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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依你之见,是谁将秘密泄露给他?”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我不知道金复羽的消息从何而来,但我敢断言……察觉到‘风雨欲来’的人绝不止金复羽一个。”洵溱眼神一寒,幽幽地说道,“也许……清风也有预感。”
“什么?”秦苦难以置信道,“清风怎么可能知道……”话未说完,他忽然灵光一闪,面露惊愕,“难道是袁孝?”
“我收到的消息太少,因此拿捏不准问题究竟出在谁身上。”洵溱无奈道,“但纵观清风近日一系列举动,他也许已经知道我们欲对他不利。”
“此话怎讲?”
“清风屡次三番大排筵宴,遍请武林群雄,甚至连他的‘死对头’金复羽都喝过他的酒,为何偏偏没有邀请腾族长、萧谷主和云圣主?当然,秦府主应该也没有收到他的邀请。”洵溱不急不缓地回答,“亲疏远近,泾渭分明。足以表明在清风的心里……早已将我们当成敌人,比金复羽更加棘手的敌人。”
“这……”洵溱的大胆揣测,令秦苦五味杂陈,一时哑口无言。
“也许,我们和清风的这场‘博弈’早已不是深藏不露的偷袭,而是光明正大的交锋。”洵溱目光凝重地注视着呆若木鸡的秦苦,字里行间充斥着刀光剑影,凌厉而苦涩的语气尤其令人压抑,“这也是眼下……清风笼络人心、袁孝情形不明、金复羽作壁上观的唯一解释。”
“以你的聪慧,此事不可能毫无预料……”
“我确实早有预料,但我仍心存忧虑。”洵溱神情一暗,摇头叹息,“我忧虑的不是清风猜出我们欲对他不利,而是我不知道清风究竟猜出多少?”
“应该……不多。至少谢玄和慕容白、邓泉安然无恙……”
“秦府主,我现在已不敢轻易做出判断。因为这场‘锄奸大会’涉及的势力比我想象的更庞杂,中原武林各门各派的关系及心思比我想象的更繁复,清风和金复羽……更是比我想象的难以琢磨。”洵溱有气无力地自嘲一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清风一知半解,我们倒不必过于担心。可如果他知道我们的全部计划,仍敢如期举办‘锄奸大会’,就一定做足准备。如此一来,我们明天极有可能从‘出奇制胜’变成‘自投罗网’。而这……正是我狐疑不决,忐忑不安的原因。”
“这……”秦苦暗吃一惊,踌躇道,“眼下,我们的‘筹码’比他多、‘点数’比他大,论胜算……我们似乎更大一些。”
“姑且不论金复羽、陆庭湘、左弘轩和妙安的态度,单论少林、昆仑、崆峒和唐门。如果清风已将他们牢牢攥在手中,甚至可以枉顾北贤王遇害的真相而执意与武当同仇敌忾,那我们的‘筹码’和‘点数’优势将荡然无存。休要忘记,清风至今仍是中原武林盟主。如果我们不能摧毁其‘武林正统’的招牌,不能令其变成‘孤家寡人’,根本不可能扳倒他。唉!本以为可以借金复羽搅一搅浑水,给清风一记更致命得打击,现在看来……是我低估了他们。”
“如果将局势想到最坏……”犹豫半晌,秦苦终究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断断续续地问道,“你有几分胜算?”
“明天最坏的结果就是所有人抛开仁义道德和声名地位,爆发一场前所未有的江湖大厮杀。”洵溱缓缓起身,一字一句地答道,“我们与清风一派皆有不可小觑的高手坐镇,皆有赤胆忠心的大批拥趸。因此,谁胜谁负我真的不知道。但若无其他意外,厮杀过后的最大赢家……必是金复羽无疑。”
“无论如何,我们已无路可退……”
望着喃喃自语的秦苦,洵溱眼神一动,别有深意地问道:“秦府主,你……怯战吗?”
秦苦先是一愣,从而咧嘴一笑,反问道:“纵使怯战,我和秦氏……又能有好下场吗?”
闻言,洵溱如释重负,面露欣慰,而后抬脚朝门口走去。
“你去哪儿?”
