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闲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大篷车
道人说的淡然,面上毫不以被质疑而见不忿之色,显然有着极好的修养。此时说来平平淡淡至极,顿时让众人大起好感。
沈松憋得难受,不过却也知道这时候不是发作的时机,还是先把目标抢到手才是正理儿。当下便一正脸色,沉声道“哦既然如此,那便谢过道长援手了。本县武清知县沈松,正领人追击此寮。现在,便请道长将此寮移交本县吧。”说着,便要上前拿人。
旁边何晋绅忽然漫声道“且慢”
沈松心中一沉,暗道不妙,脚下却是顿住,回身道“怎的,何老家主有何高见”
何晋绅双目精光四射,再不见半分萎靡之态。一步迈出,那看似苍老的身躯上,忽的爆出一股精悍的气息,顿时让沈松面色大变,身不由己的蹬蹬蹬后退两步。
这一退,却顿时将那昏过去的人露在了何晋绅眼前。何晋绅俯下身,伸手往那人鼻息间探去,沈松大惊失色,怒道“何老家主,你做什么”
他只当何晋绅要立刻弄醒那人问话,只吓的魂飞魄散,顾不上被吓退的羞怒,下意识的便叫了起来。
何晋绅抬头嘲讽的看他一眼,这才直起身来,淡然道“明府大人,老朽只是看看这人伤势,可别万一伤重死了,那岂不是让某些人顺了意嘿嘿,好在这人只是昏了,连点外伤都没有。唔,道长好手段,何某佩服的很啊。”最后一句却是对那道人说的了。
沈松面色一变,一时不好接话,只在心中暗暗算计。此番意外,再次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后面衍生的一系列变故,都要好生谋划一番才是,实在顾不上跟何晋绅这老东西斗嘴。
那边道人微微一笑,摇头道“老居士谬赞了,贫道常年在这山中采药,只是稍通武技罢了。打下这人来也只是机缘巧合罢了,当不得什么。”说着,脚下微动,忽然将那人轻轻一踢,使其翻了几个身,竟送到了何晋绅脚下。
何晋绅一怔,急抬眼看去,却见对面这个道人目中一抹异彩攸忽而过,但随即隐而不见,便似从不曾出现一般。心中顿时猛然一震,瞬间瞪圆了双目。
这道人,莫非也是早早安排好了的若真如此,那苏小子这帮人的能量真真是有些令人震撼了。这简直就是未卜先知啊,否则谁能知道这人竟能以这种方式露面,又凭借此等奇物逃逸,从而在此预先埋下伏笔等着
老头儿这一刻真是被吓到了。
其实他真是在自己吓自己了,这戏法儿说穿了压根不值一提。胖子传出天门令,道门中人自然都发动了起来。玄清早悄然跟在一旁观察,准备应对变故。
待到看见这人出现后,稍一思索便即反应过来。再然后便是先一步赶到前面等着,一剑斩断飞索拿人,从头到尾就是这么简单。
可是不知道的人看来,这里面却充满了神秘,实在是吓人的紧了。
何晋绅被吓到了,可是这会儿比他更吓的是沈松沈大人。忽然见自己安排的棋子被送到何晋绅脚下,差点没惊叫出声来。
顾不上还没想完善的后着,上前一步便要说话,却忽听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不由的惊疑不定的扭头看去。
此时跟着跑步来的大部队都过来了,哪还有骑马的那这蹄声又是怎么回事
正惊疑中,但见一骑飞来,马上却是一名军卒打扮的汉子。远远看到沈松,猛然提气大声叫道“前面可是沈明府标下五城兵马司麾下传信斥候,奉我家邝将军之令特来相报,东山之行已有发现”
沈松便觉得耳边如同忽然响起个炸雷,当场震的他是目瞪口呆。
大明闲人 第244章:倒松(十一)
沈松懵了,现场其他人也懵了。
这边本来已经抓住一个了,而且还亲口承认了罪行的。但是怎么忽然五城兵马司那边也抓到一个这是闹什么鬼一时间,众人都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混乱中,何言忽然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微微侧首瞄去,却见正是那个抓住地上汉子的道人。
此刻,那道人见他看过来,对他微不可查的轻轻一点头,随即目光又冲地上昏迷的那人使个眼色,然后自己慢条斯理的拿出一囊水来喝了起来。
何言一呆,略一寻思,猛然反应过来,不由的脸上露出兴奋之色。当即也拿出一囊水来。不过他却不是自己喝,而是直接浇在了那昏倒在地上的汉子脸上。
受了这冷水的刺激,那汉子一声,悠然睁开眼睛。微微晃晃头,挣扎着翻身坐起来。
