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密兵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京城三少
福娃和蓝凤凰静默地站在人群里,蓝凤凰伏在福娃耳边说:“今晚是开天的日子,传说远古时代,天空是一个混沌不开的大鸡蛋,是天神达路安用斧头劈开的。我们每年这个晚上都要祭天神达路安的。”
福娃想,大概与我们的神话盘古开天差不多吧。只不过,我们再不会拿一个神话当一回事。
神龛前放了一个大米笸箩,只见每个来的家庭主妇都往里面放米,没人去量米的多少,也没人去登记谁放多少,不要谁管帐。一切都由天定,一切都由心主宰。
福娃指着米箩,悄声问:“我们要不要带米?”
“哧——你又没成家,有家有业的才有机会敬献。阿爸阿妈已经供神了。”
接着每人拿了一片劈碎的木柴架在堂前的坪地前,人群围绕着木堆。鼓声戛然而止。只见一名头戴羽冠,血涂了脸的傩师挂着神毪,敲着手鼓,跳了出来,嘴里念念有词,卟地一声,他突然向火堆吐了一口火,让人感到惊心动魄,柴堆随即点燃,哔哔剥剥燃烧了起来,大家跟着火光兴奋了起来,嗬嗬嗬叫嚷着,手牵着手朝着火堆虔诚朝圣。
福娃这时看蓝凤凰的手被一个粗壮的小伙子牵住,他忙去牵另一只手,还是慢了半拍,另一个小伙捷足先登了,手拉住了手。
蓝凤凰急得大叫:“随便牵啊!”
福娃想,再怎么也要牵一个美眉的手吧。可是她们的手法太纯熟,组合得太快了,他没办法只得随意抓住了一只手,嗯,手感很细腻,他扭得一看,啊,是阿妈的手。感谢神灵,还是阿妈好。阿妈美灵灵地朝他笑,他受宠若惊连连向阿妈问好。
福娃另一只手牵着的是傩师的手,你说可怕不可怕,不过好像也很暖和,生着细汗。阿妈的另一只手牵着一个中年男人的手,不是尼茸,这条汉子显然要魁伟、孔武有力。
傩师的另一只手牵着阿爸,阿爸的手中也牵着一个娇小的少妇,看那织绣的花纹,一定是艳妇。
傩师唱着跳着,显得特别卖力,把大家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一阵热身之后,一个小伙子牵出了一头健壮的牯牛。那头牯牛显然明白怎么一回事,犟着不肯往神龛前挪步。真是奇怪,傩师上去跳了一段神舞,那牛像接了法旨一般,迈步向前,义无反顾。
这时由阿爸率领的武士队,手执长矛和藤盾牌,围着牛跳了三圈,突然袭击,一矛向牯牛刺去,牯牛负痛咆哮起来,几十支矛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了进去,牯牛轰然倒地。
傩师先以血衅鼓,祭奠鼓神。再割下牛头祭奠天神达路安,主神木依吉,诸路神灵和祖宗格雷诺。
接着,在神庙前支起一口大锅,烧上一锅水,加进香油、盐巴、石头、各种香料调味品。
阿爸则执刀,在几名壮汉的协助下肢解牛的躯体,先是用斧子斩开牛骨牛排扔进锅里,咕嘟咕嘟炖着。
篝火这边,阿妈带领女人,淘了米,年轻小伙剖开竹筒,往里面塞米;姑娘们耐心地烤熟米饭。
没有人分工,自然分工,火光中,人头撺动,都在忙碌,包括福娃,他现在跟紧蓝凤凰,两人在一起烤竹筒饭。烤得滋滋响,脸被火光烤得通红,大坪场包裹在香气里。
火光中,福娃不时看见色艳丽的美妇,肢体妖娆的少女,山里的女子,天然的水嫩滑腻。看得他心口砰砰地跳。
篝火熊熊燃烧,火焰快点着暮云了,火光映红了江水,映红了月亮,映红了姑娘小伙子的脸膛,不管男女老少扯开嗓门九九十八弯地引吭清唱山歌,有时有姑娘接上,有时大家跟着嗬呦嗬呦和,但福娃是半句也听不懂的。山歌夹杂着孩子们的嘈杂声,汇成了一个欢腾着的海洋。人群围着热气腾腾的大火锅,咕嘟咕嘟香气四溢,想吃什么挟什么。当然先敬寨中的长辈,他们爱吃牛舌,爱喝骨髓。小屁孩爱吃美味的牛肝,小伙子爱嚼牛筋。嘿,这么好的牛肉,福娃拿了一大砣,边扯边阿乌阿乌嚼,越嚼越有味。轮到他喝酒了,再喝上一大口酒,此乐何极!
