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栋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米糕羊
不仅如此,在东冶做工的人,经常被吏员找借口克扣工钱,甚至被迫误差加班,还被调去给人做私活却没有分文收入。
李笠任上制定的许多规定,譬如各种激励工人干活的制度也形同虚设,到东冶做工的百姓,形同苦工,一如以前那样。
所以这些百姓只能离开东冶,另谋生路,没了客源,失去“便宜、实惠”特色的东冶食堂,渐渐也没了人气。
于是,当年“李东冶”留下的惠民政绩——东冶食堂,办不下去了,最近关门,即将改做他用。
变成一座佛寺。
“如今朝廷可不缺铜,至少,不缺铸佛像的铜。”
赵三说着说着,面露愤愤之色:“在东冶食堂旧址新建的佛寺,据说要用十万斤铜铸佛像,气派着呢。”
“和以前一样,又和以前一样了。”
赵三抱怨着,胡炜面色平静,却腹诽起来。
建佛寺有什么用?百姓到佛寺烧香拜佛,肚子就不饿了?冬天就不冷了?
好好的东冶食堂,让多少穷苦百姓受惠,结果不好好经营,建佛寺?
百姓到寺里烧香,买香的钱都靠省吃俭用省出来。
二十万斤铜铸佛像,拿来铸钱赈济百姓不好么?
胡炜腹诽着,不一会,放下碗,又放下几枚铜钱:“凉虾不错,下次我再来。”
“哎哟胡老弟,多了,多了。”赵三将胡炜多给的三枚铜钱拿起,胡炜笑着摆摆手:“这就算我给侄子的零花钱,好一阵子没见了。”
赵三拿着钱,有些为难,胡炜又说:“你们若是有什么困难,只管来找我,我还在老地方住。”
赵三不知该说什么,默默点点头。
见胡炜离去,赵三忽然觉得有些后悔。
早知道...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跟着李东冶去鄱阳...
当年,东冶令李笠安排不少东冶雇工、囚徒,以及跟着他一起和叛军作战的建康百姓,到鄱阳定居。
后来陆续有消息传回来,说在鄱阳定居的这些人,日子过得都不错。
当时,在东冶食堂有了摊位的赵三,因为收入不错,加上故土难离,便留在建康。
没想到,这些年来,日子越过越差,越活越回去了。
一切,又和以前一样,日子过得艰难。
。。。。。。
街道上,一辆牛车缓缓前进,旁边跟着十余随从。
车里,胡炜看着一篮子香药,有些心不在焉。
香药,是他买给萧氏(曾经的柳夫人)的,但心却在想着其他事。
按照他打听的‘物价’,如今建康城里,穷苦百姓自卖为奴的价格,和侯景之乱发生前的价格相比,差不多。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一切如故。
侯景叛乱,叛军入建康城后,奴婢们蜂拥响应的情形,权贵们似乎都忘了。
想想也是,如今官军骁勇善战,权贵们哪里会担心有人作乱、攻入建康?
哪里会担心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又跟着什么人一起闹事?
胡炜为新平公李笠办事,因为新平公一家都在徐州,所以京城里的府邸虽然依旧在,却没了主人居住。
但有耳目在。
胡炜便是耳目之一,他为新平公打点京城这边的产业,又为其收集、打听消息,仔细看着、听着建康城里发生的事情。
根据他观察的结果,建康城里确实是一切如故。
富贵人家依旧醉生梦死,穷苦百姓依旧食不果腹,佛寺香火鼎盛。
毁于侯景之乱的许多佛寺,这些年逐渐重建,焕然一新,已然恢复当年盛况。
因为饶州乐安的铜产量逐年增加,所以,朝廷有铜来修缮建康佛寺的佛像。
当然,乐安每年上缴的铜,并不是都用来铸佛像,且一些佛寺铸佛像所需铜料,为檀越(施主)捐献,不是朝廷调拨。
但是,这些檀越都是富贵人家,平日里铺张浪费,花天酒地,钱多得很,慷慨捐给佛寺,佛寺拿来购置田产,不缴纳一文钱赋税。
富贵人家平日里大量食物宁可丢弃,也不施舍给饥肠辘辘的百姓。
一如新平公所感慨的那样: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大同十一年,有一位名叫贺琛的大臣,上书先帝,指出时弊,
如今十年过去,胡炜仔细看过贺琛当年上书的内容,发现这些现象(弊病),如今依旧存在。
或者说,一切如故。
正思索间,牛车突然一停,停得颇为突然。
胡炜没有发问,因为这种情况发生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路,因为前方是丁字路口,有队伍横过街道,他们得停下。
果不其然,前方传来马蹄声,以及喝骂声,那是开路骑兵在清路。
不一会,前方又有马蹄声大作,听起来,是不少人策马疾驰而过。
建康城里,无论宗室贵胄、世家大族还是官宦人家子弟,出行都以牛车代步,以骑马代步为耻。
那么这帮人骑马在城里招摇过市,什么来历?
