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桑家静
他知道她这是在委婉地拒绝了。
他不想强人所难,反正……他也并非定要非她不可吧。
这样想着的公子紫皇却不知为何,心中的怅然若失却挥之不去。
于是他干脆转移了话题,也将思绪放在了正事上。
“想必你也听说了齐君也御驾亲征一事吧。”公子紫皇问道。
见他主动提起齐国的事情,陈白起本着等着这一茬,自然颀然接口道:“此事焕仙在茶室内听茶倌提起过几句,但还请公子详解其中前后。”
见她一提起那个齐王便明月转清辉,端是一门心思都扑上面了,完全没在意他之前的提议,他舌尖抵了下牙龈根,扯出一抹不是滋味的笑。
“因你之死,齐王在朝堂之上恸然震怒,为替你报仇,不顾其它朝臣反动,也全力加入了这场攻楚之战。”
他失笑摇头:“想不到,齐王那样的人,也会如此冲动行事,可想而知,你在他心目中只怕当真便如那姜太公予周文王一般不可或缺。”
有个如此对待自己的主公,想必这也是“陈焕仙”不愿接受他的橄榄枝的原由吧。
其实陈白起也没有预料到,田文能为她做到这一步,公子紫皇讲她于齐王便如姜太公于周文王一般,实则是……也不是,毕竟人家姜太公跟周文王是正儿八经清清白白的君臣之宜。
谁能猜得到齐王他竟是个断袖,还断的是她的袖,这种种感情混淆在一块儿,复杂得连她都不想去深思了。
忆起她离开齐国前与他谈不上多愉快的话别场面,她如今也有些后悔,当时只想淡一淡他,让他冷静一下,可有些事情她还是要好好地他谈一谈。
她必须让他明白她的立场。
要她搞基是不可能的,这辈子不可能,下辈子也是不行的。
“不知公子可知主公他们目前的情况?”她问。
公子紫皇想了一下,便道:“你既已知魏国与赵国欲取渝南与陇西防线,那亦不妨多告诉你一些目前布战楚国的情势,再谈齐国的情况亦可好理解些。”
他领着陈白起来到书案前,上面正平铺着一张革皮军事舆图,他指着渝南的位置划了一个大圈,道:“渝南地势起伏不定,易守难攻,高袭矮就,我亦是费了不少心思才拿下了鬼娑坡跟鹭坪水岸,占据泗河为营,而楚国收兵鸣金一再退避,却是暗中加强了渝南后方兵防,引敌入腹再全力绞杀,因此艰难的还在后头。”
陈白起颔首:“的确,渝南之艰有三坡度,一坡为平势,二坡为陡峭,三坡为岩谷,以势而布阵,以形而置兵,你想攻克入渝南,着实艰难。”
公子紫皇见她一点即通,且能举一反三,就好像曾参与过军事讨论一般,如此流利的沟通简单令人如鱼得水,心情畅快。
他道:“所以才迫切地需要渝南布防图,否则这只怕会是一场绵久消耗之战,且必输无疑,除非放弃渝南改行它道。”
“目前该道只怕为时已晚,各方就绪,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是楚国也未必有多轻松,为应付魏军的步步紧逼,只怕早已调遣国内大部分兵力在渝南防守,如此一来其它地区的兵力便捉襟见肘。”
“没错,楚军的大部分兵力的确都用来全力抵抗魏军,可楚王亦非固步死守之人,这些年他征战四野,早已联合了楚国边域的北戎南夷,如今楚国内虽兵力不足,但加上强悍野动的蛮夷,足以抵抗陇西边境的入侵。”
蛮夷……陈白起看了一下巨,巨背对着他们守在帐门前,他对于公子紫皇与她的谈话充耳不闻,没作任何反应,即便方才提到与他有关的事情。
陈白起收回视线,道:“赵国以东推进陇西,目前却停滞不前,是否当初商定攻略路线的人是赵国相国?”
公子紫皇道:“然,如今赵国派遣越子谏、戚冉坐镇,却一直按兵不动。”
陈白起问:“其它几国的情况呢?”
