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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心理师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柯遥42

    甄氏仰起头,望着三希堂花纹繁复的天花板。

    “……为什么”

    “皇上说,他怕黄泉路上,自己一个人实在应付不来,所以命令奴婢,务必要在他魂归西天的一个时辰之内,送娘娘上路。”老太监望着甄氏,“迟了,他怕就找不见您了。”

    甄氏发出了一声冷笑,“那……他想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她在睡梦中
    韩冲有些匪夷所思地望着眼前的主公——三希堂的丧钟刚刚敲响,新皇上任不足一月即驾崩,现在正是敏感的时候。

    在这个时候带兵去冲过去……

    “太子和皇后可能有危险,”衡原君看向韩冲,“我们必须去看一看。”

    韩冲微微颦眉。

    尽管他完全不明白衡原君的这个判断依据究竟是源自哪里,但还是立刻答了一声“明白”。

    事实上,这个原因衡原君也无法向韩冲解释。

    因为直到今晚夜幕降临,听闻朝臣散去,三希堂中只剩太子与皇后的时候,衡原君的脑海中才忽然浮起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这个猜想一经浮现,就占据了他所有的心力,也让他再也没有心思去做别的任何事情。

    衡原君并没有真正接触过恭王,或者说是启泰帝,但这个男人已经在他的沙盘上被打破、拆解、重构、分析了无数次。

    对启泰帝,衡原君没有任何同情。他太懦弱了,倘若不是背后有君平和几位老臣的辅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走到今天。

    然而当懦弱者忽然翻身握住了世上最炽热的权柄……因无法承担重责而引发的恐惧、焦虑还在其次……

    最要命的是,没有人能填满一颗长久压抑又不自知的私心。

    ……

    衡原君原本以为前方等待他的是又一场激战,但等到他来到三希堂的殿前,他才陡然意识到,今晚已经不会再有战斗——守陵人依旧忠诚地镇守着每一道入口,可浓厚的血腥味,早已经顺着风,飘出了三希堂的院落。

    看来,一切已经结束了。

    守陵人挡住了衡原君的去路,他报明了身份,然后站在门外,等候守陵人的通传。

    片刻之后,守陵人让开了道路,但挡住了随行的韩冲。

    衡原君没有多想,吩咐韩冲原地等候,而后自己快步踏过了这里的门槛。

    借着月光,衡原君看见了尸横遍野的前院——这些都是身着近侍衣袍的太监,每个人都身首异处,他们的头颅被切下来放在了各自的手边,裸露在外的皮肤几乎被鲜血和伤口覆盖。

    这残忍远远超乎了衡原君的预料。

    三希堂正殿的门半掩着。

    四周有些过于安静了。

    没有哭泣,没有哀嚎,没有宫人的低语,一切都陷在深蓝色夜晚的死寂之中。

    他推开门,看见正殿的外屋狼藉一片。

    桌椅被推翻,地面上遍布了不知名的碎片——有琉璃,有白瓷,衡原君踩过它们,脚下传来碎片被碾压的脆响。

    走到这里,他终于看见了里屋里的隐约人影,那单薄的背影跪坐在地上,似乎是陈翊琮。

    “……殿下”

    没有回应。

    屋子里没有点灯,但衡原君的眼睛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黑暗。

    他继续缓步朝里走,直到看见陈翊琮怀中躺靠着的那个熟悉身影——衡原君一时怔了怔。

    这里是这样安静,安静到让人有些不确定,那个躺在陈翊琮怀中的人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昏厥了过去。

    但这一幕已经让衡原君有些站不稳,他立刻扶住了一旁的高椅,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陈翊琮怀中的人影。

    衡原君想着各种各样几率渺茫的可能,直到他看见了甄氏垂落在地面上的左手。

    左手无名指和小拇指上,是折断的、鲜血淋漓的指甲。

    陈翊琮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他头上的玉冕早已不知跌落去了哪里,长发已经完全披散开来,垂落腰间。

