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大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虫豸
赵俊臣的事情,许庆彦大都知道,也明白如今针对太子的布局,赵俊臣正是策划者之一,由此也更加担心德庆皇帝会怀疑到赵俊臣身上。
突然,许庆彦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是神情一紧,问道:“少爷,要我看,针对太子的种种流言蜚语,竟是传播的如此猛烈,必然是周尚景、黄有容、还有沈常茂他们三个在暗中推波助澜,如今你让西厂番子到处抓捕传播流言的人,若是抓住了周尚景他们的人,将周尚景他们三个暴露出来,岂不是也有可能会牵连到咱们?”
赵俊臣一笑,说道:“别以为只有咱们是聪明人,那三位阁老历经宦海多年,可都是老狐狸了,又哪会被轻易的抓住把柄?想要制造流言,只要在最开始牵个头就行了,接下来自有闲人去争相传播,又怎会需要一直参与亲力亲为?如今流言已经传遍京城,他们安排的人早就撤去了,又哪里能抓得到?不必担心!”
说话间,赵俊臣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只见日头西沉,天色昏黄,时间已是傍晚。
“看样子,现在午门还没关。”赵俊臣站起身来,先是伸了一个懒腰,然后说道:“庆彦,随我进宫一趟,事情发展到如今这般地步,也该让陛下知道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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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赵俊臣前往紫禁城的时候,太子太师肖温阮的府中,却正是乱作一团。
原来,那群难民离开都察院衙门后不久,吕纯孝与李成儒明白麻烦来了,一时间却又商议不出应对之策,于是就想到了太子太师肖温阮。
在他们看来,肖温阮经验丰富,又是太子一党的顶梁柱,必是能够想到应对之策,最终力挽狂澜。
所以,吕纯孝和李成儒不敢耽搁,连忙前往肖温阮的府中拜见。
见到肖温阮后,两人把事情经过一说,即使肖温阮经历风雨无数,且一向老成持重,也是不由大惊。
正是因为经验丰富,所以肖温阮马上就想到了这件事会给太子带来怎样的恶劣影响!
所以,肖温阮不敢怠慢,先是让吕纯孝派人把那群难民接到都察院,让都察院受理难民们上告的案子,把形势控制在自己手中,然后又派人四处留意京中形势,尽可能的平息影响。
然而,肖温阮虽然也算是应对有素,奈何却是事事不顺!
都察院的人虽然找到了那群难民,但难民们在有心人的鼓惑下,却已是深信了都察院衙门与太子朱和堉“狼狈为奸”的事实,对于都察院的邀请,竟是极不合作。
而都察院的人在无奈之下,只好“强请”,结果在难民们的反抗之下,没能成功不说,反而为“都察院当街殴打难民”的流言添加了证据。
肖温阮虽然派人留意京中形势,尽可能的平息影响,奈何流言来的太过猛烈,又如何是可以轻易平息的?反而是越平息越猛烈了。
这般事事不顺,好似自己的所有打算,都早已被对手预料在先,不仅没能改善情况,反而被利用了,即使以肖温阮的能耐,也不由的手忙脚乱。
只是,肖温阮本身年岁已老,精力早已是不济,这般关键时刻,更是力不从心,没过多久,就已是脑袋昏沉无法思虑清楚,无奈之下,却是让人取来金丹服用。
肖温阮其实早在两个月前就从“老君观”求来了金丹,只是肖温阮深知,金丹一物损人肌理,有害无益,从本质上说它是毒物也不为过,虽有外盛提神之效,但更多的还是透支精力,乃至于透支生命!
所以,虽说为了以防万一而求来了金丹,但肖温阮却也不敢轻易食用,只是一直存着。
但如今情况紧急,事事被动,应对之间肖温阮只觉得力不从心精力不济,却再也顾不得其他,只好借用金丹之力了,期望能挺过这一难关。
然而,肖温阮却不知道,如今的这般情况,周尚景早有预料,自己从“老君观”中求来的金丹,更已是被周尚景派人调包了。
所以,肖温阮如今服用的金丹,却是周尚景加了料的金丹,服用之后,自然不会迎来好结果。
却说肖温阮服下金丹后,刚开始还是精神奕奕,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晰,然而还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却是突然鼻窍流血,然后就这么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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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太子朱和堉赶来肖府的时候,御医们已经为肖温阮检查了身体,正在神色严肃的商量对策。
“怎么回事?肖师傅他身体如何了?”
