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易淳
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她忽然翻身下床,点亮灯,走到角落边,打开一只大箱子。箱子里是秦大王送的各种霹雳弹、铁蒺藜。
她看看这些东西,然后出门吃饭。饭放在炉边,还是温热,她一口气吃下三大碗,然后又回到屋子里躺下,立刻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黄昏。精神抖索,仿佛回到了刚刚初婚的日子,她内穿一件紧身衣服,将所有的火器藏好,外罩一件大裘。一切装备好,她看看,别无异样。
眼睁睁地看着婉婉死了,天薇死了,自己还要睁眼看到何时?下一个,就是自己的丈夫!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贺铸被调离大理寺卿,万挨呙上任御史中丞。
贺铸当时的副手周三畏自然猜晓上司被调离的原因,见换了秦桧的爪牙,不由得暗生忧惧。
万俟呙上任的第一天便是去大理寺狱拷问岳鹏举等人。
他看看几个人的供词,很不满意:“烧了,把这些都烧了。贺铸徇私,现在有自家在此,你等休得再要枉法,务必令犯人尽快招供,了结此案,以不辜负朝廷厚望。”
周三畏等人无话可说,只得令狱卒带了岳鹏举等前来。
万俟呙狞笑一声:“岳鹏举,你早年为一方大员,独断专横,盘踞上游,作恶多年,如今还有何话可说?”
岳鹏举不慌不忙:“我自从军起,上阵杀敌,为国出力,生平不做亏心事。没有任何罪恶可以招供。只是受到国贼诬陷,又有人为虎作伥,如今落入你等之手,往日战功,全成罪证,又有话可说?”
“岳鹏举,你还敢咆哮公堂?”
“万俟中丞,你跟着秦桧作恶,谅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万俟呙恼羞成怒:“也罢,你这等凶逆,如果不用重型,是不可能招供的,来人,大刑伺候……”
当即,岳鹏举被四名狱卒押坐在一张尖齿的凳子上,刑堂里放了一大盆炭火,另有八名酷吏,每人拿了一根铁火钳,夹着一枚铜钱,放在炭火里烧火,便轮番往岳鹏举后背烫去……
岳鹏举咬紧牙关,连哼也不哼一声。围观众人听得“咝咝”的炭火炙肉声,无不心惊肉跳。宋时本明文规定,法外不许动用私刑,尤其是大理寺狱,为天下表率,更是不许用刑。可是,周三畏等深知这是秦桧和赵德基指使,根本不敢多说一句,只能别过头,闭着眼睛不看。
万挨呙闻着黢黑腐肉的焦味,得意洋洋:“假公主尚且拷打得,你岳鹏举一介武夫,又有何打不得?”
岳鹏举猛地睁开眼睛:“你们竟敢拷打公主?”他在狱中,不知外情,竟不知天薇早已惨死。
“什么公主?一个冒充的贱婢,昨日已被午门斩首。岳鹏举,你很快就要追随她于地下了……”
岳鹏举坐直身子,口里喘出粗气。天薇,她还是没能逃过此劫。
赵德基能杀天薇,自己的妻子,又怎能保得住?激愤上心,背后又是一轮烙铁烫来,他闷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万挨呙得意洋洋指挥酷吏泼了一盆水,继续拷打。这一次,换了“柴棍”,打一棍,断一截,几十棍下去,岳鹏举背后已经皮开肉绽。然后又换了竹签,往十指上插……如此拷打几轮,岳鹏举如此强壮的身子,到傍晚,也已经十分衰弱,只无能如何不再开口。
他刚被送到囚室,于鹏、孙革等人一起围上来,痛心疾首,岳鹏举战功赫赫,竟然落得如此下场。他们几人也遭到严刑拷打,却无一人招供一言半句。
岳鹏举睁开眼睛,看看四周,不见张弦,忍着疼痛问道:“张弦呢?”
欲奴 第398章 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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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应答,原来,张弦最早被关押进来,经受的拷打最多,早已气息奄奄,这一日昏迷过去,就再也没有醒来。
他忍住悲痛,自己甘愿入狱,为的便是换取众人性命,如今,张弦已经垂危,于鹏、孙革等人呢?他们以后又该怎么办?
这一夜,靠坐在石壁上,哪里睡得着?他从怀里摸出一只玉镯,正是妻子要自己随身带着的。在这寒冷的夜里,他分外思念妻子、儿子,自己一死,她们何人照料?尤其是妻子,这一生又该何去何从?
