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凤玲淡淡一笑:“我们的作息时间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一切围绕着那些老总转,老总们没下班,我们就得有值班人员等着候着,等老总们都下班走了,我们还得收拾好办公室才能下班。”
祁景焘想起来自家公司里面那些同样辛勤的行政人员,不由摇头笑道:“任姐还没吃晚饭吧?一起?”
“好啊!今天该我请客了吧?正好谢谢你!”任凤玲开心地笑了。
祁景焘不置可否地笑笑,招呼任凤玲上车,来到市区著名的夜市一条街吃宵夜。这个时候才出来吃饭,也只有夜市一条街才能吃饱吃好,那些正规酒楼就别想了。
因为施工耽误晚餐那些项目组同事,还有请客的施工方人员大多数也是来这儿宵夜,祁景焘和任玲刚刚出现在这里就被他们看见。这样一来,祁景焘和任凤玲也没理由另找地方单独吃饭,更用不着自己点菜,并一块吃肉喝酒就成,要不然就太见外了不是?弄不好还被别人认为他们两个有什么猫腻。
任凤玲也是南烟集团的名人,和工程指挥部这些工作人员基本上都认识,看到她和祁景焘一块过来都纷纷过来打招呼,几个未婚或者离异的单身男似乎还特别热情,完全无视祁景焘这个已婚男的存在。
而一贯以冷艳著称的任凤玲果然够冷,礼仪性地打个招呼之后,就小鸟依人般坐在祁景焘身边吃自己喜欢的食物,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又表示出心有所属的小女人姿态,弄得其他雄性动物尴尬万分,一个个看祁景焘的眼色都不正常。特么的,这不是吃着碗里的还霸着锅里吗?连这个冷美人都不放过?
祁景焘也是真饿了,自顾自地埋头一阵猛吃,一连吃了一份砂锅饭、十几串烤串,外加一碗砂锅米线,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端起酒杯和大家频频敬酒,把宵夜的热情点燃起来。
男人之间也是一个微妙的势力场,如果不是势均力敌的对手,那些弱者会自觉不自觉地屈服在强者的光环之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笨蛋往往会输得很惨很惨。
比如,那个一直对任风铃念念不忘的杨俊,那家伙和郭剑锋一样,都是给老总做秘书,然后空降到某个职能部门任职的秘书党。这些秘书党的前途一片光明,非常有优越感的一批年轻俊杰。
杨俊四十不到,目前是已经是技改科正印科长,也是工业园区景观改造指挥部专职副总指挥之一,理论上还是祁景焘在项目指挥部这边的顶头上司。
少年得志的杨俊因为喜欢玩个婚外恋什么的游戏,和老婆离异之后就盯上“老姑娘”任凤玲,却一直没能得到美人芳心。
趁着祁景焘和大伙拼酒的机会,杨俊自持身份,悠然自得地坐在一边养精蓄锐,最后才站出来和祁景焘单挑,结果,自然是被不给领导面子的祁景焘灌的酩酊大醉,被他的部下像死狗一样拖走。
这么多人都喝醉了,下半场的娱乐活动也没法继续,今晚的活动也就该结束了。
第八百五十七章 又见挖墙脚
“你不怕他给你穿小鞋?”任风铃似笑非笑地注视着祁景焘,面颊绯红,好像真喝过多少酒似的。
“谁敢给我小鞋穿?谁还能给我穿小鞋?”祁景焘云淡风轻地说着,不怀好意地看着任风铃笑道:“嘿嘿,任姐还要在南烟混,怕不怕穿小鞋?”
