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执政三年有余的宰相张说竟然会一个跟斗栽得如此惨烈,更胜当年张嘉贞,这着实在洛阳城中引起了一场不小的地震。纵使在家养胎的杜十三娘,在此事发生的数日之后,也得知了这么一个消息。错愕的同时,她不禁想到了近来崔俭玄常常独个儿发呆,因而索性把竹影叫来仔细查问,这一问方才得知在张说落马之前,竟然是自己兄长的上书
“难不成是阿兄……”心神不宁的她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即就向竹影问道,“那如今接任张相国位子的人是谁?”
“是户部尚书李元。”大前年由奴婢放免为部曲,再过年限之后就能放为良民,竹影对杜氏兄妹自然感恩。在崔家随侍杜十三娘身侧耳濡目染,对于这些重要的朝堂人事,她也暗地记下了一些,此刻说出这个名字后,便又补充了两句,“就是此前户部两位侍郎全都获罪被贬后,提拔为户部侍郎的那位。
“是任中书令,还是中书侍郎?”
“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杜十三娘对李元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开元初年,此人初任官为雍州司户参军,却因为得罪太平公主而一度出外,而后便是万年令,又迁京兆少尹,再加上后来连任工部、兵部、吏部、户部侍郎,可以说大多数时间都在京兆长安任官。其他的她不太清楚,却听说过此人清正廉明,宋憬对其评价颇高。对于这么一位新任宰相,她不禁觉得已经是很理想的状态了,一时露出了微微笑容
“谢天谢地……只希望他们不要牵扯到阿兄就行了,也幸好阿兄不在洛阳。对了,十一郎前几天拿来阿兄的信时,我记得信上还提过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杜十三娘的眉头一时间又拧在了一起。兄长素来有的放矢,没道理突如其来对她说这种话,难道是有什么别的含义?
想着想着,她一面到枕边的木匣中去翻找兄长的信,一面对竹影吩咐道:“你去门前看着,如果十一郎回来立刻告诉我。”
然而,这天傍晚崔俭玄回来时,却在门前被王翰堵了个正着。张说倒霉,他心里自然高兴得很,因此见王翰那黑着脸的样子,他就有些没好气地说道:“王六,你用得着这么一副鬼脸么?要不是你那张相国,杜十九何至于远走蜀中?你倒是官运亨通了,可他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这次要不是运气好有人弹劾了张相国这么一遭,还有人揪着他那上书说事”
对于崔俭玄的态度,王翰不禁苦笑。他何尝不知道崔俭玄这怨气没发错地方,可平心而论,张说对于他确实是始终提携有加,并没有因为他和杜士仪的私谊,甚至一度求为外官而有所贬抑。短短这一年半功夫,他由右拾遗而中书通事舍人,去岁年底更是因为随登封禅泰山,一举授驾部员外郎,已经是进了五品。尽管不如工刑兵礼户吏六部郎官来得清贵,但对于闲散多年复起的他来说,已经算得上平步青云了。
此时此刻,他张了张口,最终轻叹一声道:“崔十一郎,我今天来不为了别的,只望……只望张相国能够保全性命家业。”
崔俭玄顿时语塞。张说家里也被金吾卫看住,这事情他也是知道的,一转眼就已经好几天了,换成谁都得急得火烧火燎。想想比起张嘉贞,张说固然也不是什么好鸟,可终究还没有对杜士仪太过分,这要是真的家破人亡也有些过了,他想了又想,最终摇了摇头道:“事情是宇文融他们捣鼓出来的,你对我说也没用。要说杜十九已经很够意思了,如果他按照宇文融他们说的,直接上书参上范承明一本,兴许张相国这任用私人罔顾公义的罪名更洗不脱。”
宇文融这些人果然打算把张说往死里整
王翰一时脸色发白。他转身正要走时,门帘高高打起,却是一个高挑婢女模样的年轻女郎进了门。而就这么一眨眼功夫,崔俭玄已经一溜烟上了前。
“怎么,是十一娘身体有什么不适?”
