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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初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扬镳

    这倒是让李牧没有想到,如果张勋所言为真,那么李世民还真得感谢他了,若非东突厥内讧,大唐未必有机会一举灭掉东突厥。

    张勋正要说出李有容的事情,话到了嘴边,忽然心有所感,留了半句,改口道:“张益也是我的人,我让他毒杀鞠文泰,便是不想给鞠氏留后路,也是想逼迫大唐早做决断——”

    张勋这忽然改口,让李牧无暇细想突利之事,思绪便被带走了,他凝眉道:“可是岳父,你可有想过后果啊。”

    张勋笑道:“贤婿,你眨眼间便杀了六七千人,何时又在乎过后果?自古以来,中原王朝强大之时,无不涉足西域,秦汉如是,大唐也如是。大唐想统领西域,不会允许高昌存在,这一点,你我、大唐皇帝陛下,心知肚明。即便我不毒杀鞠文泰,鞠氏父子也是案板上的鱼肉,早晚会落入你的算计。我只是顺水推舟,给贤婿一个借口罢了。”

    “呵、”李牧轻笑一声,道:“岳父快人快语,所说半点不差。但,鞠氏父子下场在先,岳父又凭什么觉得,你统领高昌之后,大唐不会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呢?”

    “因为你!”张勋嘴角勾起一丝笑容,道:“我的计划也非一成不变,随时都在调整,但自天爱回来说,与你相识,许你终身之后,我便定了计,我助你解西突厥之危,你助我统领高昌,有你在朝堂一日,我便高枕无忧一日,这便是我与鞠氏父子不同之处!”




第675章 危险交易
    李牧皱起眉头,露出不悦之色,道:“岳父,您若这样说话,小婿可就有些不高兴了。我之所以把天爱支走,便是不想让她牵扯其中,而你竟然把我俩的感情也计算在内——岳父,小婿能否问一句,天爱真的是你的亲生女儿么?”

    “自然是我的亲生女儿、”张勋叹道:“也是我唯一的子嗣。”

    “那小婿再问一句。”李牧的语气渐冷,道:“岳父没有儿子,即便让您当了君王,百年之后这国祚还是要给外人,您又何必执着于此呢?”

    张勋笑道:“实不相瞒啊,贤婿。用不了百年之后,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见李牧不解,张勋又解释道:“你当听李绩提起过‘虬髯客’,他是天下第一高手,我生生受了他一击而没死,已经是命大了。最近这两年,我越发的觉得力不从心,吃的药也越来越刚猛,如今断了药,我的命就没了,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所以我一定要抓紧时间,我此生就这一个愿望,我一定要在死之前,坐上王位,去体会一下你所说的那些不易。哪怕只有一个月,只有十天,我都死而无怨。”

    “这……”

    李牧不知说什么好了,这人的执念竟然能达到这种程度,为了一个念头,蛰伏一辈子,李牧虽然立场不同,却也不禁生出了‘要不就帮他一把’的念头来。

    李牧极力地把这个念头压住,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道:“岳父,我虽然能够理解你的想法,但我为大唐军侯,觉不能肆意妄为,你想要做高昌王,我可以豁出去风险担待,可是你也要拿出交换的筹码来,否则西突厥的人马打过来,你我谈论的这些事情,都是梦幻泡影了。”

    “这是自然,我既然来见你,就是有筹码给你。”张勋微微眯起眼睛,问道:“只是,我如何能确认,筹码给了你,你能做到答应我的事情?”

    李牧笑了,道:“岳父,其实你也没有选择不是么?”

    张勋面色一冷,似要发怒,但转瞬又平和了下来,苦笑道:“确实,我没有选择。好吧,我只问你一句,你对我女儿,是真心还是假意?”

    “真心。”

    “那便成了,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就算你骗我,我也认了。”

    “多谢岳父。”

    张勋笑笑,不在纠结,开口道:“我谋取高昌之地,躲不开的便是突厥。东突厥这边,我挑拨颉利和突利叔侄不合,西突厥那边,我也没有闲着。”

    李牧心里清楚,张勋要亮出自己的底牌了,这关乎到大唐与西突厥的这场大仗,便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他。

    “你可知统叶护可汗是如何死的?”