任凤玲眉头一蹙,若有所思地盯着祁景焘问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值得留恋的东西不多了,我也该离开了。”祁景焘的话语中有些惆怅,等待三年,他终于完成明成道长的嘱托,继续在南烟集团耗费时光,他真的烦了,厌了,倦了。特别是这一年来,他如同在水中行走,实在是过的太憋气。
这次重返南烟,他发现,现在的信息中心早已经不是他熟悉那个信息中心,堂堂一个大型国营企业的信息中心,做主的居然是一个外协单位的人,而他所处的位置非常尴尬。
他没必要如同老祁当年那样,为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忍辱负重,周旋其中,结果是羊肉没吃上一口,还弄得一身羊膻味,最后还被别人推出了当了替罪那只羔羊。虽然最后没锒铛入狱,却不得不非常不名誉地离开南烟,一个人在社会上重起炉灶,为了生活苦苦打拼。
那怕他现在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老祁,可是,只要他还在这个体制里面混日子,他依然无法改变什么,无非是没人敢让他去做那只替罪羊,改成其他人来做而已。那种替罪羊是要多少有多少,不缺他祁景焘一个。
这次,他被全职抽调到工业园区项目组就是最好的证明,这种临时成立的项目组里面的工程师,没几个是全职的。因为,这种项目其实也没多大的工作量,项目展开之后,承担具体工作的基本上是承包方,甲方的项目负责人用不着全职抽调进入项目组。而祁景焘这位在信息中心举足轻重的工程师却是全职,同期,信息中心正在运作的er项目前期准备工作已经把他完全排除在外。
“你早就该走了,不图钱,不图利,更不想升官发财,在这里做什么都束手束脚,还要任人摆布,真不知道你还要赖在南烟干啥?”任凤玲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是一片凄苦。
“任姐,祁氏集团的张副总需要一个得力助手,愿不愿意挪挪窝?”神使鬼差的,祁景焘发起邀请,估计是习惯使然,这段时间他已经对多人发起邀请。
任凤玲惊愕地看着祁景焘,半响才莫名其妙地问道:“你不怕?”
“我怕什么?嘿嘿,南烟的人才这么多,挖走几个不碍事!”祁景焘有些顾左右而言他,他也不知道把任凤玲带走是不是适合?
任凤铃的工作能力没问题,张静蕾年岁也大了,确实需要尽快培养接班人,自己从头培养,不如从大型国有集团公司挖人来得方便。
任凤玲和他一样是农村出身的大学生,正常情况下,他们这种出身的大学生在南烟这种大型国营企业里面上升空间有限,看看这些年提拔那些中层干部的身份背景就知道,没一个是简单的。
在南烟这种成熟的,垄断性质的大型国营企业集团,会做事的往往不如会做人的,当然了。这里的会做人,不是让你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实实做事,现实环境就不允许你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实实做事,最后还能因此平步青云,去做更多的事。
从某种意义上说,在这个阶级逐步固化的时代,混国企和混官场是一个道理,关系不到位,做再多的事也是白做,多做多错,甚至还会因为你做了不应该做的事,阻挡了某些人的路而被人嫉恨,被人设计,被人利用,最后成为被抛弃那个人。
任凤玲其实和祁景焘一样,在部门里面是名副其实的业务骨干,可是,如果没有特殊原因,这辈子也就是一个业务骨干而已。目前的任凤玲属于年富力强的业务骨干,正是祁氏企业那种飞速扩展的大型私营企业需要的人才。
对于现在的祁景焘来说,反正要走了,带上一些自己知根知底的人才离开,既给了这些人才一个不错的发展空间,又给自家企业补充大量有生力量。而这些在大型国企里面磨砺多年的人才,也不再幼稚,经验也足够丰富,还没彻底变成老油子,他们也希望有一个更好的发展平台,祁氏企业集团刚好可以给他们提供这个发展平台,多赢,多好的事儿!