竹影赶紧摇头,看了一眼王翰,认出人来的她想到杜十三娘的吩咐,连忙把话转告给了崔俭玄,继而就蹑手蹑脚退了出去。咀嚼着那得饶人处且饶人几个字的含义,崔俭玄一时间很是不解,等发现王翰竟没影了,他心中一急,赶紧追了出去,却到大门处方才把人一把拽住。
“王六”见王翰诧异地回过头来,崔俭玄便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先别忙着走,杜十九和张相国并没有什么解不过去的深仇大恨,所以这事儿关键不在他,我这里也帮不上你什么不过,十三娘仿佛知道些什么,我带你一块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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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 第四百六十三章 士为知己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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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翰和杜士仪相识相交在太而后又因为结伴走了一趟铁勒同罗同舟共济结下了过命的交情。然对杜士仪的妹妹杜十三他并不太了反倒是和崔俭玄还打过不少交故而他一直都觉得这位崔十一郎直言不讳的秉性颇对自己脾胃。
尽管他这上京之后这几年本性毕嗜酒如命浪荡不可此刻跟着崔俭一路进了那座装饰素雅的屋他却没有露出人前言笑无忌的本见一个侍婢扶着大腹便便的杜十三娘行他慌忙作揖不迭。
“杜娘子既然是双身子的还请不要如此多礼。”
“王郎君是阿兄的生死之我怎敢慢待了。”杜十三娘让竹影去外头看含笑请了王翰自己方才主位的榻上坐等崔俭玄面露担心之色上前问东问她方才微嗔“别以为我是豆腐做王郎君都看着呢”
“看着就看难道他王六还敢笑话我?”崔俭玄半点不介意让别人知道自己如今最着紧的就是妻子孩紧挨着杜十三娘坐下之这才好奇地问“你让我把王六带我已经照办了。怎杜十九莫非有什么单独的话带给你?这家难道对我还不放心?”
“不是不放是我们之前都不够仔没有看出他信上的暗示来。”杜十三娘歉意地对王翰欠了欠这才把杜士仪的亲笔信递了过见王翰接过颠来倒去看了半最终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她复又伸手接了回因笑“王郎君是不知道阿兄写字的习他写字一撇一捺都有特定的路可这封信上却有所不同。将那些与平常不同的字后一个字连在一便是阿兄要转达的意思。”
“咦?”
纵使崔俭玄和杜士仪乃是同门师兄这一点也是丝毫不知。此他也没理会王翰是何等惊异表立刻抢过杜十三娘的信仔仔细细又看了两终于依稀察觉到了个中玄机。尝试连着一读之他就轻轻吸了一口气道:“与王六力士可助?这个力士是……”
王翰却比崔俭玄反应更快些:“这是说右监门卫将军高力士?”
“应该是如此。”杜十三娘轻轻点了点随即歉意地笑“我也是乍听闻张相国下狱鞫这才想起阿兄前时信上所言得饶人处且饶因而重新寻了那封家书又仔仔细细看了几所以险些错过了。”
“可是……”王翰知道杜士仪既然留下了如此隐那就必定不会打诳可他仍然有些不明其“张相国当初能够回托的是王大将军举荐之前时泰山封禅他也投桃报使王大将军能够官拜开府仪同三司。而王大将军和内侍省中官不这早已广为人当此之要指望高将军为张相国说这是不是有些……缘木求鱼?”
