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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归来仍少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世唱响

    “妈,你坐在车子里是不是很冷你把我的衣服穿上吧。”夏轩说着就把三轮车停在路边,汪丽担心儿子看到她的泪眼,赶紧慌乱地抹了一把眼睛,然后清清嗓子说“是有点冷,还真没想到特阳的凌晨会这么冷。”

    夏轩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妈妈,这时,他浑身都在冒着热气。

    三轮车再次启动了。

    汪丽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半辈子,还从来没在这个时间有看到过特阳的面目,一切都还在沉睡着,原来,城市居然会这么的安静,这样的陌生,这样的冰冷,这样的生硬。

    “妈,你还瞌睡吗”夏轩问。

    “不,不瞌睡。”妈妈说。

    “妈,在这座城市里有许多人一晚上都不睡觉,等会到了菜市场你就知道了,菜贩子起得都很早,如果去晚了新鲜蔬菜就被别人抢光了。”夏轩说。

    汪丽抬头看着灰沉沉的天空,心里却翻腾着对儿子的爱怜。

    “妈,到水果蔬菜批发市场还得一阵子,我给你唱一首歌吧。”夏轩说着就唱了起来“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阳下低头流着汗水默默辛苦的工作你是不是像我就算受了冷漠也不放弃自己想要的生活……”

    三轮车的轮子在宽阔的柏油马路上“咯吱咯吱”转动着,刚才走过的路被一点点抛在身后,他们迎着风向前行驶着。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终于来到了水果蔬菜批发市场,这时,夏轩已经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云层越来越薄了,天边的曙光努力地挣脱着,想地从云层里迸出。当第一缕曙光纵身跃出云层的那一刻,特阳也就苏醒了,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们会跟平常一样,按各自的轨迹和节奏,开始新一天的工作和生活。

    此刻正是菜贩子批发蔬菜的时候,批发市场里各种各样的小货车和三轮车横七竖八,乱成一团。菜贩子就像一群蚂蚁一样,从城市的不同方向汇集在这里,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就把一辆辆卡车里刚运来的蔬菜,五马分尸般装进三轮车里,然后,急急忙忙朝散落在特阳市的各个农贸市场驶去,他们要抢在天亮时,把带着露水的蔬菜运到城市的末梢。

    看着刚刚走出校门的儿子穿梭在一个个身体健壮,满口粗话的菜贩子当中,汪丽再也忍不住了,眼泪突然流了出来。夏轩知道妈妈是心疼他,不愿意看他这么辛苦这么累,而且还这么卑微。

    夏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上前帮着妈妈擦干眼泪,他想说些什么,顿觉话被卡死在了喉咙里,只好转身离开往三轮车上搬菜去了。

    在渐渐沸腾起来的菜市场里,土里土气的菜贩子或扛着麻袋搬菜,或高声叫嚷着让前面的人让路,或是为了一根葱两头蒜争得脸红脖子粗,而在这些菜贩当中,还有夏轩汗流浃背扛着菜的身影。他是接受过中等专业教育的,原本应该是国家干部……

    眼前的一切让汪丽难受极了,她微微抽动着嘴唇,心头的酸楚再也忍不住了,刚刚止住的眼泪“哗啦”又掉了下来。

    忙活了一阵子后,夏轩已经把蔬菜装上了三轮车。

    “轩轩,咱们回家,咱不卖菜了,咱就不是干这活的人。”汪丽哭着说。

    “妈,我之所以去卖菜,就是想感悟一下人生……我只是想体验一下……我……我不可能卖一辈子菜……”在喧嚣混乱的菜市场里,夏轩抹了一把汗对妈妈说。

    汪丽依旧哭泣着。

    “妈,我……我……”看着面前一双泪眼的妈妈,夏轩说着说着也哭了。

    过了许久,汪丽的情绪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夏轩再不想再隐瞒什么,他对着坐在三轮车边缘上的汪丽说“妈,卖菜的地方在咱们厂跟前那个城乡结合部的菜市场,是摆地摊,那里全是农民……”

