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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客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莫问江湖
若说世宗年间,还仅仅只是国库空虚和党争不止,到了如今,便要再加上一个藩镇林立和外敌压境,各地总督虽无藩王之名,却有藩王之实,串联自保,便是朝廷也不敢轻动,更是有心无力。
这样的朝廷,这样的江湖,实是李玄都不愿意看到的江湖。
第二日,一行人仍旧在归德府休整,李玄都没有离开客栈,而是继续养伤,直到第三日,一行人才离开客栈,动身前往齐州。
李玄都上船之后,没有继续窝在船舱中,站在船头上,眺望沿途风景。
齐州,因为古时齐国而得名。地处江北东部沿海之地,位于长河下游、大运河中北段,西部从北向南分别与直隶、燕州、中州、芦州、楚州等地接壤,大名鼎鼎的东岳便在齐州境内,也是齐州最高峰。齐州东部便是东海,向北隔海与辽州相对,向东隔海与海外凤鳞州遥遥相望。
齐州也是儒家发源之地,儒家圣人、亚圣均是出生于齐州,故而在齐州也有儒家的一座学宫,名为“社稷学宫”,与中州的万象学宫、潇州的天心学宫并列齐名,除去三大学宫之外,还有四大书院,都是举世闻名。不过在这七家之中,因为社稷学宫占据了圣人和亚圣故乡的地利,号称儒家祖庭,却是另外几家不能攀比的。
正因为如此,齐州境内的局势愈发复杂,有齐州总督府,有东华宗,有社稷学宫,还有青阳教的红阳总坛,除此之外,清微宗这个庞然大物虽然不在齐州境内,但是位居东海之上,与齐州不过半步之遥,如此多的势力交织在一起,可想如今的齐州是何等混乱。
钱家商队的目的地是东昌府,李玄都在东昌府下船之后,还要穿过六府之地才能抵达东华宗,这段路程,恐怕不算好走。
因为这六府之地正是青阳教和齐州总督交战最为激烈的所在,如今青阳教三大总坛盘踞于齐州、楚州、中州、芦州、晋州、秦州等地,其他州尚能平安无事,是因为那里距离帝京尚远,而齐州已经在帝京的眼皮子底下,不得不剿,这才有了如今的齐州战事。
不过有传言说,青阳教与西北的大周互有联络,而且越是荒年,流离失所的百姓就越多,入教之人也就越多,所谓“居者为民,出者为匪”,故而齐州总督也是剿不胜剿,剿之即降,大军一过,立即反叛,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百姓无粮,不去做贼造反,便要被活活饿死,造反或能有一线生机。可如今朝廷最缺的就是钱粮,供应齐州一州之军粮,尚要集合数州之力东挪西凑,再无余粮可以拿来赈济灾民。
朝廷无钱,百姓无钱,那钱都去哪里了?自然是在各路权贵和各地豪强的手中,百姓造反,便是要从他们手中抢夺钱粮活命,可朝廷敢向这些权贵伸手吗?以如今的朝廷而言,如久病不起之人,不伸手,也许还能再苟延残喘,一伸手,怕是立时便要天翻地覆。
这便是如今最大的难题。





太平客栈 第十五章 阳谷县城
李玄都犹记得,当年张肃卿曾经说过:“皇室宗亲、宫中宦官、各级官吏所兼并之田庄占天下之半皆不纳赋,小民百姓能耕之田地不及天下之半却要纳天下之税。长此以往,小民百姓越来越穷,只能卖掉田地,沦为权贵豪强的佃户,朝廷便愈发收不上税,国库空虚,只能继续加征赋税,终有一天,无路可走的百姓会揭竿而起。”
最后张肃卿意味深长地说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皇帝和百姓是站在同一立场的,朝廷要税收,国库要充盈,皇帝要天下安稳,百姓要活得下去,可钱都去哪里了?”
是啊,钱都去哪了。
李玄都也曾经如此自问。
天下之财有定数,不会无故消失。自然是落到了别人的手中,因为在皇帝和百姓之间,还有无数的权贵、豪强。层层盘剥,层层富贵,大贵者大富,小贵者小富。
这些事情,并不难懂,可那些豪强们肯放手吗?不肯放的。对于他们而言,家国,家国,从来都是家在前,国在后。
就在这时,钱玉蓉朝李玄都走来,打断了李玄都的思绪。
这位大小姐似乎是有事要谈,这才不得不捏着鼻子来搭理这个账房先生,不过也是语调生硬冰冷:“李账房,前面快要到阳谷县城了,我们要在这里卸下两船粮食,到时候还要李账房过目才是。”
李玄都可不是真来做账房的,而且他也没做过账房,想了想之后,说道:“家主信得过小姐。”
钱玉蓉讥讽道:“这么说来,李账房是跟着商船一路游山玩水来了?”
