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他先对谢玄的忠勇果敢大加赞赏,再对潞州甘家的凄惨遭遇扼腕叹息? 最后将置身事外的金剑坞拉下水……似乎在混淆立场? 又似乎在含沙射影? 令不明就里的众人一头雾水? 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其实,清风此举意在“先发制人”。
他明知洵溱和谢玄沆瀣一气,即将对自己发难? 于是先一步挑明柳寻衣被擒非自己之劳,而是谢玄与甘永麟之功。
如此一来,既能彰显武林盟主的“公正严明”、“过人气度”,又能将谢玄与“惨死”的甘家牢牢地绑在一根绳上,为谢玄制造无形的压力。
一旦他临阵倒戈,即是背叛帮过自己的潞州甘家,即是过河拆桥,恩将仇报。如此一来,谢玄在天下英雄心中的印象与地位必将一落千丈。到时,他揭穿清风的丑恶嘴脸将变成妖言惑众,小人诬陷。可信度……自然大打折扣。
清风借潞州甘家与金剑坞的惨痛经历,对洵溱的“累累血债”大加挞伐。与此同时,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说辞,将柳寻衣与洵溱归为淫朋狎友,狐群狗党。
清风“大义凛然”的一席话,看似不畏强势,为受到伤害的金剑坞与甘家公然叫嚣洵溱及其背后的少秦王。实则,他是在“良知”与“道义”上抢占先机,率先为柳寻衣、洵溱及有可能与他们暗中勾结的人贴上“蝇营狗苟”、“乌合之众”的标识。
虽然清风不想与少秦王撕破脸,但事到如今他与洵溱、柳寻衣的矛盾已达到水火不容的彻底对立,面临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唯一抉择。
因此,清风已顾不上许多,只能孤注一掷,通过自己的“仗义执言”,对上拉拢秦卫及大宋朝廷,对下收买江湖群雄,令他们对秉公灭私,以义断恩的自己心服口服。
清风故意将金剑坞拖下水,目的是万一遭到少秦王报复,金复羽能与自己同仇敌忾。
毕竟,金剑坞的实力及其在中原武林的号召力,清风万万不敢小觑。
对于清风的如意算盘,金复羽自是心知肚明。
只不过,碍于眼下的场合及自己的身份,金复羽纵使心有不满也不会当众发作。
他心知肚明,这场“锄奸大会”的真正意义并不是“杀人祭天”,而是清风一派与柳寻衣一派的生死较量。
眼下,纵使清风说的天花乱坠,江湖群雄听的群情汹涌,也不过是开场前的“小曲小调”。真正的“大戏”尚未开演,金复羽可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傻乎乎地站出来抢清风的“戏份”。
换言之,金复羽此行只想看热闹,不想蹚浑水。
见金复羽对自己的“主动拉拢”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依旧优哉游哉地坐在那里笑而不语,清风不禁老脸一红,而后迅速岔开话题:“妖女洵溱固然恶贯满盈,但就今日之事而言,罪魁祸首仍是奸贼柳寻衣。”
“清风盟主不必多言,洛盟主生前待柳寻衣恩重如山,却不料被此子残忍杀害。如此忘恩负义之徒,佛口蛇心之辈简直是中原武林第一败类。我建议,绝不能让此等旷世奸贼死的太痛快。先废其武功、断其筋脉,再敲碎他全身的骨头,割掉他的眼耳口鼻舌,最后砍掉四肢,将残躯高悬于琉璃牌楼之下,任其自生自灭,痛苦而死。”
“不仅如此!死后再曝尸七七四十九天,以儆效尤!”
“兄台此法不妥,曝尸多日岂非臭气熏天,白白引来一大群苍蝇?哈哈……”
“苍蝇何罪?焉能与柳寻衣这般狼心狗肺的畜生一概而论?依我之见,与其挂起来招苍蝇,不如一把火将他烧为灰烬,再将骨灰撒于城门内外,令其日日夜夜遭受万人践踏。”
“不好!不好!听说洛盟主生前对柳寻衣有过怀疑,于是命人在贤王府架起一口油锅,打算将他炸的外焦里嫩。窃以为,此法对付内奸堪称一绝。而今洛盟主含冤而死,可谓‘壮志未酬’,不如……我们帮洛盟主完 成遗愿,将柳寻衣扔下油锅,如何?”
