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闲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大篷车
穿街过巷,一直走到城南城北相交的地儿,这才寻了个墙根依着放下挑儿,慢吞吞的摆开摊子,开始等着鱼儿出现。
武清城北贫南富,东贵西贱。乞儿们东边是不愿去的,那些贵人们可不是好见的,碰上霉头的话,大钱儿讨不到不说,最大的可能是被贵人的随从们踹上一脚。
至于西边,好吧,那边的人简直连乞儿都不如,乞儿们总还是良民,可西城的却多半是些恶棍流氓,又或者逃犯这类穷凶极恶的家伙。
所以唯有南北相交这里才是乞儿们的天堂。这里穷的不是太穷,总能有些残羹冷炙垫肚子。而北边的富人们,心情好时,又或者家里有什么喜事的,那得上个大钱这种事儿也不是不可能。
乔奎深通此道。
这里邻着西市,虽不在市场里,却也往来行人颇多。此时便有三三两两的散客上了座,大都是些早些时候进城买卖不及用早食的小贩。
乔奎麻利的包着馄炖,耳朵却悄悄的竖着,留心听着这些人的谈论。这种地方人多嘴杂,消息却最是灵通,往往能获取一些意外的收获。反正要等那个小线人的出现,乔奎不介意多收集些情报。
“嗳,听说了吗最近这城里不太平,说是闹邪祟呢,吓得我犹豫好久不敢来。若不是家里婆娘催的紧,这几日打死也不进城来。”
果然,没多久,其中两个客人便开始聊上了。那个干瘦的先开了口,一脸的忧惧之色。
对面的人便笑道“嗨,你才知道啊。我听说啊,城里有大户人家丢了闺女,还死了好几个人呢。呶,不见那边的告示吗县尊大人号召大家筹款,说要齐心合力抓到那个邪祟呢,你又怕个逑。”
“啥大户人家都出事儿了”瘦子吓一跳,脸儿愈发白了。
“啊,是啊。嗨,你看你,别自个儿吓自个儿。那邪祟也是长眼的,就你这小身板儿,肉没几两的塞牙缝都不够,又不是大闺女小媳妇儿的,邪祟也是没兴趣的。哈哈哈。”对面的伴当不以为意的应着,随即又调侃起来,显然两人关系很是亲近。
“嘿,还别这么说。”旁边不然有人插嘴道。两人扭头看去,却见是一个胖子,脸上未语先笑,跟一弥勒似的,让人一见便生好感。
“哦,怎么着,这位兄台有何高见”瘦子那伴当拱了拱手招呼,这才笑着问道。
胖子呲溜吸了口馄炖汤水,惬意的咂咂嘴儿,这才摇头道“我可是听说了,那邪祟可不分什么男女胖瘦的。那玩意儿不挑嘴,专吃人的脑子。嘿,你们是没见啊。当日县衙门口一溜儿排开好几具尸体,都是这里”胖子在自己脑袋后面比划了下,“都是这儿开了个大洞,里面干干净净的,那叫一个惨啊。”
瘦子和伴当就脸色有点不对了,那瘦子愈发扛不住,忽的起身跑到一边,扶着树大吐特吐起来。
那伴当就埋怨的瞪了胖子一眼,跟乔奎讨了碗汤水过去,让瘦子漱了口,帮他敲着后背,老半天才消停下来。
待到两人重新回来落座,瘦子已然是脸色发青,眼神都有些飘忽了。忽然讷讷的道“我说,咱咱们还是走吧。我我总觉得这城里渗的慌。”
伴当微微皱眉,他手里的货虽然卖掉了,但还要进些材料才行,这会儿哪里肯走
正待要劝,却听那胖子又开了口“嘁,要不说你这人吧,是不是不识字啊”
瘦子一愣,随即讪讪的,但转而又有些愤然。低声嘟囔道“莫不是你便识字了”
胖子得意的一笑,微微昂着头“那是当然,虽不多,却总是认得十好几个的。”
瘦子默然,他那伴当不忿,便斜着眼看他,冷笑道“然后呢莫非那邪祟不挑嘴,只挑识字不识字的可别说,都说脑满肠肥,看阁下这体态,怕是更合那东西的口吧。”
胖子脸色微微一变,左右看看见没什么不对,这才脸色缓了下来,不乐意的道“我说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怎么不懂好人心呢。我跟你们说识字儿,是说县里的告示上说了,那东西出没无定,不是说在城外就更安全。刚说的当日那几具尸首,里面就有城外的。”
瘦子激灵灵打个冷颤,下意识的左看右看,身子都不由微微发抖起来。
他那伴当无言,稍滞之后强辩道“有县尊大人领头,誓要铲除这邪物,大伙儿们又怕个什么你这是危言耸听你再这么吓咱们,小心咱们去衙门出首你”
胖子就冷笑起来,嘿然道“出首我好啊,尽管去。哼哼,县尊大人领头领头作甚你当真的是要去除那东西吗可笑”
说罢,从袖管中摸出两个钱往桌上一扔,便要起身走了。