“鲁国正处内乱,分身乏术。而燕国前段时间国内出现大批儒士与道家学派的人四处游说民众不伤仁和,反对攻楚,更有激昂之士以死劝诫燕侯,阻扰出城兵力,尔后燕侯派信说明,言辞隐有退意。”
“燕内治松散,外御不强,的确是六盟国易破的缺口。”陈白起倒不意外这种情况。
楚国要想获得先机,非破不立,非疏不守,一下解决两小国的滋扰,剩下四强国再徐徐图之。
“楚王……当真是六国强敌矣。”公子紫皇不由刘感叹一句。
陈白起缄默没答。
公子紫皇没察觉到什么,又道:“六国只剩四国出兵,秦国从天山迂回直插丹阳腹地,目前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而齐国则与魏、赵一道联合吞并南西岸线。”
“那齐国这边是如何安排的?”她道。
齐国的兵马骁勇不及魏赵,再说有谁比她更清楚齐国如今兵力不足,除了各方要塞安置不可动挪的兵力,唯一能调动的不过万余精兵,可怜她家主公就操着那么点儿兵力巴巴地赶来战场,也不知道能落个什么位置安排。
一想到这,她既觉好笑又觉愧疚。
公子紫皇先道:“前些时日得线报,楚国派出一名监军与大批江湖人士秘密前往洛阳。”
陈白起一听洛阳,便立即想到了迁至洛阳的周王室,此时楚国派人前往洛阳莫不是打算联合周王室的人来共同御敌?
这不可能吧,一来周王室凋蔽冷落已久,或许整个洛阳的兵力加想来还不如一个小国多,借兵是不成的,可除此之外,洛阳有何所图?
似看出陈白起的疑惑,公子紫皇道:“如今天气越来越冷,若是打仗你觉得什么东西不可或缺?”
陈白起幡然醒悟:“粮食跟冬衣!”
“还有青盐,人少盐而无力,尤其寒冬时节,洛阳那边虽无权可图,却有利,谁不知周王在洛阳极尽奢侈,这些年来他周王朝亦无仗可打,虽憋屈畏缩于洛阳无作为,但洛阳作为一个京畿繁荣的城池,却囤积了足够宽裕的粮仓。”
陈白起摸着下巴:“所以他们是要去洛阳借粮……”
“楚国近年国内来半农半兵,若平日供应或许足够,但若打起仗来自然是屯粮不足的。而魏与赵在前线吸战,无法脱身,自然是要劳烦齐王负责将楚国朝西域周边购买的货资兵器铁盐的楚人截杀,阻断粮草供应。”
“那齐军如今的位置?”
“按时间来推算,齐军应当已到了雾崖附近。”
“不知焕仙山长可是随军一道?”
提起沛南山长是否随军一事,公子紫皇便猜到她应当听说过沛南山长卸下樾麓书院山长一职参军之事,他摇了下头,伸手拍了她的肩膀一下:“你师长在秦军,当初他曾任秦国宰相,比起在齐国军队的影响,他在秦国更有威望与信力,想来是为了急切替你报仇,他并没有选择齐国,况且在齐国也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齐军有齐王坐镇,而他则用秦国之力为刀,替你手刃仇敌。”
有时候连公子紫皇都不得不感叹“陈焕仙”的好人缘,好像每一个与她相识之人都恨不得为她掏心掏肺。
陈白起神色一下便复杂起来,她抿着嘴,向公子紫皇郑重拱手下礼:“公子,可否能替我传个信给山长,告知焕仙还活着,莫让他太过感伤忧怀。”
这不算什么难事,公子紫皇与秦国那边一直有特殊通信的渠道,他自然一口应下,他托起她道:“是否一道传信于齐王?”