……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开始肆无忌惮地建议杀死柳寻衣的方法。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东传出一句、西传出一句。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讨论。你一言、我一语,人们越说越亢奋,越说越残忍,越说越离谱,恨不能将古往今来所有极端酷刑,尽数施展在柳寻衣身上。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人性之恶,在今日这场“锄奸大会”体现的淋漓尽致。
“诸位稍安勿躁!诸位稍安勿躁!”
清风的心里明明已乐开花,表面上却佯装正派,一边挥手制止众人的讨论,一边朝被绑在柱子上无精打采,死气沉沉的柳寻衣怒目而视,义正言辞道:“诸位嫉恶如仇的心思,老夫深感认同。但我们毕竟不是柳寻衣、洵溱那样的恶贼毒妇,仁人义士杀人却不辱人,更不屑用严苛酷刑折磨人。令其一命抵一命,已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奸贼柳寻衣,潜入贤王府做内奸,与赵元合伙谋害洛盟主在先。暗通蒙古人,洗劫兴元三府粮仓在后。可谓蒙面丧心,穷凶极恶,他不仅仅是中原武林的败类,更是天下汉人的公敌。今天,他将在天下英雄面前验明正身,然后被我们就地正法。为惨遭毒手的洛盟主、为无辜枉死的三府百姓、为浩气长存的中原武林、为丹心碧血的炎黄子孙讨回公道。一雪当年之耻!一泄心头之恨!”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在清风极具煽动性的慷慨陈词中,数以万计的江湖儿女无不瞋目竖眉,攘袂切齿。
一时间,来自四面八方各路人马,充斥着羞愤与怒火的呐喊惊天动地,响彻云霄。
此起彼伏的“呼喊”以排山倒海,犁庭扫穴之势铺天盖地而来,将一切有利于柳寻衣的声音尽数淹没。
“寻衣……”
见此一幕,萧芷柔、腾三石心如刀绞,悲愤交加。谢玄、秦苦、薛胡子等人气愤填膺,怒火冲天。
这一刻,他们怒由心起,恶向胆生,满腔热血不断上涌。恨不能立即出手,将装腔作势,摇唇鼓舌的清风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然而,面对百口嘲谤,万目睚眦,身处漩涡中心的柳寻衣却不愤怒,因为他所有的情绪皆已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寒心、委屈彻底取代。
现在的他,只能感受到孤独、无力、悲伤、压抑、绝望……
艰难地抬起头,默默地环顾四周。不知是心灵遭受无与伦比的震撼,还是伤口引发撕心裂肺的痛楚。总而言之,此时此刻的柳寻衣,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在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不知不觉,两行满含屈辱的血泪……渐渐溢出眼眶,顺着他脏兮兮的脸颊淌落而下。
“柳寻衣,难道这就是你赤胆忠心,誓死护佑的‘汉人天下’吗?你为他们出生入死,奋不顾身,到头来……非但没有得到赞扬、得到尊重,甚至没有得到理解、得到同情,反而换回今日这般无穷无尽的诋毁、谩骂。你将他们视为一脉相承的手足骨肉,可他们……却将你视作满腹祸心的无耻奸贼。你曾经历的一切苦难,是这些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人间炼狱,又……真得值吗?柳寻衣,我希望你永远记住这一刻,永远爱惜自己,永远……不再犯傻。”
街道尽头,一间人满为患的茶楼上,女扮男装的洵溱在阿保鲁、萧阳、苏忽、荀布道等人的重重保护下,静静地站在围栏前,默默地注视着忍受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的柳寻衣。
思潮腾涌,百感交集的她红唇紧抿,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
血蓑衣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锄奸大会(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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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儿受辱,为娘的……生不如死!”
白纱下,心如刀绞,泪似泉涌的萧芷柔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悲愤。
她明知自己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声浪中泛不起一丝涟漪,可她仍喃喃自语般解释一句。似乎说于腾三石,又似乎说于自己。
在云追月惊愕而复杂的目光中,萧芷柔缓缓起身,一双寒光四射的眸子死死盯着奸计得逞的清风,藏于袖中的右手骤然一翻,一股令人难以置信的恐怖内力逸散而出,令袖口四周的空气诡异扭曲,渐渐变成一团如云似雾的白色氤氲。
此刻,除云追月之外,在场其他人的目光皆汇聚于柳寻衣。因此,短时间内无人注意到萧芷柔的异样。
“柔儿,你要干什么?”
