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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归来仍少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世唱响

    然后,她跟可爱的兔子一样,拔腿就跑。身后传来一串开心爽朗的笑声。

    “诶……贝……”

    前方,子栎镇上的灯火犹如一座灯塔在召唤着他们。夏轩赶紧跟追了上去。两个身影奔跑在时间的轴线上,在乡间的柏油马路上,迎风感受着不同寻常的“跨年”。

    过了元旦,离期末考试的时间也就接近了。

    在考试前的主题班会上,班主任王自民宣读了学校对违纪学生的处分决定,在这个时间这样做,学校自然是严明校纪敲山震虎,其中还有对男女同学。张琰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在副校长方昌平办公桌上放着的那份红头文件:关于对唐国祥等6名学生的处理决定……




第二百四十五章 楼下有人找
    从家乡寄来的一封信被同学递到张琰手里,撕开,遒劲有力的钢笔字跃然眼前——

    张琰:

    我是从咱们村的党支部知道的消息,你们学校党组织正通过咱们村党支部调查了解你的情况。我是党员,你入了党就意味着咱家两代人都是党员了,这是一个好消息!

    天气冷了,你要照顾好自己。明年你就要毕业参加工作了,你已经长大了,要按男子汉的标准求自己,遇事要多思考不能冲动,做事要敢于担当,不能推卸责任。工校的四年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还多,你要抓紧时间,让自己的学业有成。

    家里一切都好,你妈的身体时而不好,这你是知道的,但也不用操心挂念,我们再去县里抓几副药,估计就能好些。

    琰琰,你是我和你妈的精神支柱,你出身农家,咱们没有社会关系,国家不给你们分配工作了,将来的路要靠你自己走,学到真本领才是你安身立命的基础……

    愚父

    1996年1月9日

    张琰看完后把信放进了桌兜。

    窗外,枯黄的树叶已渐渐凋零,树上光秃秃的,树枝上斑驳的阳光撩动他的思绪,不经意间,微风仿佛会吹起他满心的惆怅。

    时间过得真快,一学期就这么轻易地从身边流掉了,他至今还记得刚入校那时的情形,记得父亲临别时说给他的那些话。

    同学们全面转入期末复习,9寝室里,泡面的气味里也夹杂着知识的气息。这天晚上,田庆文去楼下买方便面和火腿肠时,专门还把书带去交给卖部里的人,他想让老师给他划重点。

    张琰一看这些课本就提不起劲头,成了希望文学社社长的他,还沉湎在对那位残疾人作家事故的写作,直到考试前几天,才满心欢喜地将写好的稿子,塞进镇子上的邮筒里。

    这几年来,邮筒承载着他的文学梦想,他因投稿而兴奋,也因等待而失落,在邮筒前笑过也哭过,邮筒让他欢喜让他忧愁。

    寒风吹到脸上有点疼,张琰离开邮筒后赶紧朝学校走去。

    突然,在灰蒙蒙的空气里,身着红色半身呢子的胡宛如像一团火,冲着他而来。枯黄的叶子被寒风从几乎要秃顶的树上一次次捋下,在地上打着转儿,形成一个个的漩涡。

    火,离他越来越近。

    “复习得怎么样了”胡宛如先开口,她的热情和开朗与生俱来。

    “马马虎虎。说实在的,我对什么《工程力学》《工程材料学》这些课程,一点兴趣都没有。宛如,我越来越不喜欢学工科了,我来这里就是个错。”张琰说。

    “你要不来这里,我们可怎么认识”胡宛如说,“你这么喜欢文科,为什么偏偏要报考工科学校”

    “都是我爸报的!学习上的事都是我爸安排的。”张琰说,“我上学时有个老师叫祝养民,他很负责,会拿着作业本一一找到家里让学生改错,有次,我爸遇见了就问我在学校的表现,祝老师给我的评价是贪玩。此后我就被软禁了。再后来,我一直按着我爸设定的学习轨道往前走,志愿也是他报的。”

    “哈哈,软禁”真诚的微笑浮在胡宛如脸上。

    “祝老师是我们的学校长,他跟别人说话时,总会说我的哪个学生考上了什么学校,哪个学生分配在哪里工作了,‘我的学生’成了他的口头禅,说这话时自豪就写在他脸上。可是,他的两个儿子都没考上学,全在家种地。”张琰说,“后来,他退休了村民还叫他祝校长。每到春节前,村民们还调侃他说,你的学生就要回来看你了……事实上,从来就没有学生看过他,只有初三高三的老师才会被考上学的学生感激,其他老师早被忘了。老师真的很伟大,他们通过知识改变着人的一生。”

    胡宛如也想起了她初三时的班主任,在她那么痛苦,那么关键的一年里,要不是那位老师,她能不能坚持把课上完都是一回事。

    “下学期,你我们汽车专业的两个班要提前一周收假,去外省实习。”张琰伤感地说,“文学社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做,这学期我在社团表现突出,党组织正在考察我。”