李玄都摇头道:“哪里会有人来齐州这等战乱之地游山玩水,待在金陵府不好吗?”
钱玉蓉重重哼了一声,质问道:“那锦姑姑派你来做什么了?”
李玄都低头望着这个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女子,答非所问道:“玉蓉小姐之生平,我素有所知,你是钱家偏房出身,早早丧父,不得已之下只能一人挑起家中的担子,算是少年老成。我比你还要凄惨一些,不知父母是何人,也从未见过父母,算是比你多走了几年江湖,看过许多人和事,这个江湖,可不仅仅是直来直去的刀光剑影,还有弯弯绕绕的人情世故,应对已是不易,所以有些时候,不得不独善其身。有些事情,我们需要知道,还有些事情,我们不需要知道。有些事情,我们不知道也要装作知道,还有些事情,我们知道了也要装作不知道。”
李玄都微笑问道:“钱小姐,知道知不道?”
钱玉蓉的脸色更冷。
李玄都有个毛病,那便是好为人师,若是兴致来了,就唠唠叨叨一大堆,目前看来,除了小丫头周淑宁能够忍受并乐在其中,其他人多半是听不进去的,尤其是陆雁冰这位五师妹,对此深恶痛绝,不惜刀兵相向。钱玉蓉自然也不会例外,目光冰冷,语气更冷地开口道:“李账房的意思,无非就是劝我少打听,知道的事情多了对我没好处。是不是这个意思?”
李玄都笑了笑,对于钱玉蓉的冷淡态度毫不在意,继续说道:“正是这个意思,你我江湖相逢,一路共事,恐怕日后便再无相见机会,所以钱小姐不必对我追根究底,非要挖出我的来路,那样对于钱小姐并无太多好处。”
钱玉蓉虽然有些小姐脾气,但并不傻,听到李玄都这番话后,没有立刻反驳,也没有继续摔脸子,而是直接转身离去。
李玄都仍旧站在船头。
接下来的一路还算顺当,不过在进入东昌府境内之后,岸上时常可见有骑马驶过之人,腰间带刀,背后负弓,却又不是朝廷官军的打扮,那便是青阳教的匪人了,让船上的护卫好生紧张了一番。不过估计这些青阳教之人看到了船队上的“钱”字大旗,倒也没有什么出格举动,这让钱玉蓉稍稍松了一口气。
对于钱玉蓉来说,官军和乱匪,官军还好,毕竟在金陵府也打过交道,可是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悍匪,却还是第一次见,她毕竟是个女子,面上虽然不显,仍旧镇定,可心底还是有几分发怵。
此时她再去偷瞧那个一直站在船头的账房先生,竟是浑然不觉一般,也不知他是心大,还是真正见过世面,对于这等小场面并不在意。
到了傍晚时分,他们终于抵达阳谷县的码头,这里有钱家商号的人负责接应,只要把船上的粮食搬到仓库中就是,并无其他生意上的往来。
就在此时,岸上有一群嬉闹的半大孩子,打打闹闹地朝粮船方向而来,嘴中还唱着不知从何处学来的歌谣:“东昌城子四方方,财主官府蹓下乡。穷人粮食被逼净,居家老幼哭皇苍。东昌城子四方方,红阳起手长河旁。杀财主,打官府,大户小户都有粮。”
歌谣简单易懂,却让初到齐州的钱玉蓉后背发冷。
歌谣中的“东昌城子”,就是他们要去的东昌府府城。
就算金陵府的各大士绅豪强联手逼走了江南总督,甚至让江州巡抚死得不明不白,但也绝不敢在口头上如此叫嚣。
可见齐州乱象。
这让钱玉蓉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接着歌谣又是一变。
“想红阳,盼红阳,红阳来了有吃喝。要想活命入红阳。要想活命入红阳,穷汉子入了红阳教。你拿刀,我拿铲,非得搬掉皇家官。”
这些孩童在唱这些歌谣的时候,也朝船上望来,尤其是身披白色皮毛出锋大氅的钱玉蓉,一看便是富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更是这些孩童的视线聚焦所在。
这些本该天真的孩童眼中,没有半点天真可言,只有如窥伺之意。
钱玉蓉下意识地抱住双臂,在她身旁就有众多护卫,倒是谈不上害怕,只觉得有些冷,不是身上的冷,而是心里的冷。
孩童们的歌谣还在继续:“人将军,地将军,天上还有天将军。黄红帅旗遮晴空,劫富济贫为百姓。”
张姓老人轻声劝慰道:“小姐不必担心,青阳教不会对我们钱家的船怎么样的。”
钱玉蓉点了点头。
一直立在船头的李玄都开口道:“我祖籍便是齐州,没想到这几年的歌谣竟是变了,我记得前几年还是:‘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青阳,青阳来时不纳粮。’”
钱玉蓉喃喃道:“好一个不纳粮,他们果真如此?”