陈白起沉吟了一下,便摇头道:“多谢公子告知焕仙这一切,替焕仙解惑传信,而焕仙想明日便出发去雾崖,因此不必特地传信主公,若主公正在行事,只怕会扰他心绪。”
雾崖离渝南算不得远,顶多一日路程便到,因此传不传信都可。
“你明日便走?”公子紫皇诧异。
“事不宜迟,截杀楚国借粮队伍看似情况明了,但焕仙这一路上遇到太多变故,心中总有不安,所以想赶快回到主公身边。”她解释道。
见她心意已决,公子紫皇也只能选择尊重她。
“那明日我送送你。”
陈白起闻言没有推辞,却也没有应下,只感谢地笑了笑。
然而等到天亮,刚起身的公子紫皇便得到消息,“陈焕仙”与其仆从巨没有惊动其它人,只跟吴溪借了两匹骏马便离开了泗河。
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主公,你要背叛我吗
红土佛崖在苇沙河镇三公里处,而当地人并不愿叫它红土佛崖,而是含糊其词地称它雾崖,据闻“红土佛崖”这个名字在当地人心目中代表的是不详与忌讳。
据闻十几年前苇沙河镇发生过一次战乱,当时敌我双方都死伤无数流血成河,将苇沙河与这片黄土地生生地染成了红色,之后更是祸不单行,镇内紧接着又爆发了一次十分严重的病疫,病咳疮毒,连绵成堆,几乎让苇河镇的人都以为再也活不下去了。
而这时镇上来了一群异域人,他们身上揣怀着一种神秘与高深,像世外高人一般的模样。
这群异域人并不在意他们镇中的霍乱病况,路经此地便就此休歇停脚,离开时他们在桌上留下了一行字,那行字非笔非墨而写,那是用指力压出的脉络。
红土恶,万佛镇。
起先众人不明,只觉遇上高人了,尔后有人觉得蹊跷追上一问,方知若要拯救苇沙河镇的人只能以正镇邪,将万佛雕像从雾崖投放苇沙河内,镇压那死在苇沙河附近的无主冤魂恶鬼,方可活命。
此话一出,众人既惊又怕,商量再三决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今他们已是走投无路,为了活命,更是无可顾忌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日夜夜,苇沙河镇的老少散尽家财请了周边的石匠,全数集合在一起完成万佛雕。
而最终在将万佛雕像全部投入苇沙河内后,奇迹当真发生了,苇沙河镇的病疫渐渐得到控制,那些缠绵病榻的人也慢慢康复起来。
这件事被周围村镇的人得知之后,一传十,十传百,以往的雾崖也被赋予了新的称谓,红土佛崖。
然而苇沙河镇的人却不愿意这样叫,仍旧叫它雾崖,甚至他们对当年的事情更是讳莫如深,不愿提起,连上雾崖的路都被他们用乱石封了,不让人上去。
并对外苇沙河镇的人声称雾崖上有恶狼,尤其是山中起浓雾的时候,若人误入雾崖,那定是有去无回的,于是其它人畏惧恶狼,亦不敢探听那雾崖的情况了。
而外来人却对雾崖的事不如这周边人那般避忌,只见苇沙河岸一队百来号的大汉正踩踏泥泞路坡行,天色阴霾连云,方才刚下过一场雨,墨树垂梢,河水浑浊,他们虽戴着斗笠与蓑衣,但脚下全是泥水,如今雨停了,身上的衣物滴着水珠滚落与他们脸上的汗融在一块,也分不清掉落的是汗水还是雨水。
“主公,先歇一歇吧,这路泥泞难行,那讨货的人据闻刚入苇沙河镇,今夜只怕还要住上一夜。”袁平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朝前方喊道。
“讨货”是个代号,代表着楚国前往洛阳的人。
虽然如今已是入冬,天气寒冷,然他们一路跋涉,亦是半刻不敢松懈,却是累得一身的汗。
前方的齐王田文的穿装打扮与众人无异,只是他在脸上抹了一层黑色颜料,将那贵族式的矜白皮肤低调下来,他双眸阴邪偏魅,斗笠下刀刻的面容冷硬:“若是你推测有误呢?不必休息,继续前进。”
袁平拔出一停便陷进黄泥的脚,还想再劝,却被身后的苏放给拉了一下,他也是满脸的汗,眼下发青,看起来十分疲倦。
苏放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再劝了。
袁平见齐王已然掉转过头,继续带头向行,他“嗳”叹了一声。
苏放也看了一眼齐王漠然前行的背影,改拍了拍袁平的肩膀:“走吧,与魏腌他们先集合,再赶一段路,我相信主公还撑得住。”
袁平用力踩了一脚泥,烦燥地挠了挠脖子,忍不住道:“丞相,你说若是焕仙还在多好啊,有她来劝着主公……”
苏放的脸色一下便变了,他嗤笑一声打断了袁平,抑着声线道:“别再说这些不让人高兴的事了,尤其是在主公面前,快走吧。”
见苏放也冷着脸埋头赶路不理人,袁平气极了眼,却也是不敢大声叫嚷吵到前面的人,他咬着牙嘀咕道:“主公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你们……”
——
由于特殊时期,入夜之后,他们也没烤火,雨夜寒风刺骨,衣冻水凝成霜,人都集中在一块被冲刷裸露出体的岩石下面休息,凑合着啃了一顿冷食,雨水在岩角边滴滴答答地落下,形成一道水帘子,周围阴冷漆黑一片。
所有人都有些昏昏欲睡之际,雨如毛如针淅沥地停了,而还没有睡意的齐王与苏放的两人却发现有什么东西在林子里簌簌蹿动着,发出细微的声音。
“醒来,有动静!”苏放压着嗓子喊道,似怕惊动了暗处的东西。
本就是行军作战之人,自然不敢熟睡,一听声音便悚然惊醒,下意识抓住身旁的武器,蹬腿爬起来。
只见黑森寂静的林子里似有绿光闪过,有人忽然想了雾崖内好像是有狼的,便尖叫道:“是、是狼!”
