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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上眉头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非10

    还好,姑娘只是想让客嬷嬷出面在京城帮着租赁一座普通宅院而已。

    不过……姑娘租赁宅院作什么

    总不可能是要搬出去住的,莫非有什么别的用途

    这么一想,阿荔又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偏偏这种紧张又让她觉得非常期待,这让阿荔不由觉得自己似乎变坏了。

    张眉寿与张眉箐来到书堂内,刚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便瞧见徐婉兮冲自己招手。

    二人坐得近,各自将身子探出去一半,张眉寿就能听得徐婉兮问道:“蓁蓁,你当真染了风寒了怎不在家中多歇息两日”

    只因自己常拿染了风寒做幌子,故而问话里才有这“当真”二字。

    但听张眉寿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便知是真的了。

    “不打紧,算不上严重。”张眉寿说道。

    她本是打算装得严重些,好好在家歇几日的,可想到若是成日不出门,也寻不到借口出来办自己的事情——自昨日她擅自带着张秋池出门之后,母亲已经往她的院子里新拨了一个大丫鬟,且直接明了地告诉她,便是为了看紧她来的。

    故而,她只能装得刻苦一些了。

    若不然,才真正是连门都出不去。

    “那便好。”徐婉兮挪了挪椅子,又朝张眉寿靠得近了些,拿手挡在唇边,小声说道:“一桐书院明日有辩赛,我想去瞧瞧,咱们一同去罢”

    张眉寿:“咱们怎么去怕是不方便吧。”

    一桐书院每月都有辩赛,前去旁听者不在少数,可多数皆是文人儒生,如她们这般年幼的小娘子,是甚少会愿意往人堆里挤的。一来听不懂,二来也太扎眼,恐哪里一个不小心,被人议论。

    “无妨,咱们跟着二哥一起去。”徐婉兮冲她眨了眨眼睛:“我自有对策。”

    张眉寿想了想,道:“那你明日去找我可好若不然,我母亲只怕不会轻易放我出门。”

    “你家中如今管你管得这般严了”

    张眉寿无奈点头。

    徐婉兮一脸同情地看着她,同时自信地保证道:“那我明日一早便去找你,你放心,有我在,伯母定会答应的。”

    张眉寿点头,会心一笑。

    她正愁明晚找不到机会出门,若是与婉兮一道,看完辩赛之后即便回去的晚了些,也易于找借口,母亲想必也不会在意追究的。

    二人身后的位置上,看似在翻书,实则却一直支着耳朵留意探听二人对话的蒋令仪,无声垂下了眼睛。

    徐婉兮竟要带着张眉寿去听一桐书院的辩赛

    这是仗着定国公府的威名,料定了没人敢对她说三道四不成

    真不嫌丢人。

    蒋令仪在心中酸了一句,可却又不可遏止地生出嫉妒来。

    出身好确实不同,就如宴真郡主一般,即便性情暴戾,嚣张霸道,可放眼京中,谁又敢议论半句人家自出生起,过得可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众星捧月般的神仙日子。

    好在老天有眼,毁了她那张脸。

    对姑娘家而言,再好的出身,一旦脸被毁了,其它的也就没有什么太大意义了。

    想到这里,蒋令仪不禁抬起眼来,看向了张眉寿。

    女孩子半侧着身子,正与徐婉兮小声说话,刻意压低的声音清凌凌地,十分悦耳。

    不知徐婉兮回了她一句什么,让她立即无声笑了起来,晶亮的眼睛霎时间弯起,长而密的睫毛挂在眼尾,将整个人显得灵动极了。

    再看那精致的琼鼻,和微微翘起的樱红菱唇,无一处不透着女孩子稚嫩的娇俏与美好。

    蒋令仪揪紧了帕子。

    这全天下的男子都是一样的,无论长幼、还是是否端正博学,于女子身上最看重的皆是美貌二字,且越是年长便越是如此——这是她自幼便时常听母亲说起的道理,眼下看来果真没错。

    这一点,自徐永宁身上她看得明明白白。




168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王守仁环顾左右,将人拉到一侧,低声问:“蓁蓁,你为何扮成小厮出门”

