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实心熊
和所有人一样,唐·卢维戈伯爵同样注意到了王后玛利亚没有参加葬礼,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坏消息,之前他已经把里斯本发生的事情写成报告派人送回巴利亚多德,不过他没有想到局势会变得这么坏,现在看来曼努埃尔一世似乎已经认定了玛利亚王后是谋杀他儿子的主谋,而鉴于米格尔王子与双王的关系,唐·卢维戈伯爵很想想象双王夫妻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这件事。
而让伯爵更关注的还是曼努埃尔的那些话,他从其中听到了强烈的敌意甚至是挑衅,这让唐·卢维戈伯爵在愤怒之余又感到意外,他不知道曼努埃尔究竟是怎么想的会说出这样的话,这让他不禁为是应该立刻觐见国王探实口风还是现在就写信把发生的一切向伊莎贝拉女王报告为难起来。
唐·卢维戈伯爵是个很谨慎的人,也是伊莎贝拉最信任的大臣之一,正因为这样他也是对女王的心思最为熟悉的人之一。
他很清楚伊莎贝拉的想要得到什么,不论是在信仰还是在世俗上,伊莎贝拉其实都有着远远超过她的丈夫斐迪南的抱负,这也是当初她还是公主的时候很多人愿意追随她,甚至愿意为此参与到推翻她的哥哥恩里克的冒险之中的原因。
事实证明这种冒险是值得的,当她最终胜利后她的追随者们都得到了丰厚的回报,而女王似乎还不只满足于此,她的雄心壮志让很多人真是既振奋又担心,因为他们从伊莎贝拉的种种举动中看到了她那令人咋舌的野心。
唐·卢维戈伯爵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他奇怪与曼努埃尔怎么会有那么大的信心,毕竟虽然或许在海上他们的力量的确不容小视,但是如果真的变成国家之间的战争,那么葡萄牙就显然要居于下风了。
正因为这样,唐·卢维戈伯爵最后还是决定先从国王那里探听一下口风。
唐·卢维戈伯爵是个很谨慎的人,做为伊莎贝拉的亲信,他清楚的知道卡斯蒂利亚与阿拉贡之间看似牢固实际却颇为脆弱的联合王国的处境,特别是两国贵族之间暗潮涌动的国内局势,也让唐·卢维戈伯爵觉得在对待葡萄牙的态度上要更加小心些。
所以唐·卢维戈伯爵趁着葬礼之后国王驻跸埃武拉的时候向曼努埃尔提出觐见请求,同时他又密切的拜访里斯本宫廷的权贵,试图从他们那里得到更多的可靠消息。
亚历山大也参加了米格尔王子的葬礼,当曼努埃尔发表那场激昂讲演的时候,他站在一个略微偏僻的地方,不过他一直注意的不是国王,而是他身后那具冰冷的石棺。
当石棺的棺盖终于随着沉闷的摩擦声关闭封死时,亚历山大似乎觉得有什么东西也随着石棺被牢牢的封死在了里面,那一刻,他稍稍有些失神。
然后一个仆人模样的人走过来,向他低声说了几句,亚历山大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随即看到了远远站在辅堂外一角的莫迪洛伯爵。
让亚历山大有些意外的是,伯爵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破旧衣服,他脸上的泥渍和乱糟糟的头发几乎让人认不出来,如果不是仔细看,完全不会想到这个像个普通平民的男人会是那位那不勒斯伯爵。
当亚历山大向他看去时,伯爵的目光也投了过来,在对视一眼后伯爵转身而去。
在埃武拉城一栋稍显偏僻的房子里,亚历山大再次见到了莫迪洛伯爵。
“我看到了你眼中的愧疚,”伯爵把酒杯推到坐在对面的亚历山大面前“也许你对杀害一个2岁的孩子感到内疚和良心不安,所以这件事就由我来替你做了。”
亚历山大眼中闪过一丝阴郁:“大人,您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哦,算了吧乔迩,我当然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心里想的并不比我干的高尚多少,所以你没有资格谴责我,”莫迪洛伯爵不耐烦的摆摆手,然后他拿着酒杯的手停顿下来,紧盯着亚历山大的眼睛“但是一个国王必须是仁慈而又光明正大的,传说罗马的尼禄皇帝是个很残暴的人,他可以在酒宴上不动声色的给敌人下毒,然后就那么平静的看着他们在自己眼前毒发身亡,而他甚至还在一旁为那些人临死前的丑态哈哈大笑,这就很糟糕了,这让他得了个坏名声,成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暴君,但是这一切难道是真的吗?尼禄的坏名声难道不是因为他对彼得和他追随者的残害才落下的吗?而他的那些继任者们呢,他们比尼禄能好多少,可是很多人却成了罗马的英雄,至于查理曼,他更是个野蛮的君主,可看看人们怎么说他的。”
莫迪洛说着向亚历山大举起了酒杯,他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只有这个时候他看上去才像那位那不勒斯赫赫有名的贵族。
“乔迩,”莫迪洛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亚历山大身后,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微微用力“就差一点了,这么多年的准备就差那么一点,我不想失败。我相信你更不希望失败,对吗?”
