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三十四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文武林
“你以后也不用去杂货铺子里看店了!我和你叔父已经把杂货铺子租出去了!”梦寒冷笑道,鄙夷的看着面容扭曲着的蝶纤,又故意冷笑道:“你在那间烂宿舍里委屈了几天,现在回到了家里,就好好的休息吧!”说毕,款款的走到门前,顺手拉灭电灯,随即便轻柔的掩门而出。
蝶纤撕心裂肺的喊叫,直至嗓音喑哑。
黑暗里,她直挺挺的仰躺在身下只有一层单薄被褥的木板床上,像是一只搁浅的并且被束缚的美人鱼。
似乎,她再也回不到曾带给她无尽愉悦和感念回忆的大海里了。
那间狭小的宿舍,便是她此时渴慕至极却又无可奈何的苍莽大海!
在过去的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她和楠一在那片苍莽的大海里肆意的杨帆远航,抛开了世俗中的恩怨,向着一个梦寐以求的目标奋进。
那一碗碗清汤牛肉拉面的味道,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书桌上的厚重讲义,盛满冰糖茶水的罐头瓶,温暖的军大衣,寒窗外,女工们的谈笑风生……
蝶纤终于呜咽了起来,任由滚烫的泪一波又一波的遮掩了她的脸颊……仿佛……那咕咕涌出的……不是泪……而是她心底的血。
她用回忆的锥子扎破了自己的身体,让身体里的血奔涌而出……可是,她却无法让自己再次回归到那片苍莽的海水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长大了二十岁,此时正身处芳华绝代。
可,她心里一份厚重的人生愿望却犹如古诗词中的那朵曼妙却命运多舛的昙花,短暂的绽放,迅疾的陨灭!
她爱楠一,难道这有错吗?
她期待着苍天能回答,可苍天只顾着垂落窸窣的泪雨,迟迟不语。
于此同时,楠一正呆坐在老屋的方桌前,耷拉着脑袋,早已听不清楚母亲的絮叨。
晚上七点钟的时候,他心急火燎的赶回老家。
迎着他的是母亲陶玉玲和父亲王文勇。
“妈,你不是病了吗?”楠一喊道,上下打量着安然无恙的母亲。
“文儿,进屋吧!”玉玲悲苦的道。
“先进屋吧!”文勇也催促道。
三人回至屋里,楠一立在原地,心急火燎的逼问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玉玲深深的看了楠一一眼,不言语,自顾自的坐在了方桌旁的木椅上,朝男人点了点下巴。
文勇冷不丁的问道:“你认识了一个叫蝶纤的女孩子?”
“对呀!你们怎么知道的!”楠一愈发迷惘的问道。
“前些天,梦锦来过了!”文勇无奈的道。
“她都胡说八道了什么?”楠一喊叫道,额上青筋暴起。
文勇沉默着,逶迤的来至方桌的另一头,颓然的坐下,点起一只香烟,缓缓的道:“她不同意你和蝶纤来往!”
“她管得了吗?她又不是蝶纤的亲妈!”楠一再次喊叫道,瞪大双眼,觉得眼前的世界似乎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可她毕竟把蝶纤抚养长大!她看不上你,你也别不知好歹了!你就这么没出息!你能不能给你父母争口气!你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大学生,为什么非要看上蝶纤!”文勇用更高亢的声音吼叫着,把烟头扔到地上,狠命的把蝇头大的光团踩灭,随即一拍桌子。
“我就是喜欢蝶纤!谁也别想拦住我!”楠一顶撞道。
“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再敢缠着蝶纤,你就别想在厂里混下去了!她婶子已经找过厂长了,告你耍流氓!”文勇羞愤的道。
“楠一!天底下的女人不多的是!你为什么非要看上那个无父无母的蝶纤呢!”玉玲苦劝道。
楠一蹲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任由内心的凄苦渐变靡散,无可奈何的道:“为什么你们都反对我和蝶纤的来往!我们到底犯了什么错!”说毕,抬起头,一双明晃晃的清眸里分明涌出清澈的泪。
玉玲和文勇一时语塞,眸光中涌现羞赧和自责,相对无言,唯有暗中叹息。
楠一打量着父母的异样神情,心里不由得迷惘。
“你们为什么不说话?”楠一起身问道,来至方桌前,逼问道:“为什么梦寒对我有那么大的成见?我和她无冤无仇!”说到这里,蓦然想起什么,稍微沉思片刻,试探着问道:“梦寒曾经告诉我,她去厂里的人事部门查过我的档案!莫非,她和你们有过恩怨?”
