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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桑家静
自然,陈白起没吩咐帮忙,巨是不会离开她半步的。
于是吴溪与澹季两人在溪流中咬紧上下颤抖的牙关,手脚冰冷地摸了大半个时辰,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真的让他们找到了一个油纸包裹的东西。





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主公,命运(一)
他们两人都十分激动,从水里哗啦地跨上岸后,也管不得半身湿哒贴身的冰冷刺骨,忙哆嗦着手想拆开油纸包。
偏这时,旁边传来一道偏清冷低温的嗓音:“且等一下。”
吴溪与澹季下意识地停下动作,他们侧过头看向陈白起,眼中有着强制的忍耐,面上的疑惑显而易见。
或许是之前陈白起给他们的印象太过睿智,在层层叠加下来的准确率,到最终无误地寻到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哪怕彼此之间仍旧存在许多不明与猜疑,但心中仍对她的感知形成了一种无名信服。
因此就算此刻他们对拿到手中“渝南兵防图”的真实性十分迫不及待地想揭晓,仍旧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澹季舔了一下冰泠泠的嘴唇,声音有一丝发颤:“怎么?”他小心翼翼地不解问道。
而吴溪则绷紧身躯,沉静地盯着她,等她讲明原因。
陈白起瞥了一眼他们手中之物,语气轻长道:“或许只是我多想了,可有句话叫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不妨多设想一下,若那图中皆有深意,如猛虎口咬断臂,实则暗示臂长,那妇人举石砸鸟,然石尚握手中,不曾掷出,那为何鸟翅却已染血受伤?”
此话一出,两人皆一脸懵了。
对啊,这一细节他们还不曾注意过,即便是注意到了也不曾深思过其中原因,只当是那老细作伤重昏聩之际,笔下糊涂所致。
但倘若并非如此呢……倘若当真是另有深意呢?
吴溪恍惚地念叨着:“断臂暗示布阵图的具体位置,那染血的鸟翅,布防图,染血……”
他蓦地一震,便挥退开澹季的手,自己小心地拆开一层油布,只见底下那一层牛皮上面插满了一层细小如绒毛的针,且针尖隐约发绿,若心急者贸然扯拆开油布,还真有可能中招流血。
翅,便是手,染血的翅,便可能是指这水底的布防图内藏暗算。
“为、为何?”澹季脸色一度苍白,是身体的冰冷亦是心中的寒意。
他想问的是为何会在油布纸下暗藏毒针,难道那老细作便不怕误伤无辜……一想到方才若非那少女“陈蓉”提醒,他与吴大哥或许便已中毒。
相反,吴溪则平静许多,他见过太多心狠手辣之人,亦见过不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所以他稍微一想便猜透了那老细作的想法。
陈白起面色依旧冷淡,像夜色之下的潺溪流水,不染尘埃:“那老细作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想出这样的巧妙的布局,便绝不可让那楚国人得去,同时他亦怕魏国人短时间内无法破解他留下的暗画,有其它人误拿取走了,于是便在最后设下一毒关,若无那五幅图破解,寻常人在第一时间内找到拆开迎接他的便是死亡。”
澹季急道:“难道他不怕是自己人……”
陈白起听到澹季这样问,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直白得让澹季神色一僵。
“人命在某些人心中或许是无价,但在有些人眼中它也只不过是该存在无不该存在的取舍,那老细作连自己的命都不看重,只为完成这一生活着时最后的一件使命,又岂会在意牺牲其它的一、二条性命。”
见澹季还有话要说,吴溪出声打断道:“此事无需多讲,既然如今已拿到了布防图,我们必须赶紧日夜兼程赶到……与公子汇合。”
澹季张了一下嘴,虽神色仍旧有些奄奄地,但到底还是没有再继续执着这个话题。
陈白起听吴溪提到“公子”,便问道:“不知可是魏国战神——公子紫皇?”
吴溪听她这类似怀念的语气,便多留了个心,不经意道:“听姑子这口气似乎与公子紫皇有旧?”
陈白起摇头,她道:“陈蓉尚没有这般机遇,然我兄长此番便是专程来寻公子紫皇的,在此陈蓉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二位可否等上一晚,等明早我与兄长汇合,一道去见公子紫皇?”
