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闲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大篷车
众家主顿时大喜,纷纷谦辞不已。人群中,唯有何晋绅和张越两人面色冰冷,毫不为所动。
“本县现有差役四十人,捕头四人,再加上已经向五城兵马司那边求了援,算起来人手算是勉强够了。只不过本县的人手好说,但是若想那些丘八们真心出力,这花费却是免不了的。咳咳,这个”他话到这里顿住,轻轻咳了起来。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立即便反应过来,明府大人这是要钱啊。只是这个钱将如何出,又该出多少这事儿可不能自家先出头,否则少了不免被人拿来说嘴,多了却是要得罪人的。
大伙儿都是老家雀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将目光都看向张越和何晋绅二位。
这两位,一个算是大伙儿隐形的领头人;而另一个却事关自家闺女的安危,他们任何一人先开口都无可厚非。
沈松也在看,他把题目出了,就是不知道答案会不会让自己满意。倘若不满意的话,难免要打上一番口水仗。而这两位,便是最大的攻坚目标。
何晋绅他不担心,他就不信这老东西能不管自己的闺女。只要一日何莹没回来,自己就可一日凭此牵住他。
但是对于张越,他就委实没什么信心了。本来他就没想把张家牵进来,却不成想世事发展到彻底脱离了他控制的局面,终于还是将这家人拖进了局中,让他此刻骑虎难下、难受至极。
“缙绅,你怎么看”场中,张越没理会众人的眼色,略略沉吟了下,转过头来向何晋绅问道。
何晋绅眼底一抹隐晦的寒光闪过,脸上却满是愤懑的悲戚,恨声道“此事关小女安危,何家便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但旁人如何,何家却是管不得,一切但凭老爷子做主便是。”
张越没说话,似乎微微皱了皱眉头。他何等老辣,如何看不出其中的蹊跷来只是如今何晋绅这番模样,根本半点异样都没,完全就是一副受害者应有的情绪,莫非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正想着,忽然旁边从始至终就没说话的何言霍然站起身来,大声道“这里大都是长辈,本来不该言这小辈饶舌。不过小子有句话实在不吐不快。如今这事儿虽然发生在我何家,但谁敢保证,下一个不是在座的哪一位若依着小子之见,不但在座的应该全力以赴,便是全县百姓也该都参与进来。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否则,今日之我何家,便是明日之诸位”
说罢,团团深深一揖,又扭头对沈松道“明府大人,言有一建议,既然此事事关全县百姓安危,破案又需靡费,大人何不在全县纳捐集我武清一县万民之力,就不信还奈何不得那邪祟”
大明闲人 第237章:倒松(四)
武清县沸腾了,是的,又沸腾了。似乎打从某人忽然横空出世后,这座原本安静悠闲的小城,已经接二连三的被打破了宁静,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
这次的沸腾不为别的,乃是县衙正式贴出告示,明告全县百姓,确实有邪祟生事。县令沈松沈大人号召全县百信,自即日起,向全县纳捐。
有力的出力,有钱的出钱。一文不嫌少,一金不嫌多。齐心合力拿邪祟,共建和平文明县好吧,后面一句没有,但是意思就是那个意思。总之就一句话,你们想抓住那个邪祟,那就出钱吧
如今是大明中期,严格说起来,算是大明兴盛的最后一段日子了。所以,老百姓虽然还有很大一部分挣扎在生存线上,但是比之其他时期,倒也还算富裕。
尤其此事又事关自己生命安全,谁都不敢大意疏忽。于是,便在布告贴出去当日,便有无数百姓前去纳捐。你一文我三文的,朴实的百姓们没那么多心思,他们挤出最后一个铜板认捐,只想保住自己平和安定的生活而已。
县衙后堂,沈松面上带着几分轻松,廻然不同先前的颓废。何家果然不负自己期望,不但激着让其他世家都认捐了一大笔财物,更是进一步提出了这么一个倡议。这让沈大人似乎已经看到了无尽的雪花银滚滚而来,耳中似乎都能听到铜钱相撞那美妙的音符了。