太子来到太医身前,尽可能的平复着心中情绪,向太医沉声询问道。
之前,何明被害后,朱和堉虽然激愤,但其实并不是十分伤感难过,毕竟他与何明虽然有师徒之实,他自己也是一个尊师重道的人,然而他毕竟不喜欢何明的风格做法,何明又早早的辞官而去,也是感情不深。
但肖温阮却是不同,可以说,太子朱和堉如今的一切,学识、品格、为人,尽皆是从肖温阮处学来,朱和堉对肖温阮的感情,更是深厚无比,此时见到肖温阮病倒,太子朱和堉虽然强自镇定的,但心中慌乱紧张,却不是寻常人可以理解的。
见到太子询问,御医们不敢怠慢,为首的一名御医连忙回答道:“回太子殿下,从脉象上看,肖大人是急火攻心,加上本身已是年老体衰,又服用金丹透支了精力,所以才会病倒。”
太子朱和堉眉头一皱,神色严肃的追问道:“情况严重吗?”
御医们相互对视一眼后,神色或是紧张或是黯然,却没人回答朱和堉的询问。
见御医们的反应,太子心中一沉,隐隐有了些不好的念头,却又不甘心,终于露出了些许焦急情绪,追问道:“本太子在问你们话!事到如今,又有什么是本太子经受不起的!快回答我,肖师傅他病情严重吗?”
御医们又是相互对视一眼后,最终还是由那名为首的御医回答道:“太子殿下,臣等已是尽力了,只是肖大人如今的情况实在麻烦,因为才刚刚服下金丹透支了精力的缘故,连用药都需要十分谨慎,奈何肖大人如今正值关键时刻,又非猛药而不可挽回……”
说到这里,御医叹息了一声,却是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见太子的神色愈加的急切,另一名御医终于说出了结论,低声道:“还望太子殿下您能做好准备,肖大人……臣等虽会尽力一试,但十有八九,怕是很难挽回了。”
听到这般结论,太子身体一震,然后面带怒容,低声喝道:“怎么可能!你们平日里不是都自称国手无双吗?怎么连肖师傅的病都治不好!你们怎么当御医的!”
太子平日里待下和善,却是少有这般发怒。
而御医们见太子发怒,自是连忙跪下请罪。
就在太子发怒的时候,肖温阮的房间,突然传来了一声低呼。
“肖老太师他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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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身体不适,好像有些中暑了,脑子昏昏沉沉的,更新迟了,还请大家见谅!恩,五千字章节奉上。(未完待续。)
摄政大明 第一百二十七章.三策.
“肖老太师他醒来了!”
听到卧室中的低呼,所有人皆是精神一震。
太子朱和堉更是狂喜,亲自拽起了跪在他面前的御医们,连声催促道:“快!快随本太子去房中探望!”
说话间,朱和堉已是快步进入了肖温阮的卧室,在他们身后,吕纯孝、李成儒等人也是连忙跟上。
房间之中,肖温阮正靠躺在床上,不知为何,竟是精神不错,面色间带着潮红,双眼有神,丝毫不像是才刚刚病倒过的样子。
但见到肖温阮这般的模样,太子却是不由的心中一沉。
从御医那里明白了大致情况后,肖温阮如今的状况,却是让朱和堉脑海中浮现出了“回光返照”四字。
强自压下心中的不详预感,太子朱和堉强打精神,勉强笑道:“肖师傅醒了,太好了,御医,快给肖师傅把脉,看看肖师傅如今的状况如何!”
说话间,朱和堉来到肖温阮的床边,坐在床沿,握住肖温阮苍老枯瘦的手,轻声安慰道:“太师你放心吧,不过是一时急火攻心罢了,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御医们皆是医术高明,有他们照料,想来太师你很快就能恢复的。”
顿了顿后,朱和堉沉默了片刻,终于耐不住心中的情绪,声音微微颤抖,继续说道:“太师,你知道,我离不开你的。”
听到朱和堉的话,肖温阮突然笑了,笑的淡然洒脱,又神色宁静,好似已经看穿了世间一切。
这个时候,御医来到了床边,正打算给肖温阮把脉,然而却被肖温阮抬手拒绝了。
“不用帮我诊断了,我自己的身子,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况,我自己最是清楚不过了。”肖温阮的声音,虽然虚弱,但一如他此时的神色,宁静淡然:“都出去吧,太子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见肖温阮如此吩咐,所有人都是不由迟疑,朱和堉更是连忙阻止道:“太师不可……”
然而,朱和堉才刚刚开口,就被肖温阮再次抬手打断了,问道:“怎么?如今我病倒了,就没人听我的话了?”