左右扭头看了看,乍醒过来的迷茫便瞬即消退。当眼神再落到站在不远处的沈松身上时,脸上忽然露出愤怒之色,猛然大叫道“姓沈的你不讲信用,算计”
这混乱关头,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声大喊,顿时将所有人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沈松也是猛的一个激灵,霍然扭过头来,脸上又是惊慌又是狰狞,正待做些什么,却忽见人影一闪,一个人已先一步蹦过去,毫不犹豫就是一脚踹在那人头上,顿时让那人一句话没说完就再次昏了过去。
旁边何言大怒,便要上前,却衣袖一紧被人扯住。扭头看去,正迎上老父一双睿智的眼睛。
“父亲,你”他诧异的低声道。
何晋绅微微摇摇头,眼中露出几分狡黠和笑意,手上却是不松半分,那意思自是不让他去管。
何言一时不明白什么意思,见老父也不说,无奈只得干瞪眼看着。他却没发觉,开始提醒他的那个道人,在见到何晋绅拦阻他时,眼底攸忽也有一道赞赏之色一闪而过。
场中,沈松见那人再次昏过去,不由略略松口气儿。当下诧异的看向那个果断出来踢混那个混蛋的人。
却见这人一身百姓打扮,也不知是哪家的家丁,当下问道“你是”
那人略一躬身,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赔笑道“回县尊大人的话,小的狗儿,便住在城南那边的槐树街。这人大逆不道,满口胡言,小人愿为大人效力。”
城南槐树街
沈松微微一沉吟,脑中回想了下。城南槐树街那边却没什么人家,倒是有一片供乞丐和破落户落脚的废弃祠堂。再看看这狗儿脸上的谄媚和紧张,顿时醒悟过来。
这家伙显然是个机灵的,趁着自己等人出城时跟了来,这会儿主动蹦出来,在这个关头弄晕了那人,显而易见是想要以此找条进身之路攀附自己呢。
想到这儿,不由微微松口气儿。不过他却终不是个轻信于人的,当下略一点头,目光在身后几个衙役身上一扫,里面两个便会意,站了过去,将地上那人绑缚起来,又取了一块破布将嘴巴塞住。
沈松这才面色稍霁,哼道“此人奸狡,尔等小心看守,不可使人与他接近,不许任何人与他交谈,明白了吗”
那两个衙役忙躬身插手,只是还不待说话,旁边那叫狗儿却先一步凛然应道“谨遵明府令”
沈松眼中闪过满意之色,对着几人微一颔首,这才将精神放到眼前的事儿上。
刚才那人虽然冒出那么一句实话来,但好在许多人都处在懵懵懂懂的时候,现场又混乱的很,只要人在自己手里,后面功夫做足了,大可遮盖过去。这是小事儿,倒是好解决。
可眼下这五城兵马司那边忽然有了发现,那可就是大事儿了。那个邝忠眼看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自己又如何让他乖乖听话
还有,他那边究竟发现了什么莫非真是那老秃驴被发现了若是如此
一想到这种可能,沈松不由的心中又是恼怒又是担忧。恼怒的是,那老秃驴打从来了,不但没给自己半点帮助,反而接二连三的出事儿,令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动;
担忧的却是,一旦那老秃驴真个出了事儿,倘若牵连出自己这边,那便一切真的休矣。
别说那老秃驴身手有多高,身手再高也不过一人而已。一个人能扛得住千军万马吗说书的总是形容某某某万人敌,千军万马中取敌酋首级什么的,那毕竟是演绎,是说书。现实中,这种情况绝不可能出现。千百条长枪同时攥刺之下,便是神仙也难活命。
五城兵马司,正是这种正规的兵阵模式,据说还是那个邝忠亲手训练出来的。沈松压根就不信那老秃驴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得以脱身。
他这里只顾着担忧那边情形,却没发觉身后那叫狗儿的,还有自己两个亲信和那个被绑起来的倒霉蛋儿,此刻已然不见了踪影。
他来这武清城,当时身边唯一跟着的就是沈通一人。但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他毕竟是一县之尊,虽然立足不稳,但是笼络一两个衙役之流的还是完全可以的。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两个亲信在被狗儿引着见了其他几个人后,这俩亲信就立刻又背叛了他。