    “真的太好了,你要成党员了!”胡宛如高兴地说。

    “这学期,我没好好学习,心思全花在写稿子上了……”张琰说。

    “我知道。你的每篇文章我都看,上次我足足听了一个星期的广播,你写的文章我都快背下了。”胡宛如说,“思雨也陪我听,她还说,我们在一起交往真得很好,我们从你身上还学了很多东西呢。”

    萧条的街道、冰冷的马路、呼呼刮着的北风。大街上人很少,他俩漫无目的地走着,聊着;聊着,走着。

    “张琰,下学期我提前一个星期来学校,赶在你去实习之前。你们实习完后,四年级第一学期,我们能源化工专业也要去校外实习,算算,我们离毕业的时间都不多了。”胡宛如说。

    “上次我在方校长办公室看到了那个谈恋爱的处理决定,他还告诉我不让我谈恋爱,宛如,你说我们,我们这算……”张琰有点害臊。

    “哈哈哈哈……我是你姐……瞎想什么呢!”胡宛如的热情开朗完全可以把这个冬天燃烧。

    几天后学校进行了期末考试。一考完试,同学们就跟候鸟一样,又要收拾行囊陆续离校了。胡宛如的家在香泉省轻露市,老乡会提前帮她买好了火车票。

    人生的境遇,有时会突如其来。

    考试成绩接连被公布在教学楼门口的张贴栏里,张琰的自尊心正遭受着极大的打击,他没想到,普普通通的期末考试,居然决定着他在洛明工业学校是去是留。

    按学校规定,累计4门课不及格将被开除。加上上学期《机械原理》这门课,他已累计有门课全挂了。

    在寝室里,张琰像一只被猎人打伤的兔子,蜷缩在阴冷的角落里,孤独、惊恐。最后一门课的成绩,将直接决定着他未来的人生。

    夜色笼罩着校园,萧条而阴森。9寝室里一片面漆黑,张琰蜷缩在床上郁闷的抽着烟,烟头一亮一灭,恍惚着,令人琢磨不定,静谧的寝室里不时伴随着几声咳嗽。

    这是他第一次抽烟。

    “啪——”荧光灯管闪了闪,亮了。白光像明晃晃的刀带着寒气。

    “张琰,楼下有人找你……”武军强进来说。

    张琰没有吱声,泪水挂在脸上。无助、失落、颓废,诠释着他“狼狈”的内涵。

    “是她!你那个马子!”武军强信口开河。

    目光有时能杀人。张琰狠狠地盯着他!

    “是,你的相好……不,你那个,那个女同学。能源化工专业那个……”

    武武军强没忘记自己赌博被抓后,张琰为了他忙前忙后给他送饭的事,从那以后,武军强从内心开始尊重起张琰。

    “她在楼下,两个人。”武军强说,“你从从窗户可以看见……”

    “你下楼告诉她我不在。”张琰说。

    “你还是见一下吧……”武军强说。

    “我,不去!不去!”武军强见张琰提高了嗓音,赶紧说“好,好……”,然后,拉上门朝楼梯方向走去给她们传话。

    隔着窗户,张琰借着微弱的路灯灯光,看见胡宛如那身火一样的红上衣。她瑟瑟地站在男生公寓楼下的羽毛球场旁边。

    夜色已降临,球场上空空荡荡,凄凉而落寂。寒风掠过窗户,卷起窗台上的一层灰尘,他的双眼模糊了,那团火成了一个红点,一个红圈,一个红色的世界……

    与胡宛如交往和谈心的一幕幕往事浮现在了眼前:五楼之约、逛柔波湖公园、月光下送围巾……还有她那美丽的笑,让他心泛涟漪的笑……统统倔强地出现在张琰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的心里有一对双胞胎人儿在打架……见,有脸见吗不见,又怎么忍心让她在寒风里等候

    张琰瘫倒在床上,两行眼泪从眼角汩汩流出。

    他心里五味杂陈,脑子里一片混乱。

    胡宛如是个不幸的女孩,她那么本真地把所有故事和身世告诉了他,在这所学校里,她把他当作最好的好朋友,当成了她的知己,而他……如果再有一门课不及格,就意味着他要离开这里,要回到家乡……他将怎么面对望子成龙的父亲在社团的一路高歌也参和进了脑海,是文学害了他,是文学社害了他!

    张琰心里的两个人在拼命打架,他觉得自己就要爆炸。

    尊严!尊严!