这该死的武清县,从自己上任以来就没顺心过,唯有今日,方才体悟到一个百里侯的快感。
一直持续受到无情打击的沈大人,此刻深深的迷醉在这种快感之中,简直有些不可自拔了。
在这种飘飘然的感觉影响下,沈大人临窗而站,任凭微风拂面,只觉花树清香宜人,便是秋初之际,原本恼人的蝉鸣都如此悦耳了。
廊下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响,听着似是有人在小跑而来,却又极力在压抑着。
沈松不由的微微一皱眉,微恼来人的不合时宜,打断了自己此时难得的好心情。
只是待那人一露面,他的埋怨便全都不翼而飞了。看着脸上略带焦灼的老管事在面前站定,便悠然一笑,轻声道“今日始知当日汉高祖之叹也通叔,成了,全赖你的谋划,本县这里记你一大功。”
来人正是老管家。此刻听了沈松一番话,老脸上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定定的看着他良久,才无力的一叹,摇头道“明府,何以闹出诺大动静不智啊”
沈松的笑容就顿时一僵。不悦的看着老管事,心中不由有些恼火。自己如此称呼他,可他竟然称自己明府,竟连老爷都不称了,这是什么是撇清吗
不知进退的老奴,若不是看在你献计的功劳上,便只这一桩,就要将你打入冷房中去。又或者,莫不是想要以此为依仗,来向某讨功要赏不成
还不智哼真是不知所谓
他恼火的想着,脸上的神色便愈发冷了下来。瞅着老管事半响,这才淡然道“哦这不是你所献之计吗怎么又不智了”
说着,自顾转身从桌上端起一杯酒来,又在窗前站住,眼望外面的景色,悠然小啜。
老管事眼底有一抹极深的失望和悲哀闪过,沈松这个模样等于明白宣示了对自己的不满。他有心不再多管,但犹豫片刻,却终是难以割舍。
咬咬牙,沉声道“是,此计虽是老奴所献,但老奴之意只是对私下几个世家而言,却不是如今这般,面对全县百姓。这这岂不是变相的搜刮民”
他刚说到这儿,便见沈松豁然变色,蓦地转过身来,两眼中射出极森寒的光芒来,如同一只择人欲噬的野兽一般。
“你的意思是,本县是个酷吏是个贪官是在刮地皮是在搜刮民脂民膏”他的声音越说越大,直到最后,俨然似在尖叫一般,脸色也变的潮红可怕起来。
老管家吓了一跳,不由的后退一步,骇然的看着他。
沈松却犹自未觉,狠狠将手中杯子往地上一摔,啪的清脆响声中,他有些神经质般的嘿嘿笑了起来。抬手戟指着老管家,怒骂道“老杀才你莫不是以为,凭借进言之功,便可在本县面前放肆了你这是在讥讽本县连你都不如吗来来来,那何妨你来坐一坐这个明府的位子,让你来好好的爱民如子如何”
最后一句,他已然是咆哮如雷,近乎竭嘶底里的大喊了。老管事脸色苍白,在他的一句句言语中步步后退,一颗心不由的彻底沉了下去。
这个自己打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个自己一直默默呵护着的孩子,在一连串的打击下,显然早已经崩溃了。先前一直压抑着,没能表现出来。可如今却在乍然一放松之后,再也不可抑制的全数爆发了。
“老爷”他颤抖着喊了一声。
“滚你给我滚回老家去本县再也不想看到你滚给我滚”沈松咆哮如雷,指着外面大叫着,脸上有着某种不正常的潮红。
老管事蹬蹬蹬后退几步,直到身子撞到廊柱上,这才无力的停了下来。两眼呆呆的望着犹自来回走着的沈松,眼中失望和悲哀之色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半响,他终是无奈的叹口气。慢慢站直身子,整理了下衣衫,冲着沈松深深一揖,苦涩道“既然如此,老奴拜辞老爷。还望老爷一切珍重。”
说罢,又再深深一揖,许久才缓缓起身,转身向外蹒跚而去。只是走出两步后,也不回头,又再低沉的道“虽知道老爷不愿听,但是老奴还是要说,老爷要小心,一定要小心老奴觉得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有人要害老爷,老爷一定要当心,一定要当心啊。”
口中说着,脚下又再迈动,一步步向外,似乎每一步都如拖千斤,满带着说不出的悲哀和沉痛。
沈松在后面愣住,下意识的抬起手,想要唤住他,却终是碍于面子,那话便在喉咙里打个转儿又咽了回去。
