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萌妃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风吹小白菜
锦绣萌妃 第194章 多情却被无情恼(2)
沈妙言回到厢房,安似雪刚起来,正坐在梳妆镜前,由着冬梅给她梳妆。
沈妙言在她旁边坐下,瞧着冬梅为她用珍珠膏匀面,又挑了桃花膏,在两靥和眼角处晕染开,一点朱唇,饶是身着素衣,这么看着,竟也格外明艳娇俏。
两人说了会子话,安似雪终于打扮完,起身笑道:“明明是来为皇嗣求福气的,我却睡了半天觉,真是该打。妙言陪我一道去大雄宝殿,上一炷香吧?”
沈妙言虽然去过,但是并不妨碍她陪安似雪再去一次,于是笑着应下,同她一道往大雄宝殿而去。
去的路上,微风迎面,沈妙言觉得安似雪身上那股桃花香愈发浓郁了。
等上完香,已是黄昏。
寺庙里准备了精美的斋饭,皇帝及后妃等满满当当坐了一桌,沈妙言夹在其中,颇有些尴尬。
而楚云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唇角的笑容便多了几分,若她也是他后宫中的女人,那么这桌斋饭也算是圆满了。
不过,若她是他的女人,那么这满桌的庸脂俗粉,他尽可以不要。
用完斋饭,已是暮色四合。
妃嫔们都退下之后,沈月如屏退左右,起身站在正擦拭双手的楚云间跟前,突然跪了下去。
楚云间挑眉,她垂下眼帘,轻声开口:“陛下赐臣妾掌管六宫之权,有件事,臣妾不得不说。”
“哦?”
今晚的夕阳格外瑰丽,天际由胭脂红逐渐过渡为绛紫色,那一轮夕阳沉浮在天际,透着欲说还休的娇怯,总也不肯彻底沉下去。
山林上方有野鸟盘旋,似是不肯归巢。
安似雪与沈妙言在寺庙中闲逛,最后走出一座月门,沈妙言就瞧见草地上有一座八角凉亭,素白帐纱舞动,正是上次国师与她同坐的那个亭子。
她正想着邀安似雪进去坐一坐,楚云间却不知从哪里出来,背着双手,笑容温和:“好巧。”
安似雪行了礼,他亲自上前将她扶起,这一次没管沈妙言,只握住安似雪的手,同她一道进了凉亭。
沈妙言站在原地,伺候的宫女丫鬟等人都守在远处。
亭子里的灯笼已经点了起来,沈妙言静静看着,明明是安和静谧的气氛,她却总觉哪里不妥。
因为隔得有些远,她听不见楚云间和安姐姐说了什么,只瞧见安姐姐神情很温柔,挽袖为楚云间斟酒。
她静静看着,忍不住紧紧抓住裙摆,有些彷徨地往四周看了看,却见周遭的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白日里壮美的山川,在夜色中瞧着,竟有些可怕,山风将林木吹得簌簌作响,这苍莽群山仿佛化作会吃人的妖怪,令人生畏。
此时的亭子里,楚云间的目光落在安似雪脸上,“安嫔的性子,朕很清楚。让你进宫,你觉得委屈了。”
“臣妾不敢。”安似雪垂眸,端坐在那里,清清冷冷的,像是一株淡泊的梅花。
楚云间饮了口酒,目光落在远处,就瞧见沈妙言正惶然失措地望着这里。
他笑了笑,漫不经心地看向对面的女人:“皇后说,你与白太医有染。”
山风渐渐大了起来,将亭中的灯火吹得明明灭灭。
安似雪将一缕垂落的额发捋到耳后,“陛下信皇后娘娘的话吗?”
这么说着,竟是出奇地淡定。
楚云间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后淡淡道:“后宫中,没有朕爱的女子。可是于你,朕却也不曾亏待过。安似雪,莫要做将来会后悔的事。”
“嫔妾谨遵陛下教诲。”
宫女太监们从远处瞧着,只觉得陛下和安嫔娘娘这么对坐,十分恩爱般配,谁也不曾想过,这二位说的,却是剑拔弩张的话。
而楚云间没再揪着这话题不放,又看了她半晌,微微一笑,“虽怀有身孕,可是陪朕小酌一杯,应当无妨吧?”