    “据闻,是被他的伯父杀死。”

    “对,也不对。”张勋冷笑一声,道:“他表面是被他的伯父莫贺咄杀死,但实则,却是中了我手下杀手的毒。”见李牧露出不信的神色,张勋自负一笑,道:“不要怀疑我的能力,当年,一窝蜂可是有追杀虬髯客,险些要了他的命的实力。说一句不客气的话,若是我存心想杀谁,即便他在皇宫之中,也未必能逃得了一死。”

    李牧不知这话是吹牛还是真的,不过这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他只想知道张勋的真正底牌。

    “统叶护死后,莫贺咄成了众矢之的,西突厥弩失毕部推举泥孰为可汗,泥孰当时发觉统叶护之死有蹊跷,他是一个谨慎的人,没有答应,而是迎立了统叶护之子咥力特勤,与莫贺咄分庭抗礼。由于西突厥的内讧,西域诸国与铁勒九姓纷纷叛离。我的人便趁机混入铁勒其中一姓,娶了铁勒酋长之女,占据了要职。”

    “后,在泥孰的帮助之下,肆叶护打败莫贺咄,成为了西突厥共主。他便马不停蹄地征发铁勒九姓,我的人率先归附肆叶护,得到了他的信任,再予以挑拨,让他与征发铁勒的功臣乙利小可汗发生矛盾,乙利小可汗被肆叶护诛杀,全家未能幸免,其宗族也被赐予了铁勒,此举引发了西突厥不少部族的不满,泥孰自觉大难临头,这才逃亡了焉耆。”

    “我的人借助铁勒九姓的一支为踏板,逐步渗透道西突厥各部之中,经过一年多的谋划,终于选定了设卑达干部与弩失毕部作为主要对象,现在我的人,已经控制了这两部人马——”

    “等一下。”李牧打断问道:“能否问一下,这两部人马,有多少人?”

    “加起来约有两万。”

    “两万?”李牧皱眉道:“岳父莫非夸大了么?若有两万人,你还求我作甚?”

    张勋笑道:“贤婿可能是误解了,所谓控制这两部人马,是以泥孰之名。这两部酋长也不是傻子,怎会听从外人的调遣?我的人假称是泥孰派来的使者,为的是迎泥孰回西突厥,这两部人马才会为我所用,这样解释,贤婿明白了么?”

    “嗯、”这样一说,李牧便懂了,敢情张勋使用的是骗术,干的是细作的活儿,他团结了西突厥内部反对肆叶护的人,借他人之力为自己所用。而要让这股力量能使用出来,还得需要一个必要的条件,那便是泥孰这个人的配合。现在泥孰在自己的手里,他自然有求于自己了。

    张勋继续说道:“我已经收到消息,肆叶护如今对这两部人马离心的消息一无所知,必然没有防备。而此次东征的先锋,又是泥孰的本部族人,约莫也有万把人,西突厥大军共计也不过十万之数,咱们已经掌握的,便有三万余,加上大唐兵马,即便不猝然发难,也是八万对七万,若出其不意,也许都用不上大唐的兵马,只要杀死了肆叶护,再让泥孰露面,凭借泥孰在西突厥的威望,大事可定。”

    李牧听罢之后,也觉得此事可行,但若以此把高昌送给张勋,他还是办不到。因为这件事牵扯了两个很敏感的事情,一是,他没有资格封王,只有李世民才有这个资格。再者,张勋是他的岳父,攻灭高昌,杀了那么多人,最后让自己的岳父当了高昌王,这件事怎么也说不过去!



第676章 兄弟之盟
    见李牧露出为难之色,张勋道:“贤婿,你应该明白,我不会退让。而且,现在你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李牧苦笑点头,道:“我确实没有选择,只是岳父,您觉得您如此得到王位,陛下心中不会介意么?”

    张勋哈哈大笑,道:“我怕他介意什么?我唯有一个女儿,嫁给了你。我相信你小子的本事,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吃苦受罪。除她之外,我别无长物,陛下生气如何?大不了就是一死么,我这辈子的夙愿便是登上王位,哪怕做一天君王,我也心满意足。这买卖,在我眼中,划算的紧!”

    这张勋已经是疯狂了,李牧心知再劝也没有什么用了,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了一句特别傻的话:“不称王如何?我可奏明陛下,将高昌故地周围千里皆划拨给你,这可比高昌原有土地多了三成!”