澹季先前听“陈蓉”提过她兄长是樾麓书院的弟子,心中便已意动,如今一听他要来,便来了兴致,追问道:“不知你兄长是……”
不知其兄长是樾麓书院哪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呢?
陈白起笑盈于眸,倒是卖了一个关子:“不急,等明日兄长来了,两位便知道了。”
见她这样讲,两人也不会不识趣强迫追问,反正明日若要一起上路自会相见。
得了“渝南兵防图”后吴溪便有些心不在焉,他急着要向上峰汇报此事,因此便道:“今日之事多谢了陈蓉姑子,吴溪感激不尽,还是那句话,倘若姑子往后有任何难处,尽管来魏国寻我吴溪。”
澹季也赶紧道:“我亦一样,若非眼下战事吃紧,渝南兵防图的事事关重要,我定要好好答谢两位,大恩不言谢。”
陈白起道:“两位言重了,我兄长与公子紫皇颇有渊源,能够助他一臂之力,此等小事尚不足挂齿。”
听她这样讲,吴溪眸光一闪。
不知这位姑子是当真不知这份“渝南兵防图”的重要性,还是故意将它的重量化简,以此来拉近他兄长与公子紫皇间的关系。
但无论如何,这一次她算帮了大忙,也立了大功,并且还救了他跟澹季两人的一条命,因此她要求他们等上一夜,并带上不太熟悉的他们去见公子令他们感到为难,亦无法开口拒绝。
虽不知其兄长是何人,但观这姑子的气度与智慧便可推衍其兄长定也是一非凡之人,只希望这一次带上他们兄妹去见公子紫皇是福而非祸了。
但吴溪亦自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他相信她不会撒谎,毕竟连“渝南兵防图”都能拱手让人,在他们身上她也谋求不到更重要的东西了。
两方事先约好了明日汇合的地点,吴溪与澹季便匆匆离去,而陈白起便与巨两人相伴巡溪而行。
“巨,你去前方守着,我要换衣。”
巨听后怔了一下,然后低头道:“喏。”
之前听她提起“兄长”明日便来时,巨便猜到她将要恢复男身,但对于巨而言,无论女郎是男是女都无妨,他只认她这个人。
可等陈白起真正变成了“陈焕仙”出来时,巨看着她还是大大地呆住了。
她脸上已没有了遮脸的面巾,她露出那张俊秀无匹的面容,而无论是身量、肢体、有着棱角的面容,都像是一个正在朝青年逐渐过渡的青葱少年。
这、这是怎么办到的?
若只是单纯的易容,能将一个人改变得这么彻底吗?
她的脸虽与女身有着七、八分相似,但即便是最熟悉的人看见,也绝不会将她与方才的“陈蓉”认定为一个人。
因为拿两者对比,男女的性别界限十分清晰,不容错辨。
“巨,如今我便是陈焕仙了。”她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
巨一时没听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他只下意识接话道:“只要女郎还要巨,巨便永远只臣服于你。”
他说着,便要跪下,而陈白起则先一步托起了他。
巨抬眸看她,陈白起璨然一笑。
“嗯,我要的。”
——
天刚微微亮,西方余辉的启明星悬挂于空,一队侦察兵便咯吱地推开了老旧城门,开始在城内外四处搜查,好像他们已经放弃了一开始的暗中“打草惊蛇”,开始了地毯式地大规模搜捕,除了一些城中兵力还有一支皮甲骑兵,像是从国中调来的精锐部队,城内外的情势一下变得严峻起来。
巨护着陈白起躲在城门暗处,看着前方岗哨:“女郎,城中已不可再去了。”
陈白起倒不在意这个,她道:“我本就不打算入城。”
巨压下眼:“可……那两人怎么办?”
吴溪与澹季是摸夜偷溜进了城中,想必是要将手中消息与城中暗哨接头送递出去,如今城内外被封锁严查,他们想混出城来只怕十分不易。
陈白起倒不见急色,她平淡道:“等着,若过了约定时间他们还不曾出现,那我们便自行离开。”
巨不解:“便这样放弃?”
