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世祖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芈黍离
“什么情况该稳,什么事该急,朕不清楚吗?宰相们不知道吗?东南的道府大员们不了解吗?”又是一连三问,语气强硬,能够慑人。
石熙载停顿了一下,说:“如今大政已定,推动落实,自朝廷上下,也都尽力为之,未有怠慢者......”
比起秘书,石熙载此人更像一个谏臣,总在刘皇帝有一些偏激过怒时,秉正直言。
瞟了他一眼,刘皇帝又沉吟几许,悠悠然地道:“朕听说,此次迁户问题不少,波折不断,江南地区既有官员收受贿赂,以权谋私,也有人趁机侵吞财产,迁徙路上,也有差官军吏敲诈勒索,奴役其众,更有杀人掠财,亡命江湖者......”
刘皇帝语速并不慢,却让人感到一阵寒意,虽然不是针对自己,但石熙载同样略觉惊心。说俩说去,还是刘皇帝对迁户之事不满了,从舆论到执行,方方面面,都未得圣心。
有少许的迟疑,石熙载说道:“东南迁户乃国之大事,所涉颇广,影响甚大,略有波澜,也是可以理解的,事发之后,有司上下也都及时整改,出台措施,严防杜绝,以免覆辙。”
“当年蜀民外迁之时,怎么没有如此多状况?”刘承祐反问了一句。
刘皇帝这话就有点耍流氓了,当年川蜀的情况,与今时的东南可没有太多可比性,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北徙的人大多卷入了叛乱,朝廷算是赦其死罪,处以“流放”,让他们迁到关中边州安置。
而对东南,则属于一种强制性的逼迫行为,两方比较,所产生的效果自然是不同的。另一方面,从东南到西北,可需要走一个对角,路途越远,也越容易出问题。对下面官吏们的执行能力与效率,也不要有过高的期望。
原本,刘皇帝心里是有数的,知道这不是件容易办的差事,因之生乱都不出奇,正常而言,他也是不会在这方面过于苛责。然而自内及外,官府上下,在处置此事的过程中,状况频发,这才是真正让他感到恼怒的地方。
“此次北迁户民中,可有统计,死了多少人,逃了多少人?”刘承祐又问。
对此,石熙载一时默然无语,因为他也不知道,不过在刘皇帝的目光下,还是小心地说:“事情未已,还需各迁入州县登记情况上报后,方才知晓!”
“朕还听闻,有些因战乱南迁的中原人,想要回迁故土,也被不加辨别,执意迁往边州?”刘皇帝再问:“朕迁豪、迁户的目的是什么?”
“迁户实边,多置于关内,兰、凉、灵州等陇右、河西地区,汉民户口仍旧稀少,问题仍未解决,可曾考虑办法?”
刘皇帝这一串的问题,都显示出他对此番迁户工作中的不满情绪,气氛也跟着变得有些紧张,这让在下的石熙载可有些不适应了。
终于,刘承祐心胸中的郁气化为一缕叹息,看着不自在的石熙载,语气变得温和了些,吩咐道:“你拟一封诏书,将朕的这些疑问,发给韩熙载以及迁户所涉上下文武官吏,朕要反思,他们也该警醒些了!”
“是!”石熙载如蒙大赦一般退下。
刘皇帝呢,则手书一封密信,命人送与韩熙载,圣意很明确,对他的迁户措施很满意,让他再接再厉,只是加了一则提醒,让他不要操之过急,循序而来,虑事周全,处置灵活些。
对于迁豪,对于实边,刘皇帝绝无后悔,也不会更改他的方针,毕竟好处明显,哪怕有些隐患,哪怕会产生阵痛,都在接受范围之内。唯一不满,还真在于执行上的不力。
从此番迁户前后频发的状况中,刘皇帝感受到了一种不妙的气氛,那就是,很多官员,似乎在迎合他的想法,为此而急功近利,搞一刀切。
很多事情,很多情况,明明可以用更灵活、更周全的方法处置,但都被忽视。同时,一种浮躁的气氛似乎也在官员中蔓延,这在天下一统之前,刘皇帝从来没有感受到过。
他心里知道,还是懈怠了,盲目了,思想松懈了。虽然刘皇帝为大汉君臣制定了一个共同追求,开宝志向,但是自上而下,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觉悟与追求的,更多达不到这个层次的官吏,或许更希望迎来一个繁荣并享受的时代。
思来想去,刘皇帝知道,开宝之后,吏治还是重中之重,他绝不允许帝国的官员们就这样轻易堕落下去......
