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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突然,雁不归手中的宝剑倾斜坠落,清脆刺耳的声响犹如夜深人静的街巷响起一道惊天炸雷,好似万籁俱寂的密林轰塌一棵参天巨木,又似波澜不惊的湖面迎来一场暴雨流星。
宝剑不止跌落在青石广场,更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底,令恍若失神的人群幡然醒悟,短暂的面面相觑过后,一阵如沸水翻腾,铜锣撒豆的嘈杂一哄而起,场面变得混乱而喧嚣。
“不!”
眼睁睁地看着腰腹扭曲,七窍流血的雁不归直挺挺地栽倒在地,始料未及的凌潇潇终于挣脱恍惚的精神,渐渐辨清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象。五内俱焚,柔肠寸断的她,口中发出一道参杂着惊恐、愤怒甚至绝望的尖叫,不顾周围人的重重劝阻,颤颤巍巍地挣扎起身,跌跌撞撞地冲上广场,扑倒在有出气、没进气的雁不归身上,剧烈颤抖的双手轻轻捧着死不瞑目的雁不归的脸颊。
一时间,开口无言,泪如雨下,泣不可仰,痛不欲生。
谢玄敢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对雁不归痛下杀手,此举不仅出乎凌潇潇的意料,同样出乎清风和孤月的意料。
纵使他二人与谢玄、雁不归近在咫尺,亦未能及时出手制止。直至木已成舟,他们才恍然大悟,可惜为时晚矣。
毕竟,以谢玄深不可测的武功,一旦抱着必杀的决心偷袭一个心有旁骛、全无防备的人,无论那人是谁,皆必死无疑。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当最后一缕生机从雁不归满含眷恋的眼中彻底消失,悲愤交加的凌潇潇如疯子般胡乱抓起地上的宝剑,毫不留情地朝谢玄刺去。
“刘忠、刘义,快将洛夫人搀下去!”
一片混乱中,孤日沉声喝令,登时令呆若木鸡的刘忠、刘义精神一振,二人连忙冲上广场,将呼天抢地,怒不可遏的凌潇潇强行搀到一旁。
见此一幕,一头雾水的众人对当下的局势惊诧更甚、糊涂更甚、好奇更甚。
萧芷柔、腾三石几人一言不发,面色凝重。对面的金复羽、陆庭湘几人同样一言不发,但表情悠哉,似乎兴致正浓。
再看与清风同一立场的玄明、殷白眉、钟离木几人,无不满眼忧虑,相互顾盼,似乎有些乱了方寸。
不远处的柳寻衣,愣愣地望着雁不归的尸体,眼神之复杂非言语所能形容。俨然,谢玄此举亦令他倍感意外。
“谢府主……”
清风缓缓举起自己的右手,令四周渐渐安静下来。他强忍着内心的震怒,目光冷厉地盯着怅然所失的谢玄,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刚刚这是……唱的哪一出?”
“谢某是贤王府的府主,雁不归是贤王府弟子,我杀她……貌似不需要向外人解释?”
“谢府主此言差矣!”孤月沉声驳斥,“纵使雁不归是贤王府弟子,你也不能想杀就杀。人命关天,非同小可,否则王法正气何在?武林道义又何在?如果江湖上人人都像谢府主这般随心所欲地草菅人命。试问中原武林谈何扶危拯溺,剪恶除奸?谈何舍生取义,杀身成仁?又谈何替天行道,匡扶正义?我等仁人义士今日汇聚于此举办‘锄奸大会’,岂非变成一场‘群魔乱舞’?苍天在上,厚土在下,又有武林盟主与天下英雄在此,岂容你暴戾恣睢,滥杀无辜?”
“不错!”殷白眉重重点头,“雁四爷在江湖上颇有威名,她的死绝不能不明不白。”
“阿弥陀佛!”玄明双手合十,幽幽开口,“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一条人命?谢施主突然对雁施主发难,着实令我等百思不解。希望谢施主能给大家一个清清楚楚的交代,也给往生的雁施主……一个满意的交代,以消冤冤相报,因果轮回。”
“既然殷掌门和玄明方丈皆认为我应该对雁不归的死做出交代,那……谢某恭敬不如从命。”谢玄朝雁不归的尸体轻轻一瞥,而后昂首挺胸,环顾四周,义正言辞道,“我杀她,绝不是草菅人命,更不是滥杀无辜,而是……替贤王府清理门户。”
“嘶!”