“我的确想搭上公子紫皇这条线,毕竟从他口中能得知许多我想知道的事情,通过他我要办的事情也会简单轻松许多,可也并非只有他这一个选择。”
况且陈白起也相信吴溪并不是一个蠢人,今日的情形若他脑子没进水,便是在他进城之前便应预料到了,既是如此他还这样做,便表示他有足够的信心能够应对。
所以,她不妨耐着性子在外面等着他们。
见陈白起并不担心的样子,巨也面瘫着脸,不再多言。
这时,一直盯着城门口的陈白起忽然表情一变,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女郎?”巨察觉到她的异样,便顺着她的视线,只见城门口来了一队古怪又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人马,一辆车旁围着的人个个都跟个木乃伊一样包得严严实实,他们不像中原人不想暴露身份一样遮面,或者穿斗篷戴帽帷遮挡,而是直接拿布条将脖子、脸、手臂都给圈圈缠绕起来,除了一对眼睛,连头发丝儿都没有露出来一根。
这种程度好像已经不算是伪装掩饰了,而是某种仪式跟生活常态了。
而他们的车并且他们不像时人一般用马、牛当力,而是几头粗壮的公鹿拉车,这样一来更显示出他们一行人的独特与……另类。
陈白起神色顿时古怪莫测起来。
“怎么会……”




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 第三百八十三间 主公,命运(二)
“似是异族人……”巨表情有几分凝重。
陈白起听人说过,在狄戎、羌活族的人眼中,除了西北域族与蛮夷外,那些极少众又判经离道的族群便被称之为异族人。
陈白起直接揭穿谜底:“是巫族。”
没错,系统明确地标注:巫族。
巨闻言震了一下,木讷的面目底下似暗涌着波涛。
半晌,他低沉道:“是南诏国那边……女郎,巫族出世,此事只怕非同小可。”
陈白起本身对巫族的确感官不一样,毕竟对巫族在中原所做的某些计划她并非一无所知,只是她却奇怪巨的反应,按理说他们北狄戎与那南昭巫族应当没有什么瓜葛牵扯,为何他在听到巫族时的表现却如此警惕。
莫非……他曾与巫族的人有过交往?可这也讲不通,如果他见过巫族的人,又为何认不出这支巫族人,很明显巫族的人或许自视甚高,也或许已经在过往的数十年来累积足够的筹码与自信,他们甚至不屑于伪装成中原人踏足九州,瞧那一身奇装异服、代步设备,哪一样不是“独树一帜”,叫人瞧着稀奇古怪。
“巨,此话怎讲?”
巨低下头,泛乌的唇抿紧。
“女郎的阿姆……便是巫族的人。”
陈白起想过很多他可能讲出的内容,但偏偏他讲的话仍旧让她的表情空白了一下,她像从另一次元醒来,眸色有几分飘拂道:“你是说……陈娇娘的阿姆是巫族的人?”
巨不解女郎为何要将自己的如今(陈焕仙)与曾经的自己(陈娇娘)区分得如此明白,连“我”都不自称了,直接称其名,但这个思绪也只是一闪而过,他道:“这件事情,巨所知不详,只有陈家主才能解答女郎的疑问。”
“那你是从何而知的?”陈白起一瞬不眨地盯着他。
巨是一个沉默寡言惯了的人,以往跟在陈娇娘身边,就像一条忠犬似的,她指哪他打哪,根本不需要用口齿来行世。
但这些年来他在狄戎,身负要职,走哪儿都跟着一帮需要他指挥调遣的人,哪怕再不愿意讲话,也渐渐摆脱了以往的嘴笨少言的状态。
但是有一点还是没变,他讲话尽量简短而精准,就像给下面的兵下达命令一样。
“巨曾有一次无意间碰见家主喝醉,一路摇摇晃晃地趴跪在一座孤坟前哭诉……他让女郎的阿姆泉下有知,保佑你,他又讲夫人是巫族的人,不该死于横命,又讲女郎是他的女儿,不该与巫族的人有牵扯……”
他顿了一下,似不习惯一下讲这么多话,最后像总结一样吐出一句:“巫族乃祸端,不该存于世……这是家主曾讲过的一句话。”
陈白起摸了摸额头,思绪有些混乱。
她其实并不知道“陈娇娘”阿姆的祭日是哪一天,更不知道她葬在哪里,在陈孛放浪行骸的那段日子了,原身“陈娇娘”由于年幼便没了母亲,因此对她也没有多少感情,反而一门心思与陈孛的那些妾娘斗智斗勇,后来又一心扑在暗恋姐夫的道路上一去不归,而陈孛也不知是有意还有无意鲜少提过“陈娇娘”阿姆的事情,甚至连拜祭都不曾带她去过,因此“陈娇娘”对她的阿姆的过往来历知之甚少。
没想到,她竟是巫族之后……
难怪之前昌仁与婆娑二人都一直认定她是巫族之后……但也不对啊,“陈娇娘”已死,她如今便是“陈焕仙”,这壳子都换了一个……按道理来讲,她其实与巫族之间也没什么关系了。
巨并不知道陈白起的心理活动,他见她沉思的模样,也没有开口讲话,只等她慢慢消化。
陈白起这个人鲜少纠结什么,因此也没就此多想,她忽然道:“就算陈娇娘是巫族人,可我如今已是陈焕仙了,所以巫族与我并无瓜葛。”
巨其实并不在乎她是什么身份,只是她是他的女郎就好,见她对自己是巫族后人一事并没有过多想法,他也不再提及这件事情。
陈白起看向城门口,心底十分不解,这巫族人不是一直在幕后操盘,为复兴巫族而努力吗?眼下楚国到处都在打仗,兵荒马乱的,他们这个时间段跑来九州露面是个什么意思……
就在陈白起漫不经心地揣测巫族人意图之际,忽然听见前头传来一阵喧哗惊叫声。
“城中失火了!”