安似雪笑了笑,垂首给自己斟酒:“陛下喜欢,嫔妾自当作陪。”
两人在亭中对饮起来,沈妙言等得无趣,便在草地上坐了,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衣带,不明白安姐姐为什么今晚会起兴,陪楚云间喝酒。
月光清透,遍洒大地,晚间的佛寺自有一股禅意。
小亭中,素白轻纱微微拂动,红绉纱灯笼透出凄艳的光亮,矮几上摆着几碟斋菜并一壶美酒。
安似雪不过喝了半杯,雪白的脸便透出醉人的酡红色,空气之中,酒香掺和着桃花香,令人闻之欲醉。
楚云间将那一壶酒都饮下了肚,最后趴在矮几上,阖着双眼,声音轻慢:“安嫔,后宫那么多女子,你是唯一一个,能与朕说得上话的。”
他平生最不喜谄媚逢迎的女人,之所以置那么多妃嫔,不过都是权衡朝廷的砝码。
而安似雪的冷傲与才情,是唯一叫他看得上眼的。
在他看来,女人傲气些也没什么,只要有傲气的资本。
安嫔轻轻笑起来:“那,若是嫔妾走了,陛下又当如何?”
沈月如一直觉得,自打她进宫,便得了他不少宠爱。
但其实,两人独处时,楚云间始终待她平平淡淡。
他在房事上也很克制,每次来她宫中,最多的,是跟她说话。
她知道,他是喜欢同她说话的。
山风吹凉了桌上的小菜,楚云间声音幽幽:“这么多年,朕早就习惯孤独了……”
安似雪没再说话,只仰头饮尽杯中酒水。
她放下酒盏,起身离开。
楚云间缓缓坐直,睁开双眼,眼圈四周还泛着醉意。
他静静望着安似雪牵了沈妙言的手,宫人们执着灯笼,逐渐远去。
他摩挲着矮几上的白玉酒杯,垂下眼帘,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寂寞:“李其,你说,像朕这样心狠手辣的人,是不是就该孤独终生?”
站在亭子外的李其吓了一跳,仔细想了想,恭声道:“陛下是天子,是天帝的儿子,自然高高在上,岂能像凡夫俗子那般咋咋呼呼、呼朋引伴呢?”
“高高在上?”
楚云间冷哼一声,“砰”的一声,将酒杯倒扣在矮几上。
他垂眸,凄迷的灯光,映照出他淡漠孤寂的容颜,“朕倒是希望,能够呼朋引伴,挚友成群……”
锦绣萌妃 第195章 多情却被无情恼(3)
安似雪和沈妙言回到厢房,沈妙言揉了揉困倦的双眼,“安姐姐,我乏了,想要沐浴睡觉。”
安似雪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便吩咐冬兰和冬梅去为她准备沐浴的热水。
厢房中,屏风隔开一个空间,沈妙言坐在浴桶里泡澡,这承恩寺的浴水中放了药材,泡着能够缓解全身疲乏,十分舒服。
她嗅着药草香,泡着泡着,便沉沉睡去。
屏风外,安似雪站在窗下的月光中,静静看着桌案上的一封信。
冬兰颇有些忐忑:“娘娘,看门儿的宫女说,未曾看到有人进来,也不知这封信,是如何出现在娘娘房中的。不如,奴婢拿去烧了?”
安似雪拿起那封信,缓缓打开来,里面的字迹她很熟悉。
她的唇瓣扬起一个优雅的弧度,“鱼儿上钩了。”
“娘娘?”冬兰不解。
安似雪并未解释,只是将这封信递给她:“烧了吧。”
说着,取了挂在衣架上的连帽斗篷穿上,“我出去见个人,你和冬梅跟着妙言,记住,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许大惊小怪。”
冬兰满脸不解,安似雪已经穿好斗篷,带了兜帽,匆匆出门。
冬梅抱着干净衣裳从耳房出来,瞧见发呆的冬兰,不由出声:“站在那儿发什么呆?沈小姐的水要凉了!”
冬兰望着安似雪消失在门外,心里很有些忐忑,好似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她和冬梅将沈妙言唤醒,匆匆伺候了她更衣,服侍她上了床,沈妙言迷迷糊糊窝进被子里,感受着冰凉的床铺,心头忽然一凛,探出半个脑袋:“安姐姐呢?”
安似雪只身走出厢房,四周有巡逻的侍卫,只当她是出来散心的,未曾多做盘查,就放她离开了。
她迎着月光,一路穿过大大小小的庙宇,最后驻足在靠近后山门的一处庭院中。
庭院中央有一棵桃花树,已经结了花苞,满树嫩绿的花萼包裹着一点粉色,地面还落了不少。
她弯下腰,拾起其中一颗花苞,微微叹息一声。
“还未盛开,便即将凋零……安嫔是在惋惜,这桃花的命运吗?”