    张勋摇头:“哪怕只有五百里,我也要称王!”

    “……”

    翁婿二人对视,良久,李牧笑了起来:“好!我答应岳父,不管后果如何,小婿定让岳父如愿以偿!”

    “那便多谢贤婿了!”

    张勋举起酒杯,李牧也附和,二人共饮一杯,各怀心事地笑了。

    ……

    送走了张勋,李牧彻夜难眠,张天爱睡着了之后,李牧便披上衣服,踱步来到了李绩的帐外。门口的亲卫发现了他,进去禀告了李绩,不多时,李绩也披上了衣服,出来与他相见。

    李牧把事情与李绩一说,李绩立刻大摇其头,道:“李牧,此事万万不可答应。这是犯了大忌讳的事情!”

    “可是——”

    李绩打断他,道:“诚然,这是目前最合适的办法,我也相信张勋的手段,他谋算了半生,能做到他说的话。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因王鸥的事情,本来就已在濒死的边缘,还指望着立下大功来挽救。但你若这样做了,你立下多大的功,都抵消不了你的罪,原本还有救,你若做了这事,就一点救都没有了。封王是何等的大事?你敢越俎代庖?届时只要有一个人说你有不臣之心,你都解释不清楚,陛下就算想护着你,他也护不了你了!”

    见李牧面色犹豫,李绩怕他做了傻事,抓住他的胳膊,正色道:“李牧啊,你千万不能做傻事,千万千万!”

    李牧苦笑一声,道:“义父,你的心意我明了。可是,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选?送上一个虚名,千万人免于横死。为了明哲保身,害死成千上万的人?义父,牧非妇人之仁之辈,但却也没有那么冷血——义父不要管了,我自有主张。”

    “李牧!”

    李牧挣脱开李绩的手,躬身施礼:“义父早睡吧,明日清晨,对阵应敌!”

    ……

    张勋的手段,次日李牧便领教了。在大唐军队赶往骆驼谷的途中,哨探便传回消息,西突厥王帐刚刚抵达骆驼谷,设卑达干部与弩失毕部便猝然发难,设卑达干部封死了骆驼谷西入口,让后军五万突厥骑兵不能入谷,而弩失毕部则协同泥孰的部族,也就是之前一直在清理山石的突厥先锋,分为两个侧翼,攻击王帐骑兵,虽然肆叶护把最精锐的骑兵,都调拨来保护自己,但是奈何弩失毕部兵强马壮,人多势众,泥孰的部族又怀恨在心,拼死冲击,还是没能抵挡得住,在日落时分,以战死三千王帐骑兵,受伤千余,被俘千余的代价,惨遭弩失毕部俘虏。

    泽陂在战事告一段落之时,便先一步离开,来到唐军阵前,要求见泥孰。他这也是为自己留一个后手,此战皆为迎立泥孰,若唐军没有泥孰,一切皆休,他仅剩的几千人,面对不了弩失毕部和设卑达干部的怒火。

    李牧让泥熟出来相见了,但他却没让泽陂把泥孰带走。他不得不防,若泽陂把泥孰带走了,泥孰也欲东征怎么办?张勋虽然说得信誓旦旦,可是李牧无法百分之一百的相信,因为如果他是跟泥孰有约在先,他也能够得到高昌之地,而如果是那样,可就把大唐给坑死了。

    如今最重要的人物,是泥孰,只有掌控了泥孰,才能掌控住话语权。

    李牧让泥孰对泽陂说,设卑达干部与弩失毕部过山谷共同商议大事。但遭到了拒绝,设卑达干部与弩失毕部对李牧并不信任,他们反叛肆叶护,只是因为不满肆叶护的统治,但这也不代表他们对大唐没有敌意。如果他们过山谷这边来,万一遭到了大唐的袭击,两个部族加起来不过两万人,他们可抵挡不了。

    李牧也明白这些人的顾虑,便退了一步,让他们把肆叶护带过来,并派来代表商议大事。同时表示,若这个要求都不答应,那便没什么好谈的了,大唐将进攻骆驼谷,与肆叶护还剩下的五万人一起,先剿灭了两部再说。

