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非10
“你不必急着求我责罚。”张老太太语气依旧冰冷,目光沉沉地看着柳氏说道:“你若当真知错,便应当明白该向谁认错。”
跪在那里的柳氏咬着牙,面向宋氏和纪氏的方向,垂着眼睛道:“今次之事是大嫂糊涂,要打要骂,二位弟妹随意……”
她声音微有些颤抖,张眉寿听得出那是难堪到了极致的隐忍。
上辈子大伯娘即便落了个不明早死的下场,却当真不曾在人前这般屈辱过。
纪氏没有说话。
她很清楚今晚之事她只是个“陪衬”而已。
宋氏则语气不明地说道:“虽说大嫂诚心认错,可打骂长嫂的名声我们却是不敢背的——”
柳氏正以为她要装大度时,却又听她
142 重活的意义
张彦脸色巨变,心窝子处一阵难言的刺痛。
柳氏只顾抱着女儿哭,也没看到张眉妍惶恐之极的脸色。
她本就处处比不了三妹,原来是仗着母亲管着中馈,才能维继表面风光,而如今继母亲被夺了管家权之后,祖母竟还要断了他们的中馈……她不敢想象日后的日子会过得多么拮据窘迫!
父亲一个月才有多少俸禄且那俸禄还是要交到中馈里去的!
换而言之,他们只能慢慢地啃母亲这些年偷偷存下的老本儿了……
想到此处,张眉妍也哭得更大声了。
“此外,从今日起,没我的准允,柳氏不得离开院子半步!好生反省思过!俗话说事不过三,再有下次,便自领了休书离去。”张老太太又道,语气斩钉截铁。
紧接着,她看向张彦。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受了柳氏蒙蔽,可治家不严更是大过!”
张彦低下头没吭声,却又听那道严厉的声音讲道:“翰林院你先不必去了,且住在祠堂里反省,何时当真觉得自己错了,何时再回翰林院!”
这处罚当真让所有人都惊了一惊。
老太太向来最为重视家族颜面前途,可如今竟为了让长子留在家中思过,宁可不让他去翰林院当值。
“母亲,这可不是儿戏!无故缺职,那是要被严办的!”张彦这下子再也维持不了沉默了。
“我当然知道!你且顶着这头上的伤去告了病假,那翰林学士还能不允缺职不过百日,尚且革不了你的职!”张老太太正色道:“家不齐,身不正,还考虑什么仕途大靖自开朝以来,最为重视官员私德,朝堂之上有御史虎视眈眈,暗下又有锦衣卫步步紧盯——我这也是为了防你日后在官场上铸下大错!”
这儿子当真不管不行了!
真管不成,她宁可不要了!
张彦脸色大寒:“母亲!”
“不必再说了!你既还喊我一声母亲,既还在这家中过活,一日还没分出去住,我便还做得了这个主!”张老太太语气复杂地道:“子不教父之过,你父亲疯疯癫癫,也怪不了他,那便只有怪我了——这段时日,你在祠堂反省,我也随你一同闭门持斋!”