另一方面,刘皇帝也开始顾虑,普通的百姓被迁移,或许需要时间适应水土风俗环境,但有田有地有房,还有政策优待,问题应当不大。
但那些豪强宗族呢?把他们放在边地,是否会心怀怨愤,又是否会因之为祸?关于此点,设身处地地思考过后,刘皇帝觉得,对于这种情况,朝廷与地方官府该当有所警惕......
汉世祖 第47章 高丽定安之事
开宝元年入闰十二月,也就使这个年尾显得十分漫长,进入本年第二个腊月后,刘皇帝的心情好转了许多,见惯了世事纷扰,也没有什么想不开的。
当然,也在于发生了两件让刘承祐感到开怀的事情,其一是宫内又添丁了,进宫两年的秦美人生下了皇十三子。其二,病重的卫国公慕容延钊身体逐渐好转,刘皇帝闻之喜悦,特地将他连同李谷召到宫中,君臣三人其乐融融地聚了一场小宴。
事实证明,刘皇帝真不是个能够长期保持恬淡,修身养性的人,时间一久,顿觉乏味。从繁重的朝政事务中解脱出来,改变了以往那种夙兴夜寐的生活状态,固然让刘皇帝轻松了许多,但空闲的代价,便是逐渐演变为空虚。
刘皇帝并不是个有什么生活情趣的人,没有过分喜爱的东西,衣食住行,要求不高,读书习武,也只是调剂罢了,让他全身心长时间投入,也是种煎熬。
至于美色,后宫的佳丽宫人,诱惑虽大,但在察觉到身体素质的下滑之后,也在有意识地控制房事的频率。
而其他娱乐活动,都有所尝试,但也都是浅尝辄止,没有让他特别感兴趣的。在信仰上,刘皇帝更谈不上了,既不信佛,也不修道,儒家礼法也只是统治工具罢了......
事实上,在很多人看来,也正是刘皇帝这种性格,才能让他长时间保持着对国政军事的专注,皇帝没有沉溺偏私的事务,对于国家百姓而言,确是大幸。
当感觉到枯燥与乏味之后,刘皇帝的心思又动了,对国家与军政的关注力度也紧跟着提高。只是,没有贸然“复出”。
他开始频频往三馆跑,看看《国史》与《实录》的编纂,与史官才士们讨论政略,又亲自过问《汉会典》的修订,同时,不断从诸部司调阅案册,武德司、皇城司的密档也抽时间察看......
有了这些事情的调剂,刘皇帝的“空虚”这才有所缓解。事实上,他这种表现与心态,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表面上虽然因为朝政繁累而感到辛苦,感到疲惫,想要休息,然一旦松懈下来,又没有其他事情来填补,也就难以适应。
而至于放权这种事情,刘皇帝永远不可能做得彻底,一切的前提,都要在他保持着对国家掌控下,如果有什么事情让他觉得脱离了自己控制,那么蛰伏的刘皇帝或许又将露出獠牙了。
“官家,东平王求见!”
“宣!”
当得知赵匡赞觐见时,刘皇帝正在练习射箭,一箭稳稳中靶,距离靶心也不远,给刘皇帝一种错觉,再练下去,自己的射术也许就登堂入室了。
当然,错觉永远只是错觉。射固定靶都如此费劲了,何况移动目标,更别提骑射了......
刘皇帝接过一支箭,继续摆好姿势瞄准,调整呼吸,释放,弦颤箭发,直直地上靶。
“好箭法!”耳边传来赵匡赞的赞叹声,就差鼓掌了。
偏头一看,只见东平王赵匡赞着一身白蟒袍,缓步而来,面上带着明显恭维的笑容。刘皇帝虽然知道这是恭维,心情仍旧不错,对一旁的侍卫道:“给东平王准备弓箭,朕兴致正佳,我们君臣比一比!”
“陛下神射,臣自愧不如!”赵匡赞嘴里谦虚着,但还是自然地褪去外袍,接过雕弓。
“你要是再夸朕,朕都要脸红了!可说好了,不许相让!”刘皇帝哈哈一笑,冲赵匡赞道。
赵匡赞怎么也算是将门之后,平日也多习骑射,就刘承祐这两下子,自然不可能是其对手,再加上他有言在下,十箭过后,也就输了个彻底。
不过,没准真是刘皇帝的射艺进步了,赵匡赞属于“勉强”胜出。
甩了甩发酸的手,坐边上的椅子上,喦脱赶忙取过一件貂裘给他披上,以免着凉。示意赵匡赞同坐,喝了口热酒,刘皇帝这才问道:“赵卿此来,所谓何事?”