又过了一会,牛车继续前进。
胡炜拉开窗帘,示意随从近前,问:“方才是那家的队伍?”
“郎主,方才是山阳王经过。”
“山阳王?原来如此。”胡炜点点头,放下窗帘,坐好。
山阳王萧大成为皇子,和其他喜文的皇子不同,这位喜武,弓马娴熟,又能使槊,据说性情凶悍,一如当年先帝皇子庐陵王萧续那样。
也只有这位,才会着甲骑马在建康城里疾驰,一副武人风范,全然不顾清流议论。
想着想着,胡炜忽然想到自己听到的一些风声。
最近,有人私下里购买环锁铠,这可不寻常。
虽然东冶已经能大量制作环锁铠,所以环锁铠不再如当年那样,为有钱也买不到的铠甲,但因为这铠甲的“软甲”特性,所以朝廷管得很严。
所以胡炜很好奇:也不知,是哪个野心勃勃之辈起了心思?
乱世栋梁 第七十五章 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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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建康城内一处寺庙,一间客房内,胡炜正与一名中年男子做交易。
交易的货物是消息,各条消息的价格,视重要程度而定。
“湘东王妃,如今有了新的相好。”
男子轻轻笑起来,拨弄着一串念珠:“此人貌胜妇人,长得比许多小娘子都漂亮,又未及弱冠,真是干柴烈火呀。”
这消息本不值钱,因为湘东王妃之前就有相好,且建康城里,大把多的年长贵妇有相好。
但消息很值钱,因为那“貌胜妇人”的年轻人,来头有点意思。
如果对这种破事不感兴趣的人,这消息不值钱,若想知道其“来头”,这消息可值不少钱。
“二十贯。”胡炜开价,这价钱可以买一匹代步马,中年人摇摇头:“二十五贯。”
“二十一贯,万一只是...几个人想赚些钱财?”胡炜笑起来,“毕竟谁敢惹湘东王?”
“二十三贯,我这消息,可不一般,整件事有些意思,值这个价。”
“行。”胡炜点点头,中年人便放下念珠,以炭笔在一张纸条上写起来,写完后将纸条推到胡炜面前。
按说交易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过买卖双方是老熟人了,做过不少交易,彼此知根知底,所以能“先货后钱。”
胡炜将纸条内容看了一遍,两眼一凝,随即点点头,将纸条小心收好:“总共一百贯,是钱,还是瓷器?”