“成也好、败也罢,即是大势所趋,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在所难免。现在,我要去见今晚最后一位朋友,了却我们对清风父女‘痛下杀手’前的……最后一桩心事。”
……





血蓑衣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苦命之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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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朦胧月色,洵溱独自一人离开四喜客栈,在空空荡荡的街道上疾步而行。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洵溱拐入一条暗巷,直抵最深处的一间民宅。
值得一提的是,此处与贤王府仅一街之隔。站在巷中举目眺望,能清楚地看见伫立于贤王府大门前那座题着“紫气东来”的琉璃牌楼。
二者距离之近,足可窥见一斑。
“砰、砰砰、砰!”
伴随着一阵低沉而富有韵律的敲门声,静如死寂的院中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响。紧接着,一名鬼头鬼脑的年轻人小心翼翼地将院门打开一道缝隙。
待他辨认出洵溱的身份,眼神悄然一变,连忙拽开院门,毕恭毕敬地将洵溱让入院中。
“拜见大小姐!”
昏暗的小院内,七八名持刀带剑的黑衣汉子一齐朝洵溱叩拜施礼。
“近日如何?”
“回禀大小姐,太平无事。”
“那就好!”
洵溱漫不经心地左右张望一番,而后抬脚朝烛影幽黄的北屋走去。
“吱!”
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布置简陋的狭小卧房。一灯如豆,在斑驳的墙上映射出“一坐一站”两道倩影。
其中,端着一碗米粥,满眼忧虑地站在床边的人是潘雨音。抱膝坐于床角,神情木讷,面如死灰的人……正是“失踪多日”的洛凝语。
蓬乱纠缠的头发、空洞呆滞的眼神、苍白如纸的面色、泪痕斑斑的妆容、骨瘦嶙峋的身材、褶皱凌乱的裙袍……无不彰显今时今日的洛凝语是何等的悲哀?何等的落魄?何等的凄惨?何等的绝望?
一忧未解,又添新愁。
以洛天瑾生死为界,仿佛人世间所有美好尽数赋予当年的洛凝语。双亲和睦、兄妹友爱、才貌双全、家世显赫、富贵荣华、心想事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她无疑是天下所有女子羡慕的对象。
然而,近两年她又尝遍人世间所有凄凉,兄长卧床、父母反目、家道中落、爱人离散、焦心劳思、忍辱负重……真真切切将生死有命,修短随化体会的淋漓尽致。
仿佛一夜之间,从天堂坠入地狱。
常人恐怕难以想象,一介弱质女流究竟是如何在大起大落中屹立不倒?又是如何在大喜大悲中挺到今天?
“洵溱姑娘,你来了……”
一见洵溱,潘雨音先是一怔,从而面露苦涩,目光投向桌上早已放凉的饭菜,叹息道:“一连半月,几乎……天天如此。我已使出浑身解数,却始终无济于事。只有等她体力不支,饿晕困极时,才能勉强喂她几口粥米。”
“这几日……她有没有哭闹?”
“没有。”潘雨音缓缓摇头,“刚来的几天哭闹得厉害,这几日变得越来越安静。像这样依偎在床边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已有两三天。洛小姐病势未愈,身体本就十分虚弱,再加上情绪低迷? 过度忧虑……继续强撑下去? 我担心她元气大伤? 落下病根。”
“不会一直这样,待明日‘锄奸大会’一过……尘归尘、土归土,洛小姐也该回家了。”
“是了!”经洵溱提醒? 潘雨音恍然大悟? “不知不觉,今日已是五月初四,明天就是锄奸……是端午节。”意识到自己失言? 潘雨音连忙改口。
闻言? 静若泥塑的洛凝语眼神微微一动? 僵硬而缓慢地抬头望向一本正经的洵溱。
不知为何?洵溱感觉洛凝语今日的眼神有些……异于平常的深邃。以至于当她回视洛凝语的双眸时? 古井不波的心境没来由地泛起一丝涟漪。
似乎被“审视”的有些不自在? 洵溱的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愧疚道:“让洛小姐在这里委屈这么久,实属迫不得已,万望海涵。不过,你很快就能回家……”
“回家?”洛凝语终于打破沉默,只不过她的语气听上去有些玩味、有些嘲讽、有些轻蔑、有些鄙夷? “呵!‘锄奸大会’一过? 我……还有家可回吗?”