他呆呆地靠坐在石壁上,想起洞庭湖一战,李巧娘的到来,自己和妻子的冷战,便深深地后悔。为什么当时要赌气和妻子闹别扭?这一别就是几个月,因为时日无多,连那几个月的浪费,竟也成了深刻的追悔。如果时光能倒转,自己哪怕是一小句口角,也不会再跟妻子赌气了。他握着玉镯,竟想得痴了,丝毫也不觉得背部的刺疼。
半晌,忽然站起来,赵德基虽然诏书声称罪不及家属,可是,依照他出尔反尔的卑鄙,亲妹妹尚且能下手,如何信得过他?
他越想越怕,慢慢站起身,在黑夜里,骨骼作响,也不发出一点响动。
自己一心要保全,结果,谁都得不到保全。
悔不当初!若是朱仙镇就揭竿而起!
宰相府。
秦桧这一日心情分外畅快,王君华带回来四太子宽恕的消息,而在赵德基面前,终身宰相也已经稳稳保住,一切都已高枕无忧。
他居中欣赏美女歌舞,怡然自得,王君华陪着他,破天荒没有再责骂他。
书童领着万俟呙进来,秦桧热情说:“辛苦了,先饮一盏酒去寒。”
“多谢秦相公。”
万俟呙连饮三盏,笑着回报:“秦相公,今日严刑拷打岳鹏举,大有成效……”
“哈哈哈,打得好,明日继续打,什么刑法都用上一遍,看他招还是不招。”
万俟呙心领神会,他虽然不知岳鹏举夫妻和秦桧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但过节总是有的,秦桧抓住时机自然要报仇雪恨,他唯秦桧是从,自然要做得令秦桧百分百满意。他再次请示:“张弦、于鹏等人也死不招供,如何处置?”
秦桧得意忘形,手一挥:“这帮愚忠的武夫,就让他们随岳鹏举一起……”他话音未落,听得王君华的一声咳嗽,立即住口,醒悟过来,想起四太子的命令。他愤愤不平,又百思不得其解,四太子为何要求放了于鹏等人?可是,岳鹏举是心腹大患,他既已除,其他人便不足为惧,杀不杀也没有什么关系,何苦因此再触怒四太子?毕竟,自己身家性命还操纵在四太子手里。
他立即转口:“也罢,天子仁厚,只追究元凶首恶,这帮武夫暂且不忙处置。你只需督促岳鹏举画押。”其实,岳鹏举画不画押都已经无关紧要,他要的无非是拷打岳鹏举,过瘾而已。
万俟呙却有些为难:“无论如何拷打,都得不到供词。岳鹏举之意,是要放了张弦、于鹏等人才肯招供……”
“那就先停止对这几人的拷打,主要惩罚岳鹏举一人。”
“秦相公放心,自家必定三日内令岳鹏举画押。”
“好。”
“万俟中丞,你此次立了大功,老夫必定保举你步步高升。”
“多谢恩相。”
万俟呙心花怒放,有宰相大人一力促成,自己后半生自然青云直上。秦桧也在兴头上,虽然早已碍于赵德基的猜忌,不许人叫“恩相”,但此刻,万俟呙这声“恩相”真是恰到好处,他飘飘然,伸手搂住一名舞女猛亲一口。
秦桧一转目光,见王君华正要发雌威,忽然听得外面急促的声音:“秦相公……”
竟是韩忠良闯了进来。
秦桧松一口气,万俟呙见到韩忠良,很是心虚,急忙行礼退到一边。王君华也仓促退下。
二人彼此敷衍地拱手作揖后,韩忠良愤然说:“秦相公早前诬陷耿著,现在又用张弦诬陷岳五,如此胡作非为,难道就不怕太祖官家神灵震怒?”
秦桧冷笑一声:“耿著一案是陛下圣裁,与我何干?”
“我多方打听,岳五一案,经受许多拷打,仍旧没有任何供词。明显是冤案。”
“张弦的书信虽然不足为证,‘揆情度理,其事体莫须有’(此句为史书上秦桧的原话,也就是‘莫须有’一词的来源。)”
韩忠良大怒:“‘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
秦桧得意洋洋:“韩相公难道不知,岳鹏举一事,是圣上下旨,特设诏狱?”
韩忠良无言以对,沉闷半晌,高呼“岳五,岳五,你救得我,我救不得你”,然后愤愤而去。
韩忠良一走,秦桧立刻进宫禀报赵德基,一是四太子的和议达成,一是岳鹏举一案的审理。
赵德基心花怒放,立即安排使节团北上,去亲自迎接韦太后回归,并且一直强调太后回归的重要性。末了,赵德基皱着眉头问:“岳鹏举的供词如何?”