“找到魏贼了,前方发来讯号,让我等速进城增援!”
眼见城门处的兵力一下便撤了十之八九,只剩一队普通兵卒守门,陈白起黝黑平静的眸子浮出一丝笑意,她仍旧在原处耐心等着,而奇便奇在那巫族的人也没有争执着要入城,得知城中暴乱,他们既不进去也没离开。
这时,一阵急切的马蹄声在城门口响起,那守城的兵卒一听情况不对劲,便立即上前阻拦,可惜他们的力量完全不足以造成伤害,只见两匹马直接越栏而冲出,这两人正是吴溪与澹季。
陈白起与巨立即从暗处走出停在路边,吴溪与澹季虽说在逃命,但还是分了一部分心神在观注四周,两人一下便看到了路旁牛高马大的巨,虽没有仔细看旁边的人,但也立即伸手将两人拉上马,四人骑着两匹马奔跑而去。
而城门口一片狼藉哀嚎声并没有影响巫族一行人,在那一辆鹿车之上,一道清幽空灵的声音传出。
“我感受到姑姑的气息了……”
——
四人一路策马奔至山妍长坡才勒马停了下来,高处临下,眼见山路蜿蜒追兵已都被甩掉,他们才暗松了一口气。
而这时吴溪与澹季才有空闲发现,与巨在一起的人并不是昨日的那个蒙面小姑子,而是一名少年。
一个好看得过份的少年!
澹季惊道:“你是……”
“在下陈焕仙。”陈白起拱手,朝他辗然一笑。
而那两人顿时都呆了一下。
然后等脑海将这个名字完全消化掉后,都出现不同程度的吃惊。
“陈、陈焕仙……你难不成是那个齐国大谏?!”澹季声量一下拔高。
吴溪慢了一步出声,便默然地盯着陈白起回应。
陈白头道:“正是。”
“你不是……”他古怪又欲言又止地打量她。
听她承认了,吴溪与澹季倒没有怀疑她在说谎冒认,虽然两人都没有见过真正的“陈焕仙”是何模样,但却都或多或少听过她的事。
什么玉琼之貌,这表示这人长得极为好看,眼下这人挺符合,什么温润如玉,这表示这人看起来脾气甚好,风度极佳,目前看来……这人也挺符合。
最主要的是,他们扫过她腰间所佩之物。
那是一块铁令牌,却又不是普通的铁令牌,这是齐国的“赦令”,拥有它便相当于可以在齐国横着走的凭令,即便凡了足以灭九族的罪亦可赦免,这是齐国对于开国功臣最至高无上的赏赐。
在齐国除了大谏之外,还没有谁有此殊荣。
所以他们对她的身份并不需要怀疑。
“一切都只是误传,不过我的确失踪了近一个月,这期间我一直在养伤导致耳目闭塞,也是不久前才得知,原来我在世人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她自嘲一笑。
澹季看她的表情一副“一言难尽”,也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内容,顿时对她产生了同情之色。
“难怪陈蓉,哦,就是你妹子讲你与公子有旧,想不到,我还真见到了公子一直口道称赞不已的人物。”澹季生性开朗,爽快一笑,也抱拳道:“我叫澹季。”
吴溪适时接话:“在下魏国吴溪。”
在两方都对彼此简单地了解一番后,陈白起便直入主题问道:“不知两位可否知道齐国方面的动向?”
