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骗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幺傻
在我们老家,男人和女人如果不是夫妻,却在一起干了夫妻的事情,那么男人是要被绑在大石头上,沉到河底;女人是要被游街,脖子上挂着破鞋,遭受所有人的唾骂和殴打,最后,这个女人永远嫁不出去,在孤独与追悔中度过一生。
我即使和燕子订婚了,燕子是我的未婚妻,我们也没有睡在一起,我们顶多只是抱抱。在寻找师祖的那些个漫长的夜晚,我们睡在一张床上,也没有做那种想做的事情。顽固的礼仪像一道高高的墙壁,阻挡了我们,让我们无法穿越。
而在这里,这个女人毫不害羞地让我坐在骆驼上,让我和他坐在一起。我从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大胆的女人,也从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我没有理会她,继续牵着骆驼向前走。多年的教育和环境,让我的心结了一层坚硬的壳,让我对女人的诱惑有了一种先天的免疫力,尤其是这种极丑无比的女人的诱惑。
然而,她不答应。
她一骨碌从骆驼上滚下来,然后扯着我的肩膀,让我上去。她很高,几乎和我一样高,这样身高的女人,确实很少见,尤其是在汉族人聚居的地方,极为少见。
我觉得她可能是想和我换换,让我骑在骆驼上,她牵着骆驼。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毫不客气了。我准备骑一段后,再换她骑乘。
可是,我想错了,我刚刚在驼背上坐稳,她一翻身,也坐了上来,坐在了我的后面。
她双手抓着骆驼的缰绳,长长的手臂几乎将我抱在怀中,她吆喝了一声,骆驼就迈着步子跑起来了。
我坐在骆驼背上,一颠一颠,每一次颠簸,我的背部都靠上她的胸部。我能够感觉到背后那柔软的两坨,像磁铁一样牢牢地吸着我。
如果不想她那张脸,我有点意乱神迷;如果想着她那张脸,我就感到憎恨自己。
骆驼载着急迫的她和矛盾的我,越跑越快。
大约有一个时辰,我们就来到了阿依拉。
阿依拉是一座荒山,山上零零散散地住着几户人家,每一家都是黄泥小屋,每一家都相隔得很远。
女人的家是一座低矮的用黄泥巴糊成的小屋,小屋从外面看起来很不起眼,然而走进里面,却让人大为惊叹,墙壁上挂着的是绣着各种宗教场景的挂毯,桌子上摆放的是各种各样的银器,炕上叠放的是丝绸棉被。这样的家庭绝对不是寻常的回族家庭,她家一定有着显赫的背景。
女子摘下头巾,抖抖头发,头发里落下了纷纷扬扬的草屑和沙土。女人拿着铜脸盆,去水缸旁打水,却发现水缸里没有一滴水。女人打开地面上一个雕刻着宗教图案的红木柜子,从里面拿出了几件衣服,然后,走了出来。
女人把装着那具骷髅的麻袋,放进了房间里。
黄泥小屋里有价值不菲的丝绸和挂毯,还有红木家具,还有那具不知来历的骷髅。
女人从厨房里抱出一大捧荒草,堆在屋檐下,然后点燃了。
熊熊燃烧的火焰,在我的惊呼声中,舔着房檐,整座房屋蓬蓬勃勃地燃烧起来。
我觉得这个女人充满了无限神秘,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火焰越来越大,火势越来越猛,女人将她包着衣服的花布,绑在骆驼鞍鞯旁,然后招手让我走过来。
我坐在前面,女人坐在后面。骆驼迈着小步跑起来了,我的背部又开始贴着那两坨柔软的东西。我觉得这个女人异常神秘。
骆驼向着来路奔跑了十几里后,突然拐上了一条岔路。女人双手拿着骆驼缰绳,骆驼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喊道“错了,错了,走错了,你要干什么”
女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我一个字也没有听清楚。我想挣脱女人的掌握,可是她长长的手臂紧紧地夹着我,让我不能动弹。女人看起来很瘦,其实很有力量。
坐在起伏的驼背上,我悲哀地想,也许女人没有什么歹意,她如果有什么歹意,我早就在那座黄泥小屋前被她加害了。