“对啊”崔俭玄也只觉得整个人都糊涂“高力士虽说大多数时候都笑眯眯可不是好打交道的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杜十三娘虽则见过高力但对于其人秉性如何着实不清此刻只能摇了摇继而诚恳地说“我只知王郎君因为张相国之力而数迁至驾部员外这一奔只怕便会被人当成眼中钉。究竟该如何只能王郎君自己取舍。如果王郎君真的想为张相国尽点心那么不如死马当做活马试一试。”
“既然杜娘子都知我是因为张相国之力而数迁至驾部员外深受张相国知遇之那我这时候倘若龟缩不岂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官职前身外之知恩图人之良心。杜十九郎是我生死之定然不会害我会按照他的法子尽力一试”
见王翰起身长揖行竟是就这么转身走崔俭玄先是呆了一想要追上人却被杜十三娘拽住了袖子。看着那打开复又掩上的房又看了一眼轻轻摇头的妻他只得坐了下心头却满是纳闷。
“十三杜十九既然有心告诉王于嘛不写明非得这么隐万一你没看出来怎么办?反正我这粗疏人是肯定不会注意的”
“阿兄只怕心里也在矛盾。他知道宇文融等人谋划已必然要将张相国置之死地而后也知道王六郎深受张相国看重提而且以其重义气的秉必定不会坐所以才写下了这样的隐语。可王六郎真要如此奔落在人眼中岂不招恨?即便张相国能侥幸躲过这一罢相是必然的哪里还能护得住王六郎?到时必定是他被贬出京。”
说到这杜十三娘见崔俭玄恍然大继而眉头紧若不是自己还拽只怕立时三刻就要去把王翰追回来。知道夫婿从来便是此等风风火火的性她只能软言劝慰道:“十一就算没有阿兄的隐王六郎也必定四处奔我如今只是让他少走弯路而已。人各有张相国对你我来兴许是阴招算计可对他来却是提携才俊的贤相。士为知己者你拦不住他的。”
“这”
崔俭玄只觉得能说的话全都被杜十三娘说去迸出了这么一个字之只能闷闷不乐地冷哼道:“可我就想不明王六他怎么能说动高力士”
尽管杜士仪特意留下了那样的暗即便王翰并不十分确定能够打动高力但还是悄悄备了一份厚礼。然让他没料到的送去的礼物原封不动给退了回而高力士也让人捎带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有功之大家是不会忘的。”
奉旨鞫问张说的四个人官不算太高的大理寺少卿胡畦暂且不宰相源乾曜因封禅泰山之事和张说有御史大夫崔隐甫对张说已经恨之入刑部尚书韦抗也不完全是中立派。
韦抗之前在御史大夫任利用洛阳县主簿王钧的案子上坑了张嘉贞一却也遭张嘉贞暗算出为刺去年终于回和张说算是没有多少利益纠葛的。可他的嫡亲侄儿韦礼如今官任益州大都督府录事参军此前被范承明算计压就连身陷囹圄的张说自己都不敢担这口气不会出在自己身上。而崔隐甫使人暗示燕国公宅被金吾卫查禁一更是让张说为之心中惶惧。
相比上一次被姚崇算计贬官离这一次的劫难来得更凶猛更快甚至很有可能是灭顶之灾他自认为已经够重视宇文融没想到还是小看了对方一击制敌的狠拿捏住他七寸的准头
“鞫状应该已经送上去大半日了……”
喃喃自语了这么一句在阴暗潮湿的御史台天牢中已经呆了整整九没有换过衣服甚至洗过脸的张伸出手来揉了揉乱糟糟的胡子。
