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易淳
他试探着问:“陛下一代仁君,宽恕公主……”
“宽恕?”赵德基顾不得再扮仁义,盯着他:“秦卿,你知道假公主说你什么?说婉婉是你夫妻合伙杀掉的!”
秦桧惊出一身冷汗,立即跪倒在地:“陛下,那贱婢信口雌黄,陛下,一定要相信臣的忠心。臣和郡主毫无过节……”
公主可以是假的,但郡主绝不可能是假的。秦桧完全听出赵德基话里的警告,自然意识到赵德基对婉婉之死,也早已起了猜忌之心。谋杀郡主的罪名,自己稍有违逆,只怕立刻就会被落实。
秦桧急得满头大汗,也明白,天薇不死,自己的麻烦就永远不会完结。天薇死了,谁还想相信一个假公主的话?而她的“假公主”身份。是官家钦定的,谁敢说官家的不是,替她翻案?至于四太子恐吓的韦贤妃,他权衡多时,四太子杀一个区区老妪有何必要?
他脑子里瞬间权衡了几百次,叩头不起:“陛下,臣主和,不知得罪了多少权贵。天薇和岳鹏举夫妻私自勾结,结党营私。一定是替岳鹏举诬陷臣……”
赵德基稍微缓和了颜色,却不叫他平身,任他跪着:“朕自然知道你与婉婉之死毫无关系。”
“陛下英明。”
“和金国使节的和议,希望不要再生任何争端。早日解决。”
“是。”
“岳鹏举一案如何?”
“大理寺狱正在加紧处理,臣一定在元宵节之前将和议和岳鹏举这两件事情完全处理好。”
赵德基忽然问:“大理寺狱的贺铸办事能力如何?”
秦桧早就得到消息,说贺铸等人暗中对岳鹏举手下留情,心里早就恨得牙痒痒的,听赵德基一问,立即将早已想好的说辞呈上:“贺铸书生意见,不顾国力衰弱,不思皇恩浩荡,他主战,自然暗地里同情岳鹏举,辜负皇恩……”
赵德基皱起眉头:“即使如此,就换一名主审官员。”
秦桧暗喜不已:“臣倒有一个人选。”
“谁?”
“万挨呙。”
“准奏。”
万挨呙正是秦桧的心腹爪牙之一,现在和范同一起,成为他最信任的左膀右臂。贺铸等人不利,换了万挨呙,自然手到擒来。
一豆昏暗,花溶随着驸马闪身走进大理寺狱。赵德基深知天薇无甚依靠,无人营救,看守得并不严密。在门口,驸马停下,神色紧张,压低声音:“你自己进去……”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何况,诏书一下,驸马受尽讥讽,全家百余口处于惶惶不安中,和公主又并未生育子嗣,感情谈不上多么深厚,明哲保身,也是可以理解的。花溶百般劝说,费尽唇舌,驸马才勉强答应偷偷带她进监狱见天薇最后一面。
花溶低问:“驸马,你不进去?”
驸马慌忙摇摇头。
花溶不再强求,她早已细心装扮成天薇的侍女模样,在牢狱的带领下,慢慢地走向牢门。在门口,她停下,拿出一锭小小的金叶子递给狱卒,狱卒立刻收下揣在怀里,小声说:“别呆太久了……”
“是,多谢。”
花溶提了篮子,几步走到牢门,昏暗的油灯下,天薇蜷缩在角落,憔悴瘦弱的身子已经彻底变了一番模样。
“公主,公主……”
天薇慢慢睁开红肿的眼睛,觉得这声音那么熟悉。
她看得几眼,踉跄着站起来冲过来,双手抓在铁窗上,泣不成声:“岳夫人,你快走,不要来啊……”
她的脸上、身上,都是被毒打过的痕迹,花溶怒声低吼:“他们竟然打你?这些狗贼竟然打你!”