任凤玲比祁景焘还大一岁,因为家庭的原因,在她人生最美好的时候是真没心思考虑个人问题,等哽在她心头的问题解决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成为30岁的老姑娘一枚。
没错,就是老姑娘。在这个年代,在滇中这种级别的内陆中小城市,30岁的未婚青年是一个非常尴尬的年龄。这个尴尬的年龄,别说是女人了,男人也进入大龄男的行列。
男人还好,只要自身条件足够好,或者拥有良好的家庭出身,想要寻找一个心仪的爱人,成就一桩圆满的婚姻不是太难。
可是,一个30岁还未婚的女人就麻烦了,越是优秀的女人越麻烦,因为,年龄相仿的优质男子基本上已经步入婚姻的殿堂,许多人都已经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年龄小的追求者,她们觉得不把稳,或者处于各自顾虑不敢选择;年龄相仿的追求者,优质的已经不多,可选择的对象已经太少;年龄大的追求者,基本上是情感过于丰富的,或者离异的,或者失去配偶的,她们不愿意将就。
因为家庭的关系,任凤玲的内心其实蛮敏感的,也没有什么感情经历。一个美丽、有气质、单纯而又有些小敏感的成熟女子,确实是很惹人怜爱,追求者也不少。而她却不愿意将就,不愿意因为年龄原因,为了嫁人而嫁人。
能够让她动心的,恰恰是祁景焘这个帮她解决家庭最大困难,了却她心结的已婚男子,这份沉淀多年的情感一旦爆发,就无法遏制,明知道是飞蛾扑火也无怨无悔。
而现在的祁景焘颇有那么一种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的无赖架势。他不滥情,也不去鬼混,对于爱他,他也爱的女子,他也有负责到底的能力。
情到浓时难自抑,有花堪折直须折。
祁景焘和任凤玲都是成年人,到了这个时候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明白对方的心思,更知道继续下去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吃完宵夜,两人都没回家,然后的一切就水到渠成,自然而然,仿佛心有灵犀,都愿意去面对未来的一切。
第二天,祁景焘就满面春风地出现在潘云丽办公室,刚刚进门,就看见潘云丽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恶狠狠地喊道:“小祁,你挖人挖上瘾了。你才回来几天,我这里就已经接到四十多份辞职报告了。”
祁景焘笑容满面地坐在潘姐办公室前面:“呵呵,让潘姐为难了,正好,把我这份一块批了,今后就不再给潘姐添麻烦咯。”
“真要走了?”潘姐凝视着祁景焘递过来的辞职报告。
“再不走就妨碍别人发财了,该走了!”祁景焘淡淡地说道。
“咯咯咯…还是个明白人,即使你继续待着也没你什么事儿了。这些人都给你放行了,眼光不错,都是些干事实的人,好好使用。”潘姐似乎非常开心,边批示边说道:“正好,一下子腾出一大批名额,今年我也不用为难了。”
“潘姐要是为难,干脆把那些关系不够硬的推荐给我好了,私营企业招人受歧视,号召力还是不够强啊!”祁景焘来兴趣了。
“咯咯咯……我可没拿你一分钱的工资,凭什么给你这个资本家打工?”潘姐乐了。
祁景焘也乐了,笑呵呵地说道:“潘姐要是愿意拿我的工资,人力资源部经理的伺候。”
“免了,我现在的日子很悠闲,就不给你们这些资本家使唤啦!”潘姐一副安之若素的心态令祁景焘汗颜,这才是真正的贵族!?
第八百五十八章 放手为之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在滇中这种边疆省份的二线城市,在这个下岗职工遍地的特殊时期,一个经济效益一枝独秀,全国闻名,称霸一方的大国企里面发生一些职工被开除、被辞退很正常。
每年都有那么一些倒霉蛋被开除。特别是南烟集团这种生产香烟的特殊企业,每年因为偷拿香烟和辅料被开除的职工都有,罪有应得,不奇怪。
职工主动辞职虽然不多,总有那么几个有才华的主动辞职走人,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儿。但是,这次主动辞职的职工人数有些多,而且还都是各个职能部门看似前途无亮的、三十岁左右的业务骨干,这事儿在在职职工中还是引起了一丝波澜。在集团领导层也引起较大的重视,开始审视自身的用人制度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等祁景焘的辞职报告递上去之后,这丝波澜也就平静下来了,哦,原来是那个家伙要走了,还要带走一批他看上的人,看来,那些前途无亮的家伙真的要钱途无量了。