知道她之前一直在别处养伤,定是与辎重队伍失了联,澹季讪讪地摸了摸头道:“这……我猜他们应在域河一带,具体便不知了,我这段时日一直都在这边处理其它事情……不过,公子应该是知道些消息的。”
吴溪道:“大谏如今只有一仆人在旁,只怕还没有找到队伍便先遭了楚军的毒手,不如先与我等回渝南,我相信公子定会安全将大谏送回齐国阵营。”
陈白起恰到好处地流露几丝感激之色,她道:“那便劳烦两位了。”
“哪里哪里,我们可是欠了你妹子一个很大人情……嗳,对了,你妹子她呢?”
“她还有其它事情要办,所以便不与我们一道了。”
“哦……”澹季听了脸上露出一丝遗憾。
吴溪多看了他一眼,便对陈白起道:“此处并非好好讲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先回到渝南再说。”
陈白起颔首。
——
赶到一天路夜里休息的时候,醒着的陈白起忽然感到一阵心悸,便醒了过来,再之后许久都没有再睡下。
巨就在她身边,他就像永不知疲倦的石像,永恒地守在她的身后。
“女郎。”他轻声响她。
陈白起回过神,转过头看向他,笑了一下。
夜色之中,惨淡的月光洒在她面上,显现出几分难言的苍白。
“没什么,只是忽然睡不着了。”
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想,就算他问,她不想说的事情她也不会说的。
“别怕。”他忽然道。
陈白起一怔。
他又重复了一句:“别怕。”
陈白起眸心颤了一下,有些笑不出来了。
“我怕什么?”
巨缄默了一下,然后沉闷道:“巨不知,但巨知睡着忽然惊醒,一般都是梦魇了。”
陈白起怔了好一会儿,才长呼一口气,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道:“我的确在怕,我怕我如今所做的一切并没有让一切变得更好,反而变得更糟糕……”
有些话她是从不曾与别人讲的,即便是姒姜、姬韫或者沛南山长他们在,这样软弱又可笑的心理她也根本讲不出口,但不知为何,对巨她却可以倾诉。
或许是因为她内心深处早就认定,无论她变成什么糟糕模样,巨都能全盘接纳、毫不怀疑,因为他的忠心、他的信仰从来都不是建立在她是一个多么伟大、多么厉害、做了多少值得人钦佩的人格魅力上。
他对她的好可以说是盲目的,无关她好坏,无关她美丑,无关她性别。
她坏,他陪她作恶,她好,他陪她善良,他从不会对她失望,因为他对她从来就没有任何要求。
“巨,我怕错了……”
在六国联盟上,她虽说一直以来都有些随波逐流,随大势而行,但剥开来看,她内心多少还是偏主战一方的。
她知道这样一来,她与楚国便等于是完全划清了界限,甚至成为了敌对双方。
而她就像一头倔强绝不回头的铁牛一样,不肯看清、也不愿多想,就算她的剑所指的是她曾经的国家、为之付诸牺牲、奉为信仰的一群人。
可事实上,在孙鞅死后她之前的那股“倔强”却好像变得软绵无力,越接近结果她便越辗转反侧、焦熬犹豫,等那仇恨与怨怼、那冷绝与漠然无以为继后,她又拿什么来冷硬心肠对抗过往呢?
人果然是矛盾的,是软弱又坚强,既无情又多情。
巨坚定道:“齐国,如今也是女郎的家、国了,楚国害人、轻人、弃你,女郎没错。”
当初“陈娇娘”死后,虽说楚人明面上虽也有一阵曾赞颂她的丰功伟绩,但私底下却对她不以为然,鲜少人为她的死而愤怒感伤,仅因为她是一个姑子,因为她的存在险些破坏了楚齐两国的强强联姻关系,还有人曾不屑轻辱于她,认为她是一个妖媚祸主之人,即便入了后宫为夫人也是一桩祸事。
多么可笑,一个有着宏才谋略的姑子为了解救楚国奋不顾身,甘愿以柔弱之躯奔赴战场,替他们在外挡刀挡箭,护佑他们一方安宁的人,他们却以她的性别而忽略其它一切的功劳与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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