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非10
然转念一想,真正敢说的那些,想必也不会来了。
“对了,还请许先生随朕移步偏殿。”
庆明帝望向沉默寡言的许昀,含笑道:“有劳许先生替朕作一幅画——”
许昀垂眸应“是”,随庆明帝去了偏殿。
殿内充斥着淡淡降真香气,步入其内,使人不觉间心神安宁。
见殿内另有一人在此等候,许昀面上无太多意外,神态平静地行礼:“皇后娘娘。”
皇后微一颔首,“许先生。”
“今日朕有意想请许先生替朕和皇后画一幅像。”庆明帝扶着皇后一只手臂落座下来,边笑着说道。
原来是让他为帝后画像——
许昀笑了笑,坦然应下。
很快有内监摆好了纸笔。
许昀凝神看向座上的那对帝后。
为实物作画之前,要先细观所画之物轮廓神韵,待心中有了把握方才动笔,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他的视线一寸寸缓缓移动着,不出意料的同座上的女子对视了片刻。
她衣着华丽雍贵,气态从容端庄,眼中始终含着得体的笑意。
比起以往他所的认识的那个人,眼前之人,倒确实像极了一幅画。
许昀开始提笔。
正当此时,有一名太监快步行了进来,被李吉拦在了帘栊外,低声询问何事。
听罢太监所答,李吉斟酌了一瞬,到底还是进了殿内,走到庆明帝身侧,轻声唤道:“陛下……”
庆明帝微微转头看向他,似有些不悦。
然李吉还是说道:“永福宫那边,荣贵妃娘娘使了人来……说是小皇子啼哭不止,不知是怎么了……”
旁的事他能做主压一压,但事关这位刚出世的小皇子,事无大小,他可是一丁点儿也不敢怠慢。
庆明帝闻言,果然抬起了手,示意许昀先停下。
“朕去看看便回来。”他对皇后讲道。
皇后点头:“陛下快去看看吧,作画之事,等改日陛下得了闲也不迟。”
但孩子不过哭了一阵儿,竟也值得特意叫人来请皇上?
这怕是听闻了皇上带着她来了保和殿,心中不痛快了吧。
对于对方这种浅薄的争宠手段,她只想说一句:多谢了,不妨再多些吧。
庆明帝点头起了身,朝许昀道:“先生勿怪。”
“陛下言重了。”许昀将笔放了回去,起身施礼。
庆明帝往外走去,然而走了几步,却又忽而顿住,回头看向画案后的许昀,笑着道:“许先生莫要急着回去,待会儿朕还有一份赏赐要给许先生——”
听得那特意咬重的“赏赐”二字,许昀心有疑惑。
既是特意提起,这份赏赐显然不会太寻常。
如意事 198 狠话和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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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崔氏问:“可知来的是何人?”
若是皇上身边的,必是有正事找老爷子他们;而若是皇后宫中的,十之八九是来请昭昭入宫说话的——但今日注定是请不着人了。
“是一名内监,说是来传陛下口谕,此时正同老太爷在前厅说着话。”
丫鬟说道:“奴婢大致打听过了,原是陛下要为太后娘娘建万福楼祝寿,为此请了好些名士入京。听说那万福楼之所以取名为万福楼,便是要于楼中窗棂梁栋等各处足要雕刻上万个福字——这个福字,陛下选定了由二老爷来书写做模,故而特来叫人请二老爷明日进宫去呢。”
说到此处,丫鬟的眼睛亮晶晶的,有些与有荣焉。
崔氏同儿子互看一眼,一个叹息,一个无奈。
得宫中赏识,为万福楼题字,确实也是一件称得上光彩的事情。
可对向来不在意这些虚名的二叔来说,怕是有些难。
当然,难的倒不是写几个字,作几幅画,而是让他在冬日里起床且没有起床气啊。
此事很快由小厮传入了许昀耳中。
“不去!”
