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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客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莫问江湖
李玄都问道:“如果我帮你做成了此事,你能否帮我救出秦都督?”
钱玉龙一拍胸脯:“放心,此事包在我的身上。若是在别的地方,我断不敢如此夸口,可是在金陵府的地界上,还没有我们钱家想办而办不成的事情。毕竟我不好调用本家的人力物力去对付钱玉楼这个自家人,但用来帮紫府却是毫无问题,这就叫各取所需。”
李玄都低头陷入沉思之中。
钱玉龙也不催促,继续把玩着手中的白玉镇纸,静等李玄都的答复。
大概一炷香的工夫之后,李玄都抬起头来,问道:“钱兄需要我做些什么?”
钱玉龙道:“玉娘,此事一直是由你负责的,就由你来与紫府说吧。”
一直不曾说话的柳玉霜终于开口道:“李公子是正道中人,应该知道西北五宗中的道种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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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客栈 第一百五十五章 道种宗
道种宗,在西北五宗中排位最末,若是放在邪道十宗中,大概可以排在第六位,不如补天宗。
李玄都点了点头。
柳玉霜继续说道:“那么李公子也应该知道道种宗的‘紫河大法’。”
李玄都不由得开始重新审视眼前的女子,因为一个连自己家产都保不住的寡妇是不应该知道这些的。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这些都是钱玉龙教给她的,或者是她常年跟在钱玉龙身边,耳濡目染之下,无师自通。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说明了这名女子的不简单。
李玄都略微思量了一下,说道“‘紫河大法’我有所耳闻,乃是实打实的邪法,修炼此法需要服用红丸和吞食紫河车,素为正道中人不耻。”
所谓红丸,又名“红铅金丹”,又“称三元丹”,取处子初潮之经血,谓之“先天红铅”,加上夜半的第一滴露水及乌梅等药物,煮过七次,变成药桨,再加上红铅、秋石、人乳、辰砂、松脂等药物炮制而成。
至于紫河车,即是胎盘。“紫河大法”也由此得名,可见此法之恶。
柳玉霜道:“根据我们收到的消息,钱玉楼为了拉拢道种宗的人,开始做起‘菜人’的买卖。”
何谓“菜人”?
胡良给周淑宁讲述的故事中早已说得明白:当年的凉州因为战乱之故,流民遍地,草根树皮都被吃尽,乃以人为食,官吏弗能禁止,妇女幼孩鬻于市,谓之“菜人”,屠者买去,如买猪羊。
李玄都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她敢如此行事?”
柳玉霜轻声道:“只要坐上钱家的家主大位,便是江州的土皇帝,没有什么不敢做的。”
钱玉龙放下手中的白玉镇纸,脸上的笑容已经荡然无存,平静的嗓音中透露出一股冷厉:“我们钱家什么生意都做,丝绸、茶叶、铜铁棉纱、瓷器、黄金、白银、粮食、马匹,什么都卖,但是不卖人。”
李玄都轻声道:“只要你把这个消息传到正道中人的耳中,便可以借刀杀人。”
钱玉龙摇头道:“如此能借刀杀人不假,可钱家的名声也败出去了,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我之所以下定决心对钱玉楼出手,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保全家族的名声。”
