能阻止,与同意没有区别,不可自认无辜。”
第二十五章三问
小起居室里气氛略沉默。
宋元也摇头,道:“婴婴你知情的时候已经不可能阻止了。”看向陈盛,“你不用问了,这件事是我安排的,婴婴也是昨晚才知道的,箭在弦上阻止不得。”
宋婴道:“先前爹你有这般心思的时候,我就应该察觉阻止。”抬手摆了摆,“事到如今不要再争辩了,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是错了。”看向陈盛,“是我对不住她,置他于死地。”
一直沉默的陈盛再次对宋婴施礼,道:“请大人体谅,此事我真的不能不过问,委实是无颜见她。”
宋元道:“她又没死。”
宋婴道:“爹,她没死是她的本事,与我们无关。”
宋元转过头不再说话。
宋婴道:“事到如今我歉意也好,无颜愧对也好,说什么都是空乏无力,这件事是我们错了,是我们对不住她。”
陈盛垂头道:“有大人这一句错了,我今日就不白来。”
宋婴轻叹一声,道:“她怎么样?”
陈盛道:“伤的不轻。”说到这里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了攥,“重弩之下本是死路一条。”
宋婴道:“我知道,我见过。”声音带着几分怅然,似在追忆什么。
室内再次沉默。
“让她好好养伤,千万不要再惊扰她了。”宋婴道,又苦笑摇头,“外伤易好,心伤难补。”
宋元道:“伤了死了的不止她一个。”
陈盛看他,道:“但她不一样。”声音里有竭力忍着的怒意,一字一顿,“她不知道。”
宋元神情漠然,灯光照耀下是白日里人前从未有过的冷静,道:“她本来早就死了,没有什么不一样。”
“爹,你不要再说了。”宋婴说道,声音拔高,:“没有人是该死的,你这样置我于何地。”
此言一出,宋元神情不安面色羞惭,垂头道:“是,婴婴,我错了,这件事是我思虑不周,行事鲁莽,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宋婴摇摇头:“你不是对我错了”话说这里又停下,“算了,再说这些也没用。”看向陈盛,“不如我见见她。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
真相告诉她!
宋元上前一步,道:“婴婴,万万不可。”
陈盛也抬起头道:“大人不可。”
宋婴看他们道:“那我只见她,不说什么。”
陈盛摇头,道:“真不要了。”轻叹一口气,“那孩子很机敏的,就算不说什么,她也能察觉到,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或许,已经察觉猜疑了,陈盛想着那女孩子在自己临走前问的那一句话,他想了想咽了回去没有说这件事。
这边宋元已经开口说话:“此时一鼓作气事情就要到终了了,万万不能再出差错,婴婴你到时候再见她也不晚,到时候我亲自与她赔罪,我抵命就是了。”
宋婴道:“这些话不要说了。”
陈盛低头施礼:“多谢大人,时候不早了,我冒险前来惊扰了,我这就走了。”
宋婴起身道:“相爷您能来问这一问,我也很高兴。”屈膝施礼。
为什么高兴,陈盛明白她的意思,神情缓和很多,还礼道不敢,抬头看宋婴,道:“能听到大人如此说,我也很高兴。”
一旁的宋元神情似是不屑,道:“我送你,得露出马脚,看谁高兴。”先迈步向外。
陈盛再对宋婴一礼,跟了出去,珠帘轻晃,屋门轻响脚步轻轻向院中疾行。
走的不是向前院而是后边,暗夜无光,宋元的脚步却没有丝毫的停滞。
“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发什么疯?”他声音压低恨恨。
“我也不明白,你到底发什么疯!”陈盛在后声音沉沉。
宋元的脚步停下转身,人几乎贴陈盛身上,道:“你不明白现在为什么这样做吗?外边已经尽在掌控,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伸手指着一处,“你看看现在这东风来的多好。”
陈盛看着他道:“这东风晚来几日也无碍。”
“有快的为什么要等!”宋元声音哑怒,“你清醒点吧,都这种时候了,还要讲什么君子之道吗?可笑,你还跑来让她愧疚,她愧疚,谁又对她愧疚?陈盛,你是好日子过的糊涂了!”甩袖向前。
陈盛默然跟上,幽幽道:“你是一点也不愧疚吗?”
宋元大步向前,暗夜里身形显得粗壮,肩背挺阔。
“不,我以为荣。”他声音肃然,“她也当以为荣。”
门外的脚步声远去,珠帘停下摇晃,室内安静无声,宋婴站在桌子前静立片刻,迈步走出来,在院子里慢步。
“我从没想过要让她死,我对他们真心的感激敬佩以及信服,我也从不认为谁的牺牲是理所应当。”她忽道,“但只怕没人信,季重,你说是不是?”
似乎从地下冒出来的季重道:“那是他们的错。”
宋婴哈哈一笑,负手回头看了眼,道:“我并不认为将错推给别人就能解决一切。”
季重安静无声。
宋婴也没有再要他回答,看着沉寂的夜色,道:“我有付出真心的无悔,也有不被认可的无惧。”微微一笑,“世人信不信,我不在意。”
季重道:“小姐本就无须在意。”
宋婴没有再说话,继续缓步而行,绕着大树,避开石桌竹椅,散落的玩具堆起的沙石,一圈又一圈,院落里安静无声。
屋子里昏灯依旧,越过珠帘最里面面向床内沉沉睡着的宋夫人睁开了眼,背对昏灯看不清面色神情,只看到一双手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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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嘴边紧紧的按住,似乎要堵住口中涌出什么。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一眨眼,她的手放下来,捏紧了被子用力的向上拉,盖住了下巴嘴鼻子,只余下一双眼以及散落在枕头上的白发以及纤细发白发青的手指再暗夜里闪闪。
夜色褪去,新的一天无可阻挡的到来。
宋家前院脚步杂乱,几个官员带着一夜未睡的倦意走出来,宋元也在其中。
“不管如何,也不能让陈盛王烈阳得逞,简直是荒唐!”
“真是岂有此理,莫须有也敢用在公爷身上。”
宋元迈步转头,道:“是啊,竟然还说是小公爷亲自动手的,小公爷也是受了伤的,怎么就证明不是那薛青袭击小公爷呢?”
几个官员纷纷点头附和。
“没错,查,就这样查。”
“那薛青装死不出来对质就奈何不了他了吗?”
宋元甩袖迈过门槛,道:“没错,就是要查,他们查,我们也要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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