直到老管事的背影走的不见了,这才颓然将僵在半空的手收了回来。便在原地来回踱了几圈儿,忽然恨声道“老杀才,便连你也讥笑我对不对连你也看不起我是吧说你两句就一走了之,哼哼,走吧,尽管走吧,看你日后有后悔的一天”
他神经质般的嘟囔了一番,又再转身另拿了一个杯子倒酒,就那么一个人左一杯右一杯的喝了起来,直到不知何时大醉睡去方休。
县衙里的这一幕无人知晓,只是就在这一天之后,武清县里整个都显得躁动起来。
这种躁动固然来自于此次的纳捐和邪祟,但有心人却发现,除此之外,似乎还有另一种东西在酝酿着
有孩童在传唱着一首古怪的童谣猢狲儿,府中居,不爱吃素爱吃肉;水中木,浪中荡,大风起兮无归处。
这童谣出现的突兀,谁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的,也没人知道唱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只是个童谣而已,小孩子的把戏,又有谁会去真的关心
不过倒是墨韵书坊最近的报纸推出了新内容,是一种连载体。每日里讲述一段小故事,有着连续性,很是吸引了一些人的兴趣。
在这个人心惶惶的时刻,每天能读到这么一段有趣的故事,也算是一种宣泄。
故事讲的是一个叫福尔摩斯的人破案的事儿。福尔摩斯是个大侦探,嗯,侦探就是捕头的意思。这位福尔摩斯破案很厉害,任何别人破不了的案子,到了他手里,他都能从中找到蛛丝马迹,然后顺藤摸瓜,抽丝剥茧的最终将坏人抓到。
这次的福尔摩斯又碰到了一件案子,说是某个庄园发生了一件诡异的案子,那里出现了一只魔物,总是袭击住在那个庄园的人。以至于最后,那个庄园的主人死后,继承人都不敢去继承这笔遗产了。无奈下,只得请出了福尔摩斯,期望他能帮助自己。
如果这个故事落在后世人的眼中,而又恰好读过那本经典的福尔摩斯探案集的话,那么他一定会知道,这个故事原本的名字巴斯克维尔的猎犬。
这个巴斯克维尔的猎犬讲述的,就是一个阴谋家豢养了一只凶恶的大狗,然后利用某些特殊的手段,将狗化妆成能在黑夜中闪烁着磷光的怪物,然后害人性命,造成恐慌,以便谋夺那庄园的财产。
很奇诡、很恐怖的一个故事,但其中环环相扣,让人读来不忍释卷,总是期待着下一刻的情结,总是忍不住的猜测着各种可能。
对于这个故事,许多人大抵只是在看热闹,议论着某某人物的剧情,或赞叹或悲哀着其中的喜怒哀乐。
但是在极少数的有心人眼里,却引发了思索。眼下武清城中发生的事儿,和这个故事中的某些东西何其相似那么,是不是这则故事在隐喻着什么呢
东厂档头王义,此刻便在用手指轻轻点击着桌上的这张报纸,脸上若有所思着
大明闲人 第238章:倒松(五)
打从上次在苏家庄铩羽而归后,东厂所有人都消停了下来,便如水滴融入了大海之中,了无痕迹。
这是东厂赖以生存的本领之一,便是当世最顶级的追踪好手,也很难在这种情形下发觉到他们的存在。
王义不是不想回京师,而是他不能回。此番来武清,不但没能立下寸功,反倒损兵折将,大伤元气。若是就这么回去的话,必然要遭受苛责不说,怕是连这个档头都要被撸掉了。
一定要搞点什么回去才行无论什么。
况且,麻四儿的失踪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麻四儿不同别人,一向属于自己心腹甚至是谋士的角色,知道的东西也比别人多的多。
这样的人万一落到对头手里,对他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即便那个人是苏默,看上去似乎很平和的样子,也似乎努力表达出不愿和他为敌的架势,但他依然不想冒那个险。
对于上次的事儿,他至今仍觉其中充满了诡谲难言之处。若说麻四儿的失踪跟谁有关,那么最大的嫌疑不言而喻,肯定就是那个苏默。
但是自己并没有任何证据,而苏家庄又有三大国公世子坐镇的情况下,他也实在无力的很。更何况,当日人家都大开了大门,让他进去搜索了,若是还要纠缠,那便落了下乘,回头人家跟三位国公中任何一位歪歪嘴,自己都吃不了兜着走。
这无关于恩怨,实在是面子问题。是他身后当家大档头的面子,还有三位国公爷的面子问题。