云追月眼神一变,蓦然起身,欲上前拽住怒不可遏的萧芷柔。然而,他的右手稍一碰触萧芷柔的衣袖,一股难以抗衡的内劲瞬间袭来,直令猝不及防的云追月手臂一麻,五根手指宛若被锋利的荆棘深深刺痛,下意识地高高弹起,再也不敢凑近一寸。
似乎注意到萧芷柔和云追月的古怪,沉浸愤懑的腾三石、秦苦、薛胡子几人相继一愣,从而眼神一狠,纷纷起身。
俨然,他们已做好与萧芷柔共同进退的打算。
“金坞主,你看!”
对面,陆庭湘不着痕迹地抬手示意若有所思的金复羽。
“他们……想干什么?”
当金复羽看到对面的萧芷柔几人一反常态时,疑惑的目光悄然一变。
“清风盟主!”
就在四周众人怒吼不断,清风父女洋洋得意,萧芷柔几人跃跃欲试,金复羽、陆庭湘静观其变之际,一道在内力加持下声如炸雷的呼喊陡然在青石广场响起,登时令心思各异的众人精神一振,令沸反盈天的“声讨”偃旗息鼓,令嘈杂混乱的街道渐渐恢复平静。
见谢玄出面,满心杀机的萧芷柔先是一怔? 而后在腾三石的眼神安抚下,心有不甘地散去凝聚于掌心的内力。
见状,心思纠结的云追月不禁暗松一口气。
“谢府主?”
清风先用余光朝萧芷柔几人轻轻一瞥? 又将讳莫如深的目光投向缓步上前的谢玄。与此同时?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收敛? 直至彻底消失。
“不知谢府主有何赐教?”清风不动声色地问道,“莫非……你也有处死柳寻衣的建议?”
“谢某斗胆,敢请清风盟主履行承诺。”心知萧芷柔一行已忍无可忍? 再耗下去局势将变得不可控制? 于是谢玄将心一横,不再犹豫,亦不再与清风兜圈子? 开门见山地道出自己的目的。
谢玄此言犹如一道信号? 一道“好戏”开场的信号? 令沉思不语的金复羽、陆庭湘相视一眼? 眉宇间皆是一抹狐疑之色。
“承诺?”清风似是而非地缓缓点头? “你的意思是……”
“谢某不才? 在潞州客栈侥幸擒下柳寻衣。”谢玄面无表情地打断清风的试探,“清风盟主有言在先,谁能擒下柳寻衣,无论死活……皆可封为中原武林的副盟主。同时,可以向天下英雄提一个要求? 只要符合道义……谁也不能拒绝。”
“嘶!”
谢玄突如其来的一席话? 不禁令四周众人暗吃一惊。他们不明白谢玄为何在大庭广众之下向清风“邀功”?更奇怪的是? 谢玄的态度和语气似乎有些……不太友善。
“谢玄? 你这是作甚?”
凌潇潇知道“风雨将至”,虽然她对此早有准备,但事到临头她的内心仍感到万分忐忑。以至身体抑制不住地阵阵发抖? 甚至连声音……也变得有些微微发颤。
“夫人勿怪,谢某只想让天下英雄做个见证。”此刻,谢玄的神情冷漠如冰,声音平淡如水,在凌潇潇面前的姿态与昔日判若两人。毕竟,今时今日的谢玄已没有必要,更不屑于在她面前故作谦卑,“眼下,我是贤王府的府主,夫人承诺的黄金百万、良田千顷及武功秘籍……说到底,都是自家东西,谢某不要也罢。但清风盟主的承诺不一样,谢某这样做……是替清风盟主着想,以免世人污蔑他鸟尽弓藏,言而无信。”
“嘶!”
谢玄拐弯抹角地讽刺挖苦,令全场一片哗然。毕竟,在众人的意识中,谢玄与清风……不是一家,胜似一家。
“谢玄,你太放肆了……”
凌潇潇勃然大怒,一声怒叱脱口而出。然而,话一出口她又懊悔不已。毕竟,以当下的场合与二人的身份,此言尤为不妥。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想收回已是万万不可能。
一时间,面对四周异样的目光,凌潇潇欲说还休,进退两难。
“谢府主说的不错!”清风的眼睛微微眯起,一边替满脸尴尬的凌潇潇解围,一边饶有兴致地审视着谢玄,“老夫一诺千金,绝不会食言自肥。谢府主是擒获柳寻衣的第一功臣,此事有目共睹,天下皆知。”
“既然如此,请清风盟主履行承诺。”谢玄面无惧色地回视着绵里藏针的清风,“是不是从现在开始……谢某就是中原武林的副盟主?我是不是可以……”
“不急!”