亚历山大低头看着面前杯子里的红酒,他稍微沉默随后点点头,举起杯子一口喝下。
身后传来莫迪洛似乎微微松了口气的喘息,然后肩膀上的手挪开了。
“我得知道你要干什么,”莫迪洛回到对面坐下,他给俩人重新斟满了酒,然后有些好奇的看着亚历山大“我知道你之前说要让葡萄牙牵制卡斯蒂利亚,但是我不明白你难道真的认为用争夺新殖民地就能吸引伊莎贝拉的注意,甚至引发更大的变动吗,你真的认为值得这么做?”
看着莫迪洛伯爵困惑的神态,亚历山大想了想也只能用点头回应,他知道即便是解释这个时候大概也不会有人真的就会那么毫无保留的相信,毕竟在别人看来他所说的始终只是猜测。
与通往真正印度的东方新航线相比,大洋彼岸那过于神奇的新世界毕竟是太神奇了些,就是已经决定投入巨大实力的曼努埃尔,在后来也曾经透露出“哪怕新殖民地只是一片规模很大的群岛也值得了”的态度。
甚至即便是已经对新殖民地越来越重视的卡斯蒂利亚,也因为哥伦布之前的断语对新殖民地的存在抱着单纯掠夺的心态,不过亚历山大知道这种盲目很快就会过去,当新大陆的真面目完全展现出来时,人们就会发现之前所做的一切与这片神奇的土地相比起来是多么微不足道。
“那么多年过去,我已经老了,”伯爵用手捻着酒杯的边沿,然后他的眼睛抬起看着亚历山大“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我已经做好了我能想到的一切准备,或许现在和当初我想的很多东西已经不一样,但是这并不重要,因为还有你。”
莫迪洛伯爵说着把放在一旁的一个厚实皮包推到亚历山大面前:“我的心血和希望,还有我梦想的一切,这些现在都是你的了。”
亚历山大伸手在那个粗糙的皮包表面轻轻抚摸着,他知道这应该是莫迪洛伯爵这些年来伊比利亚左下的种种安排,这个如同潘多拉盒子一样的皮包,或许一旦打开就能在这片欧陆半岛上掀起滔天的巨浪。
“不过你要小心点,”莫迪洛伯爵忽然说“这里的有些人不太好对付。”
亚历山大注意到在说这些话时莫迪洛眼中闪过的一丝异样。
“相信我,你想得到的只是王冠,而有些人想得到是你并不感兴趣的东西,所以没有必要去触犯那些对你来说没有必要的敌人。”莫迪洛伯爵的声调低沉,他看着亚历山大的眼神有些复杂,似乎像是要在这一刻说出什么,可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乔迩·莫迪洛,”伯爵站了起来,他脸上挂着丝像是欣慰又像微显嘲讽般的奇怪笑容“告诉我,你爱箬莎吗?”
亚历山大愣了下,然后默默点头。
“像爱妹妹一样爱她,还是像爱个女人那样?”
“大人,这有区别吗,”亚历山大不动声色的问“之前我曾经给她写信,在信里我许诺要给她一顶这个世界上最特别的王冠,我想这已经足以证明一切了。”
“那只能证明你不想亏欠她,至于说爱,”莫迪洛用满是奚落的神态瞥了眼亚历山大“我相信这样的信你一定写了不止一封,所以小心些,当心你的名字可能带来的诅咒,如果你不能做到让你的王朝延续下去,那么即便你活着的时候成功了,可等待你的也只是一个亚历山大的命运。”
说着莫迪洛抻了抻敞开的衣领向门外走去。
不过当他走到门口时又停下来转过身,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了亚历山大一会,终于还是问了一句:“能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吗?”