“住口!”文勇叱咤道,愤然起身,心急火燎的冲到了里屋,随手一甩屋门,发出一声“砰然”响动。
“妈!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楠一逼问道,眼瞅着母亲神色愈发黯然,眉头紧蹙,眼眸中涌出无奈和悲愤。
“哪有什么问题?因缘之事莫要强求!”玉玲应付道,随即也走进了里屋。
空寂的堂屋里,楠一颓然的坐倒在木椅上,耷拉着脑袋,心里凝结千仇万恨。
那晚,他独自在卧室里喝着闷酒,任由半掩的木窗外过往的凉风拂尽热泪。
在酒的麻痹之下,他的心里生出了很多不理智甚至蛮凶的念头。
比如:他要赶回马良镇,设法把蝶纤救出来,然后带着她远走高飞。
待到翌日清晨,他从馄饨之中醒过来后,回想昨夜的种种念头,却又无可奈何。他的父母是绝不会任由他肆意胡闹的!因为,他们肯定有什么把柄落在梦寒的手里!所以,现在当务之急需要做的,就是尽快搞清楚梦寒是不是和王家有什么恩怨!
他仰躺在床上,枕着双手,反复思索着往事。他记得,在他十几岁的时候,一天,他趁着父母外出,便独自在家里翻箱倒柜的寻觅零钱。因为,他渴慕得到一副兵乓球拍子。
在父母卧室的橱柜里,他无意中翻到了一本旧的发黄的日记本。
他好奇的打开日记本,发觉那是父亲当年记载的。
建国后,父亲在一所中学里教书。其实,父亲并没有受过任何的师范培训,不过靠着自学,认识几个字而已。可在文盲普遍的小镇上,父亲已经算是有学问的人了!所以,他靠着肚子里的那点儿墨水,在刚成立的镇中学里谋求到了教书的职位。
在那本泛黄的老日记里,楠一的父亲详细的记载了那段日子里的琐事。
那时节,楠一寻觅零用钱的心情急切,所以也顾不上仔细的翻阅,大略的看了几页,便把日记本放回了远处。
可是,他也没有寻觅到零钱,也只好偃旗息鼓的打消了偷着买一副兵乓球拍子的想法。
楠一的眼睛一亮,立即坐起身,自言自语道:“梦寒的岁数和父亲仿佛。也许,她曾和父亲在一所中学里共事?”
玉玲和文勇一早便去上工了。夫妻俩人在印刷厂的后勤部门做事。临出门的时候,玉玲早已为楠一准备了一天的饭菜,并且把堂屋的大门从外面紧锁。
楠一家里老宅有三间房屋,中间是堂屋,两侧是卧室。所有的窗户外面都用铁栏杆挡着,只有堂屋的一扇门通往不大的院落。
堂屋的门一旦被锁死,楠一便彻底的出不去了。
楠一知道自己已经身陷囹圄,索性也不着急出去,而是趁机潜入了父母亲的卧室,翻箱倒柜的寻觅那本日记。
寻觅多时,他终于找到了那本发黄的日记。
借着窗外的晨曦,他仔细的翻阅着日记本,终于发现了下面的几条日记:
我和梦寒认识的那一天正好是清明节。我在前一天晚上做好了一只风筝。清明节的当天,我带着那只风筝去了中学的操场上,兴高采烈的放飞了风筝。可是,我的风筝却和梦寒老师的风筝搅到了一起,怎么也分不开。从那时开始,我就和梦寒老师熟悉了。
梦寒老师是新来的老师,还不习惯这里的生活。她要我帮她购买日杂用品,还要我帮忙拾宿舍。
这些天,梦寒老师总喜欢把她做的饭菜送给我吃。
我和梦寒老师已经认识快三个月了。近日,校长告诉我,梦寒曾向他打听过我有没有结婚。我知道后,心里七上八下的。
我不能把我已经定亲的事情告诉梦寒。因为,我没有勇气。
今天,梦寒带着两块儿新布料来了。她喜气洋洋的告诉我,要我找一个老练的裁缝,做两件新衣服,以备将来的结婚用。
梦寒知道我早都定亲的消息后,大闹了一场,当晚就离开了学校。她去了哪里,我不知道。可我也没有勇气去追。
学校里都知道我和梦寒的事情了。我没脸再呆下去了,只好辞职。
看到这里,楠一气的把日记本摔到了地上,并且上前跺了几脚。
“真混蛋!窝囊废!”
楠一好不容易发泄完毕,遂颓然的坐在了木椅上。
万想不到,父亲当年早下了孽,现在轮到他来偿还!
怪不得梦寒对他有如此强烈的成见!