    在回来的路上,天边已经破晓,一缕晨光洒向了特阳市,这座城市苏醒了。

    路上,他们再也没有说一句话。而这时,夏轩的脑子里却满是父亲夏社波。

    父亲夏社波不仅是特阳机械厂技改处处长,而且也是高级工程师。在夏轩的记忆里,父亲非常有本事也非常强势。父亲是个能人,在机械制造方面的业务能力很强,几乎年年得奖,标兵、能手、突出贡献奖的奖状和奖品在家里随处可见,而且,他的动手能力很强,也搞过许多小发明。

    可是,夏轩始终觉得父亲是一个强势力的人,他就像是一座大山,常常横在他的前面,压在他的心头,在家里什么事都得由他说了算,一切都得由他安排。夏轩记得自己上小学的时候,他曾给自己确定的理想是长大了当生物学家,反正,他死活是不会去搞机械制造,不会去造成么杀人武器。




第三百八十五章 跟母亲争吵
    原因很简单,因为父亲在兵工系统工作,所以他就最不喜欢兵工,因为父亲是搞机械制造的,所以他也就不喜欢机械制造。只要是父亲喜欢的事,夏轩就都不愿意。当然,只要是夏轩喜欢的事,父亲也从来都会反对。

    只有一件事情夏轩没有拧过父亲,那就是四年前父亲给他填报了洛明工业学校汽车制造专业。那时,搞了大半辈子机械的父亲已经预测到,未来中国将会进入汽车社会,汽车工业将成为一个新兴的行业。

    夏轩的成长过程中一直都在和父亲较劲,他上小学三年级以前,父亲被派驻到吉塬省南部山区一个兵工厂工作,这是一个对外保密的兵工厂,也是特阳市机械厂的一个制造专用零件的下属工厂。

    夏轩当时就跟着父亲在那里上学,那里几乎是一个与世隔绝的深山,条件非常艰苦,夏轩上学还得翻过一座大山,天一下雨,山路上就全成了黄泥巴,一走三滑,动不动就会摔跤,等走进教室的时,候夏轩早都成了泥猴,同学还会嘲笑他。

    无论是风吹雨淋还是冰雪交加,在他上学的路上,父亲从来没有接送过他。夏轩觉得,父亲就是封建社会里的一个暴君,一直都高高在上,根本不会认真听他说话,也从来不会跟他聊天开玩笑,除了那一堆的图纸和破零件,别的什么都不会关心,包括他的死活。

    他们父子回到特阳市以后,夏社波更是以厂为家,一心铺在工作上,夏轩觉得厂里让父亲当个厂长都不为过。不过,就算父亲真的当上厂长,他也不会羡慕,他只希望父亲能忙得天天都别回家……

    三轮车就要驶进城乡结合部菜市场时,汪丽突然跳下三轮车。

    夏轩“嘎”的一声刹住三轮车。

    “妈,你咋就不打声招呼呢这样跳车子多危险啊”夏轩满头大汗,身上混合着蔬菜与汗臭味。

    “走,你跟我回去!咱们不卖菜了。你就跟以前一样待在家里,你哪里也别去,什么活也别干,妈妈养活你。”汪丽严肃地说。

    “我为什么要让你养活我卖菜咋了吗”夏轩抹了一把汗,跟妈妈理论起来。

    “这哪里是一个中专毕业干的活你丢人不丢人”妈妈质疑道。

    “我靠我的劳动赚钱,我怎么丢人了我又不是偷,又不是抢,我丢谁的人了”夏轩伸长脖子问。

    “你丢了你爸的人!”

    “哼!我卖菜招他惹他了吗”

    “我就一个普通干部,也没啥脸面。可你爸是技改处处长,在几千人之上。咱们厂很多人为了图便宜,都会来这里买菜……夏处长的儿子摆地摊,这事要是传出去了,他还怎么在厂里活人”汪丽越说越激动。

    “我在家里他嫌弃我弹琴,我的吉他已经被他的暴行给砸烂了。好!那个房子是厂里分给他这个了不起的干部的,我寄人篱下,我也硬不起来,我就认了。可我摆地摊他管得着吗特机厂的技改处长权利再大,也不至于管到这个市场来吧”一提到父亲,夏轩的情绪也就激动了,他大声地对妈妈说。