床上的许昀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便将被子一拉,闷住了头脸。
“可……”
小厮走近,脸色为难地提醒道:“老太爷已经替您答应下来了……且宫中旨意,本也拒绝不得,您若是不去,怕是多有不妥啊。”
“怎么,难道他还能砍了我的头?”许昀没好气地道。
小厮神情复杂地小声道:“您别说,还真能。”
往大了讲,抗旨不遵,可不就是砍头的大罪吗?
被子下,许昀脸色一滞,旋即眼神更沉几分:“那我也不去!”
砍头就砍头,说得好像他怕死舍不得这条命似得!
于是——
次日一早,此人骂骂咧咧地起了床。
“这跟上酷刑有何区别?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替他穿外袍的小厮在心底叹了口气。
一个冬日里就起这么两回床,若这都叫上辈子造了孽的话,那他们这些寻常人上辈子还不得是人均一个毁天灭地的大魔头?
许昀再如何不情愿,却也还是抱着手炉很快出了门。
没办法,人活在世,狠话要说,怂事也要做。
待入得宫中,许昀便被请去了保和殿,在几位负责万福楼之事的文臣及礼部官员的主持之下,与诸文士共议细节。
半日过去,许昀放下手中的笔,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有内监送了午膳过来,众人用罢饭,短歇了片刻,便又围在一处琢磨了起来。
许昀靠在椅中,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此时,忽有高唱声传入内殿,将他惊醒过来。
“皇上驾到!”
众人闻言立即起身敛容行礼。
庆明帝行进阁内,温声道:“诸位先生快快起身,万不必行此虚礼。”
接下来,不外乎是问了些进度如何,末了不忘说一句:“实是有劳诸位先生了。”
端是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
众文士连忙道:“陛下言重了……”
“陛下为太后娘娘建万福楼,乃是仁孝之举,千秋功德,能得以参与其中,实乃我等之幸也。”
许昀在心底叹了口气。
仁孝,功德——
这些靠得可不是刻上万把个福字,这种自欺欺人的把戏。
所以说,这一届文人不行啊,竟连说真话的胆子都没有了?
真是枉为文士大儒,叫人痛心,使人唾弃。
虽然他也不敢说。
但并不影响他骂。
然转念一想,真正敢说的那些,想必也不会来了。
“对了,还请许先生随朕移步偏殿。”
庆明帝望向沉默寡言的许昀,含笑道:“有劳许先生替朕作一幅画——”
许昀垂眸应“是”,随庆明帝去了偏殿。
殿内充斥着淡淡降真香气,步入其内,使人不觉间心神安宁。
见殿内另有一人在此等候,许昀面上无太多意外,神态平静地行礼:“皇后娘娘。”
皇后微一颔首,“许先生。”
“今日朕有意想请许先生替朕和皇后画一幅像。”庆明帝扶着皇后一只手臂落座下来,边笑着说道。
原来是让他为帝后画像——
许昀笑了笑,坦然应下。
很快有内监摆好了纸笔。
许昀凝神看向座上的那对帝后。
为实物作画之前,要先细观所画之物轮廓神韵,待心中有了把握方才动笔,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他的视线一寸寸缓缓移动着,不出意料的同座上的女子对视了片刻。
她衣着华丽雍贵,气态从容端庄,眼中始终含着得体的笑意。
比起以往他所的认识的那个人,眼前之人,倒确实像极了一幅画。
许昀开始提笔。
正当此时,有一名太监快步行了进来,被李吉拦在了帘栊外,低声询问何事。
听罢太监所答,李吉斟酌了一瞬,到底还是进了殿内,走到庆明帝身侧,轻声唤道:“陛下……”
庆明帝微微转头看向他,似有些不悦。
然李吉还是说道:“永福宫那边,荣贵妃娘娘使了人来……说是小皇子啼哭不止,不知是怎么了……”
旁的事他能做主压一压,但事关这位刚出世的小皇子,事无大小,他可是一丁点儿也不敢怠慢。
庆明帝闻言,果然抬起了手,示意许昀先停下。
“朕去看看便回来。”他对皇后讲道。
皇后点头:“陛下快去看看吧,作画之事,等改日陛下得了闲也不迟。”
但孩子不过哭了一阵儿,竟也值得特意叫人来请皇上?