爱你三十四年 第244章 真相
现在,真相大白!
那晚,玉玲和文勇回家后,发现卧室里早已是一片狼藉,文勇的被褥衣物和日常用品都被丢到了地上,凌乱不堪。
楠一抱着胳膊,背靠在五斗橱上,凶神恶煞的瞪着莫名其妙的文勇。
“你干什么?”玉玲喊叫道。
文勇回过神,抓起床铺上的拂尘,抡向了楠一。
楠一一把抓住拂尘,反手一推,文勇便一个趔趄的跌倒在了床铺之上。
“你疯啦!”玉玲再次尖声喊叫道。
“疯的人不是我,是你的男人!”楠一扔掉拂尘,愤然的骂道:“你真不要脸!”
文勇挣扎着坐起,咆哮着,像是一只苍老的兽,张牙舞爪的冲向楠一,却在距离楠一身前不到一尺的地方戛然止步。
楠一的手里正捏着那本发黄的日记,藐视的向瑟瑟发抖的文勇高举着。
“妈!你知不知道你的男人以前认识梦锦!俩人好过一阵子,并且差点结婚了!”楠一不管不顾的嚷到,把日记本甩给了目瞪口呆的玉玲。
文勇准备上前抢夺日记本,却被楠一从后面紧紧的搂抱住,任由他百般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那两只年轻的铁手。
玉玲翻阅着日记,咬牙切齿,双眸彤红。文勇知道于事无补,便颓然的坐倒在地,唉声叹息。
沉寂,沉寂,死一般的沉寂把时间的苍茫肆意的放大,扭曲,夸张。
待玉玲的那一声凄凉的喊叫撕裂沉寂时,文勇彻底的奔溃,老泪纵横,呜咽不已。
“你个王八蛋!”玉玲吼叫道,撕烂了那本发黄的日记,砸向文勇,哭问道:“你还有脸把这个脏东西藏在家里?这么多年,我竟然压根没有发觉!你个王八蛋!”
“哼!这本日记就藏在父亲的书箱里,还当宝贝似的放在紧锁的铁盒子里!”楠一嘲讽道,转身从五斗橱上抓起一只锁头被拧断的铁盒子,哐啷一声丢在了父亲的面前。
玉玲像是失心疯子,恼羞成怒的上前,用脚上的黑布鞋狠命的跺着那只铁盒子,把上面印着的月中嫦娥的靓影儿踩得扭曲变形。
“妈,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梦寒反对我和蝶纤的事儿了吧?”楠一趁机火上浇油的道。
“你这个孽障!浑蛋!害了儿子!我跟你没完!”玉玲下死劲儿的喊叫着,顺势冲到了文勇的身前,抓扯着衣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嚎。
“我对不起梦寒!”文勇哭诉道。
“什么?你对不起那个婊子?”玉玲反问道,觉得眼前的男人像是被鬼怪附体。
“父债子还!”文勇接口道。
“什么?你给我滚出家门!”玉玲歇斯底里的吼道。
“你不是我爸!我不是你儿子!你欠下的情人债自己去偿还吧!你个窝囊废!”楠一跟着吼叫道,随即愤然冲出屋门,回到自己的卧室里。
那晚,玉玲和文勇的争吵声此起彼伏。
楠一喝的酩酊大醉,把父亲积攒多年的酒水都喝的一干二净。此时,在他的世界里,不需要任何的声音。他需要的,便是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蝶纤已经被婶子禁足了,每天活动的范围只限于屋里的那三间房子。梦寒和文泉一刻不离的看护着失魂落魄的蝶纤,生怕她会生出额外的事端。
“哼!你在我们郝家长的这么大!吃郝家的,喝郝家的,穿郝家的!可你瞧一瞧你自己,你这幅没出息的样子怎么能对得起我们郝家!为了一个男人,竟然离家出走,和男人在工厂宿舍里鬼混!真把我们郝家的脸丢尽了!”文泉坐在小马扎上,剥着毛栗子干硬的皮,兴致勃勃的讥讽道。
“你少说几句吧!蝶纤的心里已经够窝囊的了!我正琢磨着给蝶纤找一户人家,让她赶紧的嫁出去吧!女大不中留!”梦寒坐在床沿上,一边织着毛衣,一边不可奈何的说道。
此时,蝶纤正蹲在地上,搓洗着脸盆里的衣物,听闻叔父和婶子的这些聒噪,心里五味陈杂,料想着即便争吵也得不得任何好处,索性咬紧牙关,由着俩人冷嘲热讽吧。
她的心里早已拿定了主意:一定要想方设法的逃出去!