刑不上大夫,而用严刑拷打公主,更是骇人听闻。赵德基,已经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花溶紧紧抓住她冰凉的手,泪流满面,抖抖索索地,拿出篮子里的东西递过去:“公主,这些是你平素喜欢的桂花糕,你吃一点……”
天薇接过一块桂花糕,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早已干涸的眼眶里又流下泪来,自己的生命里,竟然只剩下这样一个陌生的女人——比一切亲人还要亲的女人。
绵软的糕点,美味可口,可此时天薇又怎生吞咽得下去?眼泪顺着脸颊一个劲往嘴里滴,将糕点浸得又咸又涩。
花溶也泪流满面,现在是天薇,在天薇隔壁的大理寺狱,就是自己的丈夫。天薇,赵德基还开恩允许家人探望,但岳鹏举等,早已杜绝一切家属探望。
两个女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天薇擦干眼泪,贴在她耳边:“你走,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他不会放过你的……”
花溶泣不成声,狱卒已经走过来,很不耐烦:“时间到了,快走……快走……”
花溶待要再说几句,狱卒将她一推:“快走,查房的来了,再迟就脱不了关系……”
驸马在一边急得面色煞白,终于忍不住跑上来小声催促她:“快走,你可不要害了我,害了我全家一百余口……”他住口,说不下去,目光接触到天薇的目光。
终究是夫妻一场,他泪流满面地跪下去:“公主,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天薇摇摇头,夫妻一场,也不见得就能生死相许。自己和眼前这个男人,只能说比陌生人多一点而已。同床共枕又能如何?
此时,脑子里忽然闪过那个海盗的影子,那么清晰,眼泪再也流不出来,看也不看驸马,只催促花溶,十分小声:“好好活着,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着……”
狱卒一伸手,和驸马一起,拽了花溶就走。
走出女狱,花溶勉强站稳身子,忽然听得隔壁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呼——那是被严刑拷打所产生的惨呼——而自己的丈夫,就关在里面。
她正要扑过去,驸马狠命拉住她:“你找死啊……”
花溶生生被拉出去,很快,那声惨呼就完全消失在了耳边。
欲奴 第396章 天微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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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又迎来它的一个艳阳天。
远远地,一艘远洋归来的航船靠岸。
岛上的人们纷纷围上去,看归来的水手们带回来的各种特产,香料、象牙、金银珠宝,以及各种充满异国风情的新奇的玩意。
马苏下船,在围观的人群里,看到一张小孩儿的笑脸,挥舞着双手,大声地喊:“啊……我要……我要……”
他的目光盯着的是旁边一名小喽啰手里拿着的一支象牙。小喽啰笑着跑过来:“小少爷,这是象牙……”
小孩子伸出手,哪里拿得动如此沉的象牙?咯咯笑着,双手如抱鱼娃娃一般去拥抱这支粗大的象牙,脚步一歪,倒在沙滩上,软绵绵地哈哈大笑。孩儿肥肥胖胖,茁壮活泼,圆嘟嘟的小脸如一颗红苹果,让人忍不住扑上去轻轻啃一口。
马苏十分惊奇地看他身边的两名奶妈,赶紧问:“这是谁?”
奶妈恭敬地回答:“这是大王的儿子。”
秦大王的儿子?秦大王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儿子?
马苏又惊又喜,却见到已经闻声而来的杨三叔。经过这些年,杨三叔更苍老了,佝偻着背,咳嗽一声:“马苏,这一趟收获如何?”
马苏恭敬行礼:“回三叔,这次的交易非常成功,我们算是找到了另一条发财之路,比挖掘黄金还来得快……”
“好,太好了。马苏,你这次立了大功。”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里面的议事处,以前是海盗们大吃大喝,寻欢作乐的大棚屋,现在已经修筑成了一座坚固的大屋,只供首领们议事之用。
马苏虽然向来沉静,也忍不住立即追问:“三叔,大王怎么有了个儿子?”
杨三叔苦笑一声:“可惜大王没有如此好命。这孩子,马苏你该认得。”
“哦?我竟是不知。”
“这是岳鹏举的儿子。”
难怪自己刚刚就觉得这小孩像什么人,只是一时没料道。马苏惊问:“岳相公的儿子怎会再此?”
杨三叔摇头叹息:“可怜岳鹏举一代名将,也朝不保夕……”
马苏这才知道,原来岳鹏举竟然已经完全陷入了绝境。
但杨三叔显然不想多谈此事,只兴致勃勃地转移了话题:“马苏,现在岛上女眷越来越多,许多人都已成家立业。你也不妨选取合心意的女子成个家……”
终身漂泊,何以家为?马苏从未起过成家的念头,不知为何,此刻他忽然想到一张清晰的面孔,藏在心里,从不敢表露的秘密,却越来越深刻,几乎要跳出胸膛。他觉得奇怪,明明是岳鹏举夫妻有难,自己此刻怎会想到天薇公主?
天薇贵为公主又怎会有什么大难?