路越走越窄,最后彻底没有路了,但是,地面上的花草却越来越多,每朵花都五颜六色,每朵花都开得很小。最后,我们来到了一座废弃的小屋前。而在距离小屋上百米的远处,我看到一条河流缓缓流淌,散发着金子一样的光芒 。
女人翻身跳下骆驼,从鞍鞯上解下花布包,然后在骆驼后打了一巴掌,骆驼受惊一样窜出了很远。我骑在骆驼背上,摇摇晃晃,身后传来女人的笑声。
骆驼载着我,一直跑出了很远,才停了下来。我回头望去,只看到那座废弃的小屋,但是看不到女人。我想,女人可能是在里面换衣服,或者解手,我索性在这里晃悠一会,再去找她。
脚下是一片花海,也是一片草海,非常美丽。骆驼来到这里,喷着响鼻,吃着草叶。他摇晃着短小的尾巴,看起来满足而舒服。
我估计女人换好了衣服,或者解手完毕,就拉着骆驼回去。可是骆驼顽强地摆着头颅,要继续吃青草。
春天来了,百花盛开,然而在骆驼的眼中,只是一把好饲料。
几乎挨过了半个时辰,好容易让骆驼吃饱了,我才能骑着骆驼赶往那座废弃的小屋。
我来到小屋门前,看到没有人。我四处张望,还是没有人。没有了那个女人,这可怎么办那一刻,我想到她会不会被鬼獒吃了,或者被响马抢走了。
这个念头只是一晃而过,我很快就放下心来,那么丑的一个女人,不但响马不会要,估计鬼獒也不会吃。丑陋的女人,肉肯定不好吃。
可是,她现在在哪里呢
就在我疑惑而绝望的时候,突然看到有一个女人站在小河边梳着头发,她细细的腰身一摆一摆,满头的乌发一甩一甩,那个背影,那种风韵,实在太迷人了。
我痴痴地望着那个女人,不知道她是谁,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到这里,她来到这里干什么,肯定不会仅仅是洗头吧,她也肯定不会是一个人来的,她的同伴在哪里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女人转过身来,我突然看到了一张美若天仙的脸。她不但身材极好,面容也极为姣好。
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一个美丽女人,她是传说中的仙女吗难道真的会有天女下凡
那个女人向我走来,我的眼睛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
她盈盈笑着,款款走着,风吹着她的长裙飘飘欲飞,勾勒出她妙曼而修长的身躯,她的满头长发和长裙一同飞舞,如同翻腾不息的云朵。
中国式骗局 第195章:白羚羊丽玛
走到近前,我才看到她的脸上、脖子上、手上涂抹着一层白色的糊状性的东西,凡是她裸露在衣服外耳朵皮肤上,都涂抹着一层这样的东西。她走到我的跟前,一缕香气就飘到了我的跟前。尽管她的脸上涂抹着一层这样膏药状的东西,但依然难掩她面容的美丽。她长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眼皮鼓起,鼻梁笔直,脸庞圆润。这完全就是小眼睛所说的回族女人的样子。
我呆呆地望着她,忘记了移开眼睛。
她对着我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她对着我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她最后说“丽玛,丽玛。”
哦,她原来就是丽玛。
她怎么会是丽玛那个满身疥疮,丑陋不堪的丽玛那个名不副实的白羚羊丽玛在波斯语中叫白羚羊然而,她一边灿烂地笑着,一边指着自己说“丽玛,丽玛。”
她真的就是丽玛。
丽玛指指我,又指指远处的小河,她长长的手指做出了把水撩在身上的动作,我明白了,她是让我洗澡。
可是,我们做镖客的,连脸都不能洗,又怎么能洗澡呢
丽玛推着我,把我推向小河的方向。到了河边,她把我上衣的纽疙瘩解开,把衣服丢在了河水中,衣服顺着河水飘走了。她还要解我的裤带,我抱着裤腰不让她碰。她很开心地笑着,转身走远了。
纽疙瘩,就是用布做成的类似纽扣的东西。纽疙瘩是陕西关中的叫法,很多地方叫它布纽襻。
我稀里糊涂走进了河水中,坐在河床上,任河水漫上我的胸膛和四肢。我望着天上的白云,感到这一切如在梦中。
我怎么会在这里丽玛怎么会在这里那么丑陋的一个女人,怎么一眨眼间就美若天仙如果小眼睛再次见到丽玛,他会怎么想
我想小眼睛一定会肠子都悔青了。一想到小眼睛后悔的样子,我就忍不住笑了。