李玄都问道:“如果我没有出现在这儿,你会让谁去做这件事?总不会是亲自动手。”
钱玉龙理所当然道:“钱能通神,如果没有紫府,我会直接去找万笃门,他们做事比较干净的,只是如此一来,就不好掌握尺度,而且万笃门与听风楼之间也是有所勾连,有泄密的风险,所以只能算是无奈之下的下下之策。”
李玄都点了点头:“懂了。”
……
在金陵城外的港口中,停泊着许许多多的货船,其中有半数都挂着“钱”字大旗,不过“钱”字与“钱”字又是不同,有些“钱”字大旗上绣着黑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钱家大公子名下的货船,而有些“钱”字大旗上绣着银边,这些则是钱家二小姐名下的货船。
这些货船在明面上看起来,似乎与周围的普通货船并无两样,装满了丝绸、茶叶、棉纱、瓷器、粮食,但这只是甲板上的光景,在船舱下层,别有洞天。
李玄都此时就在一艘悬挂银边大旗的货船的船舱中,这里狭小、逼兀、阴暗、潮湿。
为他引路的是一名钱家管事,这名管事不知道李玄都的真实身份,只知道李玄都是柳玉霜的堂弟,对于他们这些祖祖辈辈都在钱家谋生的小人物而言,柳夫人的堂弟与国舅爷也相差无几了,所以这名管事在面对李玄都的时候,十分恭敬,甚至到了谄媚的地步。
李玄都的目光掠过两旁,与其说这里是船舱,倒不如说是囚牢更为恰当。
在走道两侧分布着无数用木栅栏隔出的狭小空间,其中漆黑一片,只能隐隐约约能看到暗中有细微闪烁光亮。只有走进细细观看,才会发现这星星点点的光亮竟然是一双双眼睛,不过这些眼睛中无有半分生气,死气沉沉,麻木不仁。
李玄都停下脚步仔细看了下,里面都是女子,衣着尚且完好,也谈不上骨瘦如柴,但还是面带菜色,蓬头垢面,每个人的脸上和眼神中除了麻木之外,还藏着深深的惊恐。
早在祖龙定天下时,就已经大体上废黜了奴隶制度,其后的千百年间,虽然有卖身契的说法,但严格来说应该是奴仆,后来到了大晋朝时,也废除了活人殉葬制度。
可是现在,竟然又有人做起了这等奴隶买卖,将人视作牲畜,且不说于心何忍,仅从道理而言,有违人伦,法理不容,天理难容。
不过李玄都并未在脸上显露太多表情,仍旧是平静如水。
一个见惯了生死之人,会对生死麻木,生死都可置之度外,自然难有显露于外的大惊大悲,也就变成了世人眼中的喜怒不形于色之人。
李玄都伸出手指轻轻抚过这些长满了虫蛀的木栅栏,只要他轻轻用力,便可以将其打破,可他没有这么做,他只是沉默地收回手指,继续向船舱深处走去。
在船舱深处,有一件“上等货物”。
当李玄都走出这条狭窄通道时,眼前终于开朗稍许,这处姑且可以称之为房间的地方大概有三丈见方,上方悬挂着一个木笼,在木笼里面则是一名被镣铐锁住的年轻女子,呆呆坐着,一动不动。
女子的头发披散着,遮挡了面庞,不过从单薄衣衫下的身材来揣测,应该会是个美人。
这就是马上就要进献给道种宗的“贡品”。
邪道十宗中的一个“邪”字,不是没来由的。
李玄都问道:“这就是二小姐要的‘货物’?”
管事忙不迭点头道:“正是。”
李玄都挥了挥手,吩咐道:“把她带出来,收拾一下,换身衣服,然后用马车直接送到秦巷别院。”
李玄都的无所谓态度在无形中让管事更为相信他的身份,因为如果不是常做这一行的,万没有这般淡然态度,于是管事赶忙对身后的几人道:“没听到柳爷的话?”
跟在两人身的几名粗壮仆妇立刻上前打开木笼。
李玄都问道:“她是什么来路?”
管事叹息一声:“一个苦命人,原本是书香世家的小姐,家底殷实,家里平日里也做些开仓放粮周济穷人的善事,在乡间也有善人的美誉。可是正赶上今年齐州饥荒,青阳教趁机起事,流民遍地,一伙活不下去流民便把她们家给洗劫一空,她的父母据说被当场放入锅中烹煮,说是为民除害,也不知是除得哪门子害,至于她,好在还有几分姿色,便被我们在齐州的人看中买下,走海路送过来的,虽说要被送给那位老神仙做暖床的婢女,但总好过被那些流民给糟蹋了。”
李玄都指了指女子身上的镣铐:“为什么还要戴镣?”