“老规矩,当然是瓷器。”中年人笑道,胡炜抬手,和对方击掌:“老规矩。”
交易结束,中年人先离开,买了几条消息的胡炜不急着走,因为两人一前一后出去太显眼了。
房外有随从守着,不怕有人突然闯入,胡炜再次把纸条拿出来,看了看,陷入沉思。
一如卖主所言,这消息有点意思。
建康城里富贵人家多如牛毛,而许多贵妇年老色衰,恩宠不再,寂寞难耐之际,总是会遇到‘贴心人’。
当年的柳夫人,就遇到他这个‘贴心人’,而指使他接近柳夫人的幕后主使‘燕郎君’,目标是当时的临贺王萧正德。
现在,湘东王妃有了新的相好,但这事情很隐秘,不像前几个相好那样,事情传到湘东王耳朵里。
湘东王妃和湘东王形同路人,湘东王妃甚至以半面妆讥讽独眼的湘东王,所以这对怨偶已经积怨几十年。
湘东王妃不断找新欢,恐怕就是故意刺激湘东王,但湘东王碍于王妃家世,又有家丑不可外扬的顾忌,所以选择充耳不闻。
也正是因为王妃家世,王妃终归不敢明目张胆与人私通,只能偷偷行事。
毕竟事情闹大了,也丢娘家的脸。
所以,湘东王妃先前与人私通一事,虽然为不是秘密的秘密,但也不落什么把柄,只有风言风语。
只是这次,那年轻的新欢来路有些微妙,更像是有专做这门买卖的人,给湘东王妃排解寂寞,以此挣些好处。
就像许多人家献女、给富贵人家做妾那样。
然而湘东王妃和湘东王积怨多年,王府产业被湘东王盯得很紧,她手头上可拿不出什么多余的好处,也不可能从娘家拿好处来犒劳‘贴心人’。
所以这帮人可能别有所图——图的是什么?感兴趣的话,花钱买消息。
不感兴趣的话,这消息不值钱。
这世上,有人喜欢女人,有人喜欢男人,而喜欢男人的人,不一定是女人。
所以,有人做一种勾当,专门调教“书童”,一如培养精通琴棋书画的小娘子那样,专门供应富贵人家,换取不菲的“谢礼”。
而容貌姣好、多才多艺的“书”,也受寂寞贵妇欢迎,于是,建康城里做这勾当的人不少。
调教“书童”的人,别称“班主”,方才那中年人,也做这门勾当,所以才能知道如此消息。
这个接近湘东王妃的“书童”,其“班主”在‘业内’也算是‘老面孔’,而不是突然冒出来的外来客。
湘东王妃本身并没有什么油水可以捞,某位“班主”白白贴上一个精心调教的“书童”,还可能招来湘东王的怒火,算是赔本的买卖。
对方这么做,一定是有所图。
谋财?害命?
一个做了多年皮肉买卖的“班主”,让调教出来的“书童”去“害命”?
事发后很容易被查出来,这种砸饭碗、掉脑袋的事情,可不会有哪个“班主”做。
胡炜觉得有必要关注此事,或许有新发现也说不一定。
他给新平公做事,不仅经营产业,还打听消息,但他并没有什么人脉,只能想办法打听。
建康城里有许多“能人”,消息灵通,胡炜便从这些人手里买消息,然后加以整理,记录下来,将可能有用的消息上报给新平公。
这些消息,既有官职调动,人事调整,也有各家的破事,林林种种,不一定都是真的,有道听途说,也可能被传来传去传变样。
所以,消息值多少钱,得胡炜自己判断,而消息是真是假,他也得自己判断,或者以其他消息作为旁证。
帮新平公打听建康城里的各种消息,这个活没什么风险,但很琐碎,很费心,还容易招来怀疑:
买消息的开销可以在公府报账,但所报数额无法验证。
譬如,他花一千文买了一条消息,向公府报账,说花了三千文,公府那边如何确认到底花了多少钱?
或者,他花一千文买了一条消息,向公府如实报账,结果新平公觉得这条消息不值一千文,只值五百文,那就会怀疑他虚报。
所幸,新平公对他很信任,报账额度没有限制,甚至每月预拨不少资金,不需要他自掏腰包买消息。
新平公越是信任,胡炜越是觉得自己肩头责任很重。
胡炜和一些消息灵通人士接触,因为种种原因,不能隐瞒身份,那么,他买来的消息,也有可能是别人故意让他知道的。
也就是说,他算是新平公在明面上的耳目,若有人想误导新平公,就会先误导他这个耳目,故意传一些亦真亦假的消息。
所以,胡炜还得接触其他消息灵通人士,并且组织人手四下打听,以增加消息的来源,用各消息之间的相互印证,来尽量核实消息的准确性。
他知道新平公暗地里一定有别的耳目在建康活动,但既然新平公信任他、委以重任,他就要把这件事做好。
不一会,胡炜离开客房,走在回廊里,却见前方有一群人在僧人的引导下,向一处院子走去。
那群人都是女子,似乎是一群侍女簇拥着一名贵妇。
看样子,是某家女眷来佛寺礼佛,又听法师讲经。
这是很正常的行为,不过也有贵妇借此机会与情郎私通,至于眼前这位,既然随行侍女颇多,想来是堂堂正正行事。
胡炜想到当年,当年柳夫人到寺里与他私会,随行人员可是能少则少。
他走到前院,见香客如潮,庙里香火缭绕,不由驻足观看。
如今即将入冬,天气转凉,而建康城里各佛寺都是香火鼎盛,热气腾腾。
许多穷苦百姓连一家人过冬的寒衣都凑不齐,也一定要凑钱买香在寺庙里烧,以示虔诚之心。
胡炜看着眼前情景,只觉唏嘘:烧香拜佛,能丰衣足食么?
