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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桑家静
笪眼神变了变,再看向那个骷髅战士时表情已经全然不同,同时他对这个事事阻扰他的妖女已耐心尽失。
“你若不让,那唯有自己来劈开一条道路了!”
笪疾刺向骷髅,在它周身各大要害,其势如白蛇吐信,变化莫测,气转急流,而陈白起用精血召唤出来的亡灵生物虽力大无穷,但却也有明显的缺陷,那便是速度不及笪,它虽不怕笪刺伤,无论多重的伤,不久便会靠着陈白起的供给复原,但笪一旦将它的原身打散,便不会耐心等候。
他将长枪举臂,朝着陈白起方向一掷,顿时狂风乱舞,漫天风雪迷人眼,陈白起自知难避,却还是急急退后几步,挤出血滴于指尖,正待动作之际,这时一支飞来横箭射来将掷向她的枪头给打偏了。
陈白起讶了一下,却没办法分神去多想。
因为笪没有因为这一意外事件而停下来,他俯冲如山鹰捕猎,一把攥住枪身,将枪尾掉头,用力一推送,便直直刺入陈白起的心脏位置。
陈白起被笪的威压压制得无法动弹,瞳仁一窒,眉如染霜如冰雕冷然,而就在生死危机这一刻,一道人影扑过来将她紧紧地抱住。
噗——
器物生生刺入血肉的声音。
挨得最近的陈白起听得十分清晰,滚烫的血液溅喷于她的耳廓,灼痛得她皮肤颤悚。
她像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一样,整个人都呆住了。
而笪亦一脸诧异怔忡地看着那个顷刻间整个背部都染红了的人。
有浓稠的液体滴落在陈白起的肩上,她肌肤像被蛰了一下,急促地抽搐了一下。
“别怕……“
她被人像易碎的玻璃娃娃一样被人护在怀中,轻柔磁性的声音没再掩饰原声,爱怜又疼惜地安抚着她。
她神智一下撞回脑中,她推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来者,这张脸她并不陌生,是之前在洛阳见过的来历不明的“慕白”。
可是若是“慕白”,他不会为她做到这种程度。
她想镇定地拆穿他,却不想伸出的手不由自主地抖着,她冰凉的指尖摸索着他的脸,他没有躲,反而噙着笑,一副任之由之地凑上来,让她方便动手。
她咬紧牙关,慢慢地撕开了他脸上的面具。
一张足以令天地失色、令她久违的脸映入她的瞳孔之中。
“……后、后卿?“她对着他咬牙切齿,似意外又似意料之中。
慕白,爱慕白起,他这名字分就是故意取来碰瓷的。
后卿嘴角溢出血来,他一双玲珑剪水,一笑,如一曲媚春辉,风月无晖。
“认出了?“
这不废话吗?整张脸都露出来了!她又不瞎!
陈白起眼尾通红,既气又怒其不争,她颤声道:“谁要你替我挡的,我又不会死……“
他轻轻地摇头,收了不正经的模样,像疲倦得紧了,便将额头轻轻地靠在她肩上,喘息道:“可我不能拿你来赌万一啊,我于你处,你尽可底气十足,随心所欲,可你于我处,却是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半步……“
此刻,哪怕陈白起曾是个心硬如铁的人,亦不禁为他的话而感到心乱如麻。





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主公,身死(完)
“你别再说话了,你伤哪儿了?”她硬着声问。
这时笪将枪头嗤地一下果敢拔出,后卿闷哼一声,全身的肌肉遽然收紧,像极痛时般无意识地痉挛不断,喉中的血泉涌而出。
没听到他的回应,只有时续时断的喘息声,她眸像被火光灼伤一般颤了一下。
再度推起了他,她视线下移,当看到他胸肋位置、被利器刺穿的位置,那平整的肌理处多了一个干瘪的洞,黯红的液体还在汩汩地流着着,它浸染着他的衣物,时间长了,几近将他整个人都染红了,同时……亦染红了她。
或许是她凝注的时间长了,一只微凉的手轻轻地阖上了她的眼睛。
“别看。”
陈白起纤长的睫毛被抚过,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只剩耳力尤其清晰。
一道只剩满腹柔情断肠的声音气若游丝道:“以前你啊总是与我作对,我便总想着,与其让你这祸害留在别人身边快活,不如便亲自将你毁了去,省得每次见着你便觉戳心戳肺……”
陈白起闭上了眼,气息有些不稳地问道:“那为何每次遇见,便从不见这样做?”