环视了房中众人一眼后,肖温阮再次轻轻一笑,说道:“都出去吧,如今我这般情况,再诊断什么,也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肖温阮态度坚持,众人皆是无法忤逆,又大都清楚他如今的真实状况,所以虽是心有不甘,但最终还是陆续离去了。
众人明白,肖温阮这是想要在自己临终前,向太子朱和堉叮嘱些什么,所有离去的时候,大都神色伤感。
当众人离去后,房中只剩下肖温阮与朱和堉。
肖温阮依旧神色平静,但一向刚强坚毅的太子朱和堉,却是眼眶微红,嘴唇不受控制的轻微颤动着。
看了一眼朱和堉,肖温阮眉头微皱,似乎很不满意朱和堉如今的样子,叹声间斥责道:“太子,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为人君者,要有气度,要有城府,要喜怒不形于色,要让人摸不着你心中的想法情绪,所作所为,切不可被心中情绪所左右,唯有如此,才能让人敬畏,才能御下,奈何这么多年了,你就是没办法做到啊。”
朱和堉身体微微一震,听着这熟悉的指责,朱和堉只觉得自己心中悲郁更浓,垂下头,低声说道:“和堉让太师失望了。”
肖温阮却微微摇头,喃喃道:“不怪你,是我没教好你,或者,是我教你的东西太多了,这样反而不好。”
说着,肖温阮又问道:“今天那些难民来京告状的事情,太子你可知道了?”
朱和堉神色一暗,微微点头,说道:“来的路上听说了。”
肖温阮一声叹息,说道:“这件事,背后主使之人手段高明,把我们尽皆玩弄于鼓掌之间,却又在转手之间就动摇了你的根基,实在可怕,朝中上下,能有这般手段的,怕是只有周尚景那个老家伙了。”
说着,肖温阮自嘲一笑,说道:“我和周尚景斗了一辈子,心智不如他,手段不如他,势力也不如他,屡战屡败,本也不奇怪,奈何这是我与他最后一次争斗,最终竟是败的如此彻底,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却是有些遗憾。”
听到肖温阮的话,朱和堉眼中射出了前所未有的恨意。
不得不说,如今肖温阮的状况,就是被周尚景的计划活生生逼成这样的。
想到肖温阮不久就要撒手人寰,以朱和堉的性子为人,对周尚景怎能不恨?
“老师,您放心。”朱和堉咬牙道:“我日后必不会放过他的。”
肖温阮轻轻一笑,淡声说道:“你先挺过如今这一关,再说日后的事情吧。要我看,这件事情,虽像是周尚景的策划手段,但周尚景即使权倾朝野,却也没能力做的如此隐蔽周详,又如此的来势凶猛,或许,朝中的其他几股势力,怕是也参与其中了。”
说话间,肖温阮微微抬头,打量着朱和堉的神色变化,缓缓问道:“太子,事情到了如今这般地步,竟已是威胁到你的声望根基,你又打算如何应对?”
朱和堉犹豫了一下后,神色间闪过一丝坚毅,回答道:“若是那些难民所言为真,南巡的筹备事宜当真是造成了极大的民怨,我身为负责之人,难辞其咎,明日早朝之上,我当会亲自向父皇请罪!”
听到太子的回答,原本神色平静的肖温阮,却是眉头一扬,双眼一瞪,大声斥责道:“糊涂!!”
肖温阮如今的情况,又如何可以这般的大声呼喝?声音刚落,就已是不住的大声咳嗽起来。
见到肖温阮咳嗽,朱和堉不由大急,连忙扶拍着肖温阮的后背,又急声说道:“是我糊涂,太师别着急,身体为重,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就是。”
咳嗽了许久后,肖温阮的气息终于平顺,但精神也由此而萎靡了不少。
但肖温阮却顾不上这些,只是颤巍巍的说道:“你如今的根基,不是陛下庇护,不是清流支持,而是你本身的贤明名声,你必须要看清这一点,这是你如今为数不多的优势之一。你若是向陛下请罪了,就等于把这些罪名全部担在了身上,只会让朝野官民对你失去期待信心!所以,这个时候,你绝不能请罪,只能想尽办法摆脱自己的干系!”