蓝凤凰简直像一团点燃的火焰,她时而兴奋得满脸绯红,时而放开喉咙,歌声绕篝火三匝,宛转悠扬,回荡在遥远的山谷。接她歌的人一个比一个亢奋,福娃也偶尔跟着哟嗬喊上一嗓子,凑凑热闹。
接下来,还有亮绝活的表演,有喷火的巫师,巫师真有几手绝活,手拿一根师棍往一个竹桶倒插,往里注入米,他就提起师棍,棍子竟提起了竹桶;然后一只公鸡停在他的师棍上。接着,他做起了法事,有时从火堆里抛出一个大火石,火花在手中四溅,那烧红的火石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弧光;有时,他赤着脚在火炭中跳来跳去,像踩稀泥一般,踩得火星四溅,看得众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不得不认为真有神灵护体。
后来,谁把福娃推上场,应该是蓝凤凰吧。总之,他莫明其妙地被推上场,还有一个俏生生的声音:“欢迎福娃给我们表演一个节目,要不要?”
福娃正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稀里糊涂被推上场,这个露脸他是不能拿绝活出来,总部要他真人不露相。可是他不露一小手,也许蓝凤凰另有所属了,他连个帮手都没有。好在福娃是少林武校出身,拿过ckf冠军,闯荡江湖的一条绿林好汉,没有硬功夫,能在金三角掌舵。只见他要过一根长棍,摆了几个笨拙的架势逗得大家前仰后合。
逗你玩呢。不是艺高人胆大,谁还敢到边陲铤而走险,战胜过泰国功夫皇帝猜帕,这点小玩艺岂在话下。
福娃闷喝了一声,气沉丹田,嗨地一声,棍重重地击在头顶,啪地一声,棍应声而断。
“好!”众人开始喝、鼓掌。福娃向众人拱拱手:“献丑,献丑。”
蓝凤凰存心要他再露几手,要他以后能在寨中立足:“再来一个!大家说,要不要!”
“要!要!要!”
福娃开始有清脆的呐喊声,这女人叫要,刺激人的神经呐。他拍了拍手,要了一竹桶酒,猛喝了一口,呛得咳嗽了几声。又惹起一阵哄笑。
这时,他脚步踉跄,身形歪歪扭扭,突然发了疯飞跑起来,到了场地中央,噔地一声一个空翻,哇,翻得跟篝火一般高,他身姿高高跃起在火焰之上,衬出一个好威武的矫健的身躯,人群爆发出一声好,掌声雷动。福娃铆足了劲,一套醉八仙打得地面如鼓点一般咚咚响,只见呂洞滨醉酒提壶立千军,铁拐李旋争膝撞醉还真,何仙姑盘腰醉酒最荡妇,蓝采和单提敬酒拦腰破,张果老醉酒抛杯踢连环,曹国舅仙人进酒锁喉扣,汉钟离叠肚爆肠醉仙顶,韩湘子闲望激胸醉弄萧。叫好之声不绝于耳,喜得场上的姑娘巴掌拍痛。
福娃抱抱拳,再朝人群深深地鞠躬,回到自己的座位,可是麻烦大了,没见到蓝凤凰了。
绝密兵王 322会情郎
他认为蓝凤凰应该跟他秤不离砣,砣不离秤,时刻离不了的呀,要不是讨好蓝凤凰,他也不会露一手功夫。他甚至还没弄清楚回阿爸家的路径,这寨子到处是竹楼,一座连着一座,真难分清哪是蓝凤凰的家,他只模糊地记得往山下的拐弯,究竟拐几道弯,究竟在哪个山梁上,他还有点迷糊。特别是夜里,现在又醉眼迷离。
福娃急得穿梭在人群中,刚才还那么亲切的面孔,现在一个个陌生起来,福娃在人群中头转晕了,连一个熟悉的面孔都没见着。阿爸阿妈没见着,连他中午在一起吃过饭的尼茸大叔,叶那兄弟也没见着。福娃心里一格登,完了,蓝凤凰肯定会情郎去了。场上的面孔越来越少,双双对对牵着手消失在篝火中。
福娃想:算了,在篝火中过一夜吧。明天天亮再寻吧。他不知道该恨,还是该怨,他不知不觉中认阿爸一家当作了亲人,他在这里,只有依靠他们,可是他们都有他们的生活,他们没有空暇来料理自己,在这里,他仿佛是多余的。他空有一身绝世武功。
“阿哥,你嚼槟榔吗?”
