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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夙孽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籽日
所幸,在忘乎所以的最后一瞬,他反应过来,又紧紧攀住那块貌似还没有怎么风化的青石砖块。稳住了已经摇摇欲坠的身体。
这么远的距离,又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之中,能够快速而无声的传递消息的唯一办法,也就只能寄希望于冲天火光的剧烈吸引了。
被那封摹信鼓动的善修亲信,很可能已经闹的鸣棋不得不亲自出马调停。要是那样的话,站在王府之中,只要稍稍抬头向东方看,就会看到这里的木塔,将要燃烧的火光冲天。
问题是到底要如何取火。没有随身携带火燫成了新的难题。饶是想出的办法,再是快速便捷,若是压根燃不起一丝火星,也就全白费了。他以手扶额,似乎是深深的被难住了,然后在下一瞬,扶住腰间的手,触到了一个小木块,那块雕工精美的小木块是快捷出入王府的一道秘密令牌。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块小木块。满脑子只能想到四个字,钻木取火。他狠狠的再次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用那种疼痛来保证他的头脑是足够清醒的,这种从来只是听说过,并没有真正实行过的取火方式,他并没有万全的把握,却是现在万全的办法。
再看一眼,虽然如此努力,还只是爬了比自己高出一点点的无忧,他清楚的知道他已经不能让她停下来了。
那么,就只有围魏救赵。
将手中的木质令牌努力掰成两半,然后,用其中一半在另一半上磨出一小段凹槽,在狠命从头上拔下一些头发丝放在那凹槽中间,用来作为引燃那些在两段小木板使劲摩擦的过程中可能会随时产生的火星的燃屑。
可是要命的是,他现在的姿势,是用两只手硬撑在青石塔的一带塔围之上,可供脚下支撑的青石也只不过有一两寸那么个大小,现在什么都不做,只是保持这样的姿势立在这里,已经让他精疲力尽,而刚刚腾出一只手用牙齿和手的力量将那块小木块儿掰成两段,已经接近了他最大的所能,更不用说还要努力做到两块小木块摩擦生热再到产生火星的事。
他有些眷恋,又难过的看看那个仍在向上却效果不佳的身影,慢慢闭合眼睛向天空祈求,“只要再多撑一段时间,只要一点点的时间,保她无忧。”
然后,咬了咬牙纵身跳下他已经爬上的高度,在落地时努力将身子蜷起,在地面上打个滚儿进去,好及时卸去那巨大的冲击之力。
这些道理,他都很明白,却从没有亲身经历过。在这一刻,他想到的,居然不是自己的安危,会不会因为这一摔,而陷入危险,反而是用全部的心力在祈求,无忧一定要毫发无损的救到她的弟弟有如他的最后愿望。
然后,连他自己都痴痴的莞尔了,原来他已经喜欢她到了这种程度。那种疯狂的想法从一开始就在不停的生长。从半树高到现在的参天大树,再到茂密森林。那些眷恋,那些喜爱和那些不舍,就这样在这个时刻突然都涌上了心头。让他四肢直接生出了力量。
落地时,他蜷起身子顺着地势打滚的做法,果然卸去了很大的力量,但最后一下做的却不怎么好,直接啃到了地上的泥土,他毫不理会地随意擦了一擦,一心只惦记着手上的两个小木块,还好,它们仍紧紧的握在手中,刚刚,他还一直担心它们万一谁要是在黑暗中掉落了,寻找它们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今次太子的诡计不仅缺德,而且也太省人力物力,只要铺了这个陷阱,连收合网口的人都不需要。此时他一定在东宫,坐等明日有人坠塔的消息即可。来自身体之中那种莫可名状的力量,让他省略了稳定精神这一步儿,直接扑身在地面上,将两块小木板摩擦在一起。无忧的心一直在激烈的跳动着,但她却不是因为她爬在这样的高度上,或许会因为体力不济,或许会因为呼啸的风而坠落尘埃,悲惨了此一生。
反而是在担心此时仍在塔尖处孤立无援,害怕惊恐的贤儿会有她一直不敢想的不测。而因为身体这样紧贴在塔壁上,她已经根本不能看到,在最上面的贤儿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但那反而成了激励她勇往直前的力量。
盯着她还要再继续爬上巨大黑暗,她看到了塔围于塔身的交接处,也就是说可供她双脚着落用来支撑身体的裸露出来的青砖已经变得越来越狭窄。而且因为有一段没有佛像的原因,可供双手支撑的握点也变得越来越少,根本没有办法,好好的扣稳扶好。