虽然洛凝语神态倔强? 言辞鄙薄? 但她话一出口,晶莹的泪珠仍如断线的珠串,不争气地滚落而下。
望着色厉内荏的洛凝语向洵溱发出一道近乎嘶哑的质问? 再联想到她的悲惨遭遇,心地善良的潘雨音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怜悯,忽觉鼻子一酸,泪水情不自禁地涌入眼眶。
为免引起洛凝语的察觉,潘雨音不着痕迹地微微侧身,贝齿紧咬着下唇,拼命克制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洛凝语含泪默念,似哭似笑,“洵溱姑娘,事到如今你仍想送我回家,也算是天下第一大‘善人’。只不过……”
言至于此,洛凝语眼中的笑意渐渐消散如烟,一缕阴戾杀机自眉宇间缓缓浮现,一字一句地说道:“只不过,你的‘善’是‘伪善’,你是天下第一大‘伪善人’。”
“洛小姐,你……”
未等潘雨音出面圆场,洵溱已挥手打断她的辩解。默默注视着对自己横眉竖目的洛凝语,洵溱的心思变得愈发复杂,表情变得愈发纠结。
几次欲言又止,终究抵不过喉咙阵阵发紧,唇齿微微颤抖。沉默半晌,洵溱方才鼓足勇气,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诚恳赔罪:“洛小姐,对不起……”
“如果我杀死你的娘和外公,杀死你在世上仅存的亲人……再用一句轻描淡写的‘对不起’敷衍搪塞,你会不会原谅我?”似乎被洵溱“云淡风轻”的态度深深刺痛,亦或透过她的道歉,坐实自己内心最不愿承认的恐怖念想,洛凝语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全然不顾身体的虚弱与四肢的麻木,摇摇晃晃地挣扎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到洵溱面前,冷笑道,“多亏你软禁我半个月,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厘清所有线索,解开所有疑惑……”
“什么线索?什么疑惑?”洵溱似乎没理解洛凝语的意思,“软禁你是我不对,但谢府主与你有约在先……”
“根本不关谢二叔的事!因为整件事是你在幕后策划,是你蛊惑柳寻衣重返贤王府、是你怂恿谢二叔向娘和外公报仇、是你精心设计一个又一个圈套,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洵溱,我与你萍水相逢,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害得我家破人亡?为什么?为什么……”
洛凝语越说越激动,双手拽住洵溱的衣领拼命摇晃,但洵溱从始至终没有一丝反抗,甚至没有一句辩解。
“洛小姐,你冷静一下,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你滚开!”怒不可遏的洛凝语将上前劝阻的潘雨音狠狠推到一旁,气急败坏地厉声斥责,“我爹生前对潘家情深义重,当初为帮你们化解危机不惜拖少林下水,与秦氏为敌……你身为潘八爷的孙女非但没有感恩戴德,反而恩将仇报,帮他们一起欺负贤王府的‘孤儿寡母’。幸灾乐祸,落井下石……潘雨音,你的‘假慈悲’比洵溱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知道你喜欢柳寻衣,但你不能因为喜欢他而是非不分,忘却礼义廉耻。你这样做居心何在?良心又何在?”
“不……”被洛凝语劈头盖脸一通训斥,猝不及防的潘雨音登时乱了方寸,满眼惊慌地连连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想救柳大哥不假,但从未想过伤害你,更未想过落井下石……洛小姐,你误会我们了……”
“误会?你们明明已磨刀霍霍,为什么还要找出诸多借口替自己狡辩?”一连半月寝食难安的洛凝语经过刚刚一番“折腾”,此刻再也抵挡不住身体的虚弱,精疲力竭的她渐渐松开洵溱的衣袍,如泄气的皮球瘫软在地,口中有气无力地哀叹不已,“你们串通一气对付娘和外公,非但不承认自己行径卑鄙,反而大言不惭地说什么‘误会’……试问,天下还有比你们更无耻的人吗?”