    夏轩的口气里不仅充满热嘲冷讽,而且,说话时又是那样的傲慢。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爸爸他还不是为了你好即便现在厂里的形势这么严峻,他都努力地向厂里争取给你安排工作。”汪丽说,“上了几年学,你什么都没学会,居然学会挖苦讽刺你爸爸了……你……”

    夏轩见妈妈怒气冲冲,他也便不再说话了。

    “走!你跟我回,咱说啥也不能在这里卖菜!”汪丽拽着他,似乎生怕儿子一不留神就跑掉。

    “不!我不回。”夏轩说,“我辛辛苦苦刚取回来了新鲜菜,我回去干什么我还连一分钱都没赚到呢。”

    “你这菜值多少钱你没见过钱是不是好!这菜我全买了……”汪丽气得脸色煞白,她一边冲着他怒吼着,一边从身上翻钱。

    汪丽终于找出了150块钱,然后甩到三轮车上。“这菜现在归我了,你跟我回去!”

    “妈,你别闹了,再闹就会被人看见。”夏轩抖了抖胳膊,把妈妈的手甩开了。

    “你爸要是知道了,看他不打断你的腿!”汪丽气极了,她愤怒地冲着夏轩呵斥道。

    “你爸”这个词语猛烈地刺激到了夏轩的神经,他的脑子里“嗡”地响了一下,顿感天昏地暗。

    “我的命怎么会这么苦他怎么总是英魂不散……”夏轩几乎就要崩溃了,他似乎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什么英魂不散你,你,你怎么能……”汪丽气得浑身颤抖,她一把扯下披在夏轩身上的外套,把它丢在三轮车上,头也不回去大步离开了。

    这时,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汪丽没来得及洗漱,就一边看表一边急急地朝厂工会办公室走去。

    激烈的争吵过后,夏轩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不应该跟妈妈顶嘴,更不应该争吵,当妈妈的身影从他朦胧的泪眼里彻底消失后,他心里空荡荡的,后悔极了,他“扑嗒”一下坐在三轮车上,双手抱头痛哭了起来。

    在陆风省的省会紫华市,张琰在浩达棉纺织厂的生活一天天变的平淡无奇,在这种平淡无奇中,张琰一直寻思着谢洁说的那个不依赖机器的专业,后来,他报考了新闻学专业的自考。

    白天,他穿着一身灰不溜秋的工作服,拿着油乎乎的板手在隆隆的车间里修机器,晚上他哪里也不想去,只是静静地待在宿舍里看书,看累了,看烦了,就拿起收音机躺在被窝里听。

    在时间的荒芜里,机器刺耳的轰鸣声一直在他脑子里响个不停,无论是在车间还是回到宿舍,这种声音就像一个魔咒,让他无力摆脱。

    除了刚入厂那个月领到了双月工资外,接下来,每个月262块钱的工资让他的日子捉襟见肘,除了在跟农贸市场一样的食堂里吃饭外,每个月买几本自考教材,这点钱就花光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多么痛的思念
    这是什么样的生活有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一场恶梦,现实生活离自己的想像简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可他不是在做梦,谢洁、安鹏飞、周福贵他们几个还不都在这里上着班他们是大学毕业生,可是,大学毕业又能怎样呢

    张琰静静地躺在床上,盯着泛黄的已经掉了皮的天花板,思绪游走了很远很远……

    他突然想写点东西,写一写自己的感受和心情,他趴在床上,拿出笔纸,顿时,几个月来的所有感受和忧伤,如同波浪在心中涌动,然而,他却不知从何落笔,突然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张琰觉得他的生活正一天天沙化,自己的内心渐渐变得荒芜,以前诗如泉涌的才思此刻居然突然枯竭,以前的敏感多情也变得麻木。自从他在洛明工业学校当着赵波涛“断笔立誓”之后,就从来没有写过一篇文章,他像一个受了腿伤的长跑运动员,在赛场受伤之后便再也没有勇气参加比赛。突然,他的眼睛湿润了,他知道在浩达的这些日子里,自己心里已是一片干涸荒芜,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扬起漫天沙尘。