张彦听得心急如焚。
单是被关在祠堂里还不够,竟还要时时面对母亲的说教
他刚要再开口时,却听得下人进来通禀,说是郎中到了。
堂中一时恢复了寂静,柳氏和张眉妍也不敢再哭了。
张老太太看向宋氏和张敬夫妇。
“时辰不早了,你们且回去吧。”
张眉寿跟着母亲一起行礼,离开了气氛沉如水的松鹤堂。
却在院外见到了张秋池。
张秋池朝着宋氏恭敬地喊了“母亲”,又向张敬夫妻行礼。
“怎么等在这里”宋氏语气平静地问。
“听闻家中出了些事,放心不下母亲和三妹。”张秋池如实道。
他自认父亲出了远门,他为长子,理应担起一份责任。
虽说……三妹那古怪的脑袋,他颇有些难望其项背。
“不必担心,已经化险为夷了。”张敬笑着说道,语气意味深长。
张秋池便松了口气。
路上,宋氏与张敬夫妻二人道谢。
“二嫂客气了,这本就是二哥出门前的交待。”张敬道:“况且,帮理而已。”
纪氏又宽慰了宋氏一番。
“今日母亲罚得委实不轻,想来他们定能安分一阵子了。余下之事,待二伯回来之后,再细算也不迟。”
宋氏点头。
待分开而行之后,张秋池也回了自己的院子,宋氏才若有所思地对女儿说道:“你祖母今日是真的动怒了。”
张眉寿点头。
今日祖母的反应,实则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上一世在她眼中,祖母虽看
143 客嬷嬷的消息
客嬷嬷作为附近一带还算有头脸的教养嬷嬷,登门作客,自然先要拜会张老太太。
张老太太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位嬷嬷不过只教了三丫头短短数日规矩罢了,虽说出去之后并未多嘴说什么,可显也是不欢而散的,怎今日忽然造访,还说想念三丫头想念地紧,特地来瞧三丫头来了呢
但人家既是这么说,张老太太也只能使人去传了张眉寿过来。
张眉寿过来之后,随着客嬷嬷说了些面子上的寒暄话。二人你一句“许久不见姑娘,当真想得慌”,我一句“我也记挂嬷嬷”,虚伪程度之深也,直叫一旁的阿荔莫名想要打冷颤。
好在张老太太心中盛着事情,也无意多留客嬷嬷说话,待张眉寿提议要请客嬷嬷去自个儿的院子里指点品茶之时,张老太太不做犹豫地便点头准允了。
目送着客嬷嬷离开了松鹤堂,张老太太脸上艰难维持着的笑意登时烟消云散。
而她没看到的是,客嬷嬷与张眉寿与她一般无二,刚出了松鹤堂,亦是各自收起了假笑。
回了愉院,将两扇大门一关,屏退了堂中的丫鬟,张眉寿迫不及待地问道:“托嬷嬷打听的事情,可是有眉目了”
客嬷嬷没了方才在松鹤堂的笑吟吟,看似威严的面孔下此时略带防备地说道:“眉目是有了,只是还须三姑娘将余下的报酬交付于我,我才便于开口。”
张眉寿无奈。
这是怕她赖账不成
怪不得还亲自跑来张家找她。
张眉寿只得示意阿荔去取银子过来。
阿荔捏着一块儿碎银子走到客嬷嬷面前,递给她。
想到那日的银锭子,客嬷嬷瞧着这碎银子便不怎么顺眼,可当初二人也未说定事成后的具体报酬,眼下也只能在心底嘟囔几句。
她是向来好面子的,尤其在张眉寿面前,更想时刻端着架子,不想跌了自个儿的身份,被面前这不同寻常的小姑娘看轻了去——是以不讲道理坐地起价这种事情,对着张眉寿,她还真做不出来。
只想着若有下回,定要事先定了高价,光明正大地狠狠宰这小姑娘一遭才好。
“三姑娘托我打听的那女子,应是**年前进的京。”客嬷嬷收了银子也不磨叽,遂将打听到的消息说出来与张眉寿听:“且有人记得,她刚入京时,操着一口外地口音,倒像是湘西人,直耗了数年才将那口音改掉个七七八八。”
短短两句话,已让张眉寿眼底神情剧变。
**年进的京……
那时大伯娘应是刚嫁进张家没两年。
且湘西口音……那女子竟也是湘西人!