所以,哪怕他再如何不甘,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除此之外,便就是那位新任县令沈松沈大人了。王义有种敏锐的直觉,他总觉得这位沈大人有些古怪。但是究竟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话来。
这种感觉让他极为难受。如果说一定要在武清这里找到点什么的话,那么,除了苏默那个浑身长刺的家伙外,这个沈松沈明府便是另一个唯一了。
而此刻,他在潜伏了这么久之后,他终于嗅到了某种契机。眼前这报纸上的连载,似乎在暗藏着什么,只可惜他思索良久,还是未能破解开这个谜团。
这个报纸是墨韵书坊开办的,此时已经颇有些名气。平日里多是报道些时事之类的,再就是一些文人的诗词歌赋。
后来,又多了些各方面的信息。这些信息杂罗万象,并无一定之规。其中有商业方面的,有家长里短,有大明周边各部的,虽不一定准确,但却胜在人无我有,大大满足了一些人纵论的依据。
而对于这种信息,其实厂卫才是最感兴趣的。要知道他们最初的时候,本就干的这一行当。
只不过当初他们想要搜集到这些信息,往往要付出诺大的人力财力,可不像现在这样,只通过一张小小的报纸,便能从中分析出许多东西来。
所以,当他发现了这报纸后,便每期都要买一张回来,然后细细的浏览分析,从中发掘自己有用的东西。
这个报纸让墨韵书坊声名鹊起,书坊掌柜的张文墨,也由此从张家一个落魄的外系子弟,一跃而成北直隶甚有名气的名家。
但是王义却知道,张文墨的崛起也好,这报纸的出世也罢,都与那个脸上总是笑嘻嘻的小子有关。
而此刻,武清城如此躁动的关头,这报纸上忽然冒出这么一则故事来,王义才不信这和那小子无关。
只是那小子最近似乎很低调,低调的令人生疑。有好几天了吧,好几天都没人看到过他出现。
下面的人打探过,每次回来都说是在家闭门编纂一本书。书王义摇摇头。
上次文会那些画啊诗啊的,已经闹出了极大的波澜了,外间虽然不知道,但是他却是清楚的很。那不但让阁老们惊动了,甚至连圣上都惊动了。
只是后面不知为何,所有消息都被封锁了,不准任何人多言议论。不过文会的文集却没加以限制,这种古怪又让王义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
总之,现在每当想起那张笑嘻嘻的脸孔时,王义都有些下意识的忌惮,一点都不敢轻忽。甚至每一个细节,都要推敲千百遍。正是如此,他才会对眼前这张报纸上的故事,产生了这么大的兴趣。
外面脚步声响起,将他的思绪打断。抬头看去,却见乔奎正抹着汗走了进来。
肩上还是那副馄炖挑儿,面上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正是这一身行头,才让他能顺当的隐入人群中,如鱼得水。
上次所有人几乎全军覆没,唯有他因为执行监视任务,得以逃脱。也正因如此,也唯有他对上苏默的事儿,才不会有那么重的心理阴影。
说起心里阴影,王义想想当时几个手下的惨状,不由的自己也是激灵灵打个寒颤。
那小王八蛋实在是太阴毒了,换成谁怕也是受不了的。如今只要是说起他们去做相关苏默的活儿,几乎每个人都会面色大变。嘴上虽然不说,但是那发颤的眼神,却是藏都藏不住。
心中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暗叹一声,这才对着摆弄好挑儿后走进屋来的乔奎道“查到了”
乔奎点点头,又摇摇头,转身从桌上抓起茶壶,对着嘴儿咕咚咕咚猛灌了一通,这才长长舒口气儿,闷声道“只查到似乎是一个小乞丐最初传出来的。但是之后,再没人见过他。不过也不是岔眼的,说是以前常在这武清讨生活的,大约有一两年的时间了。后来,曾消失过一段时间,前几日不知怎么又出现了。”
王义蹙紧了眉头,手指开始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这是他发现问题,却又一时没想到时下意识的动作,作为他身边的人都知道
乔奎便又补充道“头儿,这里面还是有些问题的。”
王义眉峰一展,简短的道“说。”
乔奎道“据我探知的,那个小乞儿虽然一直在这片晃荡,但是性子却颇古怪,沉默寡言,不善言辞。那一两年中,几乎没人跟他多说过几句话。可是这次,竟然从他那儿传出这首童谣,这若是不古怪,那就真见鬼了。”