那瘦子胆子虽小,人却是机灵。听的胖子话中有未尽之意,忙一把扯住,赔笑道“这位大哥莫急走,我那兄长性子急,说话直,你别见怪。喏,我请大哥再吃一碗,咱们再聊聊,聊聊。”
那伴当也反应过来,别过头去不理,眼神儿余光却瞟着胖子。胖子却不过,又贪那碗馄炖,便假模假样的又半拒着回身坐下。
瘦子便招呼乔奎再上一碗馄炖,乔奎应了,一边下着馄炖一边悄悄观察那胖子。他总觉得这胖子哪里不对劲儿,但看来看去,却并无丝毫发现,便又将精神放在几人的谈话上。
胖子得了食儿,两眼放光的先吃下半碗,这才满意的打了个嗝儿,摸出根牙签儿剔着牙。
瘦子和伴当对个眼神,吧伴当便瞪眼道“喂我说,这位,您这吃也吃了,总该说点啥了吧,莫不是就为了骗这碗馄炖,其实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他这儿倒是用上计了。
胖子便叫起屈来,眼见瘦子两人冷然不语,只得讪讪的收了脸色。略一迟疑,这才左右瞅瞅,把头凑了过去。
瘦子两人见他模样,不由的也是心中拎了起来,不约而同的凑过去,三个人脑袋都快碰到一起了。
乔奎转过身,装作不经意的去整理挑儿,却是不着痕迹的靠近了两步。这一刻,他有种直觉,觉得或许此时所得,甚至要比去苏家庄所得更大的多。
“晚上衙后院墙飞出来,吓”隐隐约约的,他听到胖子极低的声音蹦出这么几个字来。
随即便听到瘦子两人同声低呼起来。瘦子脸色阴晴不定,那伴当却低声疑问道“不会吧,真是如此”
胖子便略略声高,拍着胸脯道“我亲眼所见,哪会有假”说到这儿,忽又脸色微变,小心的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这才脸色稍缓。
又凑过去低声道“昨个儿也是巧了,我是吃醉了酒晚了,路过县衙后面时尿急,便躲了个暗处解手,这才看到的。我跟你们说啊,这事儿我可谁都没说,你们别往外传啊,就算传我也是不认的。”
瘦子和那伴当连忙保证道“这是自然。”
随即那伴当又道“如此说来,那东西是呃,那岂不是说,此番纳捐什么的,根本就是个骗局,是在搜刮”
“嘘禁声”胖子连忙竖起胖胖的中指挡在嘴上,低声打断他。目光左右游移着,忽然落在乔奎身上,似乎微微一怔,随即面色微变,霍的站起身来,抱拳告辞离去。这一次,任那瘦子再如何说也是不肯留了。
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身影,瘦子和伴当相互对视一眼,那伴当有些迟疑道“你看他说的是真是假”
瘦子这会儿惊魂稍定,也许是被这个消息震的比那邪祟更大,那份精明劲儿便重新回到了身上。闻言略略思索了下,低声道“我听说前几日县衙后院失了火,损失极大。”
话到此便打住,只是那其中的意思却是显而易见。伴当就呆了呆,随即愤然低骂道“这些狗官没一个好东西为官一任,对朝廷和地方没什么益处,这番折腾百姓的手段却是顶顶厉害,我呸”
瘦子大惊,连忙捂住他嘴不让他再说。埋怨道“祸从口出此非我等可以议论的。”
伴当使劲挣扎开,怒道“怕个逑当今圣天子在位,最是仁善爱民,岂会放纵这种畜生一般的贪官”
瘦子见他越来越疯,直吓的手足无措,慌忙扔下几个钱,然后拉起他就走。
乔奎默默的看着,但见两人停停拌拌的,直到老远还能听到那伴当的咒骂声。
纳捐、搜刮、骗局
乔奎慢慢的收拾着碗筷,一边急速的思索着。这些显然都是说的那位沈县令的。嗯,最重要的环节,是那个胖子说的开始几句。自己为了尽量不惊动他们,靠近的稍稍慢了些,只听了个大概,却是没明白究竟。
不过若是仔细想想,再和这阵子武清的事儿联系起来的话嘶
他猛地想到一个可能,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大明闲人 第240章:倒松(七)
嘶
四海楼上,张悦听完胖子的叙说也是倒吸口凉气,指着他笑道“胖兄,你好大胆子,就不怕被那厮认出来”
胖子得意一笑,随即却脸现尴尬,扭捏道“他认不得的。你也知道,公子一直那啥,咳咳,不让我随意靠近他的。所以,咳咳,那个”
张悦一愣,这才想起当日胖子初来时闹出的那个乌龙。那日王泌身边那个小丫头一语惊煞众人,也彻底让苏默抓了狂,当场命令胖子没特殊情况,又或者不经允许,必须离他十步以外的距离。