无忧刚刚用手努力扣住的一块青砖,松散下很多的石灰,不知道为什么它们竟然风化的这么严重,石质变得很是松散,她的手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从那石身上剥下很多的石灰来,让她感觉那握在手里一点点的支撑也会随时,化成飞灰随风飘散。
所以,她提醒自己,一定要把全身的力量,分成几个部分,





金枝夙孽 第六百一十四章 厚力
无忧扣住的青砖,松散下很多石灰,不知为什么它们风化的这么严重,石质很是松散,手只要稍稍一用力,石身就被剥下很多的石灰来,让她感觉那握在手里一点点的支撑会随时化成飞灰。
她提醒自己,一定要把全身的力量,分成几个部分,比如,手里握住的部分,脚下踩着的部分,还有用身体紧紧贴在青砖上的部分。这样以方便,万一哪一方有失,她还可以及时的作出调整。虽然也明知道,那样的调整必然也是微不足道的。
某个瞬间低下头时,发现地面离她已经很远了,可向上望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爬到了哪里,头顶之上是一片像里随时会倒下来的黑暗巨影,庞然的压在目光之上。先时,掠过脸颊的微风变得狂躁起来,从吹过来变成了打过来。无忧,还要抵抗这些风,以防止自己不是因为石头风化而一脚蹬空,反而因为这些劲烈的风被吹落下去。
身边合周的影子越来越小,又在某个时刻忽然消失。
她想,这个男人已经为自己做了够多的事情。即使现在他退缩了,她也不会怪他。因为这样不断向上的她,也许不是为了救弟弟的,而只是因为要陪他一起死,“合周公子,我们终不是缘悭一面而是缘悭一生。”
双手,因为要努力抓住那些可供支撑的突出青砖一直在火辣辣的疼痛,双腿的颤抖,偶尔会让她意识到她的强弩之末,但是随即又狠狠地将这些想法抛弃在脑海的边缘。现在的高度,虽然是她勉强达到的,却没有令她感觉到恐慌。这种奇怪的感觉让她深深的意识到在太多的压抑之后,她已经变得如此疯狂。
肆意的啸风吹得天空之上流云乱行,月亮由此产生了迅速的光彩变化,让那些或白或暗的光在无忧落在眼底的双手之上不断的变化。
然后在某个瞬间,她望了望,位于西方处的某个光亮,那是王府的所在,望过去的第二次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吹的睁不开眼,只能在心上默念,“鸣棋,你看看,我们是始终如此的有缘无分。”她的声音听起来极度的扭曲,该转弯的部位全被僵硬的拉直,音调古怪。
她继续向上爬,以便抛开那些被听在耳中的颤抖声音揭发她所说非实。越是向上,可供抓扶的凸起青砖就变得越少,有几次摇摇欲坠的时候,她甚至将一边悬挂的塔铃当成了救命稻草,好在,那些塔铃似乎比她攀爬中遇到的那些青石还要结实上几分。都稳稳地承受住了她的重量。助她一臂之力。
她只是稍微的喘了几口气,就再次抓住头顶稍稍突起的一块青砖,将他自己拉上去。她狠狠的告诫自己,此时,除了贤儿什么都不要想,可是力量好像是被用尽了一样,就算再被激烈的心跳所掩盖位的全身上下的感受,一双手臂颤抖个不停也变得无法忽视。
她努力的强迫自己在那一双胳膊上生长出力量。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涌起一种比这些更加无法忽视的热量,还有就是木材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在这种慌张的时刻,即使是再诡异的幻听都有可能发生。她伸出手抓住另一个凸起的点,然后再找到一个可以供双脚凭立的一个点,专心一意的将身体挪上去,这样身体的角度改变了一点,也自然而然的看到了一直立在这座无极塔之侧的伴塔,此时正燃烧起熊熊的火光。
然后,因为这火光两座塔的周围都变得无比绚丽亮。她也就自然而然的看到了立在这座无极塔另一侧正准备动工的塔基之上的合周,距离有点远,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但隐约已经能感到那座木伴塔会忽然起火的原因,一定是合周。
那真是个聪明的办法,这样就会有更多的人看到也会赶来这里。
不知为何,她忽然就变得很是安心。全身的骨头与骨头之外生长的血肉就像是在那一瞬间得到了得天独厚的力量。随即,她明白了她内心的期待,是鸣棋,光是想想他会看到这里的火光,就让她一瞬间在全身上下充满力量。身上一放松时,她脚下一滑,险些从那个好不容易找到的支撑点上滑下来。
*****
鸣棋抱臂看着这些来自己府上闹事儿的善修亲信,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笑想,“这些草长莺飞前来闹事的家伙,到底是受了幕后的哪个人指使。而且这闹事儿的阵势也太阔了。怎么还带了仪仗?”