这般时候,朱和堉自然不敢拒绝反驳,只是连声称是。
或许是回光返照的原因,此时肖温阮的头脑,竟是前所未有的清晰敏捷。
只见肖温阮沉吟片刻后,用虚弱缓慢的声音说道:“这件事,既然是因为都察院而起,也只能由都察院来担着了。如今都察院以吕纯孝和李成儒为首,其中吕纯孝能力更强些,也更熟悉都察院,他必须留着帮你继续掌控都察院,所以,也只能放弃李成儒了。”
顿了顿后,肖温阮抬头看着太子,用些许命令的语气,继续说道:“所以,太子你务必要说服李成儒,让他明日把所有的事情都担起来,不管是二个多月前将弹劾折子压下不禀的事,还是今日拒绝受理难民案子的事,全都由他一人承担……唯有如此,你的名声、都察院的势力,才能保住大半,否则,你这么多年的经营,就要尽数毁于一旦,我这么说,太子你可明白了?”
由人顶罪这种事,显然不符合朱和堉的为人心性,但如今肖温阮这般状况,又态度坚决,亦是说的有理,却也由不得朱和堉拒绝了。
所以,朱和堉虽然面露为难之色,但最终还是咬着牙点头答应了。
肖温阮的神色又萎靡疲惫了一些,轻声叹息道:“真是为难你了。”
朱和堉连忙摇头,说道:“太师尽皆是为我着想,我又怎会为难?”
看肖温阮神色疲惫,朱和堉心中不忍,说道:“太师,你不必再担心,我按你说的去做就是,如今还是你的身体重要,不要太劳心了。”
肖温阮轻轻转头,看着窗外天色,夕阳已残,即将入夜,却是淡然一笑,缓缓说道:“我怕是挺不过今晚了,临死之前,总归要发挥点余热。”
也不等朱和堉安慰,肖温阮已是继续说道:“如今虽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但等我死了,你就会在短短一个月内,接连失去两位太子太师,陛下他必会怀疑有人刻意针对于你,也必会对你心生怜惜,你务必要好好的把握这一次机会。程远道入阁的事情,因为朝中其他势力的反对,一直迟迟未定,你大可借着这次机会把这件事定下来,唯有内阁中有了自己人,你才能与朝中其他势力一争长短,而陛下这次也必是会全力支持于你。此外,我与何明接连遇到意外,陛下定会为你寻一位新的太子太师,到时候也定会征询你的意见,你可以举荐南京吏部尚书王保仁,日后由他辅佐于你,我也安心一些。”
在明朝,南京与北京一样,同设六部,亦有六部尚书,只是南京的六部尚书,除了兵部尚书掌管南京一带防务,尚还算有点实权之外,其他大都只是虚衔,多是由闲散退休或被排斥的官员担任。
虽是如此,但这些人,亦大都是官场老人,皆是宦海沉浮多年,经验丰富。
而肖温阮口中的王保仁,却是南京六部的领头人,由他来辅佐太子朱和堉,就相当于得到了整个南京六部的支持,虽然在权势上对太子的帮助近乎于无,但在人脉、声望、心术等方面,却能给太子带来极大的帮助。
然而,太子朱和堉一时间却也想不到如此深远。
因为,肖温阮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后,喘息之间,精神面色,突然开始急速的衰败了。
脸上的潮红快速退去,眼中的光芒也渐渐暗淡,身体的力量急速退去,竟是连抬手转头这样的动作都没法做到。
显然,回光返照之后,肖温阮的精力与生命终于耗尽——他的大限到了!