如今回想起来,如此这般一来,倒是让胖子这个贴身护卫深深的藏了起来,无巧不巧的暗合了用兵之道。想起这个典故,张悦再也忍不住,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
胖子被笑的面色涨红,偏偏又发作不得,只得闷头喝茶,呲溜呲溜的好大声。
张悦越发笑的欢畅,直到最后胖子简直怒目而视了,这才好容易收了声,喘着气拱手,好歹算消停下来。
胖子气鼓鼓的歪过头不理他,张悦不由的就又想笑,好顿努力才忍住,尤是面带笑意的道“哥哥当日便说要小心这些厂卫,说他们最是难缠可怕,不好对付。如今看来果然,若不是那日正好派你去监视这厮,咱们还真以为他们走了呢。不过如今嘛,哼哼。”
听他总算开始说正事儿了,胖子也不别扭了,悠然道“公子何等人物向日便曾有言,总是在黑暗之中,会有些我们看不到的东西隐藏。但往往稍一惊动,这些东西便会忍不住跳出来蹦跶蹦跶,以显示他们的存在。”
张悦便沉默下来,仔细咂摸咂摸这话,直觉的里面充满了说不出的意味。
小七在旁边忍不住捧臭脚道“公子,很厉害”想了想,又再强调“公子是最厉害的”
被他这么一搅,张悦从思索中惊醒,不由抬手摸摸他头,笑骂道“你这小子也会拍马屁”
小七便正色道“我说的是实话,不是拍马屁。”旁边胖子便一副戚戚焉的样子。
张悦无语,这俩人都是苏默的死忠,已然没治了。用苏默哥哥的话怎么说来着哦,对,是“脑残粉”级的。
打从决定开始发动后,三人便分头行事。小七负责去撒布童谣,张悦则去找张文墨,将当初苏默用笔名“花生”写的小故事让报纸陆续登出来,以造舆论铺垫。
而胖子则亲自执行最关键的一环,配合何家父子正面上的发动。几方面看似都没关联,但是只要火候一到,登时便是雷霆霹雳,一击必杀之局
这一局,苏默充分利用了种种后世所知的手法,本想亲自爽爽的,却不成想意外发生,如今只能靠张悦在这儿坐镇大局了。不过好在一切都颇为顺利,唯一的意外,便是东厂的忽然又再出现。
也正是胖子发现了乔奎,这才有了先前的一幕。如东厂这么一把快刀,若是不加以利用的话,岂不是暴殄天物
胖子本就奸狡,再跟了苏默这个腹黑而又思维天马行空的异类,简直是如虎添翼、相得益彰了。
“接下里怎么搞”三人说了一阵,胖子问道。
张悦想了想,先转头对小七道“东厂怕是盯上小七这条线了,如此,小七就莫回庄上了。这阵子便留在这四海楼帮闲,正好也可留意下一些消息。你一个孩子,没人会在意的。”
小七便点头应了。
张悦又转头看向胖子,叹道“此番你固然是摆了东厂一道,但也把你自己暴露出来了。所以你也暂时回不去了,就也在外寻个所在躲着吧。反正你的活儿本就见不得人,越是隐秘越好。”
胖子就笑道“成,这事儿我拿手,不会出错的,不敢误了公子大计。”
张悦点点头,三人又再说了几句,这才分手各自离去。
与此同时,乔奎那边也等到了那个小线人,在又许了吃两次馄炖后,成功的让那小乞儿跟着去了苏家庄外。只是直直等到日落西山,才见张悦一个人施施然回来。而所谓的目标人物,却是连根毛都不见。
不但不见目标不说,乔奎敏锐的发觉,整个苏家庄似乎沉寂了许多,全不似之前所见那般人气。
人气这个东西很玄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所以乔奎就算没进去亲眼看到,却也能明显的感觉出来。
没达到目的,将小线人打发走了,他便立即回到了落脚点。一进门,便见档头王义早早等在那儿,在看到他进门的一霎那,他明显能感到王义似乎大松了口气儿。
“如何”不等他坐下喘口气,王义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乔奎便将日间所闻所见说了,末了,又把苏家庄的感觉也说了。王义听罢,半天没有说话,眼神发直,手指却在桌上无意识的急速敲动着。
乔奎和狗儿等人相互对视一眼,都是大气不敢出,生怕惊扰了王义的思绪。
直直老半天,王义忽的停止了手指的敲动,霍然站起身来,面现冷笑道“罢了罢了,休怪咱们手毒,只是自作孽不可活,却是他沈松自己寻死,索性便成全了咱们吧。”
乔奎和狗儿一愣,不由试探的问道“档头,您的意思是对沈松动手那苏默呢”
王义斜了他二人一眼,撇嘴道“自然是那沈松了。苏默你们想怎么对付对付他什么哼,若是我所料不错,那苏默怕是早已不在武清了,还对付个屁”