后卿贴在她耳边,呵着浅笑道:“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每次见着你,我便会忘了前一刻的决心,我咳咳……自诩并非一个心慈手软之人,可……可偏在你在这儿没了原则,我想……”
他声音越来越弱,带着微不可闻的气音道:“我怕是已无可救药了……”
陈白起慌忙地搀扶起住下滑的他,可她力气不够,于是两人便一道滑坐于地面。
两人因为一番纠缠,衣与衣交叠在一起,发与发交缠在一起,那蹭染上的血,让她与他一般,火光之中,光影交错间,凄艳如黄泉中彼岸婆娑起舞。
“后卿……”
笪在旁,手持滴血金枪,面无表情,只冷冷地盯着这两人,那薄透的眸子流转着铁寒之光。
他没再动手,只因娅与透也早已赶到,他们挡着笪,一人射出一排暗器,双手按着大腿处的暗器随时准备攻击,另一人则满弓而瞄准,猫瞳透着森寒与杀意。
这是寸步不让了。
但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两人徒然一僵,难以置信地回头,却见两人一身是血的摊在地上。
“主子!”
“相国!”
两人一下放弃了对峙,奔向后卿。
但陈白起却徒然醒神,一拂袖,平地生起一股黑暗之气像圆罩一般将两人震开。
“滚!”
她的衣与发无风而起,白玉面如恶煞,双眸黑深如渊。
而后卿,则没有了一丝气息,嘴角是血,安静如月光般静谧地躺在她怀中。
透踉跄地退了几步,先是不敢相信,紧接着便红着眼睛,怒视她道:“你干什么?你个妖女,将相国还给我们!”
娅看着已经没有了动静的后卿,眼一下便红了,她也是一脸狰狞地瞪着他:“你害死了主子,你凭什么阻挡我等?!”
她要杀了她!她一定要杀了她!
陈白起没理会两人歇斯底里的叫嚣,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已经阖上了眼仿佛沉眠了的后卿,停驻片刻,将人轻轻地放平在地上。
她将手按在他胸口处,在感受到还有一丝生气时,顿了一下,没有看那拼命想冲上来两人,道:“若你们还想要让他活着,便安静地待在一边。”
这、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闻言俱是一愣。
娅根本不相信她,她不肯放弃,却是透伸手扯住了她。
娅一脸悲痛与愤怒扭曲地看向透,却见透咬着牙,泪滑落面颊,哽咽地道:“相、相国以、以命护她,你还看不明白吗?”
“她不配!她不配,吾主岂容此等低贱之女玷污——”娅怒吼道。
透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娅,他气道:“娅!你莫让你的嫉妒变成毒,它毒瞎了你的眼,亦毒坏了你的心,相国所爱之人,必有其独特之处,她若真的能救相国,难不成你真打算让你的疯狂害了相国不成?!”
娅一震,透的话像一击重捶将她的丑陋心思砸了开来,她没有再闹腾了,而是转过头,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人,然后像失魂了一般喃喃道:“……她真能起死回生?”
透咬紧牙槽,也复杂又薄凉地看着陈白起。
他虽然也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人能够起死回生,但是……万一成呢?