一个箍着白头巾赤着脚,穿着条裙的小姑娘站在他身后,火光映出了一张娇小玲珑的面孔,她不过十五六岁,胸部还没发育完全,只有一点发酵的样子。她从荷包里掏出一枚油黑的橄榄,舒展开玫瑰色的手掌,伸在他面前。
他没理由拒绝,而且他太需要有人搭理,他迎着她笑眯眯的眼,点了点头,轻轻地从她掌中拈走了橄榄,放在嘴里,奇怪这橄榄味与他嚼过的湘潭橄榄不一样,这个橄榄苦涩多汁,但越嚼越有回味,没有酒味。
“阿妹,坐吧。你叫什么?”
福娃想跟她套近乎,阿妹荷包小嘴不停嚼着橄榄挨他坐下,她俏皮地说:“你叫福娃,对吧。”
“是啊,你呢?”我盯着她水灵灵的大眼睛问。
“你同意做我的情郎,我就告诉你。”她嘴唇噘来翘去,与年龄很不相称的成熟。
“做情郎又不是做老公。我答应你。”福娃满有把握地说。
“好耶,你是我的第一个情哥哥!”她搂着福娃的脖子,转起圈来。福娃只得抓住她的手,转了一圈又一圈,她的身子完全悬在空中,旋转了好一会儿。
“我晕了,我晕了。”福娃放下她的时候,她有点晕眩。
“妹子,没事吧。”福娃看她像醉酒一般,脚步飘浮。
“福娃哥,你好厉害,你的功夫迷死人了。”火光映着她的杏眼桃腮,她的眸子里也有一簇火焰在绽放光芒。
“妹子,你还没说你的名字。”蓝凤凰还没加福娃进入她的情郎队伍中,确切地说,她也是福娃这儿的第一个情妹妹。
“我没告诉你吗?我叫米妹啊,福娃哥,你再不记住,我可要惩罚你的。”福娃真是哭笑不得,难道她用眼神告诉了我,这也能传递信息吗。
“米妹,她们都到哪儿约会?”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山林、水畔、田野、地头,都有乔娜的身影。”
“乔娜是谁?”
“月神啊。我带你去个隐秘的地方好吗?”
“有毒蛇吗?”这是他担心的问题,白天那条眼镜王蛇至今令福娃心有余悸。
“我们都是木依吉的子孙,神灵会保佑我们的,我们从来没听说过怕蛇的。你放心,有我你就不用怕。我会锁蛇呢。”
她细嫩的手固执地牵住了福娃的手,他不由一愣,像是传了电流过来,他心惊胆战地说:“我能牵你的手吗?”