两人吃了一惊,互相对视一眼,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要知道他们潜伏在武清也不是任事不干的,武清城里城外的一举一动,无不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若说苏默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走了,那此人之能可真称得上神通广大了。
他们却不知道,苏某人倒是不想这么神通广大,可架不住身不由己啊。
于是乎,无形中,后来在东厂之中,苏默的形象不免就有些妖魔化起来。人人嘴上不说,心中却把此人列为最可怕、最难对付的对象,这却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儿。
“那”乔奎拖长了声音问道。
王义摆摆手,摇头道“不必再去了,全力盯着县衙那边。唔,还有,开始收集沈松为恶的罪证,务求详实有据,此番合该咱们出彩,可莫误了弟兄们的赏。”
乔奎和狗儿等人顿时齐齐站起,齐声应是。
将众人打发出去后,乔奎和狗儿却留了下来。王义看看两人,淡然道“是不是还不明白”
狗儿憨笑着摸摸脑袋,点头道“是,咱们愚鲁,看不懂里面的道道儿,还请档头给说说。”
这却是明显的拍马屁了。东厂的人,每一颗不敢说都是精英吧,却个个都是人精儿。眼下这事儿,虽说当局者如在迷雾之中看不清,但是作为旁观者来说,将诸般线索联系起来,总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的。
只不过,官场之上,最忌的便是乱出头。甚至有时候假作糊涂,才会更加如鱼得水。
狗儿这些人身份虽然低下,但对此道却也最是精擅。如今这般大好拍马屁的机会,又岂会白白放过
王义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但正如先前所说的,虽明知是属下在拍自己马屁,但是这种恰好骚到了痒处的马屁,却让他欲罢不能。
“沈大县令疯了”王义开口就是冷笑着来了这么一句。乔奎和狗儿面面相觑,两人虽是打着拍马屁的想法,却也没想到王义上来就给了沈松如此一个评价。
“他烧了后衙,想要重建,欲从民间找补这没错,可是错就错在范围过了。”他冷冷的哂道。
“任何事儿,都要有个度,不能过。一旦过了,那是要出麻烦的。按理说,以他之精明,本不该这么失误的,却不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让他竟出了这么一招昏招。”他说到这儿,自己不由的皱眉思索起来。
乔奎和狗儿不由又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这位档头大人总是如此,什么事儿都想弄个清楚明白,这种说着说着断片儿的事儿没少干。没辄,等着吧。
好在没多久,王档头总算回过神来。不是他不想再想,而是实在没什么线索去让他推理。便是他想破头,也想不到堂堂县令竟然身在一个隐秘组织里,为了急于脱身,竟而做出雇人掳掠的事儿来。
偏偏这种掳人的行为最终还失败了不说,期间更是备受屈辱憋闷、各种煎熬。
再然后,又被何家等人忽然的发动打了个措手不及,以至于原先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彻底流产,结果闹得满城风雨;
紧接着,便是胖子的一把火,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这位沈大人彻底逼上了绝路。
在面对着神秘组织的压力,还有眼看刚要有施展抱负机会的关头,忽然就立刻面临着彻底失去的危险,这位沈大人的心理素质最终还是差了一着。
这里面的种种,多半都是极隐秘的事儿,无人知晓。王义便是福尔摩斯重生,在缺少诸多重要线索的情况下,也是无从推导啊。
“从现在所掌握的各种线索看,显然沈松这次纳捐是为了敛财。而且很可能那个邪祟,本就和他有关。这从方才乔奎偶然得来的消息上可以推断出来。而且,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怕是不用多久,这种证据必然会正式大白于天下,让所有人都知晓。嘿嘿,倒是好手段,这种人才不来咱们东厂,真是可惜了。”