    少年缓缓吐了一口气,然后回转过头。

    月光顺着敞开的殿窗投进来,照在陈翊琮的身上,也让衡原君看清了他的脸。

    一张满是飞溅血迹的脸。

    “你来迟了。”陈翊琮声音喑哑,目光淡漠。

    ……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甄氏都没有饮下那杯毒酒。

    在外院悠扬的铜钟之下,陈翊琮看见母亲奋力打翻了烛台,推倒了桌案……毒酒最终全部洒落在地上。

    尽管这一切的挣扎无济于事,只会带来更多的不体面



第一百三十八章 就这样了
    “太子呢”柏灵问道,“他……他现在……”

    “还在三希堂,内阁的几位老臣已经都过去了。”韦十四轻声道,“具体的情形,现在不大好探听,但皇后娘娘确实是死了,还有昨夜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太监,也全部跟从自尽了。”

    “……全是自尽”

    “目前的消息是这样。”韦十四答道。

    柏灵怔怔地想着这件事,慢慢走到水井旁扶着井沿坐了下来。

    清晨的院子没有别人,柏世钧和柏奕还在睡觉,不远处传来几声鸡鸣犬吠。

    “十四,去休息吧。”柏灵望着眼前的平地,低声说道。

    “嗯。”

    韦十四望着眼前的女孩子,他知道甄氏在不久前给到柏灵的那个许诺,尽管柏灵在这些日子里一直守口如瓶,但事情还是再次发生了变化。

    柏灵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然后发出了一声轻哂。

    这些天里,想起许多事情,她都忍不住流泪。

    日复一日地哭,日复一日地哭,眼泪渐渐让她感到了厌烦。

    哭得人百无聊赖,哭得人心灰意冷。

    甄氏的那个许诺,真的太美好了。以至于这几天,柏灵越想越觉得不真实,越想越怀疑这件事会不会像过去的许多事情一样,在最后一刻化为泡影。

    被吊在半空中晃荡的感觉并不好受。

    现在,这些不安终于结束了。

    一切欢声笑语的幻想都被摔了个稀碎,生活又重新露出了它布满荆棘、狰狞可怖的原貌。就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间,她已经习惯了后者的样子。

    在她生活的这个地方,到处都是无歇无止的战斗,谁要是胆敢对未来抱有任何幻想,那现实转头就会拿巨锤抡他的脸,并把他过去一点一滴挣来的东西,在刹那间捣个粉碎。

    柏灵听见头顶传来鸟群的鸣叫,她抬起头,看见鸟群从头顶掠过,又变幻着形状在远天转了一个弯。

    鸟群远去,柏灵忽然想起了林婕妤,想起了贵妃。

    作恶多端的死了;

    无为无求的死了;

    而甄氏——这几乎是柏灵在这里所见过的人中最趋近于完美的一个,也不得善终。

    ——“这里的风波,有时候也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如果有路可退,任谁也不会想在这里顶着吧。”

    甄氏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知晓未来是什么在等着自己吗

    柏灵不知道。

    这里的规则……到底是什么呢

    她不久前还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个问题……而今却意识到她依旧对此一无所知。柏灵想起巴恩斯的名言——命运,一个大词,意味着某些时刻,某些事,你无能为力,可是生活告诉你,“就这样了”。

    人没有办法,只好点头,并称之为命运。

    柏灵平顺了呼吸,她觉得眼眶依旧在发热,但眼泪已经流干了。

    不管巴恩斯说的是谁的命运,总归这不是她的命运。

    门外也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

    一月之内,紫禁城再次易主。

    礼部的工作量再次翻番——不过好在,启泰帝最后的圣旨给了他们一点喘息的机会,一切都切实从简。

    今年的大周一共更替了三个皇帝——先前礼部定下的规矩是,今年仍按建熙四十五年算,从来年起,再算启泰元年。

    而今启泰帝御极还不到一个月就撒手人寰,这就真的一下难住了所有人,礼部内部争论不休,一直定不下来要怎么来算这年历。

    最后孙北吉一锤定音——今年从正月到五月、七月到年底都是建熙四十五年,划出六月一个月按启泰元年算,明年再开始算新帝的元年。

    这种算法可以说是前所未有,但当下也只能以此权宜之计应对时局了。

    在结束了这一场纷争之后,内阁再次向礼部递去旨意——今后不要再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上耽误太多时间,眼下所有的要务,都应当围绕下一次的登基大典进行。

