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季忠下令彩云寨所有男人轮流上四周山顶放哨瞭望,一旦发现敌情鸣枪报警,寨子的武装接警后便即刻做好迎战准备。
此时的吴迪已经正式接纳为彩云寨成员,所以轮值巡哨也有他的份。这天,轮到他去卧牛山顶瞭望值守。
吴迪搂抱着他带来那支ak47,百无聊赖地坐在牛形青石上,眺望头顶悠悠飘浮的白云,眺望山下袅袅炊烟的彩云寨,还有那条蚯蚓似的洗牛河,心里的思绪却在缕缕牵延,如悠悠白云,如袅袅炊烟,如连绵不绝的洗牛河……
彩云寨周围三面环山,一面通往外界,洗牛河就是沿这个方向流径远方的,一条骡马土路也伴随洗牛河联系着外面的世界。这里有一百多米宽的空旷之地,应该说是彩云寨防卫最薄弱的地方,但同时也是防卫最强悍的环节。
当年,张季忠选择这个地方扎营筑寨,落草生根,就是看中了这儿易守难攻的地形地貌。除了这一百多米宽的开阔地,其余三面环山皆是悬崖峭壁,无路可通。
当然还有卧牛山峡谷可以通向外边,但峡谷通向外边的却是人迹罕见的原始森林,几十年来,从没有外人走过这条道路,除了误打误撞进入的吴迪。
不过事物有好的一面就必有不利的一面,彩云寨的地形虽利于防守,却没了撤退的便利。他们这里可不是和平山寨,而是战乱中的是非之地,若是被外敌把两头一堵,彩云寨就惟有严防死守,背水一战。
其实这也无妨,张季忠的思维本也烙铭在严防死守、背水一战的思维定式上。彩云寨是他们的家,也是他们最后的庇护所,彩云寨要是被捣毁,他张季忠也就不必再在这世上厮混了,他的不变选择就是与彩云寨同生死共存亡。
正是有了这种觉悟,所以,为了防备敌人进攻彩云寨,早在多年前张季忠就在这儿修筑了数座暗堡工事,两侧山坡亦挖有战壕掩体,并用数挺机枪、多门火箭筒、几十支步枪,在这百十来米宽的空旷地面构织了一张立体交叉的强大火力网。
这种还保留在二战时期的防御模式虽然落后,但是,用来对付普通敌人倒也足够了,这几十年来也多次打退敌人的进攻,很好地保护了彩云寨的安全。
当然了,这也是来犯之敌实力不强,或者是战斗意志不够坚定,或者觉得拼个鱼死网破没什么意思吧?这种孤注一掷的防御,真对上现代军队的进攻也只能嘿嘿了。
不过,狡兔三窟,虽知道彩云寨就没有留下撤退的后路呢,他们可不是正规军,彩云寨还有一面背靠莽莽丛--林,是不可为也不一定要玉石俱焚……
思索着彩云寨的地形和防御设施,吴迪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这次的围剿行动没那么简单,米国佬在这个特殊时候介入进来,还不遗余力地促成这次三国联合围剿行动,估计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针对的很就可能就是一路追踪到金三角的麦克,也就是他。
米国佬这些年威风八面,不是收拾傻大木,就是分解已经倒下的北极熊,顺便还要对付华--夏,给自己找一个强大的假想敌,哪里有时间收拾小小的金三角?
金三角存在了这么多年,国际禁毒组织成立也不是一天两天,禁毒口号叫嚣的牛皮哄哄,清剿也不是一年两年。如果真下决心剿灭金三角这股势力,金三角早就改天换地了。
再说了,彩云寨这些种植基地存在几十年,农作物又无法移动,魔鬼之花盛开的季节一切都那么显眼,想藏都藏不住,在当今社会,如果真要铲除阿芙蓉的根基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用得着如此大动干戈?