李玄都淡然道:“若是不纳粮,那他们吃什么?无非是骗人的把戏罢了,若是真有百姓听信这些昏话,打开了城门,结局未必要好到哪里去。”
钱玉蓉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李账房,你信不信青阳教?”
“从来不信。”李玄都摇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青阳也好,白阳、红阳也罢,都不会是救天下之人,他们只会是打破旧天下之人。”
救天下,旧天下。
字虽同音,但一字之差,含义却是天差地别。
钱玉蓉皱了皱眉头,没有发问,而是说道:“我也不信青阳教,虽然朝廷不好,但这个青阳教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听几位堂兄说起过,那青阳教的几位将军,生活奢靡,妻妾成群,比之朝廷的封疆大吏有过之无不及。”
张姓老人听到这番话,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小姐,慎言。”
李玄都却是一笑道:“这本就是事实,既然他们敢做,还怕别人说吗?”
钱玉蓉一怔,随即悄悄撇过头去,嘴角微微翘起。




太平客栈 第十六章 循踪而至
正在两人说话之间,岸上的孩童中突然射出一支冷箭,直射钱玉蓉的面门。
钱玉蓉还未反应过来,李玄都已经伸出手掌,以两指将这道冷箭夹住。
只见这群孩童中藏着一个身形矮小的老头,乍一看去,却是与普通孩童无异,方才就是他射出冷箭。
老头见一击不中,立时就要向后逃去,可惜遇到了李玄都,只见李玄都反手一甩,冷箭一闪而逝,下一刻,老头后背中箭,惨叫一声,一头栽入旁边的河水之中,河水染红。
直到此时,船上的护卫才反应过来,挡在钱玉蓉身前,警惕地望向四周。
而岸上的那些孩童则是一哄而散。
钱玉蓉下意识地拍了拍胸口,然后转头望向李玄都,眼神中难掩震惊。
虽然她早就猜测这位账房先生深藏不露,但真正见识了之后,还是有些惊讶。
女人评价男人,相貌是一方面,谈吐气态是一方面,本事又是一方面。若是有本事,有身份,有地位,那便可遮掩前两者的不足,哪怕相貌丑陋、说话直白,也会让许多女子趋之若鹜。而没有这些“身外之物”的男人,就要用相貌和花言巧语去弥补后者。
当然,并非是说钱玉蓉对李玄都有什么好感,只能说对他的印象有些改观。
不过李玄都也不在意旁人对他的观感如何,他初次踏足江湖,师父就曾经对他说过,有时候让人畏惧比让人敬仰更安全。你想让所有人都尊敬你,那不可能,任你是圣人、神仙、佛陀,也做不到,可你想让所有人都畏惧你,那却不难。
李玄都轻声道:“钱小姐还是回船舱之中为好,阳谷县虽然是朝廷的地盘,但其中也不乏青阳教的教徒,你跟这些人讲规矩,讲不通的。”
张姓老人附和道:“李先生所言极是,小姐还是小心为妙。”
钱玉蓉轻咬了下嘴唇,没有反驳,转身往船舱中走去。
李玄都仍是站在船头上,望着岸上的阳谷县城,对那张姓老人说道:“我去去就来。”
张姓老人一怔,刚刚点头应下,然后李玄都便不见了踪影。
方才李玄都接下了那道冷箭,又反手掷出,他出手自有方寸,知道那一箭绝不致命,那矮小老头栽入河水之中,看似殒命,实则借着水势逃遁,只是这一点也不出乎李玄都的预料之外,他在那箭矢之上留有了一线“幽微宿命生”的剑意,任凭那老人是水遁也好,还是土遁也罢,都逃不出李玄都掌心。
李玄都循着气息身形急掠,一掠数丈,一气行出十余里,一直来到阳谷县城之中。
青鸾卫张混是青鸾卫中一名普普通通的青鸾卫校尉。
若是放在古时候,校尉一职可了不得,乃是仅次于将军名号的实权将领。
可到了本朝之后,校尉就变得不值钱了,渐渐沦落到军中最底层的位置。若是放在军中,一个校尉麾下还能有十几个兵丁,可放到人人是官身的青鸾卫中,校尉就是最底层的小卒子,连佩戴文鸾刀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就算如此,想要在青鸾卫中谋个官身的人也是数不胜数,张混之所以能做上青鸾卫校尉,还是多亏了他那个早死的老爹,因为青鸾卫中有一条铁律,一人为青鸾卫,则子子孙孙皆是青鸾卫,所以他在十六岁的时候就补了老爹的缺,得以成为一名让人畏惧的青鸾卫校尉。