“我们是情人啦。当然可以啦。放心,不会拿你去衅鼓的,只要你不触犯神灵,没人干涉你的。”
我的天啦,什么是神灵管的,什么是神灵不管的;什么时候神灵管了,什么时候神灵又不管了,真是弄得福娃一头雾水。
她牵着福娃的手,便往山上走,要进山了。她对着大山跪下了,福娃也跟着跪下了,她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她将两片细长的茅草叶扎了一个结,合掌又拜了几拜,悄声对他说:“我已经锁住了蛇,放心跟我走吧。山神梅依格会保我们平安的。”
她真的不怕,她毫无顾虑地用手扒开前面的灌木丛,还弄了一根树枝弄弄蛛网,翻过了一道山梁,前面是山涧,流水淙淙,亮晃晃如落下的雪白绸带。
“跟我来。”她拉着福娃的手,走过一座独木桥,再顺着溪流走了一段,他们走到了浅滩头。
清悠悠的水映着皎洁的月光,显得亮晶晶,波光粼粼。
“来,我们就在这个大青石上吧。可以坐着看月亮,听水声,还可以躺在石头上睡觉。”
“有蚊子呢。”
“别瞎说。你要是瞎说,神灵准惩罚你。”
吓得福娃打了一个寒颤,福娃想:我真是多嘴,不过是听到蚊子嗡嗡地飞,并没有向我们攻击,原来是有神灵屁护。
福娃离得她很近,可以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女人体香味儿,那是在空气极纯的环境下,才能嗅得到。福娃的心里起着微澜,但他不知道,能不能亲热她,福娃不敢造次,山神梅依格看着呐。
这时,福娃隐隐听见巨石后面的大树阴里传来嗯嗯嗯哼哧声,——听到这声音,简直令人血液骤然沸腾,有人在树下幽会?嘤咛的声音夹杂着哗哗的流水声充耳可闻。听到全身起鸡皮疙瘩,寒毛倒竖。
“喂,你怎么不说话?”米妹嗔怪地打了福娃一下。
“有人。周围有人。”
“肯定有人啦。而且,她们在树下正幽会哩。”
“你说什么?”福娃听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幽会啊。我们这里的大人们不喜欢在家里做,他们喜欢在野外。”
福娃若有所悟,家里的竹楼、竹床,两个人在上面折腾起来,不弄得沸反盈天,吱吱呀呀的叫唤过不停。在野外,多有情趣啊,月光如水,清风拂面,阵阵花香袭人肺腑,而且,在月光下,女人的线条更是美仑美奂,身体沾上月光的圣辉,更加莹白如玉,白天看得见的雀斑,也消失迨尽了,都成了月光美人了。
“我们呢?”福娃喉咙虚火上窜。
“你傻啊。你对我无礼,我真要拿你去血祭鼓神。我们是情人好不好?所以,我们要坐在水边的石头下,不能相约大树下的。”
“喂,我可以去看看吗?”福娃不过这么说,他还不能破了童子功,但他不死心,看看现场直播也好啊。
“悄悄地才行,打扰了她们。神灵不放过我们的。”
她显然也很想看看打野战。他们蹑手蹑脚溜下巨石,潜伏到另一面,他们紧张地靠在岩石上,哇,眼前看得好清晰,月光下两个雪白的身影紧傍古树,女人靠在树干上,那男人几乎与一个黑影融为一体,还有令人耳热心跳的吭唷吭唷喘气声。
“哎哟,蓝嫂,我坚持不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蓝嫂,这不是阿妈吗?
“嗯,嗯,嗯。达娃哥,你快点!嗯,嗯——”
福娃简直窒息了,那男人不是阿爸,不是尼茸叔,而是达叔!达叔又是谁?看那达叔,人到中年,一年蛮牛一样的肌犍,怪不得深得阿妈看中。
“福娃,哪里来的?不像本地人啊。”达叔关注着他了,福娃开始后悔了,真不该显山露水,要是有瑙坎的人,他就暴露了。
“是个好孩子,蓝然的私生子,他撒谎,编鬼话,什么勐江背回来的。跳进勐江,就是一条狗也没命了。不过很听话,很乖。现在啊,跟凤凰打得火热。不过,有点傻,笨笨的,气得凤凰想打他。”阿妈对福娃的印象颇好。
“凤凰,跟他有不有血缘关系?”