这怕是听闻了皇上带着她来了保和殿,心中不痛快了吧。
对于对方这种浅薄的争宠手段,她只想说一句:多谢了,不妨再多些吧。
庆明帝点头起了身,朝许昀道:“先生勿怪。”
“陛下言重了。”许昀将笔放了回去,起身施礼。
庆明帝往外走去,然而走了几步,却又忽而顿住,回头看向画案后的许昀,笑着道:“许先生莫要急着回去,待会儿朕还有一份赏赐要给许先生——”
听得那特意咬重的“赏赐”二字,许昀心有疑惑。
既是特意提起,这份赏赐显然不会太寻常。
如意事 199 为奴为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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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明帝已然出了内殿,许昀便下意识地看向依旧端坐的皇后。
察觉到他的不解,皇后微微摇头。
她哪里知道这不做人的皇帝又起了什么五花八门的心思?
见她摇头,许昀略略回神。
……方才他下意识地看向她干什么?
果然,觉不够睡,脑子也跟着不好使了,看来他需要清醒清醒了。
许昀抬脚出了偏殿。
也未在外殿停留,而是去了殿外廊下站着。
寒风冷冽入骨,叫他不由打了个寒噤,脖子也忍不住缩了起来。
只一瞬,许昀便折身回了外殿——好了,够了,他清醒了。或者说,他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很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让自己清醒。
许昀在外殿坐下,接过宫人奉来的茶暖着手。
一旁的偏殿中,皇后依旧形容端庄,静静地坐在那里。
如此约等了半个时辰,方才见庆明帝回来。
“让许先生久等了。”
庆明帝面上挂着笑意,带着许昀回到内殿,看起来心情比去时还要好些。
皇后笑了笑。
看来是孩子哄好了,不哭了。
且永福宫还一哄就哄了两个呢。
“将人带进来吧。”庆明帝坐下后,便同李吉吩咐道。
李吉应下,很快便带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那是一名女子。
年约二十三四岁的模样,穿青裙,外罩一件烟色宽大罗衣,发髻首饰皆简简单单,样貌却生得不俗,眉眼清丽可人。
她跪地垂首行礼。
“奴婢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奴婢?
许昀看了一眼。
此人打扮并非寻常宫女,且举止仪态与语气,也不见谨小慎微之色,反倒像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
“起来吧。”
庆明帝语气温和,向许昀说道:“此乃蔡逢耘蔡先生的嫡孙女,十年前被罚入永巷——”
蔡逢耘?
许昀了然。
“原来是蔡先生的后人。”
蔡先生乃前朝大儒,此前因被查出与前朝作乱的余孽暗中往来颇密,而被押入京中治罪,后自缢于牢中,家中女眷均被罚入宫中永巷为奴。
“当年之事,虽说是依律办案,然蔡先生到底是一代大儒,朕心中还是钦佩其才华的。”
庆明帝道:“前些时日,朕偶然听闻蔡先生的这位孙女极擅画莲,很有几分蔡先生之风。恰巧万福楼也少不得一位到画莲的先生,朕便选了蔡姑娘为万福楼作画——此举,许先生觉得可还妥当?”
“许某认为,并无不妥之处。”
许昀道:“且可彰显朝廷与陛下弘德大度,不计前嫌,尤其是于天下文士而言——”
这种时候除了拍马屁也没什么别的可说。
庆明帝笑了笑。
“朕只是觉得,既是太后大寿,理应多替她老人家多积些福德——待万福楼建成之后,蔡姑娘作画有功,朕便会赦免蔡氏一门女眷出宫,恢复其自由之身。”
许昀抬手施礼,感叹道:“陛下仁德!”