王义猛地眼一亮,道“你的意思是,这个小乞儿是被人收了这么说来,那童谣果然是有心人刻意散播的嘿,终于算是逮到你的尾巴了”他以拳击掌喜道。
乔奎脸上犹疑,道“头儿,那那童谣究竟什么意思啊那可是明白了”
王义顿时就是一僵,悻悻的瞪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明白个屁这种童谣,几近于谶言,哪有那么好明嗯等等。”
他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不由的猛然顿住,苦苦思索起来,期望抓住那脑中一闪而逝的灵光。
是什么呢究竟是什么呢为什么自己觉得似乎想到了什么。刚刚说了什么小乞儿、童谣、童谣的意思嗯,还有啊是了是了,想起来了
他凝思半响,猛然间灵光一现,那刹那的明悟再次浮上心头。谶言对,就是谶言
当初自己为什么来武清的不就是为了查那个苏默的案子吗而那个苏默的罪名中,就有以谶言愚民的罪名。
嘿嘿,谶言啊,莫不是这件事儿又跟那个苏默有关想到这儿,他猛然抬起头看向乔奎,沉声道“乔奎,你可敢去探一探苏家庄我猜想,那个小乞儿,多半是在苏家庄里。”
乔奎一窒,随即便不在乎的点点头,道“这有什么不敢的,上次不过是大伙儿大意了,我却不信那苏家庄真那么邪。凭咱的手段,又哪里去不得”
王义大有深意的看他一眼,摇头道“你错了我说的探一探,不是让你进去,而是在外面留意下就行。苏家庄,并不是如你想象的那样简单,千万千万不要大意。”
乔奎憨厚的笑笑点头,心中却大不以为然。端起茶壶又再灌了一口,抹抹嘴儿,转身往外走去。迎面正撞上狗儿带着几个人走进来,两边打个招呼,狗儿随口问道“乔哥又要出去”
乔奎顺口道“是啊,头儿让去盯一下苏家庄。”
这话一出,狗儿几人同时身子一震,霎时间面色都有些古怪起来。
乔奎却未理会,去院子里挑了馄炖挑儿,一颤一颤的出门去了。后面狗儿等人呆呆的看着,互相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不安。
不知谁先吐出口气来,接着便如同传染一般,几个人接二连三的吐气声响起。
狗儿苦笑着看看同伴,低声呸了一口,骂道“直娘贼,实在不想再听到这个词儿。”
众人互望一眼,都是面有戚戚焉。
屋里王义听到响动,起身转出门来,一眼看到他们,不由皱眉道“怎的不进来都查到些什么,快说说。”
狗儿等人连忙跟了进屋,各自找了地儿坐了,才由狗儿说道“查了,那段子是一个叫花生的人写的。这名儿古怪的,甚是好记。只不过据说这个花生拿了润笔后就走了,再也没出现过,这事儿倒是不好查下去了。除非咱亮了腰牌,然后逼问书坊的人,画影图形,或有所得。”
花生王义听的一怔。他倒是没多想什么,在古代,往往以“生”表示某个士子。而前面的花字,则是姓氏。
而后世所言的食物花生,此时实际还未在中国出现。直到明朝中期,大约是1530年前后,才在沿海地区登陆中国。然后经过了漫长的时间,大约清朝乾隆末年,仍是珍馐之一,民间极少知晓。
王义之所以一怔,是因为听到这个花生竟然也是查不到下落了。如此一来,两条线索等于都断掉了。
虽然他刚刚灵机一定,想到了童谣的事儿或许跟苏默有关,但那终是一种猜测。即便是真查到了苏默那儿,也根本不解决任何问题。只要人家咬死了不承认,难道还能因此抓人上刑拷问那可不是自己作死吗
只不过如此一来,难道说这事儿也是那小子搞出来的那么他又要做什么呢
王义目光悠悠望向门外天空,不由的默默思索起来。
大明闲人 第239章:倒松(六)
乔奎挑着馄炖担儿一颤一悠的在城中走着,他不着急去苏家庄,因为去了也是白搭,他不认得那个小乞儿。所以,他要先找到能认出那小乞儿的人。
他做事一向谨慎,每次行动之前都会把每个细节考虑清楚,做好充足的准备后才会付诸于行。这也是他一直对上次东厂众人惨败不以为然的原因。
他现在要找的是一个孩子,确切点说也是一个乞儿。那是他用一碗馄炖贿赂来的线人。
他的馄炖担儿虽只是掩饰,却也是货真价实的。由于用了心,味道极是鲜美。便是档头大人有时候都要求吃上一碗。所以,这么一碗馄炖,还是很有价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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