谢玄此言,又一次在人群中掀起轩然大波。
“清理门户”对寻常百姓也许只是一句可轻可重的戏言。但对尊师重道,一脉相承的武林门派,绝对是一项堪比“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严重罪名。
“咳咳!”
紧迫而诡谲的气氛中,腾三石轻咳两声,意味深长地问道:“谢府主为何说杀死雁不归是清理门户?莫非……雁不归做过什么背叛贤王府的丑事?”
见腾三石旁敲侧击地帮衬谢玄,清风的眼神陡然一寒,下意识地朝他投去一道阴戾的目光。
不知是不是凑巧?当清风看向腾三石的时候,腾三石亦用一双凶狠的虎目死死凝视着他。
四目交织的瞬间,一股浓浓的敌意自二人心头急剧攀升。
“不错!”
谢玄用一句冰冷地不参杂一丝感情得回答,打破人们的所有幻想:“雁不归的所作所为岂止是丑事?简直是恶行!滔天恶行!”
“她……究竟做过什么?”秦苦的喉结微微蠕动,迫不及待地高声追问,一语道出在场大部分人的心声。
“前年腊月初七夜,‘中原武林盟主’洛天瑾于贤王府惨遭不测,雁不归……正是行刺者之一!”
……





血蓑衣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锄奸大会(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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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谢玄此言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登时在人群中激起一阵惊涛骇浪。
雁不归身为贤王府七雄之一,一直被世人视为洛天瑾的心腹,地位纵使比不上谢玄,亦相差无几。
而今,谢玄竟当众揭露雁不归刺杀洛天瑾的丑闻。对不明真相的众人而言,谢玄此举无异于“失心疯”,非但出人意料,而且诸多蹊跷,甚至给人一种兄弟阋墙之感。
“谢府主,兹事体大,唐某劝你三思而后言。”唐辕迟疑道,“雁不归身为贤王府弟子,又是洛盟主生前最信任的左膀右臂,怎么可能行刺?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唐总管此言在理!”钟离木小心试探,“是不是……谢府主与雁不归私下有什么过节?”
“怎么?难道诸位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敢相信。”金复羽别有深意地提醒,“洛盟主遇害至今已一年有余。期间,谢府主与雁不归同在一个屋檐下一直‘相安无事’。如果她曾行刺洛盟主,谢府主怎么可能留她活到今天?”
“不错!”陆庭湘连声附和,“俗话说‘捉贼拿赃’。既然谢府主一口咬定雁不归行刺洛盟主,可否拿出证据?”
“依谢府主之意,莫非雁不归和柳寻衣是一丘之貉?”左弘轩一脸狐疑,“谢府主,并非我等鸡蛋里挑骨头,实在是……你给雁不归定的罪名过于骇人听闻。更何况,雁不归已死,死无对证。如果你拿不出真凭实据,又无法解释重重疑点,则由不得天下英雄……胡思乱想。”
“谢府主,在场之人多是见善若惊,嫉恶如仇的正义之士。你不必藏着掖着,大可直言不讳地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讲清楚。省的大家猜来猜去,也省的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借题发挥。”腾三石的目光炯炯有神,声音亮如洪钟,“至于是非对错……你不必多言,相信天下英雄自有公断。如果证实雁不归真的行刺洛盟主,她今天的下场就是咎由自取,死不足惜。可如果你含糊其辞,说不出前因后果……相信清风盟主和在座诸位也不会善罢甘休,定会为她讨回公道。”
腾三石的一席话听似义正言辞,实则暗中催促谢玄一鼓作气。以雁不归为线,将她身后的凌潇潇、清风一举牵出。
“腾族长所言极是……”
“谢府主!”清风的声音陡然响起,语气耐人寻味,“你可要仔仔细细地想清楚? 如果拿不出真凭实据,无法说服天下英雄,老夫身为武林盟主……断不会徇私。”
“我……”
“呵呵……如果铁证如山? 证明谋害洛盟主的首恶元凶不是柳寻衣? 而是另有其人。希望清风盟主也能守正不阿? 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徇私。”
未等谢玄接话,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陡然自交头接耳的人群中响起。
紧接着,洵溱在阿保鲁、萧阳、苏忽、荀布道等西域高手及严顺、雷震、洪寺等“西律武宗”的人马重重保护下? 如众星捧月般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大步流星地迈入青石广场。
“她……她是洵溱!”
一见洵溱,神郁气悴的凌潇潇登时眼神一变,再度从椅子上挣扎起身? 怒指着不卑不亢的洵溱? 厉声道:“他们都是柳寻衣的同伙? 速速拿下他们!”