秦桧本就为此事头疼,无论怎么拷打都拿不到像样的证词,他揣摩赵德基心理,狡猾地说:“岳鹏举一案,前有张弦的书信,后有御史指证的三大罪名,岳鹏举和死党凶顽,不肯招供,单凭这两点,就可以结案了。”
“也罢,就此结案。不过,今日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得拖到何时?”
秦桧说:“元宵之后……”
赵德基立刻打断他:“不行,朕要欢度除夕。除夕行刑不好,那就明日。”
秦桧自然只好附和:“臣遵旨。”
秦桧一走,赵德基急忙回到寝宫。
丝竹管弦,舞娘的腰肢白得如一层刚刚开始凝结的猪油,滋滋的,冒着肉香。
赵德基左拥右抱,开怀畅饮。
又一杯酒入喉,他佯叹一声:“朕一生所想,便是太平快活天子。不意短短时间,和议既成、权臣亦除。只是,近日太多人上书犬吠,竟然替岳鹏举申诉冤情,力主拒绝和议。这是何居心?”他看着案几上堆积如山的奏折,“这里有62封检举秦桧的奏折,其中川陕两名秀才的奏折最激烈。这些都是腐儒的老生常谈,令人生厌。但朕宽宏大量,本着保全言事者的太祖家训,就将这六十封奏折焚毁,令将这两封奏折转交秦桧处理……”
一边的张莺莺听得心寒齿冷。她伴随赵德基十几年,如今才知道帝王之术的“仁厚”和“阴毒”是如何并存。
张去为却躬身笑道:“官家仁厚。竖子无知。尧舜禹汤、夏桀商纣,均是一抔黄土,得欢乐且欢乐才是人生真谛。”
赵德基闻言大悦,如醍醐灌顶。自己早年也曾梦想驱逐金人,重振山河。可是,换来的代价却是不停逃亡。何为有为之君?何为亡国之君?自己守住江南,就是明君!史书刀笔吏,人一死,尧舜桀纣有何区别?得欢乐处且欢乐,方不枉一朝风流天子。
他越想越是通泰:“张去为,赏你一百两黄金。”
“多谢官家。”
正说话时,日前监斩的太监回来,赵德基兴起,赏赐他一杯,太监受宠若惊地饮尽君赐,禀报说:“官家,假公主的尸首被人收走了……”
“谁替那贱婢收尸?”
“是花溶,还有驸马。”
赵德基冷笑一声,榜文明明宣称要将假公主枭首示众,曝尸三日,花溶竟敢胆大妄为,提前替她收尸。
“官家,如何处置花溶?”
赵德基想了想,摇摇头:“先密切监视她的动静。只不要让她逃离了临安。”话一说完,又觉得不把稳,明日就要杀岳鹏举了,杀了后,如何名正言顺地将花溶弄进宫,却是一个天大的问题。
在这个问题上,他简直束手无策,岳鹏举一死,自己霸占他的遗孀,肯定为天下人嗤笑,跟他一贯标榜的“仁厚明君、不近女色”完全背离,而且,也担负不起这样的恶名。可是,要白白放了花溶,生儿子的希望就彻底断绝了。
儿子江山和帝王名声,到底孰重孰轻?
他咬牙切齿,为何花溶不能像王君华一般?听话聪明,暖阁一度春风,珠胎暗结,岂不最好?
宫外,今日不当值的大太监康公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再也忍不住,寻了机会悄悄溜出城去。
王继先的富丽堂皇的宅院灯火通明,康公公直闯进去,王继先屏退下人,将他带进书房。门一关上,康公公急忙说:“你还不禀报官家?”
王继先脸色铁青,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死太监,你害死我了。”
康公公被勒住脖子,喘不过气来:“王继先,药是你给官家的,你也脱不了干系。”
王继先狠命掐住他:“当日威胁我的究竟是何人?你竟敢勾结匪徒,危害君上。我若此时去威胁官家,这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我满门岂不是一人不保?”
康公公被勒得直翻白眼:“这是有解药的……”
王继先的手一松:“实话告诉你,药是老夫验过才给官家服用的。而且用了7种不同的方法验证,都没有任何毒性,你休要拿这个恐吓我。”
康公公退开三步,不阴不阳地:“王继先,那药是巫蛊,凭你自然查不出来。两年后,你便知分晓……到时,你全家都是死罪……”
王继先目露凶光:“我先杀了你灭口,谁又知道?”