成了,相国可能就能活过来了。
若不成,那她活着还有什么价值呢,既相国对她如此惜若命重,那他不在了……那他便送她下去陪相国就是。
陈白起此刻也没有心思去理会其它人,她从系统包裹拿出“中型生命药剂”。
这是她目前唯一可以将重伤濒死之人救活的神药。
它很珍贵毋庸置疑。
这本是为她自己准备的,它既能恢复精神力亦能恢复身体的巅峰状态,她之前使劲折腾自己都没有顾及,只因为她为自己保留了底牌。
可现在……
她苦笑一声。
她仰头一灌,为保证他一滴不剩地喝下去,她将药剂先倒入自己口中,然后低下头,定定地看着他失了血色的苍白唇瓣半晌,便歪头含住他的唇,舌尖如灵活出洞的蛇,撬开他闭合的牙关,将口液体一点一点哺入他的嘴里。
咕噜。
后卿这边阖着眼,但喉咙却无意识地吞咽着她的哺喂。
一位唇染鲜血,清淡雅娴如山灵般的少女,一位病弱无声息的睡美人,他们口齿相依,这一幕谈不上多么的艳情,但却给一种怦然心悸的感觉。
包括娅与透、甚至笪都呆住了,像看怪物一样地盯着两人。
陈白起的手慢慢地捧向后卿的脸,让他吞咽得更顺畅些,慢慢地,他流血的伤口血止住了,并且那血污下的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观的速度恢复。
后卿控制不住本能地呻吟了一声,悠悠转醒了过来,他首先便感觉到唇齿间的异样,他愣了一下,睁开眼看着一张他梦萦魂绕的脸时,怔了一下,在脑子还没有运转开来时,身体便有了动作,他眸色转黯,像发酵成熟的葡萄酒酿,反客为主,将她压下,唇齿交缠,抵死缠绵。
为你死,我愿意,可若是你不愿我死,想让我活下来……便不会让你再逃离了。
叮——
系统警告——
人物“陈焕仙”的身体已极大损耗,将在进入休眠。
叮——
系统:恭喜人物完成主线任务。
任务奖励:传送门*1,回溯丹*1,月石*1,天衣无缝碎片*1。
她撑起身子,面颊微微泛红,盯着身下双眸像染醉一片迷蒙的后卿,在他意乱情迷时,淡漠道:“后卿,珍重。”
后卿眼眸微微睁大,有些怔忡不解。
但莫名地心底涌上一股极大的不安。
“白——”
刚喊出一个字,便见她身后突然出现一道蓝光将她吞噬了进去,然后他怀中便空了。
——心也像倏地被挖了个洞,血淋淋的,撕心裂肺的痛意蹿入了四肢百骸。
他脸上的血色一瞬间便被抽了个干净,瞳仁紧缩成针,布满恐怖的血丝。
“白起,陈白起——”
——
一片迷雾蒙蒙却庄严的空间内,破碎的殿宇,悬浮的尘埃,在迷雾之中若隐若现的罗马柱后,一个赤裸的灵魂躯体双眸紧闭,蜷缩着被放在一个球体之中。
里系统:人物,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被迫休眠的陈白起没有睁开眼睛,只用意识回复道:你醒了?
他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有交流过了。
里系统:……
陈白起:我知道这具身体被我一再过度使用,已经损坏得难以修补好了,再加上唯一一瓶“中型生命药剂”也没有了,所以我愿意放弃这具躯体以及这具身躯所拥有的一切成长与荣耀,我只是想在最后再为活着的人做一些事情。
里系统:你可知依你如今这种状态,这样做的后果?
陈白起叹了一声:欠的总归是要还的。
——
楚北天山
天山属于长年白雪皑皑,天幕下银峰雪色莹蓝,绵长延远,高插云霄的雪峰地阳光下,似隐似现,宛如仙山玉琼殿宇。
秦军大营驻扎在雪峰之上,黑色的旗旌迎风而扬,荒凉的雪地之上,起起落落的帐篷与落雪掩盖几近一个颜色。
近日的连番作战令秦军将士都疲惫不已,再加上栎城已被逼到绝境,只需再加一把火便可收服,但赢稷并没有心急,反而派了百里沛南前往栎城游说他们自行投降,他秦军便承诺不伤城中一人一物。
因为今日没有发动战急,全军休整,赢稷一心挂念病中的相伯先生,便急急前往探望,在帐外他听到岔音的咳嗽声:“相伯先生?”
相伯先生听到帐外的动静,认出是赢稷,便颤抖着手端起木几上的陶杯抿了几口水,压抑住喉中的痒意。
他抬眼,对一旁双眼红通通的鹤道:“替我回主,吾、吾无碍……咳……”
鹤知道先生不愿别人替他担心,便颔首。
他出来,对赢稷行了礼,半垂着眼,忍着泪意道:“先生无碍,让秦王莫要担心。”
赢稷沉著的眼神打量了半晌,便道:“上次,上次陈焕仙送来的丹药可还有剩?”