河水慢慢地漫上来,漫到了我的脖子,我突然发现,这里的河水怎么会是黄色的
我向丽玛的方向望去,看到她正在采摘白色的花。
我努力地想了想,似乎想明白了。丽玛家在阿依拉,她知道阿依拉附近有一条黄色的河流,在这条河流里洗过澡后,皮肤上的溃烂就会痊愈。所以,她带着我来到这里。这里还有这种白色的花,是一种中药材,对治疗疥疮很有用。她把这些花瓣捣碎后,涂抹在自己身上。
我是在后来,才听人说,这条河流中含有硫磺,对治疗皮肤病很有用;这种白花波斯语中叫阿曼加拉,也只有宁夏这片土地上才有,但是他用汉语怎么说,我一直不知道。
我正很惬意地泡在河水中,突然看到丽玛从远处走来了,她手中捧着一件白色的衣服。我看到她走到我的跟前,赶紧爬在河水中,但却把屁股露了出来。丽玛指指赤身裸体的我,又指指手中的白色衣服,然后把衣服放在地上,转身走远了。
我从河水中爬起来,匆匆换上丽莎拿来的衣服。这是一身回族人穿的衣服,那天在盐池的大街上,我看到很多人都穿着这样的衣服。
我换好了衣服后,丽玛来到了我的面前,她用赞赏的眼光看着我,然后说“卡米拉,卡米拉。”
后来我才知道,波斯语中,卡米拉的意思是完美。
我不知道丽玛说的是我的身材完美,还是说她给我的那身衣服完美。好多天没有洗澡了,我相信我洗澡后,会和丽玛一样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然后,我们骑着同一匹骆驼赶往驼队所在的殷家集。
还是同样的道路,还是同样的驼背,还是同样的人,然而这次我的感觉完全不同了,我的后背一次次与她那柔软的两坨摩擦,我感到飘飘欲仙,心驰神往,几乎要灵魂出窍。我感觉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那个男人。
这一切的变化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来到殷家集,却没有见到驼队。我查看着地上杂乱的脚印,看到他们是向北边走了。地上还有用树枝摆成的标志。他们去北边干什么嘉峪关在西面,殷家集在沙漠的边缘,我们应该向西面进入腾格里沙漠,穿越腾格里沙漠后,才可以走上通过嘉峪关的路程。
我心怀疑窦地骑在骆驼上,和丽玛继续向北边追赶,到了夜晚,终于赶上了他们。
天上星光满天,地上篝火熊熊,夜风吹过来,风中送来阵阵肉香。
镖师们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口铁锅,铁锅架在篝火上,篝火里煮着狗肉。这些鬼獒给了我们穿越腾格里沙漠的信心。
镖师们把狗肉煮熟后,放在油布上,然后用盐巴反复搓着狗肉,狗肉的颜色就会慢慢变深。最后,这些狗肉被埋在盐沫中,盐沫慢慢逼出了狗肉里的水分,脱水后的狗肉就可以保存很长时间。在那个时代,北方农村就是依靠这种方法来储存肉食的。而在南方,则制作的是腌肉。南方气候潮湿,可以制作腌肉;而北方环境干燥,只能依靠这种方法来储存肉食。
丽玛闻到了这种肉香,看到镖师们把狗肉抬出来,他用手指点着额头和胸脯,面朝西方。后来我才知道,回族人是不吃肉食动物的,支持食草动物。伊斯兰教义中,认为肉食动物的食谱是荤腥的,很脏,不能吃。而牛羊吃的是草,牛羊肉很干净。
这片地区环境恶劣,气候严酷,干旱少雨,但是生活在这里的回族人非常干净,喜爱整洁。
我和丽玛走到了篝火旁,大家看到我们回来了,都起身迎接。火焰辉煌地照亮了丽玛,他们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们实在想不到,站在我身边的,居然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
丽玛笑着,她用手指指指自己,然后说“丽玛,丽玛。”
光头最先反应过来,他惊讶地说“哦,你是白天我们见到的那个女子你是丽玛”
丽玛继续指着自己,笑着说“丽玛,丽玛。”
小眼睛向前走了两步,却又赶紧停住了脚步,美艳逼人的丽玛让很多天没有洗脸洗澡的小眼睛自惭形秽。小个子看看我,又看看丽玛,他张大的嘴巴半天也没有合拢。
小眼睛终于反应过来,他狠狠地骂道“呆狗这狗日的,艳福不浅,咋就跟这么漂亮的女人勾搭上了这不是大变活人吗”