管事道:“这女子性情不算刚烈,没有寻死觅活,但却是个不肯认命的,途中趁机逃了两次,这才给戴上了铁镣。”
李玄都点了点头:“伺候老神仙是大事。”
管事赶忙点头附和。
李玄都此时真是有些佩服那位小嫂子了。
钱玉楼本是买通了那个为柳玉霜看家护院的先天境老妇,又通过那名老妇,在暗中胁迫柳玉霜,想要以此在自己大哥钱玉龙的身边安插一枚钉子,却没想到这位小嫂子竟是在钱玉龙的指点下来了个将计就计,反倒是在钱玉楼的身边埋下了钉子。
至于那名老妇,既然她见过了李玄都,知道了钱玉龙与李玄都见面之事,那么钱玉龙便不会再继续留她,现在可能已经沉尸江底。
不过钱玉楼一旦得知老妇的死讯,必然会怀疑柳玉霜,所以留给李玄都的时间也不算多。




太平客栈 第一百五十六章 钱玉楼
金陵府作为江州的首府,规模极大,在东南西北四城之中,哪怕是规模较小的北城,也要比一座北芒县城大出许多,若是从高空俯瞰,整座金陵城就好像是一座放大了无数倍的棋盘。
钱家在金陵府中有名有姓的府邸就有八座,就像棋盘上的八颗棋子,可见这八座府邸的规模巨大。而在这八座府邸之外,还有许多挂着其他人名字的,或是规模较小不为人熟知的,就比如钱玉龙的那座私宅。
钱玉楼在返回金陵府之后,没有急着去自家的祖宅,而是在北城的一座幽静宅邸暂且落脚。
这儿本是一位致仕官员的私宅,不过后人不争气,赌钱败家,将这栋私宅给抵押了出去,后来又被钱玉楼买下,充作她的隐蔽会客场所。
此时她正在接待一位贵客,如果李玄都也在这儿的话,便不会感到陌生,因为这位贵客正是他在安庆府外遇到那位忘情宗副宗主韩邀月,以及跟随在韩邀月身旁名为“蓝奴”的女子。
韩邀月从进门到一直在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打量眼前的女子,目光纯净而没有半分邪念,好似在欣赏一件瓷器、一件玉器,浑不似是在看待一个美貌的女人。
钱玉楼对于韩邀月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是无动于衷,其实在韩邀月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在审视这位看起来年轻实则已经不惑年纪的忘情宗副宗主。
这世上的事情,最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她与大哥钱玉龙的关系大体就是如此,所以两人都能把对方手中的底牌猜个八九不离十,所以这时候就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是光明正大地以阳谋取胜,要么便是学会“藏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韩邀月就是钱玉楼藏起的一张底牌,以期在关键时刻能够起到出其不意甚至是扭转局势的作用。
钱玉楼并不是个空有野心而无能力的女人,相反,自小她就表现出远超同龄人的精明强干,否则她也不会生出与大哥钱玉龙争夺家主大位的念头,在她看来,大哥除去嫡长子的身份之外,没有一点能比得上他,所以她在及笄之后便主动离开安逸的祖宅本家,前往瘴气横生的西南之地经营家族生意,在打理家族生意的同时,又就近交好西北五宗中的道种宗和牝女宗,甚至还通过牝女宗的路子,与远在辽东的忘情宗搭上了线。
当然,她的大哥钱玉龙同样没有闲着,在她结交西北五宗的时候,钱玉龙也积极活动于正道十二宗之间,只可惜卷入了“四六之争”,虽然没有引火烧身,但可以拿出来说道的收获也是近乎于物,几乎可以说是做了无用之功,用商人的眼光来看,这笔买卖没赚,只是勉强保本。
在钱玉楼看来,这一进一出之间,她已经扳回了劣势,两人差不多可以算是均势,接下来就要看各自的手腕如何了。
一对男女相互打量许久之后,韩邀月终于开口道:“钱二小姐。”
“韩宗主叫我钱二就好。”钱玉楼道:“在我们钱家,长辈们一向如此称呼。”
韩邀月笑了笑:“好,今后我就称你钱二,你也不要称我韩宗主,叫我邀月就是。”
钱玉楼淡笑着应是。
就在此时,一名管事匆匆来到门外,虽然大门敞开着,但不敢贸然迈过门槛,只能伸手在门上轻叩几下。
钱玉楼微微皱眉,问道:“什么事?”
管事小心翼翼地绕到椅子背后,在钱玉楼耳边低声说道:“二小姐,南城那边出了些状况。”
钱玉楼倏地站起了。
管事立刻便显得紧张起来,垂手退至一旁,不敢多言半句。
钱玉楼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对韩邀月道:“请邀月见谅,我要稍稍失陪一下。”
韩邀月微微一笑:“无妨,尽管去就是。”
钱玉楼没有像女子一样行万福礼,而是行了一个男子的拱手礼,然后转身大步离去,而管事却以小碎步亦步亦趋地跟在钱玉楼的身后,也走了出去。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钱玉楼的脸色阴沉一片, 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管事满头大汗道:“是柳夫人那边出了岔子,今天一早,小武去见张婆,可没有找到,他只能先留了记号,可到了黄昏时分,还是没有回应,他这才着了慌,派出好些人手去找,最终还是一位道种宗的高手用了秘法才将人找到……”
柳夫人是柳玉霜,小武是钱玉楼的另外一位心腹管事,而张婆就是那位负责保护柳玉霜的先天境老妇。
“人呢?”钱玉楼猛地停下脚步,厉声问道:“张婆呢?”