鹤闻言点了下头,又摇头:“还剩,可是……可是先生讲,已经对他没有什么效果了。”
说到最后他还是没忍住抽噎了起来。
赢稷沉默了一下,看着被帐幕,只道:“稷,便不打扰先生休息了。”他转身。
稽婴找了一圈,才找到披着黑狐裘衣静静站在雪峰上的赢稷。
他看得出来赢稷心情不好,如今战事大捷,令他如今费心劳神的除了相伯先生的事,便再无其它。
他站在他身旁,装模装样地叹息道:“先生不该累这一趟的。”
他这破败身子本就该好好静养着,娇养着,伺伺花看看书,闲情雅致一番,偏他却要随军,好似有一股执拗劲,死也要死在战场之上。
稽婴漫不经心地想着,明明瞧着一副无欲无情的神仙模样,偏生又生了一副征战沙场的功利心肠,闹成这样,自个儿不好受,别人也只剩满腔叹息啊。
“谁能劝得了。”赢稷沉声道。
不忍看他忧心忡忡去遗憾一个注定悲剧的人,他转移了话题:“那咱们新上任的庶长呢?”
沛南山长如今又回到秦国,只是丞相一职如今是稽婴,因此他被任命庶长。
“方才墨家来了人,他正与他们会面。”赢稷道。
“墨家啊……”稽婴若有所思,他笑了一下,故意道:“若能得墨家相助的话……”
赢稷道:“不过是一场预前血洗罢了,还不到倾注一切的时刻。”
稽婴听了这话,也不意外,他望天:“主公,人人都道六国会盟是为了伐楚割据天下,但究竟这里面各门各国心思,又岂是那般简单能明的。”
他摇头:“齐参战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休养生息壮大自我,尽心尽力?自不会。魏国谋楚倒是因为野心,但更多的则是想摸清剩余强国的底细,好伺机一起剿灭。而我秦国又何尝不是,赵国是为报私仇,燕国则是依附魏国一丘之貉,鲁国提前判变,这样一支联盟军,本就脆弱得紧,且皆不愿牺牲损耗,我倒是担心最终不是饱腹一顿,而是被人拆骨入腹。”
赢稷没心思听这些无聊的话,他转身便朝营地而去:“胜负最令人着迷的过程便是博弈,楚国越是挣扎,孤倒是越是期待。”
“哎呀。”稽婴追上去:“主公这想法倒是别出心裁啊,不过眼看我等这一路都快打进楚国腹地了,您说这楚王为何还能按捺得住呢?”
等两人走远后,雪地上一株紫樱果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一道蓝光忽然从半空出现,一道身影像漏塞一般掉了出来。




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主公,血祭(一)
她披着一件素锦蓝白斗篷,帽橼刺锈着荼蘼葳葳的山茶花,她悄然无息的来,没有惊动任何人。
雪山静谧蔚蓝,她低着头,慢慢地走近了一处位于壁岩后的营帐前,一株红梅傲立于雪中,梅蕊冶艳猩红,她立于梅树旁,通过半敞的门帐,洒落的阴影投入帐内。
她在帐外静站了一会儿,她知道此时帐中只有一人,相伯先生方差使了随仆去办事。
帐外馨雪悄漫,帐外燃着炭火,相伯薄衣松垮,衣衫不整,长发披散,垂眸坐于偏隅一角,像一尊琉璃玉像,没什么生气。
忽然,一阵风吹过,树杳上梅花摇曳,风卷起帐帘啪啪作响,光影变换交错,他眯嘘了下眼,偏了偏头,心脏蓦地一跳,莫名感知帐外有人驻立。
“谁在外面?”
他的声音就像落在一片空旷寂静的山谷之间,清晰而空洞,却没有回应。
相伯先生颦了颦眉,他掀开被褥,伸出手摸索着走了出来。
他撩开帐幕,发散于腰际,漂亮似仙的脸上全是一片惨白,他额角起了斑驳如火燎的红纹,双眸灰黯失明,这是诅咒已深入骨髓的征兆。
“陈焕仙”的血与紫府丹的药效抑制已渐渐无效果了,这也意味着他的寿命所剩无几。
“是谁在?”
他又问了一遍。
相伯先生何其敏感,他见来者不答,便知这贸然神秘出现的人必不是赢稷等人。
他眼睛已经失明,但凭感觉,来者气息便像飘零的雪花一般温和安静,不似来者不善。
他停驻在原地没动,粉白双唇弯了弯,自嘲自怜道:“我眼睛看不见了,若阁下是来报仇的,不出声亦无妨,反正我这瞎子亦无反抗之力,但若是故人……“他顿了一下,微掀眼睫,像朝春的露水,盈盈轻颤:”可否出一声?”