清风大手一挥,皮笑肉不笑地轻轻摇头:“据老夫所知,柳寻衣被擒,谢府主确实厥功至伟,但……并不代表全是你的功劳。如果没有潞州甘家提供消息、如果没有雁不归和贤王府弟子舍命相助、如果没有武当高手及时赶到……仅凭谢府主,恐怕很难在‘漠北第一快刀’和‘无情剑客’的全力保护下将柳寻衣带回贤王府。”
“什么?”
此言一出,人群沸腾。清风故意提到“无情剑客”,众人无不将惊愕而愠怒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站在一旁的萧芷柔。
“雁不归和贤王府弟子是谢府主的麾下,他们尽心尽力地帮你乃人之常情。老夫派武当高手助拳也是出于公义,不提也罢。今天,我们只说潞州甘家……又是跟踪、又是报信、又是埋伏。可谓忙前忙后,劳苦功高。”
不知是不是顾忌云追月与萧芷柔的关系,清风并未在唐阿富身上多做文章,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从而将话锋再度引向谢玄:“世人皆知,潞州甘家的甘永麟与谢府主是相交莫逆的多年好友,这也是他发现柳寻衣的踪迹后不吵不闹,而是第一时间派人告诉谢府主的原因。呵呵,谢府主能有这般赴汤蹈火,两肋插刀的朋友……老夫好生羡慕。”
“永麟兄慷慨仗义,能和他交朋友是谢某的福气。”面对话里有话的清风,谢玄淡定依旧,“可惜永麟兄已不在人世,否则谢某愿将擒获柳寻衣的首功让给他。”
“谢府主重情重义,甘永麟泉下有知一定十分欣慰。”言罢,清风转身朝柳寻衣一指,“现在,害死甘永麟一家的罪魁祸首就在那里!甘家遇害与柳寻衣被擒有关,相信谢府主一定恨不能将此子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以告慰因帮自己而惨遭不测的甘家老少。”
谢玄的心里“咯噔”一沉,表情渐渐变得冷峻而阴沉。
“清风盟主此言何意?”
“潞州甘家为帮谢府主擒获柳寻衣,付出全家灭门的惨痛代价。实乃可敬可佩,可歌可泣!”清风目不斜视地盯着眼神复杂的谢玄,似笑非笑地问道,“不知……谢府主有没有想过亲手替自己的‘挚友’报仇雪恨?”
“这……”
“今天,老夫愿将处死柳寻衣的机会让给你。”清风不给谢玄喘息之机,炮语连珠似得咄咄相逼,“在黄天厚土之间,在天下英雄面前,不仅让谢府主替死去的天瑾报仇雪恨,同时替惨死的甘永麟一家出口恶气。只要你手刃奸贼柳寻衣,老夫马上兑现承诺,当场推举你为中原武林的副盟主。如此一来,你接受老夫的‘报酬’将变得理所应当,问心无愧。毕竟,擒获柳寻衣的功劳你不是独一份,但手刃奸贼的壮举却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相信世人再无异议。老夫这么做……也是替谢府主着想,以免日后有人污蔑你窃取他人之功。”
清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替潞州甘家报仇为借口,将谢玄“登堂入室”的计划彻底打乱。
原本,谢玄打算借邀功之际让清风将自己封为中原武林的副盟主,再与另一位副盟主腾三石一起,借向天下英雄提要求的机会合力揭发清风父女的累累罪行。
万万没有料到,清风非但一眼看穿谢玄的意图,而且将计就计,将柳寻衣与潞州甘家彻底推向对立,逼他在“伸张正义”与“恩将仇报”之间做出抉择。
眼睁睁地看着谢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满心羞愤的凌潇潇不禁面露轻蔑,嘴角扬起一丝令人后背发寒的阴戾诡笑。
殊知,如果清风推举谢玄为中原武林副盟主,即承认其代表武林正统的身份与地位。
到时,“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人就不再是谢玄,而是清风。
这场波谲云诡的“锄奸大会”,双方互有算计,斗智斗勇。他们拼的不止是武功的高低,拥趸的多寡,更是舆论的褒贬,乃至立场的正邪。
毕竟,相比于杀死对方,保全自己更加重要。
保全自己,指的不单单是保全性命,还有身份、清誉、威望及最重要的……未来的江湖地位。
任何一丝风吹草动,皆有可能改变最终结局。
这场生死博弈对清风一派和柳寻衣一派同样重要,也同样致命。
因此,从他们走向对立的第一步开始,双方就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一言一行都要深思熟虑,一举一动都要慎之又慎,绝不能留给对方一丝一毫得余地,哪怕是……潜在的余地。
恰如此时此刻的清风与谢玄,明知马上撕破脸,却仍虚情假意地相互试探,企图打乱对方的节奏,将其引入自己的圈套。
归根到底,他们是在竭尽所能地避免……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
血蓑衣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锄奸大会(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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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闻谢府主的‘达摩指’威力无穷,独步天下。不知……今日能否令我等开开眼界?”见清风死死掐住谢玄的七寸,孤月伺机推波助澜,“相信以谢府主的武功,只需施展出一成功力,足以将苟延残喘的柳寻衣‘一指毙命’。”
孤月此言一出,立即引来四周一片附和。
看看慷慨激昂的众人,再看看目光挑衅的孤月,又看看笑而不语的清风……谢玄心乱如麻,进退维谷。一时哑口无言,愣愣地站在那里,久久没有作出回应。
“也许……府主不愿弄脏自己的手!”