“恕我直言,论卑鄙无耻……我们远不及清风和凌潇潇十分之一。洛小姐,你明明知道我们对付清风和凌潇潇绝不是无理取闹,也不是单纯地为柳寻衣洗脱罪名。更重要的原因是替死去的洛盟主……也就是你的亲生父亲报仇雪耻。至于洛盟主的真正死因,他究竟被何人所害……我想谢府主已经和你说的一清二楚。”洵溱俯身搀扶着摇摇欲坠得洛凝语,义正言辞地说道,“我知道你夹在中间十分痛苦,也明白你对凌潇潇、清风的感情远非我们这些外人可以体会。但恩是恩、仇是仇、真相就是真相,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意愿而发生一丝一毫的改变。你只看到今日的我们串通一气,又可曾看到昔日的清风和凌潇潇是如何瞒天过海?你指责我是幕后主使……我无法反驳,因为我确确实实参与其中,并且暗中帮助柳寻衣和谢府主解决许多麻烦。如果没有我……柳寻衣可能活不到今天,谢府主也可能找不到替你爹报仇的机会……”
……




血蓑衣 第一千零二十章:苦命之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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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啊……”
就在洵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耐心劝说时,心乱如麻的洛凝语突然恼羞成怒,毫无预兆地扬手,一巴掌狠狠打在洵溱的脸上。直令站在一旁的潘雨音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发出一道惊呼。
霎时间,五道清晰的指印在洵溱的脸颊缓缓浮现,一缕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嘴角丝丝渗出。
“我娘为什么谋害我爹?她与什么人暗中串通?又为什么与人串通?这些事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洵溱,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不是你蛊惑游说,爹岂有谋反的念头?如果爹没有谋反,纵使柳寻衣是朝廷安插的内奸,局势也不会变得无法收场,娘更不会与赵元暗中勾结,误入歧途。归根到底,你才是罪魁祸首!因为没有你,爹根本不会死!”洛凝语恶狠狠地瞪着恍若失神的洵溱,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的家破人亡,就是从你出现在贤王府的那一天开始的。你害死我爹还不够,现在又想害死我娘……”
“砰!”
似乎被房中的动静惊扰,守在院中的七八名护卫火急火燎地撞门而入,一窝蜂地涌入房间。
“大小姐,发生什么事……”
“全部退下!”洵溱头也不回地打断他们的追问,沉声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踏进房门半步。违者,严惩不贷!”
“是……”
众护卫脸色一变,匆忙拱手领命。纵使一头雾水,却再也不敢多事,一行人悻悻地退出房间。
“洵溱姑娘,你流血了……”
“不碍事。”
洵溱心不在焉地推开潘雨音递上来的手帕,神思凝重地与洛凝语四目相视。沉吟良久,方才别有深意地吐出一句:“洛小姐刚刚的一巴掌……让我的心里舒服许多。”
“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休以为区区一巴掌可以一笔勾销。”洛凝语眼圈通红,一边流泪一边怒叱,“你明知我恨你入骨,却偏偏跑来见我,无非想给自己的良心寻找一丝慰藉。洵溱,如果明天我娘和外公惨遭不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不!应该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们!”
言尽于此,洛凝语朝惴惴不安的潘雨音投去一道怨恨的目光。
“洛小姐明知纵使没有我,洛盟主与凌潇潇也不会白头偕老? 他们夫妻反目的根源并非洛盟主密谋造反,而是……感情不和。早在二十多年前,凌潇潇对身怀六甲的萧芷柔赶尽杀绝的那一天? 一颗仇恨的种子便已深深埋下。时至今日? 因为凌潇潇的东窗事发导致洛盟主心灰意冷? 逼得其由爱生恨,行此极端……明明是祸起萧墙,变生肘腋? 洛小姐又何必自欺欺人? 诿过于我?”
“你……”
在能言善辩的洵溱面前,洛凝语本就讨不到一丝便宜。更何况,洵溱所言句句属实? 令洛凝语辩无可辩。
“还有!洛小姐的心里为何只有娘和外公?”洵溱又道? “据我所知? 洛盟主生前对你十分疼爱? 如今他含恨而死? 你身为女儿为何不愿替他报仇?难道你希望洛盟主在九泉之下永远得不到安息……”
“爹已经死了!”
一提起洛天瑾? 洛凝语似乎被人揭开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致命伤疤。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令她生不如死,刻骨铭心。
这一刻,她的心灵与身体皆不由自主地剧烈抽搐,夺眶而出的眼泪犹如决堤奔涌的洪水。一时间忘乎岁月、忘乎自我、忘乎恩仇,不顾矜持地放声呐喊? 发疯似得捶胸顿足。
“爹已经死了……爹已经死了……爹已经死了……”
洛凝语如癫如痴地重复同一句话? 此言无情无义? 甚至有些“人走茶凉”的绝情意味。如此丧尽天良? 泯灭人性的“不孝之言”。若非万般无奈,她断不会说出这种混账话。
万箭穿心之苦,五内俱焚之殇? 将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脆弱不堪的心再一次狠狠碾压。
“爹已经死了……你让我怎么办?”洛凝语泣不成声地咄咄逼问,“爹已经死了,可娘和外公仍好端端地活着……爹是疼我爱我的亲人,娘和外公也是疼我爱我的亲人……替爹报仇就要杀死娘和外公,否则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你们让我怎么选?如果换成你们,你们又会怎么选?”