梦寒见蝶纤不吭声,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可也不说出口,冷眼打量着蝶纤的一举一动。
偏偏这时后,梦寒和文泉的儿子学云进来了,撂下军绿色的书包,冲到蝶纤的面前,瞪起两只圆溜溜的黑眼珠,张牙舞爪的骂道:“你真丢人!现在,我的同学都知道你和那个什么王楠一干的丑事了!闹得我都没法在班里做人了!”
“什么?这还了得!”梦寒撂下毛线,窜到学云身前,关切的问道:“同学和老师是不是笑话你了!啊?说话呀!”
学云跑到方桌前,端起一杯茶水,咕咚咕咚的喝完,一抹下巴上的水珠,喊道:“那还用说!都怪这个贱人!”
“这还了得!现在正是备战高考的关键阶段,你可不敢分心!”梦寒懊恼的道。
“哼!都是你出的馊主意,非要趁着天黑把蝶纤绑回来!这下可好,闹得满城风雨!”文泉责怪道,随即便凶神恶煞的瞪着正得意洋洋的蝶纤。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自作自受!”蝶纤索性接口嘲讽道,算是暂时出了心里的一团恶气。
“什么!”梦寒恼羞成怒的道,随即冲到蝶纤的身前,正准备大加斥责,却见野张飞似的学云一脚把蝶纤面前的脸盆踹到了墙根。盆里的肥皂沫子沾着地面和墙壁,湿漉漉的同时,显出无可奈何的落寞。
蝶纤愤然起身,却被学云阴冷的目光吓了回去。
“你要是再敢胡闹!我就杀了你!”
学云是一个即将年满十八岁的小伙子,正值血气方刚。
他在班里本是学习委员,身为同学们的学习榜样和模范。可谁能想到,蝶纤的事情在几天之内就传遍了整个小镇,让他在众人面前无地自容。
十八岁的男孩子的自尊比天还大!过来人都明白!
那晚,梦寒和文泉轮番对学云千哄万哄,许诺了种种好处。而隔壁屋里,蝶纤孤零零的坐在木床上,双手抱膝,心里充满鄙夷,却不敢诉说半分……也没有人聆听她的诉说!
楠一家里却异常的冷清。
自从玉玲得知男人昔年惹出的一场情人债后,便整日里对文勇破口大骂,像是把她这辈子积攒的不满和委屈都发泄了出来。
骂了,哭了,闹了,现在便开始坚守沉默。
文勇羞愤至极,却也无可辩驳,可怜兮兮的蜗居在家里,每日看着老婆和儿子的冷脸和冷眼。
楠一却有些懊悔,觉得这件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母亲心如刀绞、肝肠寸断。
可他在同情母亲的同时,更多的是谴责自己窝囊透顶、敢做不敢当的父亲!
他分明早已和母亲定亲,为什么还要贱嗖嗖的去勾搭梦寒?
这件事情,他必须备受良心和道德的谴责!
父亲积攒下来的酒水早已被糟蹋干净!
楠一不再酗酒,每晚上躲在卧室里冥思苦想。
他明知道自己在马良镇橡胶厂里的事情弄砸了,却也无可奈何。
这倒是次要的,关键的问题是,他怎么样才能找到受苦受难的蝶纤!
如若不出所料,蝶纤现在肯定被梦寒一家严加看守。
怎么样才能救出蝶纤呢?
他下定决心,从家里潜逃出去!
第二日上午,他告诉母亲,自己想吃烧鸡,最好还能吃一点儿绿豆糕。
玉玲的心里存着愧疚,觉得十分对不起楠一。难得楠一高兴,玉玲立即应承下来,跨上提篮,匆匆出门而去。
楠一趁机用秤砣杂碎了堂屋里的玻璃,故意朝窗外喊道:“你他妈的给老子站住!”
文勇闻声而来,眼瞅着地上碎裂的玻璃屑和一只铁秤砣,不由得愣住了。
“还看什么!还不赶快追!”楠一故意心急火燎的激道。
文勇没多想,抢先跑出了院落。
楠一抓起昨晚就拾好的背包,趁机也跑出了院落,朝着和父亲相反的方向跑去。
他来到火车站,不管不顾的插队到了最前面,引得身后的几个小姑娘们很不满。
“同志,现在还有路过马良镇的火车吗?”楠一迫不及待的问道。
蝶纤又做梦了。
梦里面,她回归到孩童时代,正攥着几张皱皱巴巴的零钱,在一只木柜台前翘首顾盼。她渴慕得到一块儿诱人的巧克力,却因为零钱不够而焦灼的啜泣。
这时候,她的身边出现一个俊俏的男孩子,正向她摇晃着手里捏着的几张钞票。
她不禁愕然,眼前的男孩子分明是童年的楠一。
“楠一!”