他说到这儿,脸上忽然露出玩味的笑容,一手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
乔奎吃了一惊,“档头,你是说,有人可能会戳出来”
王义一顿,斜了他一眼,哼道“不是可能,而是一定你当苏默那帮人在做什么哼哼,要不说这个沈松自己作死呢,这才来了多久,就跟人结了这种死仇,以至于让人下这种死手。”
“那,那咱们”狗儿也在旁捧哏。
王义嘿然一笑“咱们嘛,自然是要行使咱们的职责。闻风辑事、搜证查实,以报圣上”
他一脸的义正辞严,忠君报上。乔奎和狗儿齐齐一肃,随即三人忽然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大明闲人 第241章:倒松(八)
武清城中的童谣传唱的越来越广,但是没人去过多关注;墨韵书坊的报纸上的连载故事,也随着一天天的过去,故事的真相越来越近。
与这两件事儿进展同样顺利的,还有知县大人的纳捐大计。从贴出通告那天起,截止此时,沈大人已然成功的敛入过万两白银。
当然,这其中,有半数以上是武清各大世家贡献出来的。单就何家一家,就足足五千两之多。
其他如张家,则是三千两。剩余几家多是应个景儿,却也凑出了两千多两。再剩下的便是从城中百姓们的手中所得,大约也有个两三千两之多。
随着每日里银两的汇聚,沈松开始也是有些忐忑,通叔临去前一再的警示,终是让他有所警惕起来。
但是一天天过去后,却始终风平浪静,并无异常,这又让他渐渐放松了警惕。
后衙在银两充足的情况下全力开工,此刻已然大半恢复了原貌,甚至在原有的基础上,更加美化了不少。这也让沈县令的心情愉悦了许多。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何家父子几乎天天上门来,闹着吵着让县衙为其做主,抓住邪祟,找回闺女。
沈松为此大为头疼。那个老秃驴是那么好对付的吗更不用说他身边那畜生何等凶残,哪是那么简单对付的
再退一万步来说,那老秃驴本就是他沈大人招来的,又如何去对付而且就此时来说,便是他肯对付,又去哪里对付那老秃驴早不知跑到什么旮旯去了。
有时候沈松也在想,会不会是那老秃驴当时在找借口忽悠自己,为的是不将何莹交给自己。
可回头一想却又推翻了这个念头。且不说两人虽相处不过数日,但是嘉曼虽然傲慢无礼,却从没有淫秽的行为。这一点,沈松自认还是有些眼力的。
既如此,那为什么他就是不肯将何家女子交给自己呢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沈松千百次的自问,又千百次的无解,被这个问题折磨的快要疯了。他实在想不通啊。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么应对何家。何家出了那么多的钱,总要有个差不多的交代才行。否则这么下去,怕是兔子急了也要咬人的。
要不,索性将那老秃驴咬出来反正那家伙早已离开了,就算说出来也不会影响到什么。况且,事实也是如此,掳人的是他的猴儿,没人能证明是自己指使的。
而且,掳回来后,人也从未交到自己手上过。从头到尾,在这件事上,仔细想想,貌似自己才是那个给人背黑锅的冤大头。
这么一想,沈松顿时又不忿起来。
凭什么啊,凭什么他做了恶要自己为他背黑锅自己并未从中得到一丁点儿利益,反倒是没吃到狐狸惹了一身骚。
对,就是如此。就说已经查到了,是一个妖僧所为。反正本朝之初,连宫中都有妖僧作恶。如今妖僧来祸害我武清县民,虽说最终未能抓获,但最终将其迫退,也算大功一件不是。
至于何家,都这么些天了,那女子又如何能活我为他们退了妖僧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对全县百姓也有了交代,区区一个何家一家,就算他身后有背景,也不能因此而对自己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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