    张琰的自尊心正接收一次次地拷问,他怎么能以这种状态去见她那是对她的伤害,侮辱!她是白莲而自己是泥巴,对,此时此刻,他就是一沱臭泥巴。



第二百四十六章 去阅卷室
    武军强又回到寝室。

    “张琰,你还是去见见她吧,男生公寓不让她进来。”武军强说,“她都快急哭了……挺可怜,外面这么冷……”

    “你就说我不在公寓。”张琰说。

    “我说了。她不信,她说你要是不下去,她就一直在那里等。”武军强说。

    窗外越来越黑,那件红衣服已被可怕的夜色一点点吞噬。

    “你听我一句劝,还是见一面吧,那个女孩给我说话时都哭了……我看了心里都难受。张琰,咱们好歹是……是个男人……”武军强的话很诚恳,“再说,人家还送了你围巾,她要不喜欢你,怎么会送你这东西没看出来,你这子还有艳福,那个女生对你还真痴情……”

    “你怎么知道”

    张琰和胡宛如的交往一直都是在秘密进行,而且,他们还有在五楼的“秘密”之约。

    “你别急,我是猜的。”武军强说,“深秋那个晚上,你还记得不,那天快熄灯时你才回来,我看到你手里拿了条绿颜色的围巾,当时,你脸上荡漾着无法掩饰的幸福,你一进门就打开柜子把它锁了起来。不光我看见了,你对面床上的同学还问你‘买了条围巾’,你的脸都红了,没有回答他。张琰,其实许多人都知道你俩在交往,二年级时,那个女孩也常到我们教室门口来找你……有一次,我跟王玲聊起了这事,王玲说,你的围巾肯定是她送的。”

    “王玲”张琰怎么也没想到,他和胡宛如的交往,居然早都被大家发现了。

    “玲说,你一到学校就认识了那个女孩,她是能八班的,对不对你们是在打乒乓球时就认识的,对不对”武军强问。

    张琰的眼睛里涌动着泪水,他没有回答他。

    “我们是老乡,你在我最危难的时候帮助过我,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武军强说,“张琰,你听我一句话,既然那个女孩这么喜欢你,你就不要辜负了人家……”

    “可是,我这会没脸见她……”张琰“嘭”的一声,将拳头砸向桌子,顿时,中指关节处鲜血直流。

    此刻,张琰的颓废、埋怨、自暴自弃甚至自残,让武军强突然有些担心和害怕。

    “张琰……别这样!人死不过头点地。天大地大,即使此处不留爷,也自有留爷处!再说了,你还没到最后一步,谁说你最后一门课一定不及格你千万别和自己呕气。”武军强说着捉起他的手,给他递来一张纸巾。

    武军强说:“我和玲也都隐约知道,那个女孩很仰慕你的才气,依我看,你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你说什么也不能让一个女孩子在这么冷的风里等你这么久啊。”

    张琰仰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告诉他,我不下去,她这样是想逼死我吗”

    接下来,寝室里的空气凝固了,时间一秒一秒地从他们身边流逝。

    过了一会,武军强再次下楼。

    张琰不知道武军强这回下去是怎么给胡宛如说的,都给她说了些啥话。过了一会儿,武军强又回到寝室。

    “从现在起我鄙视你!”武军强说着从张琰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着。

    “那女孩说了,她有非常重要的事必须现在告诉你,越快越好!说这话时她都难过了。”武军强猛吸两口烟后,吐出浓浓的烟雾,“话我是捎到了,去不去,你自己看!没劲!”

    窗外,除了无精打采的路灯像饿死鬼一样伸着长长的脖子,其他什么都看不见了。胡宛如现在是什么状况会很伤心吗

    见!张琰心里的两个人的战争终于结束了。他像得了一场病,虚弱。镜子里的他一脸憔悴,毫无自信,颓废得自己对自己都有一万个憎恶。

    张琰把那盒烟揣在兜里,拖着沉重的脚步子下了楼。他的脑子里空荡荡的,他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敢去想。

    外面特别冷,张琰刚一走出男生公寓,席地而起的一阵寒风猛地扑到他身上,旋转着在他的脸上左右抽打着,这是对他的惩罚,可是,胡宛如却一直在那里无辜地受过。

    “张琰,你什么意思我们在这里都站了快40多分钟,都快冻成冰棍了。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了不起!让我们这么下贱地站在这里等你……”张思雨立刻冲上来,把所有的怨气劈头盖脸地朝他发泄而来。

    她怒气冲冲,使劲地推着张琰的肩膀说:“哪里有像你这样不顾女孩死活的男生我告诉你要不是因为宛如,我才不会在这鬼天气里白白受冻!”

    胡宛如显然是刚流过泪,眼睛红红的,情绪也很低落。她吸了口寒气,然后拦住张思雨。张思雨的脸被冻得又红又紫,她就像一个要爆炸的气球,目光里盛满了委屈和怨恨。

    “哼!张琰,有你点风度好不好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宛如,我想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这么傻乎乎地在冰天寒地里等你,你看看,哪有像你这样的男生我鄙视你!”张思雨抛下这句话愤然离去。

    胡宛如没叫住她。

    “鄙视你!”张思雨走了两步又转身冲着他狠狠地说。然后,披着夜色大步朝女生公寓走去。

    “考试的情况我都知道了……”胡宛如很平静,“我是明天上午的火车……”

    “我……我,累计三门都不及格了。”张琰说。

    “这些我都知道了,每门课的成绩张贴出来后,我都会去看,我越看越担心,所以就特意来找你。”胡宛如的鼻尖红红的,寒风从他们身边吹过,他们瑟瑟发抖。“张琰,最后一门课的成绩出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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