赵匡赞如今担任着礼部侍郎的职位,算是爵重职轻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在朝中的地位。有些事情,也并不需要他前来向皇帝汇报,但还是择时而来,重点不在汇报事务上,而是加强与皇帝的联系,联络感情。
当然,既然来了,还是有事相禀的,赵匡赞说道:“高丽国的使者找到了,为登州渔民所救,如今已抵达东京!”
原来,此前高丽王王昭再度遣使来朝廷,这一回使团规模很大,足有近两百人,带了大量的宝物、土产,还遣了一部分贵族与青年官员,另外还有好几名高丽美人。
除了进贡,加强与大汉的联系之外,也是为了取悦朝廷与皇帝,同时也存有继续学习中原制度文化的意思。
这些年,靠着与朝廷的交好,高丽王对国内的改革取得了极大的成效,王权得到强化,赚足了好处。再加上经济上的联系也日益紧密,两国之间的关系正处于甜蜜期......
不过,此番来使,注定走霉运,在渡海的旅途中,遭遇海难,船只倾覆,几无生还。而赵匡赞所汇报的,是唯一一个幸存者,名叫时赞,侥幸飘落海岛,为出海的渔民所救。
这一场海难,对于高丽国来说,也是一场灾难,不只丢失了大量的贡资,更重要的,损失的使团人员中,可有太多高丽的青年才俊,王昭寄予厚望的,高丽王国的未来......
对此,刘皇帝心中有些腹黑的想法,表现在脸上就是稍显不厚道的笑意,摆摆手:“大海广阔深邃而又无情,发生这等灾难,也朕所不愿看到的。使团之殇,殊为可叹,朝廷也该有所表示,那活下来的使者,经历了生死危机,也不容易,礼部好生照料。另外,也安排一支使节,前往高丽,作回礼慰问吧!”
“是!”赵匡赞拱手应道。
“另外,定安国又遣使入朝了,希望能够内附!”赵匡赞说。
“嗯?”刘皇帝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说:“他们远在东北,渤海故地,如何内附?这背后,发生了何事?”
“陛下英明!”赵匡赞夸了一句,而后解释道:“据来使言,他们地狭、人寡、国贫、军弱,已不堪独立,近来辽国军事威胁益重,恐有灭国之忧。他们所请,是与欲以少量贵族迁离,浮海来投!”
“这岂非异想天开?”刘皇帝不由摇了摇头,略作沉吟,提出一点:“他们既存弃国之念,显然是感受到危机了,莫非辽国真欲动兵灭之?”
赵匡赞接话道:“臣以为,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定安国虽只是由一群遗民组建的弹丸之地国,难成大患,但毕竟处其后方,又不服其统治,如果为了消除身后隐患,难保不动兵。以契丹人的实力,想要灭区区一定安国,并不难!”
“人家既然求到东京了,作为大国,自然不能不作理会,该当承担起职责来!”刘皇帝表明着态度,扭头问赵匡赞:“你觉得,朝廷该如何回应?”
赵匡赞显然打好了腹稿,禀道:“两国山海相隔,又有契丹相阻,内附显然不现实。臣以为,定安国据渤海一域,更主要的是背靠高丽,如今高丽使者在京,莫若在高丽国身上想想办法......”
听其建议,刘皇帝顿时反应回味过来,对赵匡赞笑道:“好!就这么办!此事就由赵卿去协调!”
“是!”