御史台完完全全是别人的地在崔隐甫、宇文融、李林甫这三个人的牢牢把持他在天牢中根本别想和任何人取得联外间也没有人能带话进来。即便没有人敢虐待但饮食粗糙自不必更难熬的是那种在不安中等待判决的心情。而且这连日鞫问之他很清那些罪责他确实百口莫辩。
因为事情都是真的只不过往日天子兴许就是知道也不过置之一或是召了他告诫两可这会儿既然下狱鞫那接下来究竟是雷霆还是雨他竟只能听天由命
捧着瓦器勉强吃了一口那难以下咽的米张说正闭目叹了一口耳朵突然捕捉到了外间一个谄媚的声音:“高将军这边请。”
高将军?是高力士
他几乎下意识地往木槛外望须臾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无论唐隆政还是诛除太平公他都是李隆基的谋臣之对高力士自然是知之甚可也谈不上多少交情。可这等时候这样一个人却是他唯一的机会
“我奉旨来看张尔等都退下。”
刚刚把一路送进来的崔隐甫宇文融和李林甫留在了外此刻又屏退了那些狱高力士却还让跟着自己的两个小宦官在外头看这才信步来到了木槛之前。他和张说相识也已经十几年何尝看到过其这等蓬头垢面的狼狈样子?因他足足沉默了好一阵这才叹息了一声。
“张相今天你那鞫源相国他们已经呈送御前大家本是要当廷决可多亏了你有个好兄长”高力士顿了一见张说一下子如同泥雕木塑一显然猜到了某些进他便沉声说“你那兄长太子左庶子张光在大殿上割耳为你讼一时君臣震此事方才搁置了下来”
“阿兄……”张说只觉得喉头哽咽得厉眼睛亦是酸涩难当。割耳讼一直都是屡禁而不绝的鸣冤手但让他那堂堂正四品上官居太子左庶子的兄长用出他不用亲眼看就能想象那是何等惨烈。想到自己这三年秉政着实太过自信满以至于落人无数把他不禁低声说“还请高将军转奏圣臣自知罪责深不敢求宽宥。只望念在兄长情宽宥他触禁之罪
“张相国的我会如实转奏。”
见张说只提兄不言己高力士知道张说在感动兄长情深之也已经心灰意冷。若非他随侍帝知道李隆基对张说并非不存半点情他也不会在接到王翰厚礼退还之后又捎去那等暗示。他是和王毛仲不因此对张说也没多少善可他更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都是因天子而私心也得有个限否则就会如同姚崇张嘉贞乃至于张说一落得个靠边站的下场
于他又语重心长地说道:“不张相国也无需惶惧过要知你提携的王子羽等也在外为你多方奔走。而大家素来念应能网开一面。这天牢阴你千万自己想得开些。”
高力士这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高力士又盘桓一阵离张说仍有些浑浑噩噩没反应过来。兄长张光的割耳讼他能够体味那片苦心和无奈;王翰等人在外奔那是因为受他提更何况王翰讲义气是有名他确实对其赏识有加;可高力士……又不曾和他有多少交情的高力为何会表示善意?那一张说突然伸出了深深的悔意。早知如他就不该把金钱精力都花在王毛仲身以至于和高力士的关系如此疏远
当高力士回到洛阳宫贞观殿正值李隆基从梨园回来。每日国事烦也就是在梨园那一番尽兴沉醉于音方才能排遣那些杂乱的思绪。然在看到高力士之李隆基就想到了让他去做的面上不知不觉露出了几分阴霾。
“张说如何?”