一旁对这种事儿很有见识的一个侍卫,很有眼力地见鸣棋没有动气的意思,就知道此时的世子,诸事行的顺利,乐得带他们这帮人玩耍。偷偷告诉给前来阻挡的侍卫头子:世子的意思是让大家手上留心,千万不要伤了这帮人来闹事儿的,大度的陪他们闹闹就是。他们家世子进天牢,判刑罚那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我们犯不上,跟他们在蹚这道浑水。
于是,真正的打架很快变成了戏耍。有来无往非礼也。
鸣棋看到这群侍卫们都懂事的不肯伤人,知道自己的心意,又被手下眼尖的人给猜透了,顿时觉得没什么意思,准备扭头离开。
扭头的一瞬,忽然看见东方天空,被一团熊熊燃起的烈焰烧红,那样猛烈的火光冲天,将帝都整个城内外都浸得亮如白昼。火焰燃烧的高度很高。可见这火并不是着在地面上,而是着在半空之中。
鸣棋微微眯了眯眼,在心上判断着那个方向,那个高度,必定是无极塔或是他附近的那个伴塔。
可无极塔是清一色的砖石结构,那么,现在正在熊熊燃烧的就一定是它的伴塔。
照鸣棋的规矩来说,如果没有皇上的御命,即使是帝都的皇宫走水,他也不会主动上前。眼下,关于这处大火,有些感觉乏力的他,也想要照一贯的来,自然是有着那些该管的人去管。
刚刚走出两步,身后挤来报事的密探,向他禀报的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前的消息。合周带着无忧女差出了王府后门不知去向。
鸣棋再看一眼在半天空之中熊熊燃烧的木塔,不知为何,会在心中将这两桩事情牢牢的顺起一段牵线。
再抬头时问的侍卫已经风风火火奔至他近前。续下刚才的那段探报,“合周公子与无忧女差,在离了王府之后靠近了无极塔。”




金枝夙孽 第六百一十五章 鸣棋的解围
鸣棋再看一眼在半天空之中熊熊燃烧的木塔,不知为何,会在心中将这两桩事情牢牢的顺起一段牵线。
再抬头时问的侍卫已经风风火火奔至他近前。续下刚才的那段探报,“合周公子与无忧女差,在离了王府之后靠近了无极塔。”
鸣棋的目光中现出一丝冷色,“既然是半个时辰之前的事情怎么现在才来回报?”
那跟踪的人捂了捂自己胳膊上的伤口,“小的小的,是被太子的人给扣住了,刚才得空找了个机会才跑了出来。”还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已经发现眼前的世子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徒留旋起的身风吹得他一阵眼花缭乱。
鸣棋转身就开始向无极塔的方向狂奔。按理说,如果是有足智多谋的合周同往,那么为他所深爱的无忧,就一定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眼见到那边大火熊熊燃烧的像要将尘世吞没,他就只觉得胸中有一股热流也如着眼前这激烈的火焰一般,直接蹿升至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然后,那些因为恐惧而产生的疼痛,如绵密茧丝一般让他紧紧缠缚。
让他一下无法镇定。脑海中总是冒出无忧,一不小心从塔身上跌落火海的影子。在他眼前扯出一道刺目的伤痕。额角已经开始有大颗大颗的冷汗滚落。
无休止的恐惧,让他的脚步近乎于缭乱,只知道向前却毫无章法。以至于完全不能说服自己向好的方向想,比如这场熊熊燃起的大火只是机智如合周在危局之中想到的,向他通风报信的办法而已。
此时无极塔方向燃起的毁天灭地一般的焦焰冲天已经在帝都闹出了好大的动静,拱卫都城的将军们以为是出了什么叛乱之事,紧闭的城门,也正列队赶来。
长长的队伍在长街之上列阵完毕之时,快如一道烈闪的鸣棋在这些人眼前只惚了一个影子就已经快速掠过他们。
长街之上那些店铺的屋檐之下,望不到无极塔的样子,唯闻得到散在空中挥之不去的焦灼气味儿,那塔是否已经被烈焰烧的,支不起骨架,他全然无知,因而也更加的颤抖。
为了将无忧束缚在自己的身边,他想了很多的办法,但其实还是不忍用虽然全伤害她,却能一劳永逸的办法直接将她带到自己身边。但是,现在来看,他真的后悔了。他不知道这女子为了她自己的目的会将她自己的境遇弄得这么凶险。
他想着,等到自己救出她。不论用如何强硬的办法,他也不会再放任她只照她自己的意思行事,那时的他,只会紧紧的将她握在手里,哪怕她会恨他。