    苍鹿循声走了过来。

    “这是胡闹。”他一副小大人的语气。

    能光明正大地扮作女孩子出门的人,说话就是硬气。

    张眉寿看着这两个老妈子一般的人物,忙将手伸到背后,对徐婉兮招了招。

    “是我给蓁蓁出的主意。”徐婉兮挤过来,又将张眉寿扯回自己身边。

    她虽不怕被人议论,却也不会无端端地送上门去给别人议论。故而,才想到了女扮男装这个法子——这在她前日里陪祖母听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戏时,突然有的主意。

    “朱公子。”

    徐永宁瞧见了王守仁身后的小公子,惊喜地走上前,寒暄道:“前几日正想寻你投壶呢,却不知你究竟在何处落脚”

    这位王家的破落户亲戚应是进京游玩长见识来的,可怪的是,并不客居在王家——更怪的是,他厚着脸皮找到向来瞧不顺眼的王守仁,对方竟说不知自家亲戚在何处落脚!

    天下哪有这般做亲戚的

    堂堂余姚首富,王家做人未免太不厚道。

    徐永宁在心中不齿,王守仁却无奈望天。

    他倒是知道太子殿下是在皇宫内‘落脚’的,可他敢说吗?

    “徐二公子也来听辩赛”祝又樘并未回答自己的落脚处,徐永宁被他抛出的问题转移了注意,点头笑着道:“闲来无事,我父亲让我来开开眼界。”

    还有一半是妹妹的撺掇。

    “朱公子,不如咱们同行吧”徐永宁倒很愿意与祝又樘结交。

    祝又樘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正被王守仁和苍鹿‘训斥’的张眉寿,似笑非笑地点了头:“也好。”

    徐永宁很高兴。

    “你真想出来玩,扮作小厮也未尝不可,可你要扮,也当扮作我的小厮才妥当。”王守仁揪住张眉寿头顶的小揪揪,又将她从徐婉兮身边扯了回来。

    苍鹿亦道:“伯安说得对,咱们一起也能有个照应。”

    顿时落了单的徐婉兮看了一眼跟在祝又樘身边的自家兄长,干脆也给自己换了主子,投入了王守仁麾下。

    “我也做你们的小厮!”

    王守仁为难了一瞬,勉强点头。

    徐永宁乐得轻松,一路与祝又樘大谈吃喝玩乐等一应纨绔之事,太子殿下亦听得津津有味。

    王守仁则有几分心惊胆战,唯恐这位日后的君王会毁在了徐永宁的手上。

    一桐书院今日不设禁,只要衣冠整洁者,皆可入内旁听辩赛。

    王守仁与苍鹿经常前来,轻车熟路地引着众人来到了辩馆之内。

    因是天气闷热,辩赛便设在了辩馆中的稷下亭内。

    稷下亭此名,仿自辩士名家辈出的稷下学宫。

    亭为八角广亭,亭内设有一横两纵长案三只,两名白衣书童守在亭柱旁。

    亭外除了正前方留给先生的位置尚且空着之外,早已座无虚席,王守仁等人已是来得晚了,加之年纪小,便都自觉地寻

    了空隙站定,并不喧哗。

    “先生来了!”

    一名身穿一桐书院学子长衫的少年兴奋出声。

    座上之人起身向来人揖文士礼。

    “是你三叔。”徐婉兮小声地在张眉寿耳边说道。

    张敬在一桐书院担的便是辩学一科的先生之职,今日辩赛,刚巧轮到他来主持。

    张眉寿将头低了几分,恐被自家三叔认出来。

    张敬在最上方落座之后,便有两名身着长衫的学生入了稷下亭内。

     



169 我有一百种方法打败你
    谢迁淡然问道:“有何据可依”

    “男尊女卑,历来如此,众所皆知!还需什么引据吗”宁其远嗤笑道。

    他与其说是扮着持正的角色,倒更像是在说自己内心所想。

    张敬暗暗摇头。

    谁能来告诉他,这浑身上下都写着趾高气昂四个大字的货是怎么被推举出来的

    这辩赛的资格,莫非是拿银子砸出来的不成

    还辩什么辩,碾压罢了。

    早知是这路货色,挑一个最次的来都赢定了,根本不配让他的得意学生与之对垒。

    “此乃辩赛,字字皆需论据。你既说孔子推崇男尊女卑,自然需要引据。”谢迁正色提醒。

    宁其远憋了半日,才搜刮到一句:“孔子曾说‘夫妇有别’,男主内女主外,不正是男尊女卑的体现吗”