见谢玄踌躇不决,凌潇潇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别有深意的目光朝身旁的雁不归稍作示意,登时令其心领神会,于是“挺身而出”,主动替谢玄圆场。
然而,雁不归在迈步上前的同时,竟然缓缓抽出自己的宝剑,“毕恭毕敬”地呈到谢玄面前,提议道:“不如……府主一剑刺穿奸贼柳寻衣的心窝?”
“这……”
雁不归虚情假意的“解围”,看似有商有量,实为“赶鸭子上架”,彻底堵死谢玄的退路。令其脸色微变,纠结的眼神变得愈发阴沉。
“夫人让我告诉你,念在你为贤王府兢兢业业二十余载的情分上……”雁不归双手托剑,腰身微曲,看似低眉垂目十分谦恭,实则借机向谢玄说几句“悄悄话”,不易被外人察觉蹊跷,“只要你愿意手刃柳寻衣,无论之前做过什么,夫人都可以既往不咎。而且,夫人会在清风盟主面前力保你成功上位。这一届,你屈居中原武林副盟主,下一届……你就是中原武林盟主。”
闻言,谢玄的眼神悄然一变,默默注视着煞有介事的雁不归,久久未发一言。
“眼下的局势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清风盟主上有朝廷扶持,下有武林拥护,所有与他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见谢玄有些动摇? 雁不归心中窃喜? 连忙趁热打铁? “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何必为一个将死之人……白白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
“雁不归啊雁不归……”沉默良久,谢玄忽然发出一道意味莫名的叹息。但他终究没有伸手接剑,而是迈步向前? 身体微微前倾? 语气复杂地凑到雁不归耳畔低声细语,“你不愧是清风和凌潇潇的忠实走狗,事到如今还想替他们诓骗我? 也算鞠躬尽瘁。府主一世英名? 任何人是忠是奸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甚至连柳寻衣……府主也不曾看错。唯独对你……看走了眼。”
“你……”
“砰!”
“额……”
话音未落? 面无表情的谢玄骤然出手? 毫无预兆地一指狠狠戳向雁不归的小腹? 直令猝不及防的她忽觉丹田一沉,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道闷哼,从而身体一颤,后腰处的衣袍被一股贯穿躯体的浑厚内劲瞬间冲破。
“你……你……”
“我刚刚确实顾念旧情,心有动摇。但动摇的不是杀不杀寻衣? 而是……杀不杀你。”
“噗!”
听到谢玄满含羞愤、恼怒、悲伤、失落、无奈的复杂语气? 五内翻腾? 气血紊乱的雁不归五官变得愈发狰狞? 欲出言叱责,却不料胸口发涨,从而喉头一甜? 一股殷红的鲜血参杂着破碎的内脏如黄河决堤般自口鼻喷涌而出,直溅的谢玄满身血花。
“不要怪我暗中偷袭,胜之不武。我只是用你对付府主的手段……对付你。记得,九泉之下见到府主,你要好好忏悔……”
“嘶!”
突如其来的巨变毋庸置疑地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
一刹那,众人无不大惊失色,目瞪口呆。怵目惊心的“峰回路转”、“局势突变”活生生地在他们眼前上演,令人难以置信的同时,亦令人久久难以释怀。
这一刻,天地萧瑟,日月凝固,上万人神湛骨寒,重足屏息,非但连一声惊呼都发不出来,甚至连呼吸与心跳都仿佛消失不见,宏大的场面静如死寂,诡异而恐怖。
“咣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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