“遵命……”
“我看谁敢?”
谢玄一声暴喝? 登时将以苏堂、洛棋为首的一众贤王府弟子吓得身体一颤。一个个愣愣地站在原地? 看看面沉似水的谢玄? 再看看睚眦俱裂的凌潇潇,一时间狐疑不决,进退两难。
当凌潇潇道破洵溱身份的一瞬间,金复羽的眼神悄然一变。然而,未等愤愤不平的宋玉和冷依依上前“请战”? 他已不假思索地摆手制止:“洵溱明知自己的出现? 必会沦为众矢之的? 可她仍敢堂而皇之地现身? 我料……他们一定有备而来。尔等静观其变,谁也不可轻举妄动。”
“可她曾纵火焚烧金剑坞……”
“一事归一事,我们与洵溱的恩怨日后可以慢慢清算。但今天这场‘锄奸大会’的主角不是我们? 你们不要抢着出风头,以免被人利用。”
“坞主明鉴!”
听到金复羽的解释,宋玉、冷依依渐渐冷静下来,同时朝处变不惊的金复羽投去一道钦佩的目光。
“谢府主,难道你不认为自己越来越过分?”见谢玄公然袒护洵溱,孤月勃然大怒,毫不避讳地出言斥责,“天下皆知,洵溱与柳寻衣狼狈为奸,又是屠戮甘家的凶手。她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对中原武林及天下英雄的莫大挑衅。此女双手沾满武林义士的鲜血,天下人人得而诛之,你岂敢擅自包庇?”
“实不相瞒,洵溱是谢某请来的客人。”
谢玄此言一出,再度引起一片哗然。
“洵溱……是你请来的客人?”殷白眉一脸错愕,“谢府主,老夫没有听错吧?她可是……”
“谢府主邀洵溱来此一定有自己的原因,我们何不听他慢慢解释?”秦苦撇嘴道,“你们东一句、西一句说的全是没头没尾的废话,只会让我们越听越糊涂。”
“秦府主,在座的大都是江湖前辈,岂容你说三道四?”唐辕略有不悦。
“唐总管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知道真相。”秦苦不与唐辕争辩,反而嬉皮笑脸地煽动其他人,“相信大家和我一样,被眼前的局势搅得一头雾水,根本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奸贼?”
郑松仁轻蔑一笑,揶揄道:“事到如今,如果秦府主仍分不出好人奸贼,我只能说……你是有眼无珠。”
“你他妈说什么?”见秦苦受辱,秦大虎目一瞪,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你算什么东西?岂敢对我家府主不敬?”
“被我们戳中软肋也不必恼羞成怒。”张松义冷笑道,“秦明死后,河西秦氏真是人才凋零,什么人都能当家作主……”
“混账!”
“啪!”
这一次,未等秦氏弟子暴跳如雷,孤日率先表态。一声断喝,紧接着一记重重的耳光,狠狠扇在口无遮拦的张松义的脸上,直将其打的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秦府主乃一派之主,岂容尔等尊卑不分,出言不逊?”孤日先对郑松仁、张松义劈头盖脸一通训斥,而后朝皮笑肉不笑的秦苦拱手一拜,“武当弟子没大没小,出言无礼,皆因贫道管教不严,过于放纵。希望秦府主大人不记小人过,贫道代他们赔罪!”
孤日此举并非真心实意的道歉,而是不想在天下英雄面前折损清风和武当的颜面。
毕竟,清风是中原武林盟主,如果连武当弟子都没规没矩,他又如何令其他门派心服口服?
“好了!”
腾三石颇为不耐地大手一挥,朗声道:“‘锄奸大会’不是闹剧,我们没功夫更没兴趣看你们逞口舌之争。现在……”
言至于此,腾三石将目光掠过神情冷峻的清风,直直地投向义愤填膺的谢玄,大义凛然道:“是时候让谢府主给天下英雄一个明明白白的解释。你为何杀雁不归?为何说她是谋害洛盟主的凶手?洵溱……又为何变成你的客人?”
腾三石顺水推舟,既能彰显自己的公正,又能将话语权顺利交给谢玄。
谢玄理清思绪,缓步走到柳寻衣面前,愤怒的表情慢慢变成苦涩,冷厉的目光渐渐变得悲伤,一字一句地说道:“其实,谋害洛盟主的真正凶手……并不是柳寻衣。从始至终,他都是被冤枉的……洵溱姑娘只是受人之托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救柳寻衣脱险。”
“受人之托?谁?”
“我!”
“什么?”