康公公再退一步:“你若杀了我,官家明日便会知道是你下的药,不信你就试试。”
王继先眼珠一转:“你要救岳鹏举,那是想也别想。否则,不等明年,今日我二人就要丧命。你服侍官家多年,应该了解他的为人,若知晓此事,你我二人,必定被他寻机处死。康大官,你自己选择,是要岳鹏举的命还是要我和你的命?”
欲奴 第399章 劫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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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岳鹏举和你无亲无故,康大官,你难道会舍命救他?”
康公公摇摇头,尖声说:“他的死活,原本跟我无干。”
“那不就对了?”王继先露出一丝狞笑,“只要你我不说,万一官家到时出了什么意外,又怎会怪责到你我身上?那都是两年后的事情了,一切皆无对证……”
康公公别无他法,他自然不会舍命去救岳鹏举,更情知,自己根本不能再呆在宫里,可是,究竟该如何安全地离开,就颇费周折了。
连续几日的小雪,黄昏的天幕阴沉沉的,仿佛天马上就要塌下来。
花溶悄悄从怡园的右侧门出去。她先攀上一棵树,坐在上面一动不动。约莫小半个时辰,只见东侧的暗处,十几名便衣的黑影,悄然包围上去。她再一看北侧,也人影绰绰。赵德基动手了,果然要向自己动手了。
既然对自己动手,鹏举的死期就不远了。她心跳如雷,今晚,明日?她跳下树,绕道奔出去,踏上早已备好的马,直奔大理寺狱。
下马,她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拿出一块玉牌,正是当年赵德基海上逃生时给她的成亲贺礼。她提着一只篮子,主动揭开,里面都是一些菜肴和酒。她泪流满面:“周大人,请容我探视鹏举最后一眼。”
当值的正是周三畏。周三畏见是岳鹏举之妻,又拿出当今天子的玉牌,想她一介女流,孤身一人,不过是替丈夫送一顿最后的饭菜。可是,想到秦桧的严令,明日就要向岳鹏举行刑,不许任何人探视,又有些犹豫不决。
花溶苦苦哀求:“我也只鹏举不久于世,他素爱吃我做的饭菜,这最后一次,就请大人开恩,日后铭记于心。”
周三畏犹豫再三,终于点点头:“岳夫人早去早出,否则,下官也担待不起。”
花溶连忙道谢,提了篮子进去。
一排的囚室,于鹏、孙革、张弦等等,鹏举,鹏举又在哪里?
花溶的目光落在昏迷不醒的张弦身上,其余人等惊闻她进来,于鹏立刻小声说:“岳夫人,你怎么来了?”
花溶尚未回答,一声狞笑响在耳边,万俟呙从外侧的大铁门进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他一挥手,上百名铁甲侍卫已经封锁了牢狱出口,“拿下叛逆花溶……”
除了一干囚犯,就连周三畏也惊呆了。他想起什么,大声阻止:“万俟大人,陛下诏书,罪不及家属……”
“她是叛逆,有人检举她和金国四太子私相勾结,拿下……”
花溶扔下篮子,抽出手里的弓,往里跑,大声喊:“鹏举,鹏举……”
最里间的囚室,岳鹏举蓦然从迷糊里站起身,这声音从天上来从海上来,直入耳鼓。他奔到门口,一群铁甲的侍卫逼近,是万俟呙,以及阴影里走出的秦桧!
连妻子也要遭到他们的毒手!杀自己可以,杀妻子,就绝不行!
愤怒,愤怒的千万头狮子要从胸膛,从脑海里跳出来,抖着鬃毛,如来也要做狮子吼!
他抡起手上的铁镣,疯狂地砸向囚室的铁锁。
岳鹏举被折磨拷打,一直闷声不吭,也不做任何反抗。众人这才惊惧,原来,他竟然还保存着这样的天生神力。
秦桧惊觉,嘶声喊:“快,快阻止他……”
“咣当”一声,铁锁坠地,他嘶吼一声:“十七姐……”
几名铁甲侍卫已经奔近花溶,其中一把长刀抡起,往她的左腿砍去。花溶一闪身,拼命躲过,前面,是冰冷的石壁,已经到了囚室的尽头,再无退路。
追兵,黑压压的追兵,放眼,前面的明火执仗里,是秦桧的狞笑、万俟呙的狞笑,以及隐藏在后面的赵德基的狞笑……花溶头上的汗水,一滴滴出来。
“十七姐……”
绝处逢生的声音,她蓦然侧身,旁边的囚室,铁锁尽裂,岳鹏举飞奔出来,挡在她的身前,用戴上镣铐的手,紧紧“抱住”她——十七姐,十七姐!