    也许是两部想通了,又也许是他们真的怕李牧会进攻,入夜时,泽陂带着约莫二十余骑,来到了唐军大营。营地正中,早已准备了烤全羊和美酒,见到如此隆重的招待,泽陂等人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泥孰也是换了一身新衣裳,笑容可掬地见了西突厥众人。李牧此时才知道,泽陂为何如此执着与迎接泥孰,原来他是泥孰的女婿。泥孰有十二个女儿,却无一个儿子,泽陂是他的大女婿,便相当于是他的儿子一般了。

    大家围拢篝火而坐,李牧敬了一杯酒,率先开口道:“大唐与西突厥之间,本无仇恨。昔年突厥汗国分裂,是东突厥的人,把你们赶去西域,武德年间,****与统叶护可汗相约,共同攻打颉利,还有姻亲之约,不幸被颉利破坏,想想也是殊为可惜。”李牧又看向泥孰,道:“更不必说,泥孰可汗与我大唐皇帝陛下,早年曾结为兄弟了。我听闻突厥人是敬奉长生天的,最看重的便是手足兄弟之情,最信守盟约,不知道如今还算数不算数了。”

    泽陂与两位酋长的代表对视了一眼,开口道:“我们突厥人,自然是看重兄弟之情,信守盟约的,只是你们唐人狡诈,就说你吧,当初还不是装哑巴来着?”

    “泽陂,不得胡言。”泥孰与李牧认识这么多日子,李牧是什么样,他太清楚了。何止是狡诈啊,此人诡计多端,而且还没有底线,心狠手辣,说翻脸就翻脸。今日泽陂无心之语,很可能来日李牧就会报复他,因此他才拦了一下。

    泽陂虽对李牧无礼,但对泥孰,确实敬重有加,他说话了,泽陂就道歉,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李牧很喜欢这种个性,像李重义一样,这种无条件的忠诚,非得让人感动。

    李牧笑了笑,道:“无妨,谈事情么,就怕不开口,开口就行。”

    “既然你们觉得唐人狡诈,那我便不绕弯子,直来直去的说罢。”李牧正色道:“如今的情况,摆在你们面前的是,你们这三部,已经背叛了肆叶护,效忠于肆叶护的人马被你们暂时隔在骆驼谷外,你们急需泥孰可汗回去收拢人心。”李牧看了看泥孰,道:“我也承认,泥孰可汗,能够做到这一点,毕竟据我所知,当初突厥各部,便是推举泥孰可汗继任大汗之位的,他若出现,西突厥各部必定拥护,可是……若我不答应呢?”

    “你说什么!”泽陂瞬间怒了,拔出弯刀指向李牧:“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话音未落,只听一声金属相碰的声音响起,李重义不知何时抄斧子在手里,随手一挥,泽陂的弯刀就已经断了,飞出去不知多远。

    泽陂看了看李重义的巨斧,强忍着怒火,咬牙道:“你这是鸿门宴!”

    “呦呵、”李牧轻笑一声,道:“鸿门宴都知道,看来你对我们中原文化,是真的很了解啊。不过你猜错了,我可没什么心思跟你们摆鸿门宴,我只是告诉你们一个事实。目前的情况来说,对大唐最有利的做法,就是把你们全都杀了,然后攻入骆驼谷,与肆叶护还剩下的五万人一起,消灭你们三部。”

    “哼,你也能做到才行!”泽陂咬牙道:“你就不怕杀了我们,三部人马再与谷外的五万人合为一处?”

    “哦,原来你们突厥人这么不记仇的啊?”李牧轻笑一声,道:“刚背叛杀了大汗,不过一日就能原谅你们?我有点不信,不如咱们试试?”

    “你!”泽陂也不信,所以他被噎了个结实。深吸了口气,泽陂又道:“就算你们杀了我们三部,你们也会损失惨重!”

    “是,我们会损失惨重。”李牧点点头认可,但他又道:“我们是损失惨重,你们就是大失元气。剿灭了你们三部,谷内谷外得死多少突厥人?到时候你们还有力量东征么?北方的薛延陀与你们关系不太好吧?铁勒九姓也是貌合神离吧?此战过后,大唐还是大唐,但是西域可不一定有你们突厥人的地方了。”

    “你这小人,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怎么可以——”

    李牧呵呵笑道:“我毕竟是一个奸诈的唐人么,你说得一点都没错呀。”

    泽陂气得快要吐血,泥孰伸手拉住他,看向李牧道:“侯爷不妨直说了吧,你想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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