谢玄一石激起千层浪,令满心好奇的众人掩面失色,震惊不已。
“柳寻衣是被冤枉的?这……怎么可能?”
“柳寻衣是朝廷安插在贤王府得内奸,后来被朝廷派去漠北送亲,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事实,他怎么可能是被冤枉的?”
“如果柳寻衣不是杀害洛盟主的真正凶手,那……究竟是谁?难不成是雁不归?”
“如果是雁不归,谢府主为何早不杀、晚不杀,偏偏今天才杀?”
“洛夫人曾亲口证实柳寻衣是罪魁祸首……不对!不对!我记得洛盟主大丧之日,不止洛夫人证实柳寻衣的罪行,甚至连谢府主也亲口承认,为何今日突然改口?”
……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质疑自四面八方接踵而来,此起彼伏,延绵不绝。
“谢某之所以突然改口,并非反复无常,出尔反尔。而是……忍辱偷生,卧薪尝胆。”情到深处,谢玄悲恸万分,声音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但语气却前所未有的坚定,“其实,洛盟主的死……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此事牵连之大、涉及之广、影响之深……远非诸位可以想象,更非谢某单枪匹马可以扭转乾坤。如果谢某不在洛盟主遇害之初选择隐忍、选择苟且偷生、选择屈身事贼……我根本不可能活到今天,更不可能揭露真相替洛盟主报仇雪恨……府主遇害至今整整十八个月,我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煎熬,无时无刻不在积蓄力量、无时无刻不在等待时机……为的就是今天!待鸾翔凤集,群英荟萃之际,在天下英雄面前揭露谋害洛盟主的幕后真凶。旌善惩恶,濯污扬清,还中原武林以清平世界,浪荡乾坤!”
……




血蓑衣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锄奸大会(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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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见谢玄由于内心的巨大悲愤而捶胸顿足,声嘶力竭,在场之人无不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那个……”秦苦摇晃着大脑袋,故作茫然地左顾右盼,朗声道,“谢府主刚刚是不是说过一句……忍辱偷生、屈身事贼?这……秦某自幼浪迹天涯,大字不识一筐,读书不过一卷,实在不明白‘忍辱偷生’和‘屈身事贼’究竟是什么意思?不知道哪位老大有学问,能不能帮小弟解释一下什么叫‘忍辱偷生’?什么叫‘屈身事贼’?”
“嘶!”
秦苦揣着明白装糊涂,看似装疯卖傻一番戏言,却将众人的注意力从谢玄和雁不归转向清风与凌潇潇。
能坐在这里的人都不是傻瓜,面对谢玄的含沙射影,他们自是心照不宣。
忍辱偷生,指的不正是谢玄在贤王府生活的近一年半?屈身事贼,已贵为贤王府府主的他,除洛天瑾的遗孀和当今武林盟主之外,又有什么人值得他“屈身而事”?
“谢府主的一席话固然耸人听闻,可事关洛盟主的真正死因,我们不能不慎重对待。更何况,谢府主无缘无故撒此弥天大谎……貌似对他没有什么好处。因此,金某假设谢府主所言无虚,洛盟主之死另有隐情。但不知……你口中的巨大阴谋究竟是什么?”金复羽明知谢玄针对清风父女,却仍装模作样地逼他将话挑明,“你说的‘牵连之大、涉及之广、影响之深’……是不是暗指洛盟主的真正死因与江湖上某些‘大人物’有关?金某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人物’,竟连谢府主都不敢光明正大地挑战?不得不避其锋芒,忍辱偷生。莫非……这些‘大人物’在中原武林能颠倒黑白,只手遮天?”
当金复羽说出最后一句话时,有意无意地朝清风投去一道疑惑的目光。
“这……”
金复羽的大胆揣测,在不同的人听来感觉亦迥然不同。
清风一派对金复羽的“多管闲事”十分恼怒,可碍于当下的场合及金复羽的身份,他们也只能暗怀不悦,表面上仍要装的若无其事。
对萧芷柔、腾三石几人而言,金复羽的一番话在扑朔迷离的局势中无疑对他们更有利。然而,他们对诡计多端的金复羽并无谢意,相反愈发谨慎。
尤其是洵溱,已开始暗暗思忖金复羽对柳寻衣的事知道多少?又是如何知道?以及他的真正意图究竟是什么?