反正丽玛也听不懂我们说什么,我便回答说“是你让给我的,师父让你去送丽玛,你说你拉肚子。”
小眼睛说“他娘的,咱就没这命,捡了块金砖,当成了瓦片。”
小个子说“我他妈的也一样,命中会有终须有,命中没有莫强求。咱们都没有呆狗这狗日的命好。”
镖师们叽叽喳喳地聚在一起议论“大变活人”的丽玛,豹子把我叫到了一边,他问“这女人是啥身份,弄清楚了”
我说“我也不知道,听不懂她说什么。她家应该很有钱,房子里挂着挂毯,摆设都是银器,她把那具骷髅放在房间里,给房子放了一把火,烧毁了。”
豹子问“那个骷髅是谁的”
我说“不知道。”
豹子又问“她走的时候是一脸疙瘩,现在怎么变成这样”
我说“她去了一条河里洗澡,河水是黄色的,她又把一种白色的花捣碎了涂抹在脸上,就变成了这样。”
豹子问“这种花是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
我说“这种花是六片花瓣,白色花蕊,香味很浓。”
豹子说“我听过这种花,对治愈皮肤病很有用,但是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听说这种花只会开在幽静的山谷,平常人是很难见到的。”
豹子又对我说“在没有弄清楚这个女人的背景和身份前,千万不要碰她。这个女人很神秘,也很不简单。你要是碰了她,说不定就会缠住你,想甩都甩不脱。”
我勉勉强强地点点头。豹子和我们年龄不同,想法不同。有这么漂亮的女人在一起,我怎么会甩了她呢
中国式骗局 第196章:镖局大门槛
也许在豹子的心中,我是最优秀的,既有出众的容貌,强健的体魄,又在江湖上博采众长,以后前途无量。而且,在没有文化的江湖豪客中,我有私塾学历。我曾经听豹子对光头夸奖过我,说我文武全才,心眼活络,嫉恶如仇,爱憎分明,以后会有大成就。但是,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傻傻的乡下小子,是乡村土财主王细鬼的儿子,是哪个一直生活在凌光祖、虎爪、豹子、三师叔等江湖高手的阴影中,他们的成就,我永远也无法超越。
也许在豹子的眼中,只有燕子这样出身江湖名门的侠女才能配得上我,可是,我出身卑贱,遭遇坎坷,我在燕子的面前总有一种强烈的自卑感,我一直在心中仰视着燕子。这种自卑感伴随了我很久,甚至一直到今天。
人的第一印象是最重要的。当我遇到燕子的时候,她穿着夜行衣,身手矫健,翻越屋脊,如履平地。所以,她在我的心中一直是高高在上的。而当我遇到丽玛的时候,她形如枯槁,满身疥疮,生命奄奄一息,所以我感觉到她和我距离很近很近。
燕子太强势了,丽玛太弱势了。男人在强势的女人面前,连自尊都难以保全,更何况做耳鬓厮磨的夫妻,更何况同床共枕。女人是用来保护的,男人是生来保护女人的,所以,我不会仰视丽玛,丽玛和我是平等的,我感觉到丽玛才是我要找的那个可以和我相守终生的女人。
感情是最奇妙的最细微的东西。奇妙到了连自己都难以理解,细微到了任何人都无法察觉。我喜欢丽玛,不是因为她出身名门,恰恰相反,我喜欢此刻的她孤苦伶仃;我喜欢丽玛,不是因为她江湖阅历丰富,恰恰相反,我喜欢此刻的她单纯美丽。
这一切,豹子怎么会懂。
当天夜晚,我们住在一条河边。这条河很浅很浅,站在河边,能够看到河底白色的细沙。这条细小的河流从戈壁滩上流过,就像一根长发飘流在大地上。
骆驼全部躺卧着,围成了一个圆圈,背脊朝里,头脚朝外。骆驼的里面是我们,我们也围成一个圆圈,我们的中间是货物。
我们千里跋涉,受尽磨难,就是为了这些货物。响马们殚精竭虑,步步紧逼,也是为了这些货物。
我的旁边睡着丽玛。
月亮升上来,月亮又躲进了云层里;星光灿烂,星光又黯淡;夜风吹来,夜风又静息。我不知道现在到了什么时辰,只听到四周都是鼾声。
几十天没有洗脸也没有洗澡的镖客们,拉鼾的声音特别大。然而,我睡不着,因为我的旁边躺着丽玛,那个在一天之内让我从地狱到天堂的女人,那个和我不是同一个种族但是更为吸引我的女人。
我蹭着身下的细沙,悄悄地,一寸一寸地挪向丽玛。丽玛侧卧着,我看着黯淡的天光下,丽玛的侧影像山峰一样高低起伏,那是她圆润的肩膀,她纤细的腰身,她高高的臀部,她修长的双脚世界上没有哪一片景色,比她更美丽。
我的手掌挨着她的头发,她的头发散开了,铺在绸缎头巾上,绸缎头巾铺在地上。