可除了来这里烧香拜佛许愿,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觉得,新平公的办法就不错。
东冶食堂和东冶食堂故地修起来的佛寺,哪一个能让百姓有机会养家糊口?
当然是前一个。
乱世栋梁 第七十六章 造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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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正在修建的佛寺内,已经完成的大殿里,工匠们登上脚手架,开始“拼装”佛像。
旁边,头戴藤编安全盔的李笠,和张铤等人,看着佛像施工。
李笠对佛寺不感兴趣,本不打算在寒山建佛寺,理由是公廨没有闲钱。
奈何官民需要佛寺,也有不少官吏上书、请愿,请求公廨允许民间自行筹款建造佛寺。
眼见着官民一心向佛,李笠索性来个顺水推舟,由州廨出面,调动人力物力修建一座官寺,以此主导徐州地区佛寺的发展。
而且,由他亲自来设计佛寺的布局。
佛寺的核心,是大殿以及大殿里的佛像,这佛像必须高大,看起来才庄严,所以尺寸小不了。
按照建康那些大寺的做法,佛像得用铜铸,动辄耗铜十万斤以上。
李笠绝不会这么浪费铜,他亲自设计的佛像,既要做到‘高大威猛’,造价却又不高,且易于建造、维护,不易损坏。
所以,建造过程和用料十分特别。
张铤看着施工示意图,再看看眼前正在“搭建”的佛像,只觉得啼笑皆非:这是造佛像,还是修烟囱?
“李氏造像法”,第一步:搭建骨架。
首先,在立像位置挖坑,然后用砖块修砌“基座”,基座低于地面,为方形,中间留一个深深的方洞。
其次,在基座中心立一根铸铁棍,高度与佛像的高度一样,其底部深深插入基座中心预留的方洞。
之所以称为“铁棍”,是因为又细又高,不能称之为柱。
其三,以铁棍为中心,用砖块修砌“烟囱”。
“烟囱”为圆柱体,下粗上细,如同砖场的排烟烟囱。这“烟囱”的高度比佛像(铁棍)高度略低。
“烟囱”各部分直径,比佛像“直径”略细些。
“烟囱”修建过程中,适当几个高度要增加与中心铁棍的连接,以作支撑,尤其佛像“肩部”位置。
这就是佛像的‘骨架’。
第二步:‘贴肉’。
首先,在“烟囱”外围不同高度打上一圈圈铁箍,铁箍外有许多凸起,如同挂钩。
其次,将大量预制的木结构部件“拼装”在这“烟囱”上,形成佛像身体部分的“肌肉”和“服饰”。
单个木结构部件不大,拼起来后,构成的肌肉以及服饰线条,因为是木雕,所以十分细腻和生动。
其三,给佛像接上“双臂”,其肩部固定在“烟囱”相对位置,和“烟囱”中心的铁棍相连。
“双臂”为木制,向前抬起、做各种手势,由烟囱和铁棍分担重量。
第三步:接头。
以模具制作佛像的面部及头部(正面),如同铁面,然后安装在佛像顶部,后脑用木制构件拼接而成。
所以“佛头”其实为中空,其下部由“烟囱”口驮着,“佛头”内部与“烟囱”中心铁棍固定。
佛像头部后面的“圆圈”,即“头光”,由木雕拼成,固定在“烟囱”顶部,也与铁棍连接。
第四步:刷漆、上色。
这一步比较简单,就是给佛像的“木壳”刷漆以防水、防裂、防蛀,然后上色。
整个造像过程不是很复杂,施工方便,因为各木制部件都是提前按着“标准佛像”制作,有了各种纹路,所以现场只需要拼装然后略微修整即可。
做出来的佛像,经过上色后,和寻常佛像并无区别,但施工简单(相对)、造价不高,维护起来也方便。
一旦不小心失火,佛像被点燃,损坏的只是木制“贴件”,只需更换新的木制部件即可。
如此造出来的佛像,张铤认为应该耐用,且易于维护,只是如此造像,感觉怪怪的。
“佛像,意思到了就行,不一定要用铜铸。”李笠缓缓说着,“大伙到庙里来,拜的是佛像,至于这佛像为泥塑、木雕、石刻、铜铸或者贴金,有关系么?”