“大张说人在天坐的是草进食用的是瓦见到臣时蓬头垢惶惧待罪。”
听到这么一番描李隆基只觉得面前浮现出了一副凄凉场竟不由自主地蹙紧了眉头。当年父亲被拥戴成了天而他虽被册封为太可太平公主虎视眈更是将姚崇宋憬这些支持他的臣子贬谪出若非有张说这等随侍东宫的谋他如何能在那样窘迫的境地中翻盘?而张说不比刘幽求等除却谋军国政务俱能上这三年为相也算是颇有功劳苦若真的就此狠下杀手……
“大张说毕竟是有功之如今虽则罪责有可若是能从轻发想必张家上下必然感恩戴朝野也必然赞颂大家宽仁。”
李隆基本来就已经动了怜悯之此刻高力士这句仿佛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只沉吟片他就颔首说道:“也那就不为己甚了。让中书省拟把张说养的那个和还有那个中书主事杖其他的该贬的该流的流。至于张罢他中书放他出来吧”
只罢中书这就意味着张说的燕国公爵尚书左丞相之乃至于由丽正书院改为集贤殿书院的集贤殿学士一全都能得到保全。这何止是宽简直和体面罢相的姚崇宋憬并无半点不同高力士心中庆幸自己雪中送炭来得及正要退下却只听天子又吩咐了一句话。
“去召侍中源乾中书侍郎李商议成都令杜士仪建言茶引司一事
等高力士应命而李隆基方才轻轻叩击着扶面色明显霁和了下来。没有了张说率人竭力反杜士仪此议推行起来的阻力就不在朝而在地方民间。而国库有了这些进边地又有名将骁何愁文治武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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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 第四百六十四章 高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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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说罢相了。”
五月初的成都已经显出了夏日的炎若非韦宅之中特意安设了送风的手摇坐在那儿却有些气闷。然平日里最怕热的韦此时此刻却忘了擦盯着杜士仪看了又确信他并没有丝毫蒙骗自他方才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这下可朝中没人虎视眈我们在益州就能够腾出手来放手大于了
“陛下将张说下狱鞫问的时你那伯父秉公无查清了张说纳贿度僧卖官等至于占星等却是给他说了好话。就因为这陛下还赞韦尚书大公无堪为群臣楷模。”这样大的消杜士仪是玉真公主通过王元宝的商路日夜不停送到成都比官面上的消息更因也更多出了旁人绝不可能知道的细节。此刻见韦礼又惊又他便笑“恭喜令伯父再得圣眷。
“马后炮还不是你愣是逼我悄悄写信回说是若有万让伯父主持公否则我伯父对张说可没什么好怎会给他说公道话?”韦礼对杜士仪这恭喜嗤之以但心里却不无疑“不过我就不明白这对我伯父固然有但万一打虎不张说趁机复到时候因为你上书挑起了这么一次波澜而恨上了那岂不是你反受其害?这宇文融他们要是知道了……”
“你伯父会让宇文融知道?”
见韦礼顿时哑口无杜士仪却没有再解释。
自开元李隆基亲政以真正握有大权的宰相已经连换数先是刘幽求张而后是姚崇、宋憬、张嘉贞、张每一次更迭都伴随着罢相贬拔擢重但无一例这些宰相都还算体面下台。李隆基借用这种炉火纯青的罢相拜维持着天子对朝政和百官的控制这次也没什么不同。宇文融要真的是穷追猛打赶尽杀反而会触碰天子的忌讳。
而他绝不会把自己对于将来的全盘规寄希望于所谓盟友身上。源乾曜这种老好人宰相会支持因为他不谋求独霸政事反而会有荐才的公心;宋憬这种刚正不阿的直臣会支持因为他更看重的是官员的能力和风骨;而宇文融李林甫支持是因为他能够提供给他们需要的东而哪一天他提供不抑或是与其有所冲突的时那时候他们必然会翻脸比谁都快
当年杜士仪释褐授万年主持京兆府解试的时韦礼和王翰王维一同帮其评阅试与两人都有些来往。而后王维骤然被贬济州司户参他自己也从京官任上调了出想到王翰作为张说看重的词臣步步高如今张说倒韦礼不由得想到了王翰身上。
“对那王六……”
说到这杜士仪不禁叹了一口气:“张说罢王子羽此前东奔西走为其不已经出为汝州长史。”
“汝州?汝州距离洛阳不过一箭之这处分倒是很轻微啊。”韦礼见惯了起起落不说别自家伯父父亲都是这因而他倒是洒脱得一“想来王子羽这人豪爽得反而会觉得快意也不一定”
“希望如此吧”杜士仪嘴里这么心中却想到玉真公主隐隐透王翰还去走了高力士的门路。如此看必然是杜十三娘抑或崔俭玄看穿了他的隐否则王翰决计不会想到内侍身上。真不知他这算是帮了还是害了他
“不说这些蜀地各处的茶关已经渐成体茶引的推行亦是卓有成据说茶引司这已经卖出了足足三千张茶千余张茶这是真的?”