这一声顿时将所有人身上寒意加深,他们僵站起来,脸色发青,警目四巡。
“不、不会吧,不是说要起雾时才有狼群出没吗?”
“这外边的人不是讲,雾崖有狼全是苇沙河镇的人胡诌的吗?他们谁也没见过,咱们不会这么倒霉一来就遇到了吧……”
底下人窃窃低语,口气却都是忐忑不安。
袁平立即拿铺地的干草快速地点了一簇火,朝林间一掷,那划闪而过的光亮在照亮一隅后便坠入雨水中熄灭了。
但在那短暂的一瞥之中袁平已经看清楚了。
“主公,是狼!”袁平倒吸一口冷气,脸色难看:“而且,还不只一头……”
苏放不知是因为雨冷还是心底的寒意抖了一下,冷静道:“狼惧火,快点燃上火。”
由于雨夜湿冷,所以一时找不着能起火的,他们有人便扯了件半干的蓑衣烧起来,然后再忙手忙脚在边角找些木头枯草来砌火,不一会儿四周光亮起来,但这样的星火之光并没有趋走狼群。
袁平的心脏突突直跳,他道:“将火直接扔进去,赶他们走!”
苏放颦眉,急忙伸手阻道:“慢,火太小根本威慑不住,这样做,只怕反而会激怒它们,让它们提前攻击。”
“那怎么办?”袁平问他。
这时齐王田文道:“搭上弓,射!”
苏放瞠大眼,不由得摇头道:“主公,不妥。若不能一举将狼群歼灭,只怕会惹来它们没完没了的追击,到时我们百来人只怕会损失惨重。”
再加上这叵测的黑夜与迷宫一般的森林,只怕他们根本应付不了狼群的不死不休。
“可若等它们召集了同伴,情况只怕会比眼下更遭。”田文眸如冽刀出鞘,当机立断道:“弓手在后,先投火将狼惊出,再行拼杀豁出一道口子,不可回头。”
见齐王这厢意已决,苏放即便急得满头是汗,便也没再反对了,只因他也明白再拖下去等狼群集结,他们就算想跑也来不及了。
“投火!”
忽然一群黑影闪过,是狼群出来了,估计是听到他们这边的动静,狼群也骚动不安起来,提前进行了奔袭。
“射!”
箭矢咻咻飞出,狼群追逐扑咬,齐军握紧刀剑冲进狼群便是挥砍刺割,接下来便是屠不尽的杀戮,腥风肆虐。
“呃啊——护着主公!”袁平的手臂被一头狼扑跃咬住,它双掌抵着他的手臂,他大掌劈下,待它的脑袋歪斜,便刀起血洒,快速地解决了一头。
随着地上一匹匹狼的尸体掉落,倒落的更多的却是血肉模糊的齐军,苏放不懂武因此被人护着倒退,他在混乱之中看向全身浴着鲜血,已杀红眼的主公,痛喊道:“主公,快走!”
听到苏放的喊声,田文周边的人惊醒,立即双手并用地将他给硬拽走,不让他恋战停留。
连风声都静止的森林黑沉得慑人,空气中隐隐散发着血腥味,一队人疲于奔命,身后的黑影如鞭长而至,闪倏紧追。
“你们带主公快走,我去将狼引走!”