“泥塑的佛像,造价最便宜,但动作不够生动,细节不明显,木雕的佛像容易失火,还不如试一下新的造像法。”
“如果合适,那就可以推广,不”
李笠说着说着,笑起来,张铤等人也只能赔笑。
毕竟是州廨出钱建造的佛寺,李使君又亲自设计,别人总不好扫兴不是?
李笠转身离去,看着忙碌的施工现场,只觉有些无奈:这个时代,社会各阶层普遍信佛,所以,寒山城(南北城)必须有佛寺,不然人心不安。
毕竟,对于许多人来说,佛寺还是精神寄托的一个地方。
人分贵贱,所以佛寺不能只有一个,李笠觉得既然堵不住,那就加以引导、管理,制定一系列管理办法,对寒山城内必然陆续出现的佛寺进行严格管理。
不接受信徒舍宅为寺的做法,哪怕这做法如今在富贵人家中很流行,此举可以控制小寺庙的爆发性增长。
佛寺里的僧人有员额限制,必须登记入册,并由公廨发放“度牒”,定期对僧人进行考核,避免有人鱼目混珠。
各佛寺剃度出家的员额也得先向公廨申请,没有剃度员额寺庙就不得给人剃度,信徒只能做在家居士。
佛寺可以有雇工,但不许有奴婢,公廨不承认佛寺和奴婢之间的主仆关系。
佛寺可以有田地,但要在公廨登记,按僧人员额可以有对应的免税田,算是寺庙自给自足的保障,超出限额的田地,必须缴税。
佛寺规模有限制,除去必要的场地和宿舍,多出来的房屋和建筑要缴纳房产税。
佛寺不许经营邸店、质库,若得专营许可,可以放债。
但利率必须在公廨规定数额下,超出利率的借契,公廨不予以承认,也不允许佛寺以此借契进行讨债。
佛寺可以开办作场,制作、销售各类佛教用具,以及开设食肆,向信徒提供斋饭。
佛寺可以收养孤儿,公廨按照收养人数,适当定期拨钱粮,这算是让佛寺承担社会福利机构的职责。
总而言之,李笠选择的是加强管理,限制寺庙、僧人的数量及规模,不许寺庙有特权,譬如寺田不交田租,寺户不服劳役,经营寺产不交税等。
没有了这些特权,运营成本足以压制佛寺“癌细胞式扩散发展”。
佛寺,就只做佛寺自己该做的事,不能和官府抢夺人口、劳动力,所以僧人必须“持证上岗”(度牒),不得随意剃度百姓出家。
佛寺可以有一定的自给自足能力,但未经许可不能放债,更不能放高利贷,不能有特权,不能和官府抢夺税源、挖国家墙角。
李笠认为,若能做到这两点并长期坚持下去,这个时代的佛寺就会和后世佛寺那样,变成世俗化的一个社会机构,而不是国家的毒瘤。
然而这只是治标,治本,是要改善百姓的生活,让百姓在今生就能有尊严的活着,那么谁还会把希望寄托在修来世?
这一点很难做到,所以对于统治者来说,不如大规模崇佛来得划算。
麻痹百姓,让百姓承受今生的盘剥、压榨,把希望寄托于来世,这不好么?
然而这种做法只是自欺欺人,活不下去的百姓,可不会坐以待毙。
李笠走出佛寺,回头看看正在成形的佛寺,心中颇有感触,只觉一言难尽。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可如今建康城里的大小佛寺,就已经不止四百八十座了。
乱世栋梁 第七十七章 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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