听到韦礼突然改口问这杜士仪顿时笑了起来:“你倒是消息灵通这些家我还吩咐他们全都给我低调一没想到这数字竟然就已经出去了不过能卖出去这许却是因为吐蕃和奚族契甚至连突厥那边都是需求猛否则那些茶商岂会如此容易就范?”
“不过除却蜀茶之我听得江南如今亦是渐渐有些种茶人。蜀茶要行茶那些茶商会不会转战江南?”
“所这就要等朝中的集议了。如今张说罢只希望我提请的这件事能够有个好结果。”
张说罢相的正式消息传到成比杜士仪和韦礼得到消整整要晚了将近十天。饶是如在益州乃至整个蜀此事的震动都非同小可。去岁年底张说还作为封禅使陪同封禅泰甚至连随行心腹都一举官升数分明是最最煊赫的时如今却说倒台就倒台?一时各州刺史当曾经趋附张说或者与其有交情有的惶惶不有的义愤填但更多的是与其无关的人在背地里众说纷纭。
而最最庆幸的却非罗德莫属。一想到自己当初要是硬着头皮跟范承明一条道走到黑的下他就不寒而在家转了几天之他就又硬求了李天绎作到成都县廨捐出了两千贯——至于于什么他根本不只求杜士仪能把之前的事全都忘了
巴蜀茶会的会员商户们倒是表现得情绪稳定。作为纯粹的商宰相这种层级上是谁人做和他们关系不反而道听途说的杜士仪和范承明那点针锋相对的往结合如今张说的倒反而让他们对如今判茶引司事的杜士仪更生出了不少敬畏来。至于暗地里贩运私茶当然不会因为这么一丁点小事而偃旗息可动作不免小心翼翼了许多。
在这种上下震动议论观望的当数骑来自洛阳的信使抵达了成都县廨。为首的人一跃下马对门前亮出信符说了一句有制门上就立时不敢耽搁地将其一路引了进去。而等到杜士仪闻讯赶到了正堂见到人他面上立刻流露出了又惊又喜的表情。
然要叙别现在却还不是时他只能正色以礼相见。而对方微微颔首过等到一切预备停便沉声说道:“成都令杜士才称人品冠贤才。屡有诤谏直常进谋国之议。今依所建剑南道及江南东道西道淮南岭南道茶引可授殿中侍御仍判益州两税并茶引司诸以茶引司事为先。”
所谓的殿中侍御史虽是本但两税使和茶引使这两个使职方才是重中之重。面对这样一道期待已久言简意赅的制杜士仪长长透了一口心中更加明天子用宇文是为了财而如今采纳自己的进同样也是为了财计。至于事情办不是否会拿自己平息民那是显而易见的事。
接了制把这位千里迢迢赶赴成都传信的信使请到了书斋奉杜士仪方才拉下了刚刚在人前一本正经的笑容可掬地问道:“三师怎么会是你亲自来?”
“东都疾风骤大师兄都悄悄来打探了一回消得知风平浪静后方才回嵩山去你说我为何要来?”裴宁依旧是那张冷冷的直到犀利的眼神看得杜士仪有些心虚地于咳了一他方才冷哼“那时候你一上我那族兄就把我叫去逼问了一结果我自然说什么都不知其实也是真不知道你在两京就常常闹得天翻地到了成都竟然也是如我要是再不天知道你还有什么异想天开的主意?”
杜士仪当初在嵩山草堂最怕的就不是恩师卢而是冷面监学御史裴宁。如今被裴宁这样一他唯有不吭声。裴璀和张说交情极他与其让裴宁里外不是还不如索性报喜不报免得人担心。可如今看这一招显然不太灵没看裴宁于脆就亲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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