迎着伯爵的目光,少许沉默后亚历山大开口说到:“罗马特西亚公爵,亚历山大·朱利安特·贡布雷。”
听着这个名字,莫迪洛伯爵哂然一笑,转身打开门。
随后,莫迪洛伯爵的身影消失在紧闭的房门之外。
1500年的一整年,欧洲大陆依旧纷纷扰扰,不过人们的注意大多被在亚平宁半岛上的那场注定旷日持久的战争吸引去了。
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在这一年的最后几天,一支从葡萄牙特茹河船厂下水出发,最后进入了低地地区鹿特丹港的由2艘庞大海船组成船队。
更没有人知道,就在差不多同时,一支队伍从葡萄牙东部进入了卡斯蒂利亚。
第三十四章 卡斯雷拉镇
一个农夫赶着辆有着两个硕大轮子的马车在被积雪覆盖的的崎岖田埂路慢慢走着,那匹干瘦的驮马看上去好像每走一步都要晃上一下,让人担心可能下一刻就会突然倒地暴毙。
农夫身上包裹得严实,所以天气虽然因为雪后干冷要命,但是他倒是也并不着急,相反他把整个身子都缩在他那件很大的羊皮外套里,就那么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的打起了盹。
田间小路崎岖不平,四周一片银装素裹,如果是个诗人或是画家,或许会因为这幅雪后美景灵感大发的创作出一件不世之作,但是这个农夫显然没有那么高的兴致,特别是当他的马车上装的都是要交的实物税时。
在几个世纪后,有人曾经从一座年代古老的市政厅的旧址里发现一部农民缴税的记录,其实关于实物税是这么记载的“一个农户在一年当中整个四季总共应该向他的领主缴纳小麦200斛,燕麦100斛,公鸡10只,母鸡5只,各种蛋类30担,蜂蜜5桶,羊皮若干条等等等等……”
这么一张长长的清单淡然不是一户农民人家能够一次缴清的,而且领主们显然也注意到这些实物税显然受到了季节的影响,所以他们会把这些税收分在不同的时候,譬如小麦会分两季收缴,而燕麦则更宽松些,至于鸡和各种蛋类,会在一年四季每个月都可以缴纳,而蜂蜜则往往集中在一年的夏秋之后。
可是即便是这样,这样的税收也的确是有有些重了,更何况还有必须缴给教会的是什一税,所以对于农民们来说,即便是在丰收的季节里日子往往过的也是紧巴巴的。
特别是最近几年,反常的天气让很多地方都受了灾,哪怕是那些较为温暖的地区,收成的减少也是很明显的。
这对于农民们来说实在是个灾难,虽然有些地方的领主大发慈悲的减免了领地里的税收,但这往往是很稀少的,绝大多数领主还是固执的按照平时的标准征缴实物税,而教会则更是在这个时候收起了他们天天宣扬的仁慈教条,向所有村庄下令必须向上帝履行民众的义务,什一税是绝对一个子都不许少的。
这么一来领地里自然是到处怨声载道,只是即便这样,农民们最终还是无奈的尽量把家里能拿出来的东西装上马车,心不甘情不愿的送到镇子上的收税官那里去。
卡斯雷拉镇上有2个收税官,这让这个镇子在附近都很有名。
这是因为除非是那些大城市,一个镇子往往只有一个收税官,而卡斯雷拉却有2个。
收税官在一个镇子上不但地位显赫更是大权在握,往往即便是镇长也要对他恭敬三分,这是因为一个地方的收税官并非受当地最高长官节制,而是从更上一级的领主那里直接接受命令。
而更上一级的领地里的收税官同样也是这样,这就形成了一个颇为奇特的财、政分家的方式,而这种方式也正是当初在收复失地运动胜利后,在伊莎贝拉女王监督下建立起来的。
这种制度无疑从各级领主那里最大程度的剥夺走了对税收的控制权,而人人都知道没有了钱的领主是干不成什么大事的。
卡斯蒂利亚的贵族们并非不知道伊莎贝拉的野心,他们很清楚女王正在想方设法的从他们手里剥夺权力,或许用不了多久她就会采取进一步的手段,只是即便知道正在发生什么,可伊莎贝拉依仗着收复国土而建立起来的巨大威信却如同一座大山般紧紧压在他们头上,让那些贵族没有办法轻举妄动。