似乎被洛凝语的肺腑之言深深感动,望着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凄惨模样,洵溱再也不忍心出言刺激。伸手将其揽入怀中,任由她挣扎片刻,而后趴在自己怀里嚎啕大哭。
“感情复杂而多变,绝不是简简单单的‘对与错’,更不是一句‘恩怨分明’可以轻易动摇。洛夫人害死洛盟主是事实,但洛夫人将洛小姐养育成人,对她万般宠爱也是事实。我们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活人,面对朝夕相处的至亲骨肉怎么可能做到爱恨分明?又怎么可能做到铁石心肠?”潘雨音一手按在洵溱的肩头,一手轻抚着洛凝语的后背,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出于感动,她竟已泪流满面,字字哽咽,“上一辈的是是非非我们无法干涉,但无论谁对谁错,洛小姐是无辜的……”
“洵溱姑娘,我求求你……”
突然,洛凝语态度大转,泪眼模糊的她紧紧抱住洵溱的胳膊,不顾尊严地苦苦哀求:“你放我出去,让我去见娘和外公,让我化解这场仇怨……好不好?你们处心积虑做这么多事,无非是想洗脱柳寻衣的罪名,恢复他的真正身份,对不对?我发誓,绝不让娘和外公伤害柳寻衣一根汗毛,也不让他们追究你和谢二叔……以及所有参与此事的人的过错。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相安无事,好不好?柳寻衣这个‘哥哥’我不认了,爹的仇……我不报了,甚至连贤王府我也不要了。我只要娘和外公平平安安地活着……让我去求他们,让我去求谢二叔……千错万错,全都算在我身上好不好?洵溱姑娘,我求求你!当初,我无法从柳寻衣手中救爹一命已是追悔莫及,如今我不希望重蹈覆辙,更不希望看到柳寻衣和娘拼的你死我活……相信我!我一定能化解这场危机……你让我试试,我求求你……”
眼神复杂地望着惶惶不安,痛哭流涕的洛凝语,洵溱不断地用手擦拭她脸上的泪水,可惜……永远也擦不干净。
“洵溱姑娘,是我错了!我不该怪你、不该骂你,更不该打你……我无知、我糊涂、我混账……你骂我吧!打我吧!只求你放我出去……”洛凝语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攥住洵溱的手,断断续续地说道,“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自相残杀……求求你大发慈悲,求求你给我一次化解仇恨的机会……”
“洵溱姑娘,难道此事……真没有调和的余地?非要闹得不死不休?”潘雨音忍不住开口替洛凝语求情,“洵溱姑娘一向聪明过人,一定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此事涉及之广、牵连之大、影响之深……远非你们可以想象。纵使我们肯收手,清风和凌潇潇也不肯善罢甘休……”
“让我去说!”洛凝语迫不及待地恳求,“他们毕竟是我的娘和外公,一定会念及亲情……”
“如果他们肯念及亲情,当初就不会对洛盟主痛下杀手,更不会瞒着你、瞒着天下人对柳寻衣穷追猛打。”
“洵溱姑娘,我……”
“洛小姐,对不起!”
笃定心思的洵溱不再给洛凝语争辩的机会,强忍着内心的纠结,用颤抖而坚定的声音将洛凝语最后的希望彻底湮灭。
言罢,狠下心肠的洵溱不顾洛凝语的哀嚎叫嚷,奋力甩开她的手。蓦然起身,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潘姑娘,劳烦你好好照顾洛小姐。”
叮嘱一声,洵溱快步走出房间,又向面面相觑的众护卫严辞下令:“明天日落之前,绝不能让洛凝语离开这里半步!”
“遵命!”
吩咐作罢,心烦意乱得洵溱担心自己抵不住洛凝语的再三哀求,从而意志动摇,于是将心一横,脚步匆匆地离开宅院。
然而,当五味杂陈的洵溱走出巷口时,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迎面而来,二人险些撞个满怀。
“是谁……”
“洵溱莫慌,是我!”月光下,一张熟悉的面孔缓缓呈现在洵溱面前。
“阿保鲁?”辨清来人,洵溱先是一愣,从而按下心头郁结,狐疑道,“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明天就是‘锄奸大会’,兹事体大,我岂敢耽搁……咦?”话未说完,阿保鲁突然发现洵溱微微肿胀的脸颊,登时眼神一变,愠怒道,“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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