婉约的声音响起,四周的灯都亮了起来。
安似雪抬眸看去,只见沈月如打扮明丽端庄,正从灯火中走来。
那嫣红的薄唇挑着一点笑:“安嫔生得美,就像这枝头的桃花。只是,安嫔的命运也像这桃花,还未来得及盛放,便该凋零了……”
四周都是人,后妃、太监、宫女、侍卫,挤得满满当当,无数双眼睛都集中在安似雪身上。
安似雪轻轻笑了下,不似桃花灿烂,更像梨花高洁:“皇后娘娘这是何意?嫔妾不懂。”
话音落地,有太监高声唱喏:“皇上驾到——”
众人偏头看去,果然见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过来。
只是眨眼间,庭院里便跪了一地,楚云间负手而立,目光从桃花树下的两人身上掠过,雅致的笑容透着冷讽:“平身。”
沈月如走到他面前,“陛下,臣妾这些时日以来,发现安嫔行踪诡异。臣妾掌管六宫,唯恐安嫔有什么闪失,于是多番探查,谁料,臣妾竟然发现,安嫔居然和白太医有私情!”
满庭寂静,楚云间保持着微笑,目光落在安似雪身上:“安嫔,你怎么说?”
安似雪取下兜帽,变戏法儿似的,将那兜帽扎成一个布袋,眼中都是怜悯:“嫔妾怜惜落花,想着这些桃花还未盛放,便坠落进泥土中,到底可怜。于是想趁着无人,将这些落花拾进布袋,好好葬了她们,谁知,皇后娘娘如此兴师动众……”
说着,目光扫了眼沈月如:“皇后娘娘深夜还打扮得如此齐整,可是早就知道嫔妾会到这里来?皇后娘娘安了人手,在嫔妾身边吗?”
沈月如愣了愣,没料到安似雪完全绕过楚云间的问题,只将焦点集中在她身上。
她拢在袖中的手微微攥起,美眸中流露出一丝懊恼,今晚不该打扮成这样的,是她失策了。
而且……
她悄悄环顾四周,为何白清觉还不出现?!
“娘娘没有任何证据,便将这样大一顶帽子扣在嫔妾头上,嫔妾实在伤心。”
安似雪说着,便有两行清泪潸然而落。
她本就生得柔弱纤瘦,这么一哭,不得不叫人动容怜惜。
这般有才情的女子,不该被人平白冤枉的。
“皇后叫朕过来看,看的,便是安嫔葬花这出戏?”楚云间转向沈月如,一张俊脸似笑非笑。
“不是……”沈月如微微蹙眉,想起什么,连忙说道,“陛下不如派人去安嫔和白太医房中搜查,定然能搜出两人约会相见的书——”
“够了。”楚云间打断她的话,漠然地转身离开,“今夜这出荒唐戏,该结束了!”
“陛下!”沈月如满脸惶然,紧追了两步,可楚云间显然是真的动了气,压根儿就不搭理她。
四周看热闹的人群逐渐散去,安似雪走上前,对沈月如屈膝行了个礼:“娘娘对今晚的安排,可还满意?”
沈月如猛地转身,怒视着她,金色的甲套嵌进掌心的肉中,也浑然不觉:“安似雪,你早就知道本宫的计谋?!”
“嫔妾与他熟识已久,他的字,不是简单模仿,就能模仿出来的。”安似雪笑容淡漠,朝沈月如又走近几步,眼中隐隐有着疯狂,“娘娘折腾嫔妾这样久,不如让嫔妾回敬您一份大礼?”
“你想做什么?!”沈月如皱眉,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中弥漫开。
安似雪突然握住她的手腕,一张清冷美丽的脸上,逐渐呈现出诡异的表情:“娘娘,您因今晚陷害嫔妾不成,恼羞成怒,推了嫔妾。”
沈月如瞳眸瞬间骤缩,采秋还未来得及上前阻止,安似雪便整个人向后仰倒。
下一秒,女子痛苦的呻·吟声响起,安似雪额头冷汗直落,脸色苍白憔悴至极。
拼命奔跑过来的沈妙言,在不远处刹住步子,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安姐姐这是做什么?
即便陷害皇后,也不需要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吧?!
“安似雪,你疯了?!”