花溶紧紧靠着他,二人背靠背,她脸上滴出泪来。这时才知道勇气何来——婉婉死时,自己只能看着;天薇死时,自己也只能看着。鹏举要死,自己也只能看着,到自己死——连看的人都没有了。
鹏举要成全他对部属的信义,可是,谁又来成全赵德基的信义?
“鹏举,今日我陪你!”
虎目落泪,岳鹏举慨然大笑:“好,我岳鹏举一介农夫,南征北战,驱逐金人,虽遭诬陷。但此生有十七姐不离不弃,也不枉到这世间走了一趟。”
最前面的狱卒精兵止步,有一瞬间的错愕,不敢置信,岳鹏举竟然能生生砸掉铁锁出来——一头猛虎也不过如此了。
就在这一错愕之间,花溶忽然解下身上的大裘,用力一挥,众人眼前一花,花溶一伸手,如一头绝境中的小豹子,身姿敏捷,一只霹雳弹就扔了出去。
“轰隆”一声巨响,众人拼命往后退。
整个大理寺狱都沸腾起来,屋顶仿佛被揭掉了一层,各种尖叫声响成一片,秦桧一马当先就奔了出去。万俟呙也吓晕了,杀岳鹏举事大,但自己的命更重要,他捂着耳朵就亡命外逃。
二人一跑,最前面的士兵倒在血泊里,其他人纷纷后退,烟雾弥漫里,四周分不清楚人影,岳鹏举趁乱拉了妻子就跑。
人群你挤我,我挤你,混乱中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花溶跑得一程,回身,又扔下一棵火蒺藜,噼啪一声,走道上熊熊大火燃烧起来,狱卒们慌成一团,囚犯不停地尖叫哭嚎……
大理寺狱的小厅,一个便衣人带着两名青衣小帽的侍从悄然而至,大理寺官员们见是当今天子亲来,急忙行礼。赵德基刚一坐下,就听得“砰然”一声巨响,他吓得跳起来,下意识地喊一声:“金军来了……”
众官员面面相觑,面色大变,正在这时,只见秦桧气急败坏地跑出来,狂吼:“快,快调兵,岳鹏举越狱了……”
他话未说完,见到赵德基凶狠的目光,腿一软就跪了下去:“陛下恕罪,臣愚蠢……办事不利……”
赵德基一脚就踢在他的头上,心惊胆战,转向侍卫统领许才之:“快,马上调集御林军,截杀岳鹏举……就地格杀……”
万俟呙这时也跌跌撞撞跑拢了,见到天子在此,战战兢兢就跪下去:“是……岳鹏举之妻劫狱……”
“是花溶?还有没有其他同伙?”
“暂时没有发现。”
赵德基立刻心安,怒斥道:“区区一个妇人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一群饭桶。”
“她不知用了什么火器,好生厉害……”
赵德基忽然想起早前在海上见识过的秦大王的火器枪炮,惊得不能自语,但他终究登基多年,见惯风浪,立刻保持了天子之威,怒道:“猛虎出笼,必然伤人……”
秦桧也早已爬起身,顾不得自己的灰头土脸,他比赵德基更加惧怕,岳鹏举如果逃生,自己将受到最大的威胁,他镇定下来,立刻下意识地问:“花溶如何处置?”
众目睽睽之下,赵德基再也顾不得生不生儿子一事,怒道:“一同捉拿。朕宽宏大量,罪不及家属,但岳鹏举公然叛逆,立即诛杀。花溶酌情考虑,若反抗到底,也就地格杀……”
秦桧心内暗喜,擦一下额头上的冷汗,立即说:“陛下仁厚,陛下英明!”
岳鹏举夫妻二人已经奔到大理寺狱门口,外面,如潮水一般的御林军涌来。岳鹏举是高官大臣,按照秦桧的安排,行刑是不公开的,只在监狱秘密处死。但花溶此番闯进来,立刻打乱了他的部署,好在他早有准备,尤其是赵德基早有准备,一声令下,早已待命的御林军倾巢出动。
岳鹏举看着越来越多的精军涌上来,情知不敌,也凛然无惧。此时,他已经完全镇定下来,手上的镣铐已经成为唯一的武器。幸好他被拷打时,为了疗伤,暂时解除了脚镣,能够行走。花溶百忙之中,拿了怀里的坚硬匕首,拼命砍他的镣铐,可是,一时根本砍不断。她看着敌人涌上来,慌忙之中,根本不知道往哪里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拼死一搏。岳鹏举看准了方向,大声说:“十七姐,往北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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