    张琰一把推开纸笔,趴在床上把脸死死地贴在枕头上,像一只受了伤的孤独的病猫,一动不动。

    宿舍里那盏白炽灯泡发着刺眼的白光,照着泛黄的墙、糊在窗户下泛黄的报纸和门口那张白森森的堆放着杂物的床板。一切都死一般沉寂,沉寂得没有一丝声响。

    夜深了,收音机里传来了女主持人细细的、如叮咚清泉如涓涓水流的声音,她干净甜美的声音里,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忧郁的味道。这名主持人主持的这档节目名叫《情感留言册》,她的名字叫叶子。

    这是一档以播放怀旧音乐和抒情散文为主要内容的午夜节目,音乐与散文交替播放着,一首首优美的旋律勾起了张琰对往事的回忆他认真地聆听着她那淡淡的,如清风吹过绿荫般纯净的声音。

    女主持人的声音和朗读散文时娓娓道来的风格,一点点驱散着张琰心灵的沙化,在这种诗一样的意境里,他的情绪一点点平静了下来。

    “时间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它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每一天,给你的一分钟不会多,一分钟也不会少,它会一点一点涤净生活中的浮华,最终留给我们的将是对生活对情感的沉淀,这是一种弥足珍贵的财富,就像一杯上好的香醇甘甜的佳酿,留下来,让你在一个人的时候慢慢品尝……”在寂静的夜晚,张琰耳边传来主持人叶子清丽婉转的声音,“一首《冬季到台北来看雨》送给您,亲爱的听众朋友们,不知道您当年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有没有想去台北看雨的冲动呢如果有,说明你还年轻过……”

    紧接着,收音机里传来了孟庭苇的歌声“冬季到台北来看雨别在异乡哭泣冬季到台北来看雨梦是唯一行李轻轻回来不吵醒往事就当我从来不曾远离如果相逢把话藏心底没有人比我更懂你天还是天哦雨还是雨我的伞下不再有你……”

    婉转回肠的歌声从收音机里飘散出来,浸透着《情感留言册》,也浸透着张琰被沙化的内心,在优美而又忧伤的旋律里,张琰的思绪也一点点展开,往事就跟台北的雨一样淅沥沥飘落下来,飘落到干涸的心的沙漠。

    宛如!他怎么能不想起她

    这首歌他们曾经在洛明工业学校一起听过,她把一只耳塞塞进了自己的耳朵,把另一只塞塞进了他的耳朵,当时,他们就站在教学楼五楼的那扇洒满了月光的窗户前……

    夜已经深了,外面一片寂静。

    张琰的回忆变得越来越清晰,那是一个初秋的夜晚,安静而美好。胡宛如穿着一袭天蓝色连衣裙,静静地和他并肩而立,同样的音乐传进两个人的耳朵。

    她身姿美婀娜,轻轻垂下的两只臂膀皮肤白皙,水嫩光泽。

    优美的旋律和节奏在耳机里轻轻响着,他俩一边听着一边聊着天,他向她讲起了他的少年时光,她也给他讲起了孟庭苇的故事,讲起了《冬季到台北来看雨》这首歌的创作背景。他才知道,原来这首歌的歌词,来自于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这几年来,张琰都没有忘记发生在台北的这对恋人之间的故事,从那以后,每每看到淅沥沥下起了雨,他都会油然地想起胡宛如,想起那次在教学楼窗户前的约会。

    胡宛如给他说,故事中这对台北的恋人分别7后,如约在老地方再次见面的那一天,台北正在下雨,女孩在雨中看见男孩的背影,就要冲上去时,却她发现在男孩的伞下,还有一个抱着小孩的轻女人……一场误会最终让这对苦苦等待了7年之久的爱情,随风而去。

    夜渐渐深了,张琰的思绪仍旧在漫无边际地蔓延着,仅仅因为雨天里的这么一个误会,原本相爱的恋人就这样天各一方,这怎么能不叫人扼腕叹息呢张琰的脑子里变得杂乱,他又想起了他跟胡宛如分手时的情形……

    一行眼泪沿着张琰眼角滑了下来,他的鼻子酸酸的,齉齉的,无尽的思念像窗外漆黑的夜色一样,将他的整个世界全部包围,此刻,他恨不得立刻就能见到胡宛如……

    可是,她为什么不回信呢

    他一把扯过被子蒙住,所有的光源瞬间被阻断,他的眼前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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