    礼部的官员们脸上有些挂不住,他们旋即指出,这绝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事实上他们也没有在这件事上耽误多少时间,反而是内阁在一些真



第一百三十九章 九重山
    皇后终于得以入棺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内阁——内阁的许多官员在听到之后都松了口气。

    太子一直抱着母亲不肯撒手……

    这传出去像什么话,这不成了小孩子耍赖吗。

    堂堂储君,这么做很不成体统的。

    如今皇后这边僵持的事情解决了,他们的许多担忧也便稍稍松懈了一些。

    只不过,没等他们高兴多久,这天夜里,宫里又传来了消息——太子不见了。

    太子不见了。

    守陵人应该是知道他的去向的,可是这些守陵人就像铁疙瘩一样沉默,问什么都不答。

    禁卫军在皇宫的每一处出入口都设下了重重关卡,人们打着伞提着灯笼,在偌大的紫禁城里搜寻着陈翊琮的踪影。

    张守中亲自冲进雨中寻找,甚至有一小批人直接去了恭王府搜寻。

    然而大雨之中,始终没有新的消息传来。

    ……

    闪电划过穹宇,将整个宫道在瞬间照亮,陈翊琮在雨中慢慢向前。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自己要去何方,只是一味地向前走,身后两个守陵人紧紧跟随。

    三个人都没有打伞。

    朦胧的雨幕中,远处有亮起的灯火。

    借着光,陈翊琮认出了这里——这是太医院在宫中的值房。

    如此,他便知道自己这一路都在往西走,如果继续向西行进下去,就到了西华门。

    于是他经过了太医院值房的院门,这道门在雨夜里紧紧关着,而在它的隔壁,一个没有名字的院落大门敞开着。

    院子里的桂花树,枝桠伸出了外墙。

    陈翊琮对这里没有什么印象,只是当他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垂悬的花枝挂住了少年的衣摆。

    他停了下来,用力将衣袖回扯,绸料瞬间断成两截。

    也便在这时,他听见有人隔着墙,正在院子里唱歌。

    这个声音,陈翊琮一下就听了出来。

    “日头出来点点红,照进妹房米海空,米海越空越好耍,只愁命短不愁穷……”

    他慢慢回转过身,把头抵在墙面上,竖起耳朵静听。

    “一条江水去悠悠,一朵莲花水面浮,何时有意把花起,你无心无意看花浮……”

    他很快意识到了这是什么地方。

    ——皇爷爷曾经为柏灵在宫中设下一间专门的院落,陈翊琮一直是知道的,但他还没有来得及打听,那个院子到底在哪里。

    “出门人笑我也笑,回家人笑我忧愁,人进大门呵呵笑,我进大门眼泪流……

    雨声里,女孩子的声音有些断续。

    “你讲你难我没信,我讲我难才是真,你难你有平屋住,我难住在苦瓜棚……”

    词写得这样苦,可是歌的调子却轻盈又婉转,好像在唱什么美好的事情。

    陈翊琮忽然就想起有一天早晨,那时他还苦于怎么安慰父亲被流放的胡律。

    于是他去到了御花园,并且在那里遇到了柏灵。

    那时候柏灵和他说,有些痛苦,没有人能帮胡律分担得了,他能做的非常有限。

    这一刻,陈翊琮忽然懂了。

    “天上落雨路又滑,自己跌倒自己爬。自己忧愁自己解,自流眼泪自抹干……”

    真的分担不了。

    谁也分担不了。

    在大雨中,陈翊琮用湿透的衣袖擦着眼睛,脸上的雨水滚烫,无论如何都抹不掉。

    天上落雨路又滑,

    自己跌倒自己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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