一开始时,让他痛心疾首,只觉得,是远在天边散溢着无穷无尽的火焰的无极塔,终于尽收眼底,那极天燃烧的热流虽然漫无边际的咆哮汹涌,却因为是在刮西北风的原因,完全没有波及到它的主塔,然后,在炫亮的火光之中,他看到了攀爬在无极塔塔身上的一个小白点。
一瞬间,他人生中最妖娆的美丽,纷乱尘世之中,不管如何的诱惑临近,他都觉得她是空前绝后的温柔,所以即使是在这种状态,这种距离,他也能一眼认得出她。
她居然爬到了那样的高度,不敢想象。很显然到了这样的时刻,她还是没有指望谁会来帮她,仍然努力地向上爬着。而她的努力是那么明摆着的,杯水车薪。虽然如此努力还只是在塔围之上。
然后,他想到,她如此不要命的爬那个塔,到底是为了什么,目光再向上,是在塔尖顶处的一个小黑点,看了半晌,觉得那个小黑点没有什么动作,似乎是睡着了。那个小黑点的身份其实也不难判断,能让无忧这么疯狂的想要去施救的人,在这世上屈指可数。
来不及想的太多,正在努力跃上塔围的他,目光所及处出现了同样蓬头垢面的今周,只要视线稍稍下行就可以看到他仍然在不住流血的双手,合周并没有多余的废话,“快去救无忧。他的弟弟在上面,一切是太子的诡计。”鸣棋冷笑一声,“果然是从来不懂得的太子啊!”话音落处,人影空空,积聚全身力量,一跃纵上塔围的鸣棋,只来得及感受了一下这无极塔之上的青石风化的厉害,就已经离开了那个风化的点,越上了更高的一重。
无忧已经确切地感受到越是向上,塔身周围环绕的风就变得越是劲烈难抵。抬起头时,因为伴塔火光冲天的原因,上面的距离已经能够完全看得清楚,不可说不遥远,可是在她心上,却激励着自己,觉得那只是拉近距离的证明。
这样燃起火光会被鸣棋注意,是好的方面,但是不知道会不会因为太过激烈而吓到本来就已经混乱不堪的贤儿。无忧努力的吸了一口,因为灼伤而变得火热的空气,如果现在就这么掉下去,一切也就会随之结束,那么那些一直盼望着她,去到深渊的仇人,会绽放得意的笑脸吧,可是,她却不想那么轻易让他们微笑呢!
她又将身体向上拉了一点儿。但是,这一次激烈的狂风与风化的极度严重的青石同时出现,导致她双手一下子失去凭恃,只握你手心的一块青石碎片,而脚下也因为这个突发状况,只来得及挣扎一下就已脱离了只有方寸之间的支撑。
原来啊,是这样的结果!就算是她已经早早的做好了准备,也未免觉得太过遗憾。慢慢的飘在不断下落风中,这一生再也没有什么好想的了。终于以一个笑话的身份结束,唯一可惜的,是不能救出她心心念念的人,还要让她们担心。
不断向下飘的身体,因为风流激烈的原因,似乎下降的很慢,让她还有时间看贤儿最后一眼,算是最后的安心吧,他留在自己眼中的样子还是宁静像是睡着了。这样慢慢的合上眼睛,忽然觉得,有一个力道,加持在自己的身上,不是怅然的一瞬,而是绵延缠绕在她周身,烈烈的啸风之中,她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被烈火熏烫的视线之中,出现了鸣棋的影子。她是因为太惦记这个人,才出现的幻觉,她是知道的。
她伸出手想要打开这个身影,那样下一世就再不会为情所苦。但是,伸出去的手好像是被一个实物弹回,软绵绵的垂落下去。




金枝夙孽 第六百一十六章 温河
烈烈的啸风中,无忧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熏烫的视线之中,是鸣棋的影子。她是因为太惦记这个人,出现的幻觉,她是知道的。
她伸出手想打开这个身影,下一世就再不会为情所苦。但是,手好像是被一个实物弹回,软绵绵的垂落下去。
那种感觉,那种感觉,那么真实的肌肤相触。这个人怎么这样,连她要死了,也让她片刻不可安宁。她承认,她是欠了他的了。利用了他对自己的喜欢,也利用了他的执着,还暗暗庆幸他很执着,也暗暗沮丧,不知道他会执着多久。所幸,现在所有的顾虑都要结束了。下一瞬,感觉被这人紧紧的抱起,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温柔的河流之中任揉软的水流在身上反复流淌。然后是坚实的倚靠,哪怕啸风鲁莽,哪怕火流灼烤。这下,这个安稳的感觉,反而觉得不可信了。然后,这个男人冰冰冷冷又刺又硬的声音在这风与火的热切交流之中清楚地响起,“你一直要努力离得我远远的,就是为了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吗?”