汉世祖 第48章 接纳回归
闰月末,当大汉帝国即将迎来开宝二年之际,经过一路波折的东行旅途后,归义军使者曹元恭,终于抵达东京。
所幸,过凉州之后,有地方官府的照应,走得十分顺利,再没有入境前的那等惊魂,至于冬季赶路的辛苦,在经历了磨难,再有完善的保障之后,就更算不得什么了。
如今大汉国内的治安情况还是值得肯定的。当开宝施政的纲领精神,通过宣慰司及各级官府宣扬下去,并通过这一年的时间初步感受到实质好处后,民情大悦,如降甘霖,而北方这些深耕多年道州,也可以用民心依附来形容。
对于曹元恭的到来,朝廷自上而下,都给予了极高的礼待,奉为上宾。不只是各项招待事宜,周全妥善,还让太子刘旸亲自去接待,同时,刘皇帝还亲自于万岁殿设宴,以诸宰臣陪同。
礼遇之重,令人咋舌,哪怕是曹元恭本人,都分外受宠若惊,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多年以来,归义军遣使入朝也不是一次两次,但通过使者回去的叙述,朝廷虽然礼待,却也没有到这种程度,从入境开始,从中枢到地方,自上而下,朝廷的态度简直如春风一般让人感到舒适。
当然,这不会是无缘无故的,曹元恭也不是蠢人,思来想去,大概与自己此番的来意有关吧。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这一回,因为了解了其献地归附的意图,朝廷予以的礼遇也远超此前,几与当初吴越王钱弘俶几次北上的待遇相当。
至于陈洪进之来献漳、泉,所受的重视程度,都不能与之相比。如果论户口、论财富,五六个瓜沙也难与同漳泉相提并论,但架不住其地利之重。
再加上刘皇帝一直以来,心心所念的西进大略,以对于归义军长久孤守河西功绩的认同,诸方因素下,在皇帝的意志下,方有此番的反应。这也是政治意义,大于其他的表现。
而想通了此节,曹元恭也不由安心不少,这种情况证明,朝廷对于归义军是真的重视,如此,不管是对归义军,还是对曹氏而言,都是一个好的讯号,毕竟,就算要卖身,也要卖个好价钱,买家的态度,也往往决定着最后的成交价格。
万岁殿内,处在一片和谐的氛围之中,室外的寒冷完全无法影响到殿内的气氛,帝国君臣皆着冠冕礼服,同曹元恭一同享受着宫廷美食,刘皇帝还特地将礼乐队伍拉出来表演。
安然在座,打量着态度温顺、谦恭卑辞的曹元恭,刘皇帝面上也挂着浅笑,亲自劝酒:“曹卿,这可宫中珍藏多年,上好的汾酒,一般场合,朕都不舍得拿出来,第一次来朝,可要多饮几杯啊!”
“谢陛下!”曹元恭不敢怠慢,赶忙起身,佝着身体,陪着汉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小心地打量了一眼大汉皇帝,目光又从太子转到宰臣们,曹元恭老脸上似乎带有无线的感慨,心中之中充满了感动,对刘皇帝道:“臣有何功何能?竟得陛下如此厚待重礼,臣,臣,臣感激涕零......”
激动的心情,似乎难以用言语表达,说着,曹元恭还真就挤出了几滴眼泪,却是营造出几分感人的氛围。
“诶......”见状,刘承祐还是一种轻松的神态,冲他摆摆手,安慰道:“卿既为汉臣,远来又是贵宾,朕自当接风洗尘,使宾至如归,否则,岂不是失礼了。”
“陛下真圣主仁君,难怪四海万民,争相效忠归附!”曹元恭立刻道。
对于这种吹捧,刘皇帝基本已经免疫,然而听其言,还是忍不住笑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就吹成这样了......
看着曹元恭,刘皇帝发表着感慨,说:“河陇之事,朕自登基时起,就屡有听说,为此专门查阅籍册记录,又特地遣使西进,就是为了解河西故地的民情局势。对于归义军的事迹,也多有了解,既觉可敬可配,又觉可惜可叹。
收复西北,坚守百年,予河西遗民以栖身之所,维护我汉家礼仪风俗,这些都是于我华夏大邦,皆是大功!
早年诸国割据,天下四裂,朕与朝廷的精力主要放在统一之事,而今大业既成,朕方可腾出手来,关注西北。也算是对多年以来,忽视河西旧臣的补偿,弥补多年之遗憾......”
“陛下之胸怀,纵流沙之广,也不能及,归义军上下及瓜沙百姓若闻陛下此言,必定感怀深切!”听此言,曹元恭说道。
说着,曹元恭再度起身走至殿中,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从怀中掏出一份极其珍视的奏章,下拜捧于头顶,说:“陛下顾念河西遗民,实乃瓜沙之大幸,臣此番前来,特奉西平公之命,献表内附,以归朝廷。万望陛下,发以仁慈,纳瓜沙军民所请!”
对于曹元恭的来意,在场之人都清楚的,因此对其举动,没有多少意外的表情。只使了个眼色,内侍喦脱趋步上前,郑重地接过,而后恭敬地呈给刘皇帝。
翻开曹元忠的表奏,为表重视,刘皇帝还仔细地阅读了一遍,洋洋千余言,追怀过去,针砭归义军兴衰,又把曹氏这五十年中的治理讲了讲,再说明当下归义军所面临的形势,以及军民状况,最终表明归附之意。
没有多少华丽的辞藻,但有头有尾,主旨明确,表达清晰,从中刘皇帝甚至还能感受到写这封奏表时曹元忠复杂的心情。
放下文书,刘皇帝威严的面容间再度露出温和的笑容,冲曹元恭一探手,说道:“曹卿且平身!”