能不背叛吗这个时期,敢对着东厂腰牌面不改色的,还真是不多见。
看着狗儿和几个兄弟,连带着那两个衙役一起将那汉子押着走远了,乔奎低声对王义道“头儿,证据已经到手了,何不早走”
王义嘿嘿一笑,目光只望着前面沈松那边,头也不转的低笑道“急啥,好戏才刚上演呢。有趣,真是有趣好多年没见这么有趣的事儿了,这可万万不能错过了。我倒是真有些期待了,那家伙还能玩出什么花活儿来。”
瞅着档头大人满脸的兴奋,乔奎大为无语。没法子,上峰有令,他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两人便继续躲在人群中,乐呵呵的看大戏。
这边沈松好容易定住了神,使人将那传信的军卒唤到身前来,上下略一打量,这才温言道“这位军士,不知邝将军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军卒挑眉看了看他,傲然道“还能有什么,当然是那邪祟了。吓,果然是生的吓人,那张脸蓝靛青紫的,跟山海经中描述的山魈一模一样。”
沈松便微微变色,旁边有人忍不住插话道“你们怎知那便是咱们要抓的邪祟莫不是那山魈也通人言,自己承认了”
那军士就鄙视的看着他,撇嘴道“你是傻的吗且不说那山魈凶戾的紧,见了咱们就狂性大发,冷不丁伤了咱们好几个兄弟。最重要的是,咱们亲眼看到,那玩意儿是一个贼秃放出来的。不过那贼秃倒是滑溜,一放出那山魈后,自己便连蹦带跳的跑了。等咱们这边好容易击杀了那山魈后,那贼秃早不见了踪影。这会儿,咱们将军正带着大伙儿一路追了下去,就是不知追不追得上。”言下,又是赞叹又是懊恼,显然是因为自己不能在场而感到遗憾。
众人听的大感兴奋,纷纷议论不休。旁边沈松脸色难看至极,听这军汉的说法,怕定是那老贼秃无疑了。也不知这老贼究竟要做什么,竟至现在还没离开武清地界。
不过好在现在还没被抓,佛祖保佑,这天杀的贼秃此番能得以逃脱,便是死也要死在别处,可别落入五城兵马司手里才好。
他想着这些,脸上神色稍缓,当下好言抚慰了一番,打发了那军卒离去。这边下令众人各自约束家人,返回武清城。
离去之前,忽然想起那个半路杀出,坏了自己好事的道人,不由的心头火起,恶向胆边。待要使人拿住了,得空再慢慢泡制,却发觉那道人竟不知何时早走了个没影,不由的又让他一阵郁闷,暗暗咒骂不已。
没奈何,只得丢开心中恶念,翻身上马返回。这个关头,实在一点耽误不起,他必须尽快回去,以便随时掌握邝忠那边的动向。唯有抢在别人前面,他才有可能早一步针对局势做出应对来。
至于自己这边,他扭头看了看,想要找找刚才抓到的那倒霉蛋儿,却发现几人并不在队伍中。
心中猛然一阵惊慌升起,但随即又安慰自己,必是已然先一步押解着回去了。这么一想,方才又渐渐安稳下来。只是隐隐的,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缠绕着。
那感觉便如整个天地都似乎在压迫着他,四周似乎有无数看不到的险恶眼神在盯着他,欲要寻找机会扑上来,彻底将他撕咬吞噬。
这种感觉,让他欲罢不能,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是越来越重。由此,一路返程之中,来时的意气风发再无半分,反倒是一直神思恍惚、魂不守舍的。
队伍中,其他人都是一副兴奋到极点的情绪。毕竟此番出来,虽然中间出了些小插曲,但无论如何,两边都有了收获总是好事儿。至于说其中究竟那一边才是真的,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大伙儿此番回去的赏赐是没跑了。
而真假问题,那自然有各位家主和县尊大人他们去分辨。不过话说回来了,这次的结果也真是充满了戏剧性,简直比说书的都要精彩,此番回去,不愁没有谈资了。
一帮子下人们兴高采烈的的闲聊着,可是众家主们却是各自肚肠。每当目光瞄向队伍中脸色一直不太好看的县尊大人,家主们脸上便也是露出几分若有所思来。
大明闲人 第245章:倒松(十二)
武清城一片欢腾,因为有那腿快的早一步回来通报,百姓们自发的涌在城门外,等待着杀妖的队伍回归。
待远远的看见前面逶迤而来的队伍,顿时响起震天介的欢呼,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敬佩和羡慕的神色。更是有众多的百姓俯身下拜,大声的赞美着沈明府。