至于其他人,无疑对当下的局势及谢玄、腾三石、秦苦、清风、金复羽几人似敌似友、若即若离的微妙关系感到愈发迷惘。
渐渐地,一些心思细腻之人开始在变幻莫测的局势中,在谢玄、金复羽几人讳莫如深的对话中察觉出丝丝端倪。与此同时,他们也慢慢领悟到这场“锄奸大会”……似乎与自己想象中的“锄奸大会”南辕北辙,大相径庭。
“江湖中人不拘小节,有话但讲无妨!”
见秦苦与金复羽的说辞越来越隐晦? 清风与谢玄的反应越来越诡异,场上的气氛越来越沉闷,腾三石再一次用自己浑厚高昂的嗓音? 将心猿意马的众人从沉思中唤醒:“如果谋害洛盟主的真正凶手不是柳寻衣? 那幕后黑手究竟是谁?雁不归……又是谁的爪牙?”
“她是……”
“等一下!”谢玄尚未应答? 目无表情的清风突然出言打断,“谢府主,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可有真凭实据?为何在老夫听来……纯粹是无稽之谈?如果柳寻衣不是谋害天瑾的凶手? 他为何东躲西藏?为何不站出来向天下英雄解释清楚?究竟是信不过天下英雄?还是……心里有鬼?你说自己授意洵溱帮柳寻衣脱险? 意思是不是……你在暗中泄露我们追剿柳寻衣的计划?一直偷偷摸摸地帮柳寻衣躲避各路人马的追剿?换言之,是你在幕后支持他与中原武林作对?公然挑衅天下英雄?”
“原来如此!”孤月佯装恍然大悟,阴阳怪气地与清风一唱一和? “今日之前? 贫道一直百思不解? 一个小小的柳寻衣究竟何德何能? 竟能一次又一次躲开各路人马的联合剿杀?原来不是他运气好? 也不是我们不尽力? 而是有人暗中通风报信,害我们白白折腾。”
孤月此言,既有嘲讽又有煽动。令不少参与追剿柳寻衣却无功而返的人产生共鸣,从而心生愠怒,朝谢玄投去一道道怨恨的目光。
更有甚者? 直接破口大骂? 对谢玄恶语相加。
“不错!”
谢玄无视叽叽喳喳的众人? 目不斜视地盯着一脸冷傲的清风? 一字一句地说道:“从始至终,都是我在幕后帮柳寻衣潜逃。他不是不想站出来洗脱冤屈,而是一露面即遭到剿杀? 根本没机会向天下英雄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帮他,不是与中原武林作对,更不是挑衅天下英雄,而是……防止有人假公济私,杀人灭口。”
“嘶!”
终于,谢玄将矛头直指清风,如刀似剑的一席话登时令窃窃私语的众人闭上嘴巴,令喧嚣四起的街道静如死寂。
“谢府主……此言何意?”腾三石强按着内心的激动,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追问,“什么‘杀人灭口’?什么‘假公济私’?你可知自己在控诉何人?”
“我当然知道!因为操纵雁不归的幕后黑手、谋害洛盟主的首恶元凶、栽赃柳寻衣的卑鄙小人……正是我们德高望重的武林盟主,清风!当然,还有他的宝贝女儿……谋杀亲夫,狠如蛇蝎的凌潇潇!”
“这……”
谢玄近乎嘶吼的呐喊,令数以万计的江湖儿女心乔意怯,怛然失色。
尤其是贤王府弟子,一个个呆若木鸡,面如死灰。
惊天奇闻,对于不明真相的众人已不能用“惊讶”形容,简直是“惊悚”。
清风,堂堂正正的武林盟主、年高德勋的武当掌门、正气凛然的江湖前辈、恩威齐天的泰山北斗……竟是谋害自己的爱徒、残杀自己的东床快婿、篡取武林盟主之位的丧心病狂之徒,卑鄙无耻之辈?
如此奇谈怪论,试问谁能相信?试问谁敢相信?
“大胆谢玄!”被谢玄当众揭穿自己的丑恶嘴脸,清风雷霆大怒,布满皱纹的额头清晰可见暴起的一条条青筋,“无凭无据,你休要含血喷人!诋毁老夫,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诋毁?哼!”谢玄连连冷笑,看向清风的眼神愈发鄙夷,“你敢不敢用自己的祖宗十八代及后世子孙对天立誓,说自己光明磊落,问心无愧?”
“你……”
“你不敢,我敢!”
言罢,谢玄于众目睽睽之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举手起誓,字字铿锵:“我谢玄对天立誓,如果自己冤枉清风父女,或对死去的洛盟主有半分异心,教我祖宗十八代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后世子孙世世代代男盗女娼,永不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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