我的手就像一只蚯蚓,沿着她的发梢,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地向上爬行,终于爬上了她高高的额头,她没有反应。
我的呼吸渐渐粗重,我挨她越近,呼吸越加重。我慢慢地爬过去,手掌盖在她的肩膀上,她的肩膀浑圆而柔软,盈盈一握。
我感觉到她还是没有反应,我的胆子更大了,我的手掌又从她的肩膀慢慢上移,滑过她温润的脖子,滑向了她的脸颊。
我的手掌刚刚挨上她的脸颊,突然大吃一惊。她的脸上湿湿的凉凉的,那是眼泪。
我像被火烤着了一样,赶紧抽回了手臂。月亮从云层里露出来,我看到她睁着一双圆圆而明亮的眼睛。
她没有睡着,她在想什么。
此后,我变得很气馁,不敢再碰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爬到我的身边,扯扯我的衣服,指指远方。
我刚刚平静的心湖,就像丢了一块石头一样,又开始泛起波澜。不,不是丢了一块石头,而是一块巨石;不是泛起波澜,而是掀起冲天巨浪。
她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我想象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我又真的害怕会发生什么事情。在那个年代,如果不是夫妻,而做了那种事情 会被认为十恶不赦,是要遭到天谴的。那个年代是先结婚后上床,而现在是上了床也不一定结婚。
她走了几十步,然后示意我站在原地,不能跟着她。她走到了更远的地方,我看到她停下来,蹲下去,黑暗中传来了响亮的水声。
然后,她从黑暗中走出来,坐在了我的身边。我挨着她坐下去。
我们无法交流,我有很多话想给她说,她肯定也有很多话想给我说,但是我们彼此都无法听懂对方的话。
我们就那样肩膀靠着肩膀,坐了很久。我们看着星星,星星很近很大,似乎一伸手就能摘下一颗;我们看银河,密密麻麻的星星就像在赶集。
远处的天边,划过了一颗流星。
骆驼发出了一声粗苯的叫声,她扯着我的衣服,指指圈子,我们又回到圈子里了。
我感到自己很幸福。尽管她没有说,但是我能够感觉到她喜欢我。
天亮后,我们整好行囊,排成一行,一步一步沿着腾格里沙漠边缘行走。光头说,沙漠的边缘有一个地方,是一片枯死的胡杨树,只有沿着胡杨林向西走,就能够用最短的距离穿过沙漠。
胡杨树是沙漠里特有的一种树,它的生命力异常顽强,生长一千年不死,死后一千年不倒,倒后一千年不朽。它在地球上最严酷的环境和土壤里,以最坚韧的意志与大自然抗争,生生不息。它就是人类中最顽强的那种人,即使血流遍体,仍在大呼酣斗;即使万千人众都已倒下,他仍在坚强挺立。
小个子在前面带路,他曾经走过这条道路。我们踩着他的足印跟在后面。
我们走了大约有一个时辰,小个子突然失魂落魄地跑过来,他脸色蜡黄,指着远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前方来来来军队了。”
光头喝令大家全部停下来。
我不由自主拉着丽玛的手。
豹子和光头低头商量片刻。光头让镖客赶快腾出一只麻袋,将丽玛装了进去。光头对所有人说“丢了所有货都不要紧,一定要保住这个女娃子。”
丽玛被装在麻袋里,麻袋绑在骆驼鞍鞯上,骆驼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远方尘土飞扬,马蹄声杂沓一片,无数穿着军装的人从地平线边涌出来了,像一片乌云。
军队越来越近了,最前面骑着马的人端着枪瞄准我们,我们不敢动了,停下了脚步。马队越来越多,将我们包围在中间。骆驼努力摆着头,想要挣脱束缚逃脱,镖师们用手掌轻轻地拍打着骆驼的脖颈,让骆驼安静下来。
马群里走出了一个满脸胡子的人,他用修长的马刀指着我们问“干什么的”
光头点头哈腰地说“官爷辛苦了,我们是走镖的。”
满脸胡子问“走镖的从哪里来”
光头恭敬地回答“张家口。”
满脸胡子又问“驼背上装的是什么”
光头回答“盐巴和布匹。”
满脸胡子说“爷们要查看一下,最近红匪犯境,我看你们就是红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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