来到彩云寨之后,尹长风发现,生活在这里的许多村民只是把阿芙蓉当做一种农作物,他们生活在这种环境里面,许多人都已经是第三代,他们种植阿芙蓉也只是为了生存,他们罪不至死。该死的是什么人?看看那些因为贩毒获得各种利益的是什么人就知道了……
自己要不要尽快离开这里?如果能够和仙器戒指联系上,自己只要恢复麦克那个欧美大帅锅的模样,在某些地方露个面,再收集一些动植物资源,把动静弄出来,那些围剿势力的注意力肯定能够被自己吸引走,这些村民也就可以继续过他们的日子了。
无论如何,这些人是流落在外的华--夏子孙,他们中的第一代曾经为国征战过,他们曾经也是华--夏军人,为这个国家流过血。如果可能,尹长风真想给他们更换一个生存环境,让他们摆脱目前尴尬的身份……
吴迪正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已经越来越没有是非观念……一眼瞟见山下来了两人,定睛看时却是瘦竹竿似的张福与胖冬瓜般的旺贵。
第八百五十三章 犯了寨规
张福和旺贵只是两个游手好闲的混混,这二人结伴而来,手上还拿着武器,想到因为芝雅与张福结下的梁子,立刻引起孤身一人的吴迪的警惕,他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持枪,谨慎地盯着他俩问道“你们来这里有什么事?”
旺贵见吴迪起疑,连忙讪笑着解释道:“没什么大事,就是过来巡逻一下。嘿嘿,张福他爷爷说这几天外面政斧军闹得厉害,不放心,让我们俩个也不要闲着,每天到各个山头转一转,看看有啥动静?”
“呵呵,我在这儿守了半天,鬼影也没见到一个,放心,如果有事,我会尽快汇报的,绝对误不了事。”吴迪听旺贵说得在理,心中遂感踏实,也顺口敷衍了几句。
“好,好,好,没事就好。这边你就看好了,我们去别处转转。”旺贵亦搭讪几句,好像真是来巡岗似得,说完转身准备离去。
忽然,站在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张福满脸惊诧地叫道:“旺贵你看,老林子谷口那边好像有人!”
吴迪乍闻,心头蓦地一惊,不由自主扭头往谷口方向察看。
吴迪上当了,他扭头察看时,张福猛地抬起枪把朝吴迪头部恶狠狠砸去。吴迪刚转身,只觉脑袋一声轰鸣,后脑勺一阵剧痛,顿时眼前一黑,身子打个踉跄,然后软软地倒在地上。
“特么的,怎么如此脆弱?不能昏迷啊,昏迷过去就醒不来了”吴迪满腔怨念地陷入黑暗之中,昏迷过去了。
张福把手枪插进腰间,用脚狠狠踢了吴迪几脚,证实他确实已经昏迷不醒后,麻利地从裤兜里拿出一根麻绳把吴迪捆绑起来,才笑着对旺贵说道:“老子真想宰了他,算了,走!咱们安安心心在树林里去等芝雅那漂亮妞,咱哥俩今天就好好乐一乐。”
“张福,这样干会不会出事?”旺贵看了眼昏死在地的吴迪,有些害怕。
“怕个屁,彩云寨的规矩只要没宰了这家伙就没事儿!玩芝雅就更没事了,女人都贱得狠,只要搞上了她,她就会乖乖受我们的摆布。听我的,没事!”张福信誓旦旦地和旺贵说着搞女人的经验,勾肩搭背地往大青石下的树林走去。
天近晌午,芝雅在家煮熟饭菜,让他爷爷老姚先吃着,自己挎个竹篮给卧牛山上执勤的吴迪送吃喝。自从那日吴迪打败陆云之后,她就名正言顺成了吴迪未过门的媳妇,虽然天天都守着吴迪,但她心里在盼着阿芙蓉收获的日子,等到了那一天她就要与吴迪哥正式结成夫妻。
秋姐曾偷偷告诉过她,男人与女人在一起,没人的时候,两人就会偷偷摸摸地做一种羞死人的事儿。吴迪哥哥这傻瓜也真是的,没有成婚就不知道和她亲热,其实吴迪哥哥要是想亲热,她也不会拦着他,反正早晚都是他的人就不知成婚那天晚上,吴迪哥会怎样与自己做那种羞死人的事想着想着,芝雅的俏脸上不由泛起两朵艳红的桃花。
芝雅沿着那条蜿蜒小径,走进卧牛山坡的针叶松林,走出针叶松林后就能看见山顶的大青石,就能看见她的吴迪哥哥。可芝雅没想到的是,就在此刻,就在此地,潜伏着张福与旺贵,这两个家伙正垂涎欲滴地盯着她,等她近前,然后
芝雅全然不晓得自己已经被算计,她口里哼着歌,轻快地走着,瞅见崖壁上有丛如火似的红杜鹃,女儿家爱花,就放下竹篮,伸手踮足去采摘!