“谢陛下!”
略作思吟,刘承祐满脸平和地说道:“曹氏此举,堪称大义,以城民来归,朕心甚慰。只是瓜沙之事,并非一军二城之事,涉及整个河西局势,朝廷也当从大局综合考虑......”
听刘皇帝如此说,曹元恭心中一个咯噔,顿时再拜,显得有些激动地道:“难道陛下,竟不欲纳河西军民?”
“河西百姓,也是朕的子民,焉能弃之?”刘皇帝语气肯定地道。
“那陛下因何迟疑?”曹元恭似乎有些不解。
一旁,宰相魏仁溥开口了:“曹使君不必相疑,归义军回归朝廷,陛下与朝廷自然是万分欢迎。只是河西事务,朝廷自有政策,需服从大局。
使君此番东来,所遭劫难,已然证明,河西局势,并不安稳,因此,回归的时机,如何落实,还需一个稳妥周全的办法,还请暂且耐心......”
听魏仁溥这么一解释,曹元恭这才恍然,尔后告罪道:“是臣急切了,请陛下恕罪!”
“卿远来不易,如此心情,也可以理解!”刘皇帝看起来笑吟吟的。
而后,瞧向魏仁溥,吩咐道:“魏卿,曹氏镇守瓜沙五十年,守土保民,劳苦功高,如今来归,朕既喜悦,又感佩,朝廷必定不能怠慢。对于归附之后,曹氏的封赏与安置,宴后政事堂可先商讨出一个条陈来......”
“是!”
这话,显然是说给曹元恭听的。而曹元恭闻之,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扯了那么多,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嘛。
汉世祖 第49章 求援
对西州回鹘使者仆勒而言,东来的旅途实在太充实了,对于一路所见,也是迷花了眼。从过往的使者、商贾口中,没少听说中国的强大富庶,然那终究出于旁人之口。
没能亲眼目睹,个人的想象是有边界的,纵使说得再天花乱坠,也难有更深的感触。然而,当第一次东来,亲身经历之后,仆勒方才明白,传闻诚不欺他,甚至那些原本觉得夸张的言辞都显得苍白,无法描述其十一。
真正见识过大汉地域之广袤,城池之高固,人口之充盈,物产之丰盛,军甲之优良,服章之精美,仆勒感叹的同时,心中也充满了浓浓的敬畏感。
都道中国战乱频仍,上百年不得安宁,纵然复归一统,却也没想到已然复苏到这个地步。高昌回鹘屹立西域近百年,地区一霸,原本打心底还有不少自得之处,如今也为曾经的无知想法,而感到羞愧。当然,仆勒个人的心理活动,自不为他人所知。
与此同时,眼见大汉表现出如此强大的气象,仆勒对于请求汉军出兵西援,也不可遏止地抱有了更多的期待。
在礼宾院住了两日,享受过此来最高的待遇,最好招待之后,让仆勒最感到兴奋的事情来了,大汉的最高统治者,皇帝陛下决定亲自接见他。
事实上,此番仆勒之来,属于私下的行为,不够正式,没有使节,没有国书,更没有贡物,这仍能得到一定规格的礼待,已经有些出人意料,也由此可见,朝廷对于西域的情况,还是很上心的。
朝中常有官员觉得,如今的大汉宫室老旧,难彰帝国与皇家气象,该当行除旧建新之事。但在仆勒眼中,已然气派之极了,回鹘汗所自得的高昌王宫与之相比,简直就是乡下的土宅,不只不够大气磅礴,只会装金饰玉,用珍奇宝物堆砌,更少中原宫室所具备的那种文化、礼制上的沉淀与厚重。
刘皇帝是在崇政殿中接见仆勒的,特地让太子、兵部尚书赵匡胤以及枢密使李处耘陪同,但场面自然不会像招待曹元恭时那么和谐。
在外国诸夷面前,刘皇帝素来是威仪孔时,保持着威严,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服饰他们。而面对这种盛气凌人,也没有让人感到不适,谁叫大汉足够强大呢。
在当年的汉辽大战之后,大汉的国际地位就已经奠定了。
叫上赵匡胤、李处耘一起,显然是出于军事上的考虑更多些,刘皇帝直接咨之以西域事。对此,仆勒也不敢有所隐瞒,将给柴荣讲过的西域战况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并且还更注意细节,生怕有遗漏之处。
“也就是说,现如今,西州回鹘正固守龟兹,以待援军?”听完其讲述,刘皇帝问。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