不待她发问,客嬷嬷自行往下讲道:“这女子虽平时不怎么与邻里来往,但她平日里带着孩子,身边只有一个婢女伺候,所以邻里之间碰面总是免不掉的——那女子对外称自己姓江,道是早早便守了寡,夫家想侵吞她的嫁妆,便将他们母子赶出了家门,她逼不得已,才来京城投奔亲戚。”
“平时并不见什么人来看过她,只一位中年男子偶尔出入,她与旁人说,那是她的表兄。”
客嬷嬷说到此处,隐晦不明地笑了一声:“可那些个终日无事可做,围在一起只会谈论诸家长短的婆子们是何等毒辣的眼光——接连打听下去,皆说那女子怎么瞧怎么像是被人偷偷养着的外室。又说那女人的孩子,与那中年男子至少也有五六分相似。还有人说,曾见那女子进京时还大着肚子。”
还有许多或难听或荒唐逗乐的猜测,因说来无用,客嬷嬷便也懒得一一与张眉寿转述。
而张眉寿听到此处,已觉得足够了。
她已是肯定这女子便是后来顶着江家幺女的身份嫁给大伯的那位“江氏”了。
144 山鸡为礼
阿荔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又是夜探大永昌寺后山那样刺激的事情吧
……
午后,京郊外蝉鸣声此起伏彼。
张眉寿同苍鹿坐在回城的马车里,阿荔手中打着扇,却依旧驱散不了马车中的闷热。
苍鹿身上的薄衫已近被汗水湿透,张眉寿也不时拿帕子擦着汗珠。
在一旁举着扇子的阿荔更不必提,早已热得面红耳赤。
本就是酷暑当季,京城又逢久旱,一月余都未能等到一滴雨水。眼下即使已快近了七月,灼热仍丝毫不曾减退。
张眉寿几人委实热得厉害,唯有让车夫寻了一处凉快些的地方,临时停下马车歇脚乘凉。
此处柳荫成片,紧挨着一条溪流,微风吹来,确有几分凉爽。
阿荔拿帕子垫在溪边平整的巨石上,让张眉寿和苍鹿坐下乘凉。
阿荔另又去溪边拿溪水湿了帕子,张眉寿接过,擦了手和脸,帕子清凉,总算纾解了几分暑气。
苍鹿将水壶递向她。
“蓁蓁,当真不必在意,你再这般郁结,倒是让我心生愧疚了。”他笑着对张眉寿说道。
“我何时郁结了……”张眉寿不愿承认。
她今日带着阿鹿去庄子里见苗姨娘,是想让苗姨娘帮着瞧一瞧阿鹿的眼睛可治得,可苗姨娘却也没有半点法子。
虽说苗姨娘暗下悄悄与她言,她最擅使毒,于医道之上并算不上个中翘楚,可这话听来总像是在有意安慰。
“我岂会不知你。”苍鹿笑着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张眉寿转过头去瞧他,见小小的少年一身绯红长衫,墨发束于脑后,腮边挂着晶莹的汗水,笑言间露出一排雪白好看的牙齿,那双眼睛里仿佛也在烨烨生光。
张眉寿不自觉地便想跟着他笑,心间莫名也轻快了许多。
来日方长,天下之大,总会有办法的。
二人说话间,忽听得一阵不急不缓的马蹄声入耳,兼以少年们说笑的声音。
“咱们便在此处歇一歇脚吧!”
“也好,停下喝口水。”
阿荔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只见是一群锦衣华服的小少年们各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将缰绳丢给小厮。
那些少年里,上到十五六岁的,下到七八岁稚龄皆有,可打眼一瞧,其中多半都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
紧接着,又有几名女孩子从马车里下来,个个热得脸色通红,其中一个便是蒋令仪。
“今日燥热地很,本不是个出门狩猎的好时候——可徐二公子当真出手不凡,一连猎了两只野兔。”有少年人奉承地说道。
“徐二公子如此年幼便箭法超群,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而此时,人群中的徐永宁已然看到了坐在溪边歇脚的张眉寿和苍鹿。
徐永宁笑着走了过来。
张眉寿见状,便起身与他行礼。
“张姑娘和苍公子也在此歇脚倒是巧了。”徐永宁语气带笑。
近来常听妹妹在耳边夸张家三姑娘,他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但自那日瞧见张眉寿徒手制住了青蛇之后,他莫名也觉得这小姑娘有些与众不同,事后越想竟越觉得可爱。
他大约是病了,才会觉得徒手制蛇是一件可爱的事情吧……
想到此处,徐永宁又有些想笑。
“徐二公子是与人结伴狩猎去了”张眉寿看见他身后随从提着的竹笼里,卧着两只一大一小的灰毛兔子。
徐永宁眼底藏着几分自得,见她看那只兔子,立即便道:“对,这两只兔子是我猎来的,受了些轻伤而已,你若喜欢,便拿去好了。”
跟着走来的蒋令仪脸色一滞。
她方才还说小兔子招人喜欢呢,怎没听他要送给自己
不过……她也不稀罕便是了。
蒋令仪下意识地看向一旁坐着的蓝袍小少年。
“不必了。”张眉寿笑着推辞道:“我不爱吃兔肉。”
徐永宁脸上笑意凝住,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回答一般,瞪大了眼睛。
谁让她拿回去吃啦
女孩子看到毛茸茸的小动物,不是都想着带回去养才对吗
&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