倏地,张福与旺贵从藏身处一下蹿出,芝雅猝不及防,被这两个家伙掀翻扑倒。芝雅拼命反抗,脚踢手抓嘴咬,但到底是女儿家,体力怎及两个年轻男人,时间一长,她就被张福与旺贵牢牢按在地上,她想去拔吴迪送给她的开山刀,双手却早已被死死摁住。
“吴迪哥”芝雅绝望地嘶喊一声,凄厉的叫声在山谷间强烈地颤栗,久久回震,竟惊起松针里几只嬉戏的大尾巴松鼠。
“嘎嘎别叫你吴迪哥了,他来不了,他躺在山顶睡大觉哩。”张福淫笑着打趣道,“嘎嘎芝雅妹妹,你想嫁给你的吴迪哥也行,不过在你嫁他前你得先陪陪我,还有我的旺贵兄弟”说着,张福腾出一只手撩开芝雅的筒裙,伸进去乱摸。
起风了。山风吹来,大青牛岩石开始发出阵阵呜鸣,很低沉,恰如雄牛咆吼。
吴迪伏贴在石上,头皮上渗出点点鲜血蓦然,他苏醒过来。他想翻身坐起,无奈头部炸裂般的疼痛,双手被绑。他想等芝雅来帮他一把,可一当想到芝雅,心内骤然省悟,张福突袭他就是冲着送饭上山的芝雅呀!
吴迪不由心急如焚,他一咬牙,挣扎起身,崩断绳索,用步枪拄拐,艰难地朝山下跑去。刚刚跑到针叶松林时,吴迪听见了芝雅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顿时,吴迪血涌如喷,他猛然横提步枪,忘了伤痛,朝着芝雅呼喊声方向狂奔而去
“啊!”
张福乍闻旺贵恐惧地叫了一下,便疑惑地抬起头来瞧,一瞧,他摁住芝雅的手触电也似的迅速地缩了回去。他前面几尺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黑洞洞冷森森的枪口,一个满头满面皆是血污的人横端着支步枪指着他的脑袋。
“吴、吴迪”张福望着一双喷火的眼睛和一个冰冷的枪口,身子发疟疾般地瑟瑟乱抖,口中早已惊骇得吐不出囫囵话来。
吴迪的眼睑上还挂着尚未凝固的血挂,透过血挂,瞳眸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吴迪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愤怒,扣住枪机的手指在无意识的慢慢加力。可是,慑于彩云寨杀人就要偿命的规矩,他仍有几分犹豫开不开枪。毕竟,正是因为有这条寨规,刚才张福也没直接杀死他。
实在是张福这混蛋狗命当绝,恰在此时,一旁吓呆了的旺贵像看见了什么救星似的,忽然冲着吴迪背后大声喊叫起来:“来人啦!救命”
特么的,故伎重演,还想骗人!想到刚才自己就是中了张福这孙子的这一损招,心头不由腾地升起团怒火,扣住枪机的手指一用力,只听“呯”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霎时洞穿张福左胸口,令他当场毙命。
张福死了,就像一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吴迪本来不想杀他,这些人再怎么说也是彩云老乡,老姚和张福的爷爷不但是老乡,还是战友。也许是彩云寨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才有不杀自己人这条寨规。
吴迪调转枪口,指着旺贵正欲开口,旺贵顿时惊得魂飞胆裂,以为吴迪想要一不作二不休,一块将自己干掉。他“扑通”一声跪下,连连嗑头求饶:“别、别杀我,不是我的主意,都是张福要我干的”
“你走吧,我不杀你。虽然你这混蛋刚才也学张福来骗我”
这时,芝雅已经起身来到吴迪身边,她幽幽地对他说道:“旺贵这次没有骗你,寨子来人了。”
吴迪微微一震,转身就看见荷枪实弹围拢过来的那个机动巡逻队,再看看一脸绝望的芝雅,他叹口气,把枪一扔,束手就擒。
芝雅知道,吴迪破坏了彩云寨的规矩,杀了张福就闯下大祸,她的吴迪哥将面临着彩云寨那可怕的惩罚。吴迪哥是为了她才杀张福的,她也深爱着吴迪,她悲哀地暗下决心,她要永远陪伴着吴迪。
是的,在彩云寨子,任你打架斗殴,玩女人赌钱,绝没有半个人来过问,倘若你敢杀死彩云寨人,那就惹了天大的祸事,何况吴迪杀的还是张季忠首领唯一的孙子。
早先在青牛岩石,张福如果不是惧怕彩云寨这条杀人偿命的铁规,吴迪恐怕早就一命呜呼,命丧黄泉。不过,吴迪此刻的小命离黄泉也不甚遥远了。
第八百五十四章 烈火焚身
彩云寨那块曾经用来比武招亲的坝子,已经在中央处立了根木桩,吴迪现在就被反缚在这根木桩上。按照惯例,杀死了彩云寨的人就要被捆绑在木桩上示众三天,然后……用柴火将其活活烧死。
这种酷刑跟非洲原始部落那些野蛮土族用活人来祭天敬神的典祀颇为相似,真不知道张季忠为何在彩云寨立下这般折磨人的处罚方式?