见到肖温阮如此,朱和堉脸色大变,站起身来,就想要呼唤御医。
然而,肖温阮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也不知从哪涌来的力气,枯瘦苍老的手突然抬起,紧紧的抓住朱和堉的衣角。
朱和堉低头看去,却见肖温阮正紧紧的瞪着他,神色间带着些许焦急。
“我……我的时间不多了,接下来,有三件事,你务必要记在心里……”
急速喘息间,肖温阮也不等朱和堉回应,已是用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第、第一件事,如今你门下的官员,都只是一面之才,难以掌控大局,而何明的亲传弟子赵山才,我见过他,已是尽得何明真传,你……你日后务必要将他收于门下,遇事多问他的意见,我知道你不喜欢何明那一套,但、但……”
说话间,肖温阮一口气喘不过来,虽是想要说服朱和堉,但话却说不下去了。
太子见肖温阮如此,更是手忙脚乱,只是将“赵山才”的名字记在心中,然后连连点头答应。
另一边,见太子答应了,肖温阮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喘息片刻后,也顾不上宽慰朱和堉,只是抓紧时间继续说道:“还、还有,如今你在朝中敌人无数,对手又大都是老谋深算之辈……你、你将来若是实在争不过,大可以退一步,当一个无权太子又如何?无权则无错,却任谁也无法阻碍你将来继位,忍一时谋深远,等到将来登基后在慢慢清理就是……”
太子又是连连点头,见肖温阮在这个时候,还极力为自己谋划,丝毫不提及自己,想到肖温阮这些年来对自己的教导,任是朱和堉多么的性子坚毅,眼泪也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只是,不想让肖温阮在临终前还见到自己的软弱一面,由此走的也不安稳,太子连忙擦去眼泪,强自露出镇定模样,用微微颤抖的声音,保证道:“太师放心,我会按你说的去做的。”
然而,这两番叮嘱,却是耗尽了肖温阮所有的力气。
想要继续再说些什么,却是没了力气,肖温阮灰败的面容微微抽动着,眼神焦急至极。
见肖温阮这般,朱和堉只觉得心绞一般,连声说道:“老师别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喘息片刻后,肖温阮终于恢复了一丝力气。
然后,肖温阮最后一个叮嘱,却是让朱和堉神色大变。
“赵……赵俊臣……”只听肖温阮断断续续的说道:“若、若是,日后你的形势,到、到了十分不妙的地步,可以、可以与赵俊臣合作。”
见到朱和堉面色大变,却丝毫没有同意的意思,肖温阮神色愈加着急,但气力不济,只能断断续续的继续说道:“你、你一向……重视承诺……只、只要……只要你向赵俊臣保证……继位后对他……既、既往不咎……赵俊臣必是相信……他向来依附皇权……很有可能……会……”
只是,肖温阮虽然神色焦急,话语急切,眼神中甚至露出了恳求的意思,但朱和堉却是神情纠结,心里斗争着,没有点头答应的意思。
朱和堉受肖温阮教导多年,对肖温阮敬重至极,为了肖温阮,他可以答应重用一个不知根底的新人,可以答应将来在必要的时候忍辱负重,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答应!
但唯独与赵俊臣合作这一点,他没法答应。
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本就厌恶赵俊臣,更因为赵俊臣是个出了名的贪官奸臣,与赵俊臣合作,违背了他的原则!
官场之中,大多数时候,有太多的原则,绝不是好事,但如今的朱和堉,却还没有领悟到这一点。
偏偏,朱和堉又是一个重视承诺的人,尤其在肖温阮临终之前,朱和堉更不会敷衍应是。
想到赵俊臣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想到自己这些年来与赵俊臣的种种明争暗斗……
与赵俊臣合作?保证对他既往不咎?这怎么可能!?
挣扎犹豫之间,朱和堉向着肖温阮看去,接着却是身体一晃,神色大变。
不知何时,肖温阮的手,已是没有再抓着朱和堉的衣角,而是无力的垂在床沿。
肖温阮的皮肤,已是再也没有丝毫生气,肖温阮的眼神,已是再也没有丝毫光亮,肖温阮的身体,也再没有丝毫的动静。
肖温阮死了。
在他死的时候,依然在看着朱和堉,神色间,犹自带着些许着急、些许期盼、以及些许遗憾。
这是教导了他十多年的太子太师,他如今的为人、品行、才学,尽皆是由此而来!
但如今,肖温阮却死了!
愣愣的看着眼前肖温阮的尸体,朱和堉忘记了自己太子的身份,缓缓的跪在了肖温阮的床前。
之前强自压抑的种种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全部的释放出来。
…………
肖温阮的卧室外,吕纯孝、李成儒等太子党人,此时或是伤感、或是急切,尽皆是在等着卧室中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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