管事仿佛被人捏住了喉咙,哑着嗓子道:“死……死了。发现她的时候,她的尸体已经快要飘到出海口,再晚一点,就彻底找不到了。”
钱玉楼眼底掠过一抹晦暗:“是钱玉龙察觉了?还是……”
不得不说,最了解你的通常是你的敌人,最了解钱玉龙的自然就是钱玉楼,她既是妹妹又是对手,自然知道钱玉龙的做事风格,立时反应过来,以钱玉龙的性子,如果发现了张婆反水,必然不会第一时间动手,反而会以张婆为契机,将计就计。
如果是钱玉龙派人杀了张婆,那么说明两件事:第一,钱玉龙早已发现张婆反水多时,他在将计就计,那么柳玉霜便靠不住了;第二,张婆一定是知道了什么,甚至是涉及到钱玉龙谋划的关键,所以钱玉龙哪怕冒着打草惊蛇的风险,也要将其灭口。
不过这只是推测而已,如果张婆是死于江湖恩怨仇杀,钱玉龙对此并不知情,那么她贸然动手,就会“不打自招”,凭白暴露了柳玉霜这颗暗子。
钱玉楼有些拿捏不准钱玉龙到底是不是在故布疑阵,心情愈发灰暗,问道:“死因查清楚没有?”
管事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已经查清了,是万笃门的手笔。”
“万笃门。”钱玉楼冷哼一声,喃喃道:“谁都能雇佣万笃门杀人,还让我抓不住根脚,还真是滴水不漏,可我又不是判案的推官,何必讲什么证据,没什么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有些事情做得太过干净也就过了。如此看来,张婆反水的事情已经败露,那么柳玉霜那边是靠不住了。”
钱玉楼坚定了自己的推断,立刻问道:“柳玉霜这几天有什么异动没有?”
管事想了想,迟疑道:“好像前天的时候,她把她的一个堂弟安排进了船队之中,先前小姐吩咐我们要对她以礼相待,又是小事,所以……所以船队那边便应承了下来。”
钱玉楼倒是没有迁怒于属下,只是脸色愈发阴晴不定,吩咐道:“召集人手,去码头。”
管事迟疑了一下:“要召集哪些人?”
钱玉楼合上眼睛,一字一句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该让那位吃了我们大把银子的推官老爷做点事情了,让他派他手下的那些废物们把整个码头围了,清场,赶走普通百姓和货船,然后让道种宗的人收拾残局,一定要将那个人抓住,而且要抓活的。”
钱玉楼伸手轻点光洁额头,继续说道:“还有就是,派些人去柳玉霜那边看一看,若是钱玉龙把她带走了,或是派了人手护卫,就先撤回来。如果没有把她带走,你们就把柳玉霜给抓回来。”
“另外,秦巷别院那边也派人去知会一声。”
管事恭敬领命,然后转身快步离去。




太平客栈 第一百五十七章 秦巷别院
李玄都混入这艘货船的根本目并非要在货船上做什么手脚,而是要通过这条线找到那座秦巷别院。
所谓的“秦巷别院”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说法,事实上,钱玉龙已经派人查遍了整个金陵城,都没发现任何一个名叫秦巷别院的地方。当然,这也是钱玉龙得知这个消息的时间太短的缘故,若是能再多给他一些时间,以他在金陵府的势力,想要查出来也不算难事,可惜时间紧迫。于是他便临时起意,将李玄都安排到钱玉楼的货船中,请李玄都为他寻出这个秦巷别院的所在。
这个谋划并不算高明,关键在于双方所知的各种消息并不对等,钱玉楼以为柳玉霜是她在钱玉龙身边安下的一颗钉子,并且钱玉龙对此毫不知情,实际上钱玉龙对此一清二楚,而且还是将计就计,所以在钱玉楼的疏于防范之下,得手也就在情理之中。
就在钱玉楼刚刚得知张婆死讯的时候,李玄都已经去往秦襄别院。
金陵府曾经是大晋的国都,比起北方的帝京也不差多少,在北城的东北角上,有一条巷子,巷子两侧是两道长有百丈高有两丈的青砖深墙,在巷子尽头是一扇黑漆大门。因为平日里少有人来的缘故,年代久了,便传出许多关于这条幽深的巷子和巷子高墙里的话头,都说天一黑,这条路上就有许多冤鬼游荡,黑暗角落中时常听到哭声。于是这条长巷一年到头都愈发冷清,天色刚一擦黑,不但没有人走,鸟都不从这里飞过。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缓缓行驶入长巷之中,李玄都所在的马车走在前面,女子所在的马车跟在后面。
李玄都望着那扇越来越近的黑漆大门,已经认出了这是什么地方,任谁也不会想到,所谓的秦巷别院竟然是江南织造局。
江南织造局、官银案、皂阁宗、道种宗、司礼监首席秉笔柳逸、青鸾卫、当年帝京之变中出现的“鬼咒”、一直在幕后若隐若现的阴阳宗,这些东西似乎连成了一条线。看来如今的朝廷局势,在张肃卿身死之后,已经彻底失控,这便是李玄都最大的失望,有些人只有拆房子的本事,却没有盖房子的能力,就算斗倒了所有人,坐上了那个位置,坐在一堆废墟中,于天下人何益?