沈松强打起精神,尽量保持着风度,嘴中却是一个劲儿的只觉发苦。
好容易回到县衙,心中着急拾掇手尾,便要挥散百姓。旁边何晋绅忽然抢了出来,大声喝道“明府大人,既然已经拿到了贼人,何不就在这县衙外公开审理,也好安乡亲们的心大伙儿说是不是”最后一句话,却是转头对着一路跟来的众百姓喊道。
众人顿时齐声称善,纷纷求告,要求立即当众审理。这无关于正义还是什么别的,实在是这种事儿太匪夷所思。邪祟啊,平日里别说遇到了,提都不敢提起。
如今这么多人在这儿,又是青天白日的,还有比这种时候更壮胆、更适合的吗能亲眼看到邪祟,这事儿想想都让人激动。
何老家主好人啊,真是想大伙儿所想、急大伙儿所急啊,众百姓心中纷纷赞美着。
沈松却是面色大变,眼神儿恶狠狠的盯着何晋绅,恨不得扑上去咬死这老王八蛋。
只可惜这种心思却是万万露不得,不但众百姓要求当众审理,便是各大家的人也都齐齐点头称善。所谓看热闹的不怕事儿大,便是如此了。
沈松心中暗暗叫苦,强笑着点头应了,却又勉力拖延道“也好,只是如今邝将军那边尚未回来,且待那边回来再审不迟。嗯,此番奔波,甚是辛苦,不若趁此机会,你我先歇息片刻。啊,哈哈。”
他努力的笑着,只是拱手时那微微颤抖的袍袖,显示出他此刻的心中是多么的慌乱。
就是刚刚,他暗暗让人去寻那先回来的几人,却被告知并没见到什么先一步押解人犯的回来。
沈松当场便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到了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阴了至于阴自己的人还用问吗,必然就是眼前这何家爷儿俩了。
但是让沈松百思不解的是,这爷儿俩从头到尾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番戏法又是怎么变得
他想不通这点,但是却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人虽然落到了对方手中,但对方同样没时间去逼问口供。只要没形成口供,那么自己就还有机会。
如今只要先稳住这些人,然后再动用手中的权利,不让对方将人弄到大庭广众之前,同时最好能找机会灭了口,那便还有一线生机。
至于说邝忠那边,既然邪物已经死了,那老秃驴可不是那般好捉的。到时候捉不到那贼秃,形不成直接的证据,别说何家父子了,就算是顺天府、大理寺这些人来了又能如何
他沈松毕竟是一县之尊,谁会为了一桩无头公案,平白给自己竖敌,来得罪他
而且到时候,他大可以说两边的都是贼人。只不过一个负责混淆视听,引大伙儿往西;另一伙儿则趁机向东逃窜,这分明就是声东击西嘛。
这也是为何两边都发现了贼人的原因。如此一来,便是那个做扣的笨蛋被何家父子拿住说了什么,只要自己不承认,谁又能奈自己何
有了这番说法,更是充分表明了贼人的奸猾,又有谁会去相信贼人的攀诬到那时,以他县尊之威,当堂斩杀了那个祸害,便再无丝毫破绽了。
至于百姓,嘿,一帮子愚民而已,还不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就算有些疑惑,在一县之尊的官威下也自会慢慢消散。
沈松越想越是有理,心中更是安定下来。目光闪烁着瞄了何家父子一眼,怨毒杀机一闪而逝。此番之后,必要寻个由头将这何家铲除了才是。
他这里想的周全,却并不知道,那掳了他做戏的暗子的,压根就不是何家的人,而是一直潜伏的东厂之人。
正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所谓人算不如天算便是如此了。而且,他只算计自己这边的账,岂不知对方的算计又怎么可能如此简单
他高高在上,无论面上再怎么表现的谦逊,但骨子里终是瞧不起苏默、何晋绅之流的。所以,他的失败,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必然了。
此刻,听了他的话,何家父子虽不情愿,其余众人却是纷纷点头。各自安置了自家的家丁,便要举步往衙里走去。
话说这天儿正是两头凉中间热的时候,如此一番折腾,早让这些老爷们苦不堪言。若不是眼见的利益支撑着,早不知多少人找借口一边躲着去了。
沈松眼底闪过一抹喜色,当先转身往里去。只是才不过走出两步,便听远处震天介的欢呼声又起。
眼底闪过一抹惊容,急回头去看,早见一个衙役奔了过来。到的近前插手禀道“启禀老爷,邝将军回来了。”