这些年来,他也不是没做过升官发财的春秋大梦,可无奈囊中羞涩,想要钻营,少不了银子这块敲门砖。他的老爹不过是个青鸾卫都尉,生前的积蓄除了买了栋小宅子,就是被他拿去走了门路,这才补上一个校尉的缺,再想更进一步,他那位不定还要把自己小命搭进去,他实在是不敢奢求。
今天,张混还是如往常一般挎刀在街道上四下巡视着,说是巡视,其实也就是看看有没有捞点油水的机会,不过今天他的运气不太好,也可能使城里的人都已经知道这儿有青鸾卫老爷出没,所以他一上午也才挣了五十文。
“买卖”不好,张混也没了继续“巡视”下去的动力,懒懒地挎着自己的佩刀,倚在一棵大树下,打了个哈欠,嘴里无甚意义地抱怨着今个儿的天气不好,看起来像是要有雪。
说着他又抬头看了眼头了一句对不住了。
张混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然后他就被一记手刀砍在脖子,当场晕厥了过去。账房先生伸手托住身体瘫软的张混,乍一看去,就像是搀扶着一个踉踉跄跄的醉汉,然后为他渡入一口气机,以免他在寒风中被生生冻死。
这名账房先生正是李玄都,他循着气机一路尾随,却没想到那个老头一路逃遁,竟是逃进了阳谷县城的一座大宅之中。
李玄都也是第一次来到阳谷县城,没有贸然进入其中,绕着宅邸走了一周,发现这座宅邸竟然就是阳谷县的县衙,县衙外还有个青鸾卫,这就让李玄都有些惊讶了,不惜现身试探,可惜这名青鸾卫似乎就是个普通青鸾卫,并非什么高手。
(本章完)




太平客栈 第十七章 剑器近
世上的事情,最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如今齐州境内的形势就是如此,青阳教中有朝廷的人,朝廷之中也有青阳教的人,敌我难辨,防不胜防。
在县衙的后堂中,一位哪怕是放在东昌府中也能算是大人物的青鸾卫正在来回踱步,他身着紫色官衣,腰间束以铜带,扣有吊睛白额猛虎兽头。
他一只手习惯性地扣住腰间的青铜虎头,另外一只手则是按在腰间文鸾刀的刀首上,手指轻轻敲击着,黑面白底的官靴踏在黑亮的地面上,发出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在不远处的主位上坐着本地的县令。
青鸾卫头领身材壮硕,气态冷冽,而县令大人却是标准的读书人相貌,年纪不大,白皙俊秀,一身蓝色官服,拇指上戴着一枚羊脂美玉雕琢而成的指环,文质彬彬,气态儒雅。
青鸾卫停下脚步,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县令。
虽然此人在表面上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但是其真实身份却是青鸾卫的指挥佥事,若是撸起袖子,就会发现在其右臂上纹有一只振翅欲飞的青鸾卫,这便是身份证明之一。最近已经从上头传出风声,此人也许再过几年就能升迁为指挥同知。
县令好像对于青鸾卫的视线一无所觉,一手端着茶碗,一手不紧不慢地用杯盖撇去茶沫,又轻轻地吹散热气,这才小呷一口。
青鸾卫收回视线,心情不由晦暗几分。
这次东昌府谋划,本来只需要他一人就够,可佥事大人偏偏让他来找这名李县令,其用意无非是两种:一是都督佥事大人对他不放心,二是此人另外奉有密令。
他是几十年的老青鸾卫了,独挡一面多年,所以他料定这名李县令另外奉有密令。
至于这个密令到底是什么内容,他没有半点头绪。
就在此时,李县令放下了手中的茶碗,瞥了眼青鸾卫纹丝未动的盖碗,开口道:“这茶不错,是今年的新茶,采摘下来之后,装坛密封,卖二两银子一两,张兄若不喝,岂不是可惜了。”
青鸾卫古板的脸上浮现出点点笑意,坐回椅上,端起茶碗轻轻啜了一口。