转而细想也不足为奇,在金三角这块毒枭匪盗横行的地盘上,难道你还能期望有什么法律大典,犯了事还要依法律程序审理结案,尔后验明正身执法?在丛--林,在金三角,就只有一条法则,那就是弱肉强食!
今日已是第三天了,日落天黑就是火焚吴迪之时。
芝雅捧着一碗饭菜,正一匙一口地喂吴迪,喂得极是认真,极为细致,仿佛一位百般呵护千般溺爱娇儿的母亲。她脸上沉静安详,甚至还涂脂抹黛,身上居然也是穿红戴绿,装扮鲜艳,好像今晚不是与她的吴迪哥生死绝别,而是要与他成婚结为夫妻。
芝雅对他愈温柔体贴,愈平静如常,吴迪愈是心里锥剌刀剜,眼神愈是无奈。
当时,吴迪不是不能带着芝雅逃跑,可是他不能,也不想那样做。他甘愿接受彩云寨这种野蛮寨规处罚,就是不想连累已经和他定亲的芝雅,主要是不想连累芝雅的爷爷老姚。
当时,逃跑,芝雅可能会和他一起逃跑,可是芝雅的爷爷老姚绝对不会逃,还会因为他们的逃跑主动去承担罪责。这段时间的相处,吴迪了解那个言语不多的犟老头。
同时,吴迪也不想滥杀无辜。彩云寨这些人毕竟是他的老乡,多年的战乱,彩云寨的年轻一代已经不多,经不起他的屠杀。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的脑部再次遭受重击之后,他居然恢复了和仙器戒指的联系,目前的吴迪已经满血复活,状态满满一个超级赛亚人,小小的火刑伤不了他一根毫毛。
他身上的情债已经够多,好多是无法兑现的!芝雅的岁数还小,从小生活在这个闭塞的寨子,她是那么的天真无邪,她也许还不懂得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他既不想辜负芝雅,也不想欺骗芝雅——痴情之人不能骗。
吴迪还打算利用这个机会,让自己自然而然地从彩云寨这个人生驿站消失。哪怕消失的方式过于惨烈,好歹能给芝雅一个交代,给留下一个念想,然后……时间会冲淡她心里的创伤,消除他这个过客的印迹,继续她无忧无虑的山寨生活。
而他会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用麦克的身份继续活动,把那些追踪势力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尽快离开彩云寨,离开金三角,把战火和杀戮引开,还给这里一片短暂的和平和安详……
哪里想到,芝雅这个傻姑娘用情如此之深,最难辜负美人恩啊!这种离别太过于凄苦,太过于残酷,自己又要辜负美人了……
日落月升,天色渐暗。彩云寨的人陆陆续续聚拢到坝子,三三两两各自凑成团,窃窃私语。今天的聚会是死亡,自然没了以往节日庆典的热闹气氛。
其实,这些寨民对吴迪没有一点怨恨之心,当然亦无同情之意,来这里仅仅是履行一下彩云寨的规矩,瞅一瞅执行火刑的过场。
在彩云寨死个把人实在太稀松平常,寨子年年打仗,岁岁添冢,不是政斧军、土匪以及误入者死于他们的枪口下,就是他们的人毙命于各种争斗之中。这么多年以来,他们的神经早已经麻痹僵化,早已经习惯各种死亡。何况眼下接受酷刑这个家伙确实该死,这个该死的家伙还是个与自己完全无关的外来小子。
寨子里面的男人女人,老老少少都来了,默不作声地看着吴迪和他身边给他喂饭的芝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