如此一来,集团领导们也就安心了,如今这个时代,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多的是。自从南烟集团发展壮大以来,南烟集团从来就不缺少全国各地的应聘者,从来就不缺乏人才,甚至,还因为应聘者太多,关系户太多,不得不制定严格的入职条件,甚至连内部职工子女就业问题都成为大问题,因此而得罪各方大神,弄得怨声载道。
许多人都记得,1996年是南烟集团最后一次大规模招收技校生,许多先知先觉的关系户都把自家子女送进某个特定技校,那一批招收的技校生成为南烟集团关系户集中营,堂堂人事科关科长,后来的副总家的大姑娘14岁就从某个技校毕业,成为南烟集团唯一一名童工。当然了,这位童工是不能在第一线从事工人阶级该干的工作的,可以安排到某个光拿钱,不干事的业务岗位待几年再说。
之后,南烟集团招收职工的门槛越来越高,哪怕是普通关系户也不得不花大把钱把子女包装成大专生,本科生或者转业军人,这才有机会进入南烟集团工作。
这也是托付这些年大学扩招,大中专学生双向择业的福,考不上国家编制内的重点、一本,也可以花钱上个什么二本,三本大学,弄到一个需要的文凭,达到基本的入职门槛,然后,挤掉大批重点和一本大学毕业生进入南烟工作。
其实,关系户在任何行业,任何部门都存在,这可不是南烟的特色。这种情况越是基层越严重,有些县级机关单位甚至就是一个固化的基层,那些公务员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普通人很少能够插进去,插进去也很难升迁。
想当年,祁景焘那些城市户口的高中同学,父母关系硬,家庭出身好的,高中毕业就特招进入机关单位那些人都混的不错。时至今日,家庭出身不错,进入到机关单位工作那些人中,已经有那么几个人才出人头地,成为所在单位的中高层领导干部,混得比大学毕业才工作那些同学都好,这些都不奇怪。
奇怪的是这次居然有那么多人主动辞职,南烟集团这些职工突然发现,在滇中市,南烟集团好像不再是唯一的地方支柱企业,南烟职工好像也不再是经济收入最高那个工人群体,南烟职工洋溢在心头的优越感也没以前那么强烈了。
一批南烟在职职工辞职去祁氏企业集团这事看上去不大,在滇中却引起更大的社会反响,那些有求职意向的毕业生发现,在他们的家乡,他们多了一个选择,多了一个值得关注的企业群体。那些面临高考的学生也发现,在这个大学扩招,国家不再包分配的时代,他们可以选择家乡企业需要的专业,好学习,然后回到家乡谋求一份不错的职业。
一直以来,滇中经济发展其实非常畸形化,除了两烟经济和有限的几个相关产业,滇中市区所在地的塔区其实真没什么像样的工农业企业。
塔区这方水土除了地理位置还算是不错之外,无论是矿产资源,水利资源,山林土地资源,还是旅游资源,这些地方经济发展的基础资源都不如滇中市下属的其他几个县。
如果滇中市府所在地不是设在塔区,南烟集团不是设在塔区境内,塔区经济那里能够成为什么全国百强县?可是烟草毕竟是特殊行业,是国家垄断性质的大国企,南烟集团税利收入的大头是直接上缴国家,省、市、区各级政斧能够分润到的工业税收其实非常有限,老百姓的收益其实没那么大,就业途径也非常狭窄。
滇中市风光无限的背后,地方经济发展其实很苦逼,人民群众的生活也只是过得去而已。地方政斧一直在谋求更多的发展机会,尝试更多的发展途径,可惜,这么多年也没发展出什么像样的地方支柱产业,直到2019时空依然如此,塔区政斧甚至发展到无法全额支付教师工资的窘境。
祁氏企业集团的飞速崛起,不但弥补了滇中经济一条腿走路的尴尬局面,更是带动了地方工、农、林、畜牧业经济的全面发展,提供了大量的就业岗位和农民创收途径,地方政斧的财税收入也是直线上升。
手里有钱心不慌,对一个人如此,对一方政斧也是如此,财税充足了,想办的事儿,可以办的事也能够大刀阔斧地执行;地方发展蓝图也能高瞻远瞩,立足未来进行长远规划;地方执法机关也用不着把注意力盯在大头老百姓身上,地方也更加和谐,对外地人才也更有吸引力。
不知不觉中,作为祁氏企业核心人物的祁景焘,他的动向已经成为一个方向标,影响力已经不亚于南烟集团老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