“好,是顶尖的上品。”张姓青鸾卫放下茶碗,赞了一声。
李姓县令笑问道:“张兄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青鸾卫端正了面容,沉声道:“正好李兄提起这茬,那我也就直说了。想必李兄也对金陵之事有所耳闻,以钱家为首的众多士绅摆了一个好大的‘破靴阵’,驱逐了江南总督和织造局的监正,此事让上头几位都督大人很是不高兴。于是佥事大人决定在阳谷县寻个由头,为难钱家一番。先是派人伤了他们的主事人,让船队在我们阳谷县停留下来,然后趁着夜色将几名青阳教的匪人丢到他
们船上,然后再借口登船搜查,连他们带青阳教的匪人一起抓住,做成个死局,给他们扣上一个私通青阳教的罪名,不但可以扣下他们的十船粮食,解了如今阳谷县的粮荒,而且还能让钱家吃个哑巴亏。”
李县令点了点头,道:“钱家本就与青阳教中人有所来往,这一点倒也不是污蔑了他们。”
张姓青鸾卫继续说道:“给钱家扣上这个罪名,然后再顺着这条线去查封钱家在齐州境内的各处生意,不但能让上面的几位大人高兴,而且我们也能趁此时机赚些银子补贴家用。”
说到这儿,文质彬彬的李姓县令脸上也多出几分笑意。
千里做官只为财,谁不想多赚些银子?
可惜如今的青鸾卫大不如往昔,世道又是这个样子,想要赚银子,只有一个字,难。他们不比出身松阴府孙氏的孙阁老,家中有良田万顷,可以两袖清风,一身正气。他们只靠那点俸禄和例银,就连衙门里的日常开支都不够。还有那么多的手下,手里没把米,连只鸡都哄不住,更何况是这些虎狼之辈?
张姓青鸾卫的脸上露出几分忧虑之色:“按照道理而言,这个计划没什么疏漏,毕竟这么多年来都是这么干的,可这次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李县令怔了一下,目光骤然变得幽深,片刻后恢复平常,又端起了盖碗,摇头笑道:“张兄多虑了。”
张姓青鸾卫也端起自己那碗还冒着袅袅白雾的热茶,直接一口吞下,眼神晦暗道:“希望如此吧。”
话音方落,一名矮小老人飞身进了后堂,后背上还插着一支羽箭。
与此同时,李玄都已经飘身进了县衙前院,立时有人发现了这位不速之客,三名身着黑色甲胄的青鸾卫大步走出,挡住了年轻人的去路。
其中为首的青鸾卫都尉向踏出前一步,大声喝道:“来人止步!”
李玄都充耳不闻,继续前行。
青鸾卫们没有丝毫犹豫,三柄长刀同时出鞘。
不过不是文鸾刀,而是最寻常的青鸾卫佩刀春雀刀。就算同样是青鸾卫,但也有三六九等之分,就像此时正在县衙后堂中的两位青鸾卫大佬,一个熬了大半辈子才熬到指挥佥事的位置,这辈子恐怕就要熬死在这个位置,另一个不过而立之年就爬上了指挥佥事的位子,甚至还有希望更进一步,成为位高权重的指挥同知。两者之间,高下立判。
三名青鸾卫都是精锐,有入神境的修为,以品字形的阵势向李玄都冲来,最前面的是那名青鸾卫都尉,左右两翼是两名校尉,同时三名青鸾卫又配备了青鸾卫的囚牛甲和春雀刀,再以青鸾卫特有的三才阵御敌,若是配合娴熟,对上抱丹境高手也有一战之力。
只可惜他们遇到了李玄都。
李玄都侧身躲过当头劈下的一刀,顺势握住持刀之人的手腕,只是稍稍用力,这名青鸾卫都尉便握不住手中的春雀刀,五指松开,长刀落到了李玄都的手中。
李玄都夺刀之后反手握住春雀刀,先是挡下另外两名青鸾卫校尉的刀势,迫使两人向后踉跄退去,然后脚步不停歇,与已经手中无刀的青鸾卫都尉擦肩而过。
那位青鸾卫都尉的腹部便出现了一道深深刀痕,几乎是将他的肚子整个剖开,肠子瞬间流了一地。
这名青鸾卫都尉满脸不敢置信之色,双手捂住自己的小腹,却怎么也捂不住伤口,缓缓跪倒在地,最终向前扑倒,气绝身亡。
另外两名青鸾卫校尉看到这一幕,满脸惊骇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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