李玄都跳下马车,不用他吩咐,已经有管事上前,抓住大门的兽面吞口敲击了三下,稍稍停顿之后,又敲击了四下。
不多时后,里面传来了问话的声音:“是楼老板的货物到了吗?”
因为在金陵府中,钱家乃是大姓,为区别各位钱家老板,除钱家的本族人外,外姓人通常会在私下里称呼钱玉龙为龙老板,称呼钱玉楼为楼老板,。
门外的管事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与里面的人早已熟识,说话也没那么多的顾忌:“知道还问?赶紧开门吧。”
黑漆的大门缓缓开启,从里面走出四个宦官。
为首的一个胖宦官见到李玄都后一愣,不过不等他开口相问,管事已经介绍道:“这是林管事。”
胖宦官点了点头,略显倨傲道:“原来是林管事。”
李玄都拱手行礼:“见过各位公公。”
按照道理而言,如果李玄都要把戏做真做全,那么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新管事,是要向这些小鬼意思一下的,可惜此时的李玄都实在囊中羞涩,没有多少银钱可以用在这等地方。
胖宦官见李玄都没有要掏钱的意思,立时沉下脸色,道:“行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你们可以走了。”
李玄都点了点头,与管事一起向后退去。
离开这条巷子之后,李玄都抬头看了眼天色,冬天日头短,此时已经夕阳西下,对身后的管事道:“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回去歇了吧。”
管事问道:“那林管事呢?”
李玄都笑了笑:“姐姐让我今晚去她那儿用饭。”
管事了然一笑。
李玄都一挥手:“去吧。”
“是。”一众人都各自散了。
只剩下李玄都后,他又闪身进了小巷,行走之间脱掉身上的管事服饰收入“十八楼”中,拣选了一处僻静死角,脚下一点,不带出丝毫声响,飞过高高院墙,落入府邸之中。
江南织造局,放在金陵府中,乃是仅次于江南总督府的实权衙门,尚要在承宣布政使司衙门和提刑按察使司衙门之上。其中自然防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更有多如牛毛的暗哨,而且凡是权贵府邸、衙门,必然是自有法度,回廊百转,曲径千折,若是不懂其中玄奥,初入其中就要迷失方向。
不过李玄都却不必担忧这一点,因为他在那名女子的身上留下一缕气机,只要循着气息前进,自然就会找到他要找的地方。
李玄都贴着墙根快步疾走,避开各种巡逻守卫。
如今的李玄都可以等同于一位归真境八重楼的高手,哪怕是放在卧虎藏龙的金陵府中,这份修为也可以称得上不俗,只是江南织造局不比其他地方,不但要牵扯到宫里的司礼监,还与皂阁宗和道种宗有着不明不白的关系,所以李玄都也不敢马虎大意。
最后李玄都来到一处似灯火零星的偏僻独院外,这里没有任何守卫,而且跟到这里之后,李玄都对那缕气机便完全失去了感应,想来是被某种禁制所隔断。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暗下来,李玄都稍稍犹豫了一下,先是以“玄微真术”中的“散势法”完全收敛自身气机,然后借着夜色,越过小院墙头,迅速贴近窗下,以一缕极为细微的剑气在窗户纸伤刺破一个小洞,搭眼一瞧,只见此时屋内有两人,一人身着大红官衣,头戴无翅乌纱,应该是一位大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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