她极费力的想要看清楚他的样子。
她最害怕的,就是这样的时刻,一旦陷入他的怀中,就想听凭他为自己阻挡所有的风雨。然后,一心一意只为他沉溺,如有可能,一世都不愿意清醒。可懦弱是罪过。沉溺对于仇恨深重的她更是罪无可赦。她屏弃所有的虚弱,要强的看着他,就像她现在并不是危在旦夕,也并不是依靠他的力量才得以苟延残喘,“感谢的话,恐怕是不能说给世子听了,而且世子打乱了我的计划也有错在先。”
仅以一臂之力,撑在塔围凸点之上的鸣棋,一双眼睛中,透出的光,比那燃烧的火还要刺人的眼目,那些温柔的话语含着讽刺的意味着落在他耳间,瞬间,被他心上的火灼成焦灰,“无忧,你真是世上最狠毒的人,你这个人,竟然把你自己也当成了实行复仇的工具。而且,更是一个不懂得感情,不知道疼痛的麻木工具。在你复仇的过程中,不惜将伤痛和绝望带给喜欢你的人,也波及到,那些无辜的人,你会遭报应的。”
呼啸的风,将听到她耳里的话,吹得断断续续,他说的没错,她是会遭报应的,那个复仇的过程,不仅会伤害他至亲的人,也会伤害那些无辜的人。那是因为她,连那些无辜的人也想要痛恨。她声音古怪的笑出声来,“是啊,我就是这个样子的,痛恨所有人,为什么在我遭遇痛苦的时候,那些无辜的人还那么无辜。在我遭遇痛苦的时候,这尘世的所有人就应该都痛苦,怎么可能还有无辜的人,如果他们无辜了,就要让他们去死。”她抬起被风吹的浸出眼泪的眼睛,“世子来这里,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就是想让将死的我知道,这是我的报应吗?那这可真是一个隆重的报应啊!只要是我该承受的,我都不会避开。世子这样的好意,我会在到达地狱时,好好心领的。”
鸣棋燃烧一样的目光,又渐渐变得缓和,充满爱意,他总是拿这样倔强的无忧没有半点办法,一看到她明明柔弱可怜,还充做狠戾的模样他就对她凶狠不成,“复仇这种东西,一旦开始就会没完没了的纠缠,会不断有人牵扯进来,又会有人为之丧命,然后,当你得到那个结果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你所执着的只不过是一种自我迷惘。所以,从一开始就结束吧!要不然,就干脆奸诈一次,带着那些目的投入我的怀抱吧,在我走上巅峰的路里,也带上你的愿望一起。”
无忧就在他怀中那样无所谓的笑了起来,“如果只是坐在那里等,早晚有一天,我会被这仇恨本身吞噬。况且我的力量虽小,但是用心持之以恒,世子也看到了,也能做成很多事。”
鸣棋抱住她的手紧了紧,让那个火热的拥抱变成了火热的束缚,“像今天这样,用那个持之以恒将自己推入万丈深渊了吗?你到现在还不愿相信吗?如果离开我,你就会变得寸步难行。像今天一样,害怕得发抖,心慌的发抖。一不留神就万劫不复。”
他说的没错,她确实对今天的这个突变疲于应付,只身一人能爬到这个高度,已经是勉力支撑。无论神在给她多久的时间让贤儿耐心等待,她都不可能爬到这座塔的尖顶上去。可她就是不想放弃,因为那样的放弃,会让她连活着的念头也坚持不下去。她想从鸣棋的怀里逃出去,她从来只喜欢一个人舔舐自己的伤口。可鸣棋就是不肯,就是不肯放过她。
她不想被他同情。也许,这个时刻出现在眼前的是合周,她反而还会变得轻松,可是现在是鸣棋。这样读懂自己的时候又变得沮丧,应该离开鸣棋的路上,她一点也没有努力,相反还是会这样在下意识里要在他面前做到最好的自己,不会狼狈,不会懦弱,不会一无是处。鸣棋不再说什么,而是纵身跃下更低的一重塔围。然后,竖起耳朵向四周倾听了一下。像是有齐整的步伐,正在全速赶来这里。他们应该在这些人没有来之前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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