沈月如不可置信地大喊出声,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下一瞬,她清晰地瞧见,猩红的血液从安似雪身下汨汨流出,将那素色衣裙染成深红。
锦绣萌妃 第196章 多情却被无情恼(4)
瑰丽壮观的大雄宝殿内,白清觉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微阖着双眼,神态平静。
香案上摆着瓜果、烛台等物,高大的释迦牟尼金身佛像,始终保持着宝相庄严,静静注视着跪在地上的香客。
佛香缭绕,木鱼与诵经声连成一片,有悠远的山寺钟声杳杳传来。
这本该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然而跪在蒲团上的人,却并不平静。
他的掌心有汗水沁出,她,实在是太冒险了。
若是那药不起作用……
或者,没有作用……
她,也太过信任他。
此时的寺院厢房中,早已乱成一团。
一张屏风将厢房隔成两半,安似雪躺在屏风后的床上,太医们围在床边,细声交谈,每个人的眉头都深深皱成一团。
守在外面的嫔妃们,只看见宫女们端着血水进进出出,屋中很快弥漫开血腥气息,令人作呕,却无人敢擅自离开。
沈月如面如土色,坐在大椅上,几乎不敢去看身边楚云间的脸色。
这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若是没了……
偏偏,安似雪一口咬定,是她推的她。
宫女们都跪在庭院里,每个人都战战兢兢,若是安嫔出了事,怕是她们都要免不了一死。
有年纪小的开始低声抽泣,一旁的李其看了,心中却没有半分怜悯。
皇宫中便是这样的了,既然被卖进宫里当差,是死是活,都要看贵人的脸色,都要看命。
谁也犯不着同情谁。
沈妙言坐在床榻边,紧紧握着安似雪的手,一颗心跳得又慌又快。
她跟着素问,熏陶之下也懂得不少药理。
按道理,即便是落了胎,这些太医也不该如此紧张的。
那些方子上开出的药,药性那么猛,不该是给安姐姐吃的……
她的手忍不住微微发抖,慌张中,素问闯了进来,她连忙将她拉过来:“素问,快瞧瞧安姐姐!”
素问很沉稳,在那些太医们的注视中,再一次把了脉,神色平静得过分。
良久,她松开手,一语不发地坐到床榻边,轻轻将沈妙言拥到怀中。
沈妙言被她这个动作怔住,缓缓偏头望向她,她的脸上,写满了无能为力。
不止是对保住胎儿的无能为力,更是对……
保住大人的无能为力。
“不会的,安姐姐不会有事的!”沈妙言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抬袖擦了擦,紧紧抱着安似雪的手,语带焦急,“安姐姐下午才和我一同逛了寺庙,明明约好了晚上一起睡觉数星星,怎么会有事呢?!”
不过是摔了一跤罢了,怎么就会出事呢?!
她的哭声传到屏风外,沈月如更加慌张。
她双手交叠着,金色甲套深深扎进掌心,直将白嫩的细肉扎得血肉模糊,却也浑然不觉。
明明该是寒夜,豆大的汗珠却从她额角滑落,她低垂着眼帘,无数种开脱解释从心头掠过,可无一让人满意。
陛下他,终归不会信她。
楚云间闭着双眼,摩挲着黄玉扳指,静静等着里头的结果。
过了会儿,那些太医们缓步而出,朝他跪下,为首的拱手摇头:“启禀陛下,安嫔失血过多,臣等实在无能无力,求陛下责罚。”
说罢,以头贴地,一同跪了下去。
楚云间仍旧闭着眼睛,雅致的面庞上,瞧不出丝毫表情。
屏风后,沈妙言紧握着安似雪的手,她能感觉到,那逐渐凉下去的温度。
她不肯放手,视线定格在安似雪的面容上,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安姐姐的面色苍白得可怕,连昔日里嫣红的嘴唇,也同面颊一样白。
她睡在那儿,在枕上铺散开来的乌发,更衬得肌肤雪白。
而她身上那股桃花香愈发浓郁,像是一整罐香料被打碎在地,整座房间都能闻得到。
沈妙言的眼泪一滴滴掉落到安似雪的手背上,灼热而悲伤。
“小姐……”
素问蹙眉,她喜欢沈妙言,舍不得看见她伤心,于是冲她摇了摇头,眼神复杂。
沈妙言接收到她的眼神,怔了怔,外面忽然响起脚步声,她抬头看去,是楚云间走了进来。
楚云间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地看着床上的人儿,眼底的神色,是沈妙言看不懂的。
就在这时,有蝴蝶翩跹而入,一只,两只,逐渐多了起来。
屏风外的所有的妃嫔,都呆住了,这大冷的天,又是深更半夜的山中,这是打哪儿来的蝴蝶?!