“凤凰哪点像他?我看福娃就像他,柳条脸,窄额隆鼻方下巴,熊背虎腰,骨架粗,还有说话的神情,也憨憨的。”阿妈太迷信自己的感觉和经验了,虽然十个儿子,九个像父母,但也有变异的。
“不过,大哥说,最近要小心陌生人。特别是一个什么阴阳头,十九岁,江湖上称酷哥,一手柴拳真功夫,当年打黑拳,很多人丧生在他的铁拳之下。我看他今天表演的是硬功夫和醉拳,也是真功夫。不能引狼入室啊。”达叔说的老板绝对与瑙坎有关,福娃太兴奋了,有获了。
“达娃,你真是眼里没水。柴拳是正宗泰拳,他表演的是什么路数?你一个大老爷们看不出来?华夏功夫。现在年轻人,看了华夏武侠片,都会几手,有的山寨还请了华夏拳师教馆,凤凰,女孩子家家也练过呢。不过,没有练得,他那么出神入化。”
福娃倒吸了一口冷气,真是神灵保佑,他要是露出柴拳功底,他真的暴露了。看来陈晖的话,他不得不信,因为陈晖是老牌特工。
“你要试试看,看他究竟是何方妖孽?我们好有对策,不要养虎为患啊。大哥生气了,你知道的,那是斩草除根。”达叔说得惊心动魄。
绝密兵王 323夜警
树下的声息渐趋平缓,大约风雨住了,福娃的耳朵被轻轻拧了一下,原来是米妹。米妹眼神有种愠怒,可能怪他看得太揪心。福娃忙回眸一笑,装着很搞笑,指了指树下,她摇着手,再指了指外面。
福娃会意跟着她悄无声息地退出岩石,又返回到河畔的大青石上,他两个相对着坏坏的笑,弯着腰喘息了好一阵。米妹显然也为这个大胆的行动紧张得血脉贲张,福娃更是惊得眼珠子都暴出来了。——要是在我们家乡可是伤风败俗的不齿之事啊!
现在福娃可以自由呼吸了,他咋舌道:“难道你们这儿都是这样子的吗?”
“是啊。不过,你得成家才能有幽会的权利哦。没成家,只有会情人哦。否则主神木依吉会震怒的,降下灾殃的。”她闪烁着柔媚的眯眯眼。
“你不应该叫米妹?”福娃看着她笑眯眯的神情,痴迷地说。
“那我叫什么啊?”她拉过他的手枕在她的头上,福娃宽大的手掌是多么温馨的枕头,侧过身来,定定的目光锁定他。
“我改你的名字,神灵会不会发怒?”
“心诚则灵。只要不是瞎改的,格雷诺不会怪罪的。”
“你叫咪妹。”
“米妹,咪妹,有什么不同啊?”
“米妹,是指像稻谷壳出来的米,一粒粒雪亮莹白;咪妹,咪是指你笑起来,笑眯眯,两个深深的酒窝,好有风情。你看咪妹,是不是有味道?”
“你叫我咪妹吧。别人是不会叫我咪妹啦,他们都叫惯了我米妹。你叫咪妹,咋一听,都一个音,你是外乡人口音,很难识别啦。”
“神灵会识别吗?”