沈松心中一颤,暗暗咒骂了一句,面上却强挤出几分笑容,左右看看点头笑道“邝将军得胜而归,你我且去迎一迎吧。”
众人纷纷点头,齐道“正该如此。”
便又随着沈松返身出来,站在衙门外等候。众百姓此时更是不肯离去,亦纷纷伸长脖子踮脚去看。
不多时,但听蹄声轰响,远处尘头扬起,十数匹骏马奔腾而来。到的近前,两个军候模样的齐声大喝,振臂将一物抛落下来,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紧接着,两边左右一分,中间一人一马缓缓驰出,冷面冷眼,不是邝忠又是哪个
“邝某幸不辱命,这便是那邪祟了。”邝忠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缓缓开口。随即目光落在一边的何家父子身上,古井不波的眼神闪过一丝歉然,翻身下马大步走过来沉声道“可惜并未发现何姑娘的踪迹,那贼子也被他跑掉了。”
何晋绅老眼一黯,仰天不语。旁边何言一脸的悲愤,伸手挽住老父,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邝忠看了他二人一眼,口唇微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不知为何,却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转身往沈松迎去。
这边众人随着他的话声齐齐看向地上,却见地上一个长形的麻袋,早有两个军士过来,伸手将麻袋解开来。
随着麻袋解开,围观的众人忽然齐齐惊呼出声,不约而同的都往后退去。
麻袋中,一具蜷缩着的尸体显露出来。尸体浑身黑毛,满是血迹淋漓。然而血迹浑然中,那张青紫蓝靛的面孔,更比那满目的黑毛血迹更骇人百倍。
人群中,当即便有那胆小者吓的腿脚发颤,就此软瘫在地的。全场略一寂寂,随即便是轰的哗然起来。
沈松跟邝忠招呼着,心下也是好奇。从始至终,他其实并未见过老和尚那只猴子。此刻听闻最终老和尚并未捉到,已然先放了一半心,不过随即却也起了好奇。
略作寒暄之后,带头也往这边过来观看。一看之下,顿时不由的倒抽一口冷气,刹那间只觉手足冰凉,心中暗暗惊骇不已。
“这这便是那”他颤颤的扭头看向邝忠。
邝忠面无表情,只淡淡的点点头。沈松不由的深吸口气,使劲闭了闭眼,好歹将心中的惊惧压下。他却没发现,此时的邝忠站在他身后,望着他的眼神中寒光闪烁,满是讥讽之色。
“好好好,邝将军此番立下大功,本县必具表以奏,为将军请功。”沈松定了定神,重新恢复了县尊的风度,大声的向邝忠说道。
随即,又转身对众人道“此番我武清上下,军民同心,灭杀邪祟,俱各有功。待得回头,本县定当逐一论功行赏。现在,本县宣布”
“且慢”
就在他准备第一时间定下调子,赶快结束这一幕时,忽然一个声音猛的扬起,生生将他打断。
沈松心中一沉,扭头看去,却见何晋绅满脸凝重,在儿子何言的搀扶下,大步走了出来。
“何老家主,你”沈松心中大恨,眉头挑了挑,冷声问道。
何晋绅冷冷一笑,冷然道“明府大人,这案审都未审,何以就急着结案呢”
沈松挑眉,脸色阴沉下来,沉声道“何老家主,如今邪祟已死,尸首便在眼前,还要审什么莫不是要本县来审一具死物本县理解老家主的心情,但一码归一码,还请老家主节哀顺变,莫要无理取闹”说罢,一甩大袖,重重的哼了一声。
何晋绅面上冷笑更甚,淡然道“明府大人好大忘性。难道不记得咱们这一路抓获了一个贼人吗如今两边都出现贼人,孰真孰假,岂能不审更不用说,邝将军那边的贼人并未抓获,又岂可如此草率的结案莫不是大人想要隐藏什么”
这话说到最后,已是全不顾忌,彻底撕破了面皮。
沈松又惊又怒,霍然转身戟指着他,喝道“大胆何晋绅,谁人给你的胆子,竟敢肆意污蔑朝廷命官,难道不怕王法不成。”
何晋绅嘿嘿冷笑“明府大人莫要顾左右而言他,也休来吓唬老朽。老朽今已过了天命之年,又岂会怕个死更不用说爱女如今生死不明,冤屈未申,早已活的够了。那贼人当时被擒,曾有明府大人不守信诺之言,却不知明府大人对此有何话说今日若是不给老朽个明白,老朽便拼了这性命,也决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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