    听到此处,张眉寿忍不住无声失笑。

    果然中计了。

    本是占了优势的正方,偏偏上来便被反方牵了鼻子走。好好的一局棋,已经下乱了,还洋洋自得不自知。

    且谢迁方才所言,分明是个陷阱,他倒也轻易就钻了进来。

    谢大人小小年纪,已是个狐狸了。

    怪不得日后与李东阳、刘健两位大人合称三贤相时,独他得了个‘谢公尤侃侃’的‘美誉’。

    谢迁开了口。

    “孔子确有言‘夫妇别’,可若此言是有男尊女卑之意,其后为何又有‘夫妻亲’此处的夫妇别,是指男女有别,一指男女相交需秉承君子之道,不可逾越。二指,男女之间身体本存有差异。

    所谓男主外女主内,意在各使所长,各司其职,只是分工不同而已,此为客观之言也,为何不可理解为‘认可对方所长’之意而非要强行冠上男尊女卑之意

    相反,若为了证明男不尊女不卑而一味非要忽略男女间的差异,不顾长短,强行追求男女一致的话,反而显得盲目——故而,孔子此言为客观评价,绝无贬低女子之意。”

    “你这分明是诡辩!”宁其远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怎会是诡辩孔子言‘男女别,夫妻亲’,此处的‘亲’字,足可见孔子推崇男女之爱,且主张夫妻之间要相互亲近、爱护。何为亲孔子曾言‘君子兴敬为亲,舍敬则是遗亲也’,由此可见,君子要用敬慕之情与妻子相亲相爱,倘若没有敬意,就相当于抛弃了相亲相爱之情。

    再有,‘弗亲弗敬,弗尊也’亦是孔子所言,意在如果夫对妻不亲不敬,便是不尊重。试问,孔子既有夫妻相敬如宾的主张,又岂有可能出言轻视全天下的女子”

    席上众人听到这里,多是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起来,继而点头。

    张眉寿正听得尽兴时,忽而察觉到耳边有凉风徐徐而来,驱散着燥热。

    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却是愕然了。

    清羽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边,也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只大蒲扇,此时正一下下、面无表情地扇着——而看那扇子矮下的位置,分明是刻意与她送凉的。

    随从给小厮扇扇子……好在此处人挤人,加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辩赛之上,才没人察觉到这诡异的情形。

    张眉寿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的祝又樘。

    只见他与王守仁正低声说着话,目光定在了亭内的谢迁身上。

    前世他初登基时,在一应拥护者中,谢迁是数一数二的死忠,这君

    臣二人之间的感情,兴许比他与她那份帝后之情还要深刻一些的。

    就在她如何也讨不了他欢心时,她还曾疑心过皇帝陛下与谢迁是否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龙阳之恋来着……

    须得知道,祝又樘登基时,百官进言要新帝扩充后宫,只有谢迁一人站出来以须为先皇守孝为由出面反对此议。

    他的嘴皮子是顶厉害的,一人舌战百官,最终也赢了。

    若没有谢迁,说不准便没有上一世祝又樘只守着她一人的‘佳话’了。

    “不必扇了……”张眉寿小声地与清羽说道,小小的脸上皆是讪然。

     



170 拦路
    她疑惑地回过头,却见不是王守仁也不是苍鹿,亦不是那位如今举止偶尔轻浮的太子殿下,而是她的三叔张敬!

    是何时被认出来的

    张眉寿倒也足够乖觉地低下头,低低喊了声“三叔”。

    “你母亲可知道”张敬微微皱着眉问。

    “不知……哄她说上香去了。”张眉寿坦诚道。

    张敬无奈叹了口气,正想说话时,忽觉自己的衣袍被人轻轻扯了扯。

    样貌好看得实在过分的苍家小公子来到他身边,低声说道:“张三伯便高抬贵手,饶她这一回吧。”

    “纵容才是大错——”张敬满面正色,正要说教时,又听苍鹿说道:“我家中曾偶然得了几册失传多年的《墨辨》,近似原迹……”

    张敬眼睛一亮。

    他看到的《墨辨》,多是零零散散的拓本,根本凑不齐的!

    “不知可方便借阅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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