那个农夫的马车已经快要进镇子了,远远的可以看到卡斯雷拉镇子外的大拱桥,那座桥已经有很多年的历史,按照一些说法似乎是在卡斯雷拉镇还没有建成的时候这座桥就已经在这里了,而当时好像是罗马人的时代。
当地人不在意这座桥的来历,他们一代代的从这座桥上经过,唯一给他们的印象就是收税官会在镇子一边的桥旁空地上支起他那张可恶的小木桌,然后让旁边的跟班点上篝火,一边取暖一边计税。
农夫没精打采的赶着马车过了桥,因为今天缴税的人不算多,他幸运的没在桥上呆太久的喝河风,不过即便这样他也已经冻得嘴唇发青,所以当他终于排到地的时候,没有先去向收税官老爷交差,而是跑到篝火边伸出冻僵的双手烤了起来。
“你看上去就像只快要冻死的老鼠,”收税官把自己厚实的外套往身上裹了裹不满的说“快点,后面还有不少人在等着呢。”
“老爷,东西都在这,您就按数写吧,您知道的我还会骗您吗?”农夫把手来回揉着然后拼命搓着已经快没知觉的耳朵“这几年日子真不好过,可每年不还是收这些东西,只要随便一看就知道多少了。”
“你是在抱怨吗,”收税官打发跟班上去查验,然后瞪了眼那个农夫“或者你觉得自己应该少缴点?”
“咱可没这么说,咱可不是那种喜欢惹事的人,”农夫立刻辩解着,他双手搓着脸颊直到有些火烫火烫的才停下来,然后他从怀里拿出个用草编的袋子装着的陶瓷酒壶递给收税官“不过我听说镇西边似乎和您这不太一样,这个总是真的吧。”
“哦是吗,你又知道了,”收税官没好气的一把从农夫手里夺过酒壶拔出塞子仰头灌了两口,热乎乎的甘草酒让他觉得嗓子一下子舒服了不少,这让他的脾气也顺气了些,他又喝了一口后把酒壶扔回给那个农夫,然后向着远处镇子另一边看了眼,嘴里嘟囔着说“谁知道那是怎么回事,说起来那边可有些奇怪,我劝你们都别胡思乱想的,要知道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事。”
说着收税官就不耐烦的向那个农夫摆摆手,催促他赶紧赶着已经清点完毕卸空的马车往前走,给后面的人让出地方。
那个农夫一边向前走一边嘴里嘀哩咕噜的念叨着什么,似乎是在抱怨为什么自己运气不好是镇子东头这边缴税,然后他赶着马车晃晃悠悠的进了镇子。
农夫的马车向前走了没多久就到了镇子中心,然后他就看着镇子广场中央那条由棕红色的鹅卵石砌成,把整个镇子分成东西两半的小路叹了口气。
卡斯雷拉镇之所以和别的地方不一样会有2个收税官,这是因为这个镇子分属两位不同的领主。
当初收复失地运动如火如荼的时候,整个伊比利亚半岛没有一处地方是平静安宁的,即便是在没有被摩尔人占领的北方,基督徒们也无时无刻不盼望着能挥师南下,驱逐摩尔,收复失地。
在那个时候无数的伊比利亚贵族投入了这场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当中,很多家族往往几代人都是在这在当时看来似乎是永远没有尽头的战争中度过的。
这么一来自然也就造就了这么一种很常见的现象,那就是一个家族的继承人在参加战争之后有一天被告知不幸战死,而这一家又恰恰不但断了子嗣甚至连七姑八姨的旁支亲戚也都在战争中死光了,这么一来这个家族的领地就成了无主之物被他的领主收回,这些无主的领地要么被大领主吞并,要么被他们再次赏赐给在战争中崛起的有功之臣。
可是当这些新贵们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得到的好处喝酒庆贺,要么原本被认为已经死掉的那个原来领地继承人却突然活着回来了,或者是突然间某个原来领主认为已经死绝的亲戚拿着不可辨驳的继承宣称权的证据站了出来。
老领主当然不会罢休,新领主也不可能把吃进嘴里的再吐出来,接下来自然就是各凭本事纷争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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