他看一眼外面,此时艳阳高照,正是午时,心里忽然一阵猛跳,仿佛有人拿刀狠狠地宰割了一下。他觉得有些头晕,急忙扶住额头,墙角的铜壶滴漏里,显示正是午时三刻。
这一日,风雪变成了细密的小雪,午门菜市外面,人山人海,挤满了围观的百姓。一辆囚车辘辘地驶来,周围,是五百名列阵的押送士兵。
“看呀,那就是假公主……”
“真的是假公主?她怎么骗得了那么久?”
“可笑那个驸马,娶了个冒牌货,怎么办哟……”
“冒充公主,罪有应得……”
“她究竟是什么人?”
“听说是一名尼姑冒充的,因为长得像公主,就以假乱真……”
……
议论纷纷里,一个神秘人物正在靠近。他一身南国士子装扮,混在人群里,并不起眼,甚至散播在人群里的众多侍卫,也都三五成群地隐匿得很好,丝毫也不会被人发现行踪。
他看着囚车慢慢驶近,车上的女人披头散发,双目失神,脸颊上一道道的伤痕,嘴角满是乌黑的血迹,早已失去了她昔日姣好的容颜和高贵的气质。
天薇,这是天薇!
尤记刘家寺金营里胆小如鼠的少女、上京府邸初次长成的瞬间惊艳,以及她对小陆文龙的那种真挚的慈爱。小陆文龙也曾经叫她“妈妈”!
这个女人,曾经服侍于自己,也是自己的枕边人之一。如今,她却陷入囚车,一步步走向黄泉。
赵德基果然在午门菜市张榜斩杀自己的亲妹妹。
这本是自己一心要促成的结果,也是自己意料之中的结果,此刻却看得怒火万丈:王君华秦桧这对狗男女,竟敢公然违背自己的命令!
他呼吸急促,再也顾不得是在人多嘴杂的菜市:“武乞迈!”
武乞迈贴在他身后,也是面如土色。
“快去找秦桧、王君华这对狗男女……”
“四太子,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
“午时三刻已到,一切都来不及了。秦桧既然敢阳奉阴违,想必就早有准备。如今四太子还在临安,一步步都得小心行事。否则,那对狗男女若是翻脸不认人,四太子岂不是会陷入极大危险?”
金兀术紧紧握住拳头,断了两根手指的右手握成很奇怪的形状,如一个愤怒的铁团。自己养的狗,竟然敢反过来咬主人一口。
别人养虎为患,自己却是养狗为患。这一瞬间,但觉来来去去,身边的女人,耶律观音、王君华,一个个,都是随时会篡起来咬人的狠毒的母狗。
行刑即将开始,人群不停往前面拥挤,他也被推搡着,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抬眼,心里一震,对面,对面一个女人正拼命地往人群里挤。
她一身黑色衣服,苍白的脸从大大的斗篷里露出来,背后,是她的小弓,隐藏在大斗篷下,只能看到若隐若现的纹路。可是,他清楚——那是花溶,只有她,才有这样的箭。
他移开目光,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人群里缩,尽管她并未看见自己,可是,骨子里却还是害怕——从未有哪一刻,如此害怕这个女人。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自己,还是赵德基?
他的心跳得几乎要突出胸口:花溶要做什么?她能做什么?这个愚蠢的女人,她这是要劫法场?在这样的大军之下,她岂不是死路一条?
花溶隐匿在人群里,手里牢牢地摸着胸口的匕首。里三层外三层,到处是监视的侍卫,挥舞着明晃晃的大刀。
她在人群里,忽然觉得那么空旷,周围那么空旷,空无一人,只有自己,只有自己和满世界的刀枪,不能抗争,无法抵挡。在强大的暴力权利之下,个人的抗争实在太渺小。今日是天薇,明日呢?明日就是自己的丈夫!
她在心底里喊出一声:“天薇!天薇!”