“只可惜蔡姑娘入宫多年,已经错过婚配佳龄。”庆明帝说到此处,看向蔡锦,笑着答:“而前几日蔡姑娘作画时,曾同朕提起过,极仰慕许先生的才学——”
许昀心口微微一提。
下一刻,果然就听庆明帝说道:“恰巧许先生至今未曾娶妻,蔡姑娘当得起才貌双全,朕便想着,若能成就一段姻缘,传扬出去必然也是一段佳话。”
许昀心情沉了沉。
原来这便是要给他的“赏赐”。
“不知许先生意下如何?”庆明帝笑着问道。
许昀抬袖,道:“陛下好意,按说本不该拒,然许某生性惰懒,并非良人,亦不堪为人夫,着实不敢耽误了蔡姑娘的好姻缘。”
那女子闻言,忙出声道:“许先生误会了……陛下也误会了。奴婢只是仰慕许先生的才学而已,并不曾妄想过能嫁与许先生为妻……”
说着,已是脸颊微红,声音低了些许,又道:“奴婢只愿能够跟随先生左右,哪怕为奴为婢,便只是做些粗活,也心满意足了。”
许昀只觉得匪夷所思。
这话她也说得出口?
若叫蔡先生知晓,棺材板只怕势必要压不住了。
“许先生,你听听。”庆明帝笑着叹了口气,拿玩笑的语气劝道:“如此一份真心摆在这里,你又于心何忍啊。”
许昀苦笑道:“怕只怕许某着实没有这个福气消受。”
庆明帝脸上笑意不减:“朕也无意勉强于你,只是不试一试,又如何确信会相处不来?依朕看来,你二人必能脾性相投。不若先让蔡姑娘随你回去,待来年万福楼建成,蔡姑娘重得自由身时,若到时你二人情投意合,朕便下旨赐婚——
若那时许先生还是没有这份心意,那朕便放蔡姑娘离京,对外只道许先生同蔡姑娘乃是师生情谊便是。”
语罢,看向身侧的皇后,笑着问:“这个主意,皇后觉得如何?”
皇后笑了笑,这个主意啊——当然是恶心透顶了。
“陛下考虑周全,既全了蔡姑娘一番真心,说不定又真能替许先生觅得一段良缘。”
庆明帝看向他:“那许先生认为呢?”
许昀微微垂下眼睛。
“既如此,便多谢陛下美意。”
话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他已经没有了丝毫拒绝的余地。
若他当真只是许昀,身后没有镇国公府,大可不管不顾一拒到底。
当然,若他不是镇国公府次子的话,哪里又有这份荣幸,竟能让当朝陛下如街头媒婆一般不促成这段“姻缘”便不罢休。
天色将晚之际,许昀带着蔡锦出了宫。
马车里,蔡锦想说些什么,但面前的男人一进马车便开始假寐,根本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
但她很快发现并不是假寐——
车里的男人开始扯起了呼噜,甚至盖过了马车轮碾动的声响。
蔡锦嘴角微抽。
这就是才名动天下的许先生?
……他身上能动天下的恐怕不止是才名吧?单是这呼噜声也能震天了。
马车在镇国公府门外停下。
蔡锦跟在许昀身后一路回到了他的居院中。
进得堂中,蔡锦刚要开口,就听许昀在前面问道:“都会些什么?”
蔡锦谦虚道:“奴婢略通书画,诗词也读了些,这些年曾作了些诗,只是难免凄冷了些,不过——”
许昀摇头打断她的话:“我说得不是这些。”
蔡锦不解地看着他。
“会擦地浣洗,劈柴烧火吗?”
许昀问着,眼神里赫然写着——不是说要为奴为婢?
如意事 200 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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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锦脸色变幻了一瞬。
场面话都听不出来?
但对上那双等着她回答的眼睛,蔡锦只能勉强点了点头,道:“会一些……”
可重点是在于她会不会做粗活吗?
她跟他来镇国公府,要做的事情难道不是贴身伺候他,与他红袖添香,吟诗作画才对吗?
许昀点了头,招手唤来了一名管事。
“冯叔,这是我带回来的粗使丫头——你将人带下去安排吧。”
粗使丫头……?!