随着这一声喊叫,蝶纤惊醒。
“笃笃笃”
分明有人在急促的敲打着窗户玻璃。蝶纤拉开窗帘,借着外面白惨惨的月光,看到楠一正拼命的把一张纸条从窗缝里塞进来。
蝶纤猛然拉开窗户,把手从铁栏杆的缝隙里伸出去,一把握住了楠一的手,低声道:“你可来了!”
“你还好吗?”楠一迫不及待的问。
蝶纤命令自己必须咬牙切齿的忍耐这些时日遭受的种种委屈,反而装着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低声道:“没事儿!”
“你没事儿就好!你按照我纸条上的办法做!明晚的这时候,我会亲自去接你的!”楠一匆匆说毕,依旧不舍的握紧蝶纤的手,眸光痴痴。
蝶纤一狠心松开了楠一的手,见他还依依不舍的,生怕惊动了郝家的人,便硬着心肠掩上窗户,并且掩上窗帘。
楠一走了,脚步声渐渺。
蝶纤呼出一口气,从枕头底下摸出小手电,照亮了那张写满钢笔字的纸条。
看毕,她按照纸条上的提醒,把纸条放到嘴里嚼碎了,随即吐到了床前的痰盂里。
那晚,她辗转反侧,心里的想法从一头滚到了另一头,又从另一头滚了回来!
以前,她一直是个干练爽快的女人。可那晚,她却变得优柔寡断,思前想后。
待到晨曦初露,浅蓝色的单薄窗帘上显出粲然的光团时,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她必须按照纸条上的做!
起床后,她装作和往日一样,帮衬着婶子为全家准备早饭。为了学云在班里受辱的事情,梦寒对蝶纤的帮忙显得极其的反感,冷言冷语的催着蝶纤离开了厨房。
蝶纤没有吭声,回到卧室里,摸出眉笔和口红把自己化成了个大花脸!梳了个朝天辫,扎了一根三尺长的红绸子。随即,她便没心没肺的哼唱着,闪身来到院落里,抓起院落里的一只鸡,借着木梯子,爬到了房顶上,又蹦又跳的,招惹的左邻右舍均指点纷纷。
梦寒见状,吓得目瞪口呆,招呼着尚未起床的文泉和学云。
“蝶纤!你要干什么!”梦寒吼道,正想踩着木梯子上房顶,却见那只梯子被蝶纤抽了上去。
梦寒急的在原地打转,又见左邻右舍的人三三两两的跑进院子,对着又蹦又跳的蝶纤评头论足。
“蝶纤!你疯啦!”文泉大吼道,从地上捡起一片青笋叶子,砸到了房顶。
“蝶纤!你给我下来!你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啊!”梦寒疯了似的喊道,引得围观的邻人们均捧腹大笑。
“昨天晚上,哪吒三太子来了,告诉我,郝家有妖孽作祟,要我用红缨枪把妖怪捆起来,送到玉皇大帝那里去发落!”蝶纤痴痴傻傻的笑道,左右摇摆的舞动,引得她头上扎的红绸子随风飘曳。
“你胡说什么啊!”文泉数落道,四顾寻觅着木梯子,却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蝶纤置若罔闻,自顾自的舞动,欢天喜地,愈发大声的哼唱起小调。
邻人们聚集的愈来愈多,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拢在院落里,围住万分羞赧、心急火燎的郝家三口。
“蝶纤是不是疯了?”
“估计是脑子受刺激了!”
“这孩子真可怜!年纪轻轻的就得了神病!”
“谁说不是!”
梦寒的眼前满是一张张窃窃私语的嘴,她觉得自己仿佛正站在一只陀螺上,天地都跟着旋转起来。
学云早已跑出原来,从邻舍家里搬来木梯子,搭在墙上,猴子似的爬了上去。
蝶纤扔掉红绸子,从怀里摸出一把菜刀,对着正准备扑过来的学云,
爱你三十四年 第245章 离开
他喊叫道:“你就是妖孽!哪吒三太子要我杀了你这个妖孽!看刀!”说毕,便吆喝着冲杀了过去,唬的学云抱头鼠窜,三步两步的从木梯上跑下,藏到了梦寒的怀里。
蝶纤顺手抽走了木梯,扔到屋顶,继续挥舞着菜刀,凄厉的嚎啕道:“妖孽们不要跑!”
邻人们的爆笑轰然而发,让郝家三口彻底的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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