天薇竟似听见了一般,转头往她的方向看来,摇摇头,以唇形示意,竟是诀别。
风雪吹落眼底,花溶落下泪来,手更紧地按着怀里的匕首。
天薇公主被推下囚车,站在一块巨大的石板上,背负着双手。一名狱卒忽然扭转她的身子将她押得跪倒在地,满头青丝也扫在石板上,扫起一头的风雪。
一名太监上前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尼庵女犯趁混乱冒充天薇公主,扰乱宫闱。今已验明正身,于午时三刻处斩,钦此……”
金兀术顺着太监的声音往前面看去,只见天薇背负双手跪在地上,嘴角流出一丝血丝,一抬眼,仿佛在人群中竟然看到了自己。
天薇是真正的看到了他——四太子,金国的四太子!正是这个男人,在刘家寺金营百般凌辱自己,在上京四太子府伙同王君华、耶律观音等百般折磨自己。如今,自己好不容易逃回大宋,他竟然还要追来,不屈不挠地杀了自己。
魔鬼,这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魔鬼。
冤有头债有主,正是这个魔鬼伙同他的族人,灭了大宋,靖康大难,才有自己今天的悲剧。
她声嘶力竭地喊出一声:“赵德基、金兀术,我下十八层地狱也要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死”字尚未落口,两名刽子手,大刀抡起,一人一刀。一阵鲜血飞溅,天薇的身子栽倒在地。一缕香魂,就此消散。
围观百姓屏住呼吸,天空里,只有小雪无声飘落,以及围观者的心跳。
黄昏,午门菜市一片荒凉。
雪越下越大,人群是早已散去的,地上的烂菜叶子、偶尔出没的野狗,四周寂静无声。行刑后的石板上,冰雪已经将血迹凝固,成为干涸的紫黑色。
一只野狗窜上去,拨动一缕乌黑的头发,头发被冰雪尘封尚未干枯,风一吹,在黄昏里翩翩起舞。
“汪汪汪……”
野狗被一块飞来的碎石击打在身上,负疼跑开。这时,一个人影才慢慢地从左边的一处阴影里走出来。抬起斗笠,四处看看,并无其他人,她才伸出手,俯下身子一把抱住了天薇——头和身子是分离的。
昔日美丽的脸庞满是血污,脸上是一种释然的神情。天薇这是解脱了?得到了彻底的解脱?她颤抖着双手,将“天薇”拼凑成完整,抱到隐蔽处的一辆简陋马车上。
围帘垂下,她亲自到前面架着马车,在寒风呼啸里往城外赶去。沿途,是嶙峋的乱坟岗,都是被处斩后无人收尸的孤魂野鬼。一些重大要犯、江洋大盗等,为了起到威慑的作用,是不许人收尸的。到处是骷髅、骨骼,野狗的肚子也不是他们最终的坟墓,他们的一生,除了骨头,什么也没有剩下。
临安城外,一处山丘,三五株古柏。马车停下,花溶跳下来,旁边放着一柄大铁锹。冬日的土地坚硬,每一掘土,都要用尽全身力气。一柄铁锹无声地加入进来,她微微抬头,是驸马,脸上还挂着两行热泪。
终究是夫妻一场呵。
欲奴 第397章 严刑逼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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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也不打招呼,一起用力掘土,半晌,一个土坑在暮色里成形。花溶转身走到马车上,颤抖的手拉开帘子,刚刚抱起“天薇”,身子一歪,二人一起摔倒在雪地上。驸马走过来,伸手抱住“天薇”,放在坑里。
驸马转身,在雪地上拿起一个包裹,打开,里面一把精美的匕首。
“这是她……公主生前喜爱之物,我见她日日把玩,想必是她的珍好,所以,想伴她一程……”
精美的匕首,皮套上隐约的花纹已经抚平,不知经过多少次的抚摸。
花溶点点头,匕首放在公主左侧,伸手可触。
生前不曾拿过兵器的人,再世时,会不会操戈舞戚,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再也不是任人宰割?
两柄铁锹,层层黄土,昔日王孙,今日冤魂。匕首。芳魂,俱无踪。
驸马跪地叩头,缓缓站起来:“真没想到,是假公主。”
“她是真的!真公主!”
驸马一惊,大理寺狱的审查,明明公告她是假的。
花溶没有再解释,皇权之下,赵德基说是真的就是真的,赵德基说是假的就是假的。老百姓,谁又能去辨认什么真假?
身后,又是一阵野狗的汪汪汪的声音。
辘辘的马车声彻底远去,金兀术才从大树上跳下来。雪花纷飞,眼睛都睁不开,大宋的繁华世界,冬日的紫玉兰在黑夜里散发出一股特别的香味——也许原本是没有香味的,鼻子此刻特别灵异,纸钱香蜡,误认为是花香。
前面就是著名的西湖。西湖歌舞彻夜不眠。
他的脚步踏在西湖的堤岸上,放眼看去,达官贵人们的画舫在雪景里更添风致,高高挂着的大红灯笼,空气里浓郁的腊味的气息,还有美人的媚软歌声:
波面铜花冷不收,玉人垂钓理纤钩,月明池阁夜来秋。
江燕话归成晓别,水花红减似春休,西风梧井叶先愁。
愁啊愁,他觉得好奇,这大宋究竟有谁在哀愁?赵德基?秦桧?以及他们的一干文臣武将?