“许先生,我……”蔡锦想要说些什么,却见许昀已经抬脚进了内室。
“那就随我来吧。”年迈的管事在旁说道。
蔡锦暗暗咬了咬牙,只能随对方去了。
不管如何,先在镇国公府待下去再说其它吧。
……
四日后,许明意一行人抵达了临元城。
在城中采买了贡品香烛烧纸一应之物后,许明意便去了外祖父外祖母坟前祭拜。
她此次来,并未提前知会元氏族人,元家祖坟的守墓人见得她过来,很是吃了一惊,跑前跑后帮着搬拿贡品,和她记忆中一样殷勤。
“你们用心了。”
看着精心打扫归整过的四下,以及坟前修剪整齐的几株绿梅,还有案前斟满的酒杯,许明意讲道。
守墓人连忙道:“这是小人们应当做的。”
元老爷生前只一个女儿,嫡脉一支也并无兄弟姐妹在,过世之后将一半产业变卖留给了嫁去了许家的亲生女儿。
另一半产业则分与了原本并称不上多么亲近的族人,及拿来为临元城百姓做了善事——虽说这些年来,族人在经营之上有些不善,远远比不得元老爷生前的生意做得红火,但这份恩情,族人上下老少乃至临元城百姓皆是记在心里的。
对待二老的坟冢,自然也没有不尽力看护对待的道理。
许明意亲自将贡品摆上,在坟前祭拜罢,待要离去时,已有元氏族人闻讯赶来。
“不知许姑娘来此,未能及时相迎,失礼之处还望姑娘勿怪。”
“您言重了。”虽不知对方身份,但见其年长,说话也十分客气,许明意便也客客气气地道:“临时前来,未曾提前知会便前来叨扰,我才是失礼的那一个。”
“姑娘说的哪里话,外孙女来看外祖父,乃是天经地义,又何须提前知会旁人……”
那中年男人生得面容和气,话也说得好听:“眼下既已祭拜罢,便请姑娘回城歇息吧,已让内子略备了些热菜热饭,先给姑娘暖暖身子解解乏,晚间再于族中设下正席替姑娘接风洗尘——姑娘看这样可好?”
“有劳您这般费心了,只是此行匆忙,另有要事要办,无意在城中停留,这便要继续动身赶路了。”许明意道。
男人不由讶然。
竟是这般匆忙着急吗?
不可否认,他头一个赶过来,确实是有一份想在镇国公府的嫡姑娘面前露脸的心思,但这天寒地冻的,一个女孩子,连顿热乎饭都来不及吃,会不会有些太赶了?
本想再出口挽留几句,但见女孩子神态笃定无动摇,显然是拿定了主意的,男人便也未有再一味多劝。
这个小姑娘,自幼便与寻常闺秀不同,是个说一不二的干脆性子,不喜欢人唠叨,这一点哪怕他远在临元也很清楚。
于是,男人只叮嘱了几句,亲自将人送上了马车,目送了好一会儿,复才带着仆从们回去。
出了临元城的地界,许明意叫停了马车。
朱秀勒马,走到马车边,问道:“姑娘有何吩咐?”
“去宁阳。”马车里传出少女的声音。
朱秀颇为意外:“姑娘要去宁阳?”
“嗯。”
凑过来的秦五听得这句话,愣了愣,问道:“姑娘不回京城吗?怎突然决定要去宁阳?”
此时,车门被打开,许明意下了车。
“本打算在临元城呆几日的,现下改了主意,想去宁阳瞧瞧——”女孩子语气随意,说话间接过阿珠递来的银红色披风,披在了身上,将兜帽罩上,纤细白皙的手指动作利落地在下颌处系上系带。
“可姑娘出门前不曾说过要去宁阳啊!”秦五耿直地道。
许明意看向他:“可我也没说过不去啊——难道祖父特意交待过,不许我去宁阳?”
秦五又耿直地摇了头。
将军确实没交待过。
可是——
“姑娘,如今快过年了啊。”
“正因如此,宁阳城必然是最热闹的时候,都说宁阳富庶繁荣,眼下恰巧也顺路,便去开开眼界好了。”许明意说完这句,便带着阿珠转了身。
秦五面色复杂,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朱秀,低声问道:“这真的顺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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