他又等了一会儿,依旧没有声音,他凭感觉“望”过去,他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动静。
他敛下睫毛,在他以为对方或许已经离开时,他方听到了一道悦耳恬静的女声,她语调不急不徐,轻吟如山涧吹过的风:“相伯先生,好久不见了。”
相伯先生一怔,手倏地一下攥紧衣角。
“谁,是谁?”他急问。
簌簌,衣角佛过雪的声音,有人靠近了他。
站在他的近在咫尺的距离,他感知到了来自于她身上一种莫名熟悉又怀念的气息。
“先生,还记得你曾教过一人一篇左传的文章吗?”
她的声音与吐息都清晰地传送到他的耳中,他茫然怔忡,亦震惊失神。
左传?
他教过谁?
像花开的声音,像月光洒落的声音,明明不该有具体的印象,却一下将他拖进了一场难以忘怀、甚至梦牵魂绕的场景之中。
相伯先生眼神空悠,慢慢地伸出手,摸索着靠近她。
他仿佛回到了那年深山之中的茅草屋内,那时天气好,风景好,湖光明媚,阳光穿过树桠缝隙投洒斑驳于窗棂旁,一位青袍士子装扮的少女手捧卷册,朝他回眸一笑。
他在她身上仿佛看见,他不顾前世潦倒终身悲萋了一生,等了一个轮回,便是为了回来与她相见。
耳边,传来雅腔吐辞:“公与之乘,战于长勺。公将鼓之……既克,公问其故。对曰:“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夫大国,难测也,惧有伏焉……”
他不由自主受她的声音牵引,与她一同念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
两人朗朗的声音一致而和谐,如同琴瑟合鸣。
相伯先生的手已经触碰到了她,他顿了一下,犹疑着男女之别,却又因着心头迫切想知的答案,他摸到了她的肩,顺臂而下,握住她的手腕,纤骨易折,带着软玉冰凉。
他恍惚地想着,左传啊,是了,这篇曹刿论战乃他早年所得,解析有了心得,便只与一人谈辩过,尔后不愿堵物思人,便尘封已久。
她任他握着:“先生的教诲,我一刻皆不敢忘。”
“你是谁?”他迷茫地问道。
她的声音将他飘远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相伯先生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像真实的,说是假的,可又一点一点被印证成了真的。
“先生曾言,学生乃是你教过最灵敏的一位,难不成,时间长了,您便忘了我?”
她故作揶揄的笑声是如此熟悉,像久违的挚友,亦像重逢的知己。
他缄默片刻,微抖的睫毛压住眸光,方道:“……没忘,只是这怎么可能?”
近乎荒谬的轻喃。
陈白起倒不在意他信不信,她只是想余下明光能与他好好叙叙旧罢了。
先前,她本不想让他知道她的存在,但他很敏锐,知道了她的存在,尤其那句“若是故人”,她便不想再隐瞒了。
她道:“先生,当初你为我破例下山犯了禁忌,我说过,我会负责的。”
相伯先生猛地掀开眼,眼底的震惊不容忽视,许久,他紧绷的身躯缓缓放松了下来,抚额笑了。
不想挣扎了,也不想怀疑了,他伸手试探性地摸索向她的脸颊,怀念而喜悦,还有被压抑得深沉的情愫。
“陈蓉,你回来了啊。”
他听出她的声音了,也认出她是谁了。
虽然……陈白起想与他叙的是“陈娇娘”的旧,但他显然并不相信。
他虽看似平静接受了,但声音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陈白起听出来了:“先生,你若不信……”
他一把抱住了她止住了她的话,他拿手按着她的脑袋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凌乱得几近破碎的心跳声。
“是那人还是陈蓉都不打紧了,本以为会等不及见你最后一面,这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他已分辨不了真假,此刻他脑子全是浆糊,一半清醒一半妄念。
他或许真的病得不清了,所以才会相信眼前这个人有可能真的是“陈娇娘”死而复生。
陈白起一怔。
她本以为他是认出她了,但他却没有追根究底了,或许于他而言,是真与假,哪怕是一场骗局亦是欣慰的。
这时,有其它人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赶了过来,但他们看到相拥的两人都诧异呆愣,站在一旁没有贸然靠近,仿佛此时插话打扰两人相处是一件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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