一人停了下来,剩下的人继续逃。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田文顾不及腿上传来的阵阵疼痛,方才他的随行为了引开狼群一一散尽,如今只剩他一人。
夜里的林子难辨东西,他只能凭直觉跟本能前行,这时身方传来一声声狼嚎,似在结朋呼友,并且距离是越来越近了。
直到一头黑影跃树而扑向他后背,田文侧过身,额上汗水洒落,他一剑狠狠地刺入它有腹部,滚烫的血带着浓重的腥味流在他手上,而他的目光却是极度冰冷的,像寒魄映月。
然而这样仍没完,他仍旧穿行在森林中,随着腿上的血液不断地流逝,田文感觉到了寒冷与疲惫,但他却不能有片刻歇息,因为他身后不知还有多少数量的狼群在穷追不舍。
林子很大,但终有尽头,在穿过林间的翳暗与仄局,他眼前一亮,这时淡淡的月光洒在了田文的眼睛上,而他瞳仁有那么片刻凝固住了。
仔细一看,他前面……是悬崖,也是绝路。
他已无路可退了。
他转身,剑尖撑地,他气喘如牛,而后方的狼群已紧紧的逼上,它们前掌落地,獠牙毕露,朝着他发出阵阵威胁的低嚎。
“呵……”田文冷笑一声,殷红的唇勾起,幽紫的眸仁充斥着暴力。
“竟被一群畜牲逼到这种地步,若是被她知道,定亦会笑话于我……”
受到他身上的血的刺激,狼群早已燥动,它们毫不犹豫的向他扑来,田文立刻迎上,他长剑如秋风卷飞大片血肉,血花四溅,在地面上绽放出一朵朵荼蘼之花。
十几头狼不断地增叠,换补,前仆后继,田文杀了一头又一头,加上先前的受伤,已经明显力不从心了。
终于,当他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时,他一剑刺中一头狼的咽喉,脚下一滑空,便被其扑仰朝后,而他身后……是万丈悬崖。
田文只觉腾空一倒,人便不受控制地掉落了悬崖。
这一刻,或许是累极了,也或许是一切来得太快,他睁着眼,眼神麻木而空洞,望着上方天空,崖底的风吹动他的衣袖与黑发扬起。
以往他在生死存亡之际总是有那么一个人出现,朝他伸手拉着他走出黑暗沼泽,可如今他只怕再也见不着她了……
而这时,一道人影比风的速度更遽然地从上冲上,一把拽住了他的腰带,止住了他坠落的速度。
田文身影一滞,整个人抖动了一下,他此刻眼中迸射出极大的希冀光亮,口中那一声“焕仙”尚来不及脱口而出时,便映着月亮看到了一张黑呼呼的木头脸,他的手臂很粗,一臂之力便能将他拽起,他的背宽厚结实,用力时肌肉隆起……这样一个彪实大汉他再怎么想自欺欺人都不可能骗自己说,这个人是“陈焕仙”伪装打扮的。
他眼底的光又一寸一寸地湮灭掉了,而那大汉将他拽上崖的动作并不算温柔,摔倒在崖边的田文发现狼群不知何时都不见了,而崖边,除了那彪壮大汉,还有一道身影静伫在此,他迎风而立,骨美赢弱,似纤月弄影般令人惊心动魄。
田文瞳仁像被针刺了一下,猛地跳动,除此之外,他的心脏好像也坏掉了,完全不受他控制。
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主公,你要背叛我吗(二)
那人翩然转身,风起树梢沙沙摇曳,墨发飞扬,她眸清如飞逝流光。
崖上,月明星稀,雀鸟南飞,那人如飞渡镜湖月,青冥之下日月照耀,唇温而柔软,似秋月春风……她一身素袍,款款地走了过来。
田文耳膜内跳如豆弹,他涨红着脸挣扎着站了起来,他一站起身上那血淋的伤口便没了遮掩,有被咬的、抓的、撕扯的、撞击的……他身上染满了血,有灰狼的,亦有他自己的。
他刚想迈出一步,便感受到了从骨骼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痛苦呻吟,肌肉酸冷僵硬,像刚从冻库内扯出的生肉,硬邦邦地覆着一层白霜寒意。
他神情未变,但脸色又白了几分,又再迈开一步,这时他腿骨像老朽的木头般脆崩开来,他一个趔趄便朝前压扑上去,这时一双纤纤若素的手伸了过来,稳稳地扶住了他前倾的身影。
他睁着茫然又难以置信的眼,眼眶红着,上半身倒在她的柔馨的怀中,半张脸也依在她的肩膀处,嗅到了她身上那自带山月风华的体温香味。
虽姿势不雅、不妥,更不舒服,但田文却没有动,更没有将脸挪开,甚至……他狠不得将脸整个埋入她的身体,深深地、用力地吸汲感受来自于她的气息温度。
是她!是她!一定是她!
头顶传来柔亮而长息侥幸的声音,在夜色中尤显清晰入耳。
“主公,焕仙来迟了,所幸还赶得及……”
田文的身体很冷,陈白起被他这样靠着就像被一块冰挨着,连她都觉得有点冷了。
她掸了一下宽敞的袖袍拂挡在他的背部,替他遮挡着至崖边刮来的冽风。
“你、你还活着啊?”他苍白的唇瓣翕动着,气息微弱,喘着气。
陈白起闻言顿时目光深邃起来,她视力极好,这样昏暗不明的夜里也能辨清齐王身上的伤势情况。
这话问得……她不是还活着,难不成在他面前的她现在是诈尸了?多心的人只怕都要心肌梗了,何况这么明摆着的事情还要问一遍,看来他的确伤得不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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