“你老神灵。我们的名字,由祖先格雷诺定下来的,你又不是格雷诺的子孙,你叫我咪妹吧,格雷诺才不会在乎你呢。”
“行。我叫你咪妹。”福娃的手被她的头辗压着,好在她的头发比较厚,滑滑地,减轻了被青石硌痛的压力。
两人又瞎扯了一阵子,青石板凉透了,山风灌进来,冷飕飕有劲。咪妹抬起头,坐了起来:“走吧,好困啊。我们回家睡觉吧。”
于是,福娃像尾巴跟着她走过木板桥,走过庙堂,庙堂已经只剩下一地皎洁的月光,偶尔有风吹起火星子,像神灵的眼睛,忽闪忽闪,哔剥有声。
“蓝福娃!蓝福娃!”风中隐隐传来叫福娃的声响,福娃怀疑他的耳朵听错了,他侧耳细听,猎猎风中是有个声音丝丝发颤。
“咪妹,你听到有人听我的名字了吗?”福娃疑心是不是神经过敏。
咪妹又露出狡黠的笑容:“是风声,风声呼呼,你认为风神达务说什么就是什么。”
“真的?”福娃疑虑丛丛,他再倾耳谛听,那声音愈来愈淡,辨识不清。
“你先送我回凤凰家,行不行?”福娃语气相当于恳求她。
“晚一点吧。凤凰姐的情人最多,现在她一定情人满竹楼了,你连坐的地方也没有。再说,你又不认识他的情人,他们会说,会唱,还会表演,还会梳头发,还会送礼品。你什么都不会。这样吧,我带你到我家玩吧。我家就你一个人。我教你!”咪妹双眼很顽皮,细眯着眼瞅着他。
“好啊。就这样吧。”福娃心想:哼,你们都去约会,会的会情郎,约的约情人。害我人地生疏,两眼抹黑。你们摞下我不管的,现在我也玩玩人间蒸发,让你们喊几嗓子吧。
咪妹显然很高兴,月亮地下牵着福娃的手,一蹦一跳,带着他下了山梁子,进了山寨子,顺着水沟石板路走了一程,却是一座石头垒起的院墙,院门虚掩着,直往里走,是一座木壁子瓦屋,堂屋亮着灯。推开门,却空无一人。
堂屋里照例熏得乌黑发亮,连桌子椅子竹凳全是黑漆漆的,地面铺着青砖看上去,也是黑沉沉的,但抹上去并无半点灰尘。显然,你越擦洗越黑得发亮,像挂在火搪瓷上的腊肉,越刮越亮汪。
咪妹很快拢起了一堆柴火,烧得火旺旺的,一会儿功夫搪瓷里便咕嘟咕嘟沸腾起来,显然里面是滚烫的,加把火就煮沸了。
“你煮什么?”福娃疑惑不解。
“阿爸阿妈留给我的瓦罐汤。我给你盛碗,喝了你就是我家的客人啦。以后,你想来串门就来串门。”
“可你阿爸阿妈又没看到,我喝没喝,他们怎么知道?”
“主神木依吉看着你呢。”
咪妹一说神灵,福娃浑身一震,原来,都交给了神灵,他们做什么事都依着神灵的意旨办的。
福娃赶紧说:“我喝。盛一大碗来。”
福娃的话,逗得咪妹眼睛笑成了一条线。
福娃喝这汤,闻起来有浓浓的苦艾香味,舀了一汤匙,吹了几口烫嘴的热气,轻轻尝了一口,哇,这么重的口味。有肉骨汤的鲜味,有茶叶汁的苦涩味,有中药材的草根香味,茶树菇的清香味,还有山椒野山姜的辛辣味,真是五味杂陈啊。
福娃明白了,还是大山里纯朴、敦厚,有味。
他喝得咝溜溜响,额上冒汗,喝了这汤,全身的筋络血管都通畅了。
他正喝得美滋滋的,突然听到牛角呜嘟呜嘟响。
福娃笑着说:“你们山里还吹熄灯号啊?”
咪妹脸色突变,她还没得及作答,听得上面阁楼咚咚响,一个中年汉子边披衣边急匆匆下楼,动作极快地扎着黑头巾,套上短褂子,手上银圈铛啷啷响,胸前纹着牛头,满脸胡茬,手持长枪,健步如飞。
咪妹叫了声:“阿爸,我也去。”
“你在家陪客人。阿爸要集合了。福娃,你帮阿叔看家,等叔回家,你再走吧。”
“我也去!”福娃仗着武功底子厚。
“不行!你人地生疏,敌我不分,容易乱了阵脚。”说完,穿了老百衲鞋,一阵风跑了,登登几步消失在夜色中。
一会儿,响起了急促的木鼓声,显然人马齐聚庙堂前。
福娃才觉得自己手心捏出了汗,忽然他想到四处唤他的蓝凤凰,是不是找不到他,发了警报。福娃说出了自己的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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