安似雪身上那股桃花香逐渐弥漫出去,庭院的宫女们闻着这香味儿,纷纷往四周观看,就瞧见灯笼的光中,无数蝴蝶翩跹而来,像是厢房中,有着对它们而言,致命的诱惑。
沈妙言呆呆站起身,瞧见大大小小的蝴蝶都围绕着安似雪飞舞,那舞蹈实在太美,叫人只能目不转睛地观看,像是要灼烧掉双眼。
而它们的舞蹈,更像是要带走安似雪的魂魄般,超出这些人的认知,超出这世间的常理。
不知过了多久,房中那股浓浓的桃花香终于逐渐散去,蝴蝶们也相继飞走。
沈妙言上前,颤抖着试探了下安似雪的鼻息,良久后,眼泪不可抑制地掉落下来。
长久的寂静中,楚云间的目光落在她穿的中衣上,那中衣雪白,没有花纹,像是一张单纯的白纸。
照规矩,新嫁娘的绣枕,该是亲手绣得鸳鸯戏水枕。
可他却记得,她入宫的第一晚,他去她的寝宫,那枕头却只是简单的粉红,没有鸳鸯,没有合欢花,没有并蒂莲,什么都没有。
只那一眼,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心里是没有他的。
可那并不妨碍她成为他的妃嫔。
他想着,又看了一眼安似雪平静的睡颜,说什么沈月如推了她,怕是她早就打算好了,用这种法子,离开皇宫吧?
她并不是能够被囚禁的金丝雀。
楚云间抬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
沈妙言不肯走,素问拉着她,硬生生将她带出去。
她坐在厢房门口的台阶上,抱着膝盖小声哭泣,嫔妃们都站在不远处,轻声交谈,有喜有忧。
寂静的厢房内,楚云间撩起袍摆,在床榻边缘落座。
锦绣萌妃 第197章 多情却被无情恼(5)
他没看安似雪,平视着前方,瞳眸晦暗不明。
“何必如此急着逃离朕的身边,好像朕是洪水猛兽似的。”
他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同安似雪说话,“朕知道那座皇宫的冰冷,也知道你面对朕时,始终强颜欢笑。朕只是可惜,好不容易有个说话解闷儿的人,一转眼却又弃朕而去。”
“你们都是这样,没有谁,真心想要留在朕的身边。”
他眼前浮现出另一张稚嫩的脸蛋,自嘲一笑,伸出手,很郑重地握住安似雪冰凉的柔荑。
他握的力道很轻,没有掺杂情·爱,也无关风月。
只像是,在告别一位友人。
“何必用这种极端的法子离开,弄得朕好像不解风情似的。”
他说着,偏头望向她,轻轻一笑:“白清觉,也挺好。至少,比朕好。”
安似雪回答他的,只是没有呼吸的沉默。
最终,他缓缓站起身,离开了厢房。
……
安似雪并未葬入皇陵,而是被葬进承恩寺后面的桃花林里。
此时桃花都还未开,只结了苞,地面的草也还未长起来,看着颇有些荒凉。
楚云间等人都回宫了,沈妙言不肯走,跪坐在坟冢前,无言地望着那块小小的干净的墓碑。
桃花苞落满坟冢,她伸出手捡起一朵,琥珀色的瞳眸中满是懵懂。
天空有乌云汇聚,没过一会儿,便淅淅沥沥落了小雨。
一把素色的纸伞倾过沈妙言的头顶,她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白清觉温厚的面庞。
他在她身边蹲下,随手将地上的花苞拾进一只布袋:“皇后被罚禁足三月,亲自抄佛经十卷,为阿雪祈福。她身边的丫鬟,除了采秋和忍冬,都被杖毙。”
沈妙言听着,小脸上满是冷淡:“安姐姐的命,就这样不值钱吗?”
说着,忽然很冷酷地盯向白清觉:“为什么安姐姐离开人世,你一点都不伤心?”
白清觉眼中的确毫无悲伤,他望向坟冢,面庞上的笑容和平日一样温和:“谁说,她离开了?”
他的身上,有极淡的桃花香。
站在沈妙言身后的素问,一只手轻轻搁到她的肩头,她怔了怔,不解地望向素问,但见她唇角浮起一抹浅浅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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