“四太子,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必须离开。”
他并不答应,寒风里,血管里的血液又开始奔涌,是否皆因那种可怕的毒?什么时候发作?解药在哪里?
他的脚步,在层层叠叠的暗影里,踩在灯笼上。
那是一盏精美之极的宫灯,但美人脸被生生踏破,然后,他的大脚几乎踩踏在跪地妇人的头发上。
顾不得撕扯的疼痛,妇人抱住他的腿,嘶声苦求:“四太子,奴家夫妻没能完成您的命令。这一切,都是九王做主,九王残忍,他一心要杀天薇,怕天薇揭露韦贤妃的丑闻……都是九王,他的妹妹,他要杀,秦桧老鬼也没有办法……秦桧不过是一条狗,阻止不了他……四太子,奴家真是愧对您……求您重重惩罚奴家……”
她边哭边喊,酥胸半裸,猥琐不堪。
金兀术的脚不经意地往前,正踏在她的脑门上。她惨叫一声:“四太子……饶命……”
脑门渗出血来,金兀术缓缓移开脚,坐在富丽堂皇的大椅子上。
王君华依旧跪着不敢起身,抬起头,惊恐变成谄媚,四太子又饶恕了自己。他再一次饶恕了自己!
她抬起头,怀疑自己花了眼睛,四太子的目光——好温柔!可是温柔?他的大手伸出,亲自替自己擦拭额上的血迹,声音也温柔:“不怪你,是秦桧这厮对付不了赵德基。”
她喜出望外:“对对对,秦桧这厮根本不能主宰赵德基,都怪他没本事。”
四太子可以怪罪秦桧,但绝不能怪罪自己。
她依旧跪在他的腿边,声音变成昔日的娇媚:“四太子……多谢您……接下来的吩咐,奴家绝不敢再有任何闪失。您请放心。”
“好。天薇的事是一个意外,以后办好了,你夫妻二人大功不减。”
王君华再次叩头谢恩,抱着他的腿,恋恋不舍:“四太子,让奴家服侍您吧,奴家许久没能好好服侍您了……”
金兀术一笑:“有的是机会。这个关头一过,本太子带你去燕京度过夏日。”
王君华眼睛一亮,浑身上下,如服了一大碗蜜糖,甜到心底。燕京几十里外的度假地,向来是女真贵族消夏的好地方,遍地盛开的金莲花、清澈的湖水,各种野味……女真贵族们,一般只带自己最心爱的妃嫔、宠妾。现在,四太子说他要带自己!
她感激涕零,紧紧抱住他的腿:“多谢四太子,奴家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万一……”
金兀术扶起她:“秦桧这厮,到时不要再多手脚。”
四太子眼里的厌恶那么明显,王君华却更是放心。本次事变,四太子如果一点不震怒,才奇怪。可是,他怪责的只是秦桧一人,从而担心起秦桧以后的悖逆。她媚声说:“不妨。秦桧这厮不敢再阳奉阴违,我会盯着他……”
“那就好。”
王君华一走,屋子里重新恢复宁静。
金兀术解下外袍,又厌恶地看看脚下那块崭新的美丽地毯,皱着眉头:“拿去烧了,这些秽气的东西都烧了。”
“是。”
“四太子,秦桧二人如何处置?”
“此事本太子自有定夺。”
一切换新,他才重新坐下,冷笑一声,这两条唱作俱佳的狗,还真不好应付。只是,他们的荣华富贵自己赏赐得,便也断送得。他捏紧拳头,又五指叉开,背叛者的下场,永远只有一个。
夜黑雪飞。
花溶深一脚浅一脚地奔回怡园。诺大的怡园一片黑暗,空空荡荡,她悄然进去,方见一豆灯火,正是李易安和高四姐正焦虑等她回来。
“十七姐?情况如何?”
她一句也回答不上来,瘫坐在炭火前,嘴里发出模糊的绝望的哀嚎。李易安和高四姐见无法劝说,只得扶她进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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