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孤月的眼神忽明忽暗,不急不缓地掰着手指逐一点名。他每念出一个名字,便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云追月的心底,令其重足屏息,掩面失色。
“这些人暗结珠胎,沦为一丘之貉,打定主意向武林盟主挑战,简直自寻死路。”孤月严辞正色,字字铿锵,“云圣主,不知……贫道说的有没有遗漏?”
“原来……清风早已知晓一切……”心乱如麻的云追月死死凝视着面无表情的孤月,断断续续地问道,“既然如此,你们还在等什么?要么马上杀了柳寻衣,要么将我们逐一铲除,要么……仓惶逃命。”
“其实,掌门早就料到你们会和洵溱狼狈为奸。然而,从他宣布举办‘锄奸大会’的那一刻,便已经骑虎难下,退无可退。”孤月神情一暗,摇头叹息,“在你们正式‘造反’前,仍是中原武林的‘中流砥柱’。如果掌门将你们逐一铲除,岂非落人口实?被天下英雄视为暴戾恣睢,滥杀无辜的嗜血魔头?可如果选择退缩,意味着不打自招,不战而降。如此一来,岂非白白便宜你们?到时,心思歹毒的洵溱一定会乘胜追击,怂恿天下英雄将我们赶尽杀绝,令我们永世不得翻身。结果是洛天瑾的死因仍旧大白于天下,掌门与武当仍旧名声扫地,沦为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的武林败类。如果真有那一天,苟且偷生……远比一死了之更加痛苦。”
“所以你们宁肯等我们率先出手,于‘锄奸大会’决一死战,也不敢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拆穿我们?说来说去,是清风自己的愚蠢将自己逼入绝境,以至现在腹背受敌,进退两难。”云追月心念一转,试图用言语激怒孤月,于是冷笑一声,揶揄道,“清风此举,倒是将‘自欺欺人’与‘束手待毙’阐释的淋漓尽致。”
“云圣主此言差矣!这是掌门深思熟虑的决定,并非‘束手待毙’,而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孤月面色一沉,义正言辞地纠正,“既然是‘决一死战’,则生与死、成与败的机会对双方是一样的。不可置否,你们有可能侥幸取胜,鸠占鹊巢。可同样……你们也有可能全军覆没,一败涂地。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掌门决定举办‘锄奸大会’,就要说到做到,有始有终。唯有如此,掌门才能树威于天下英雄,傲立于中原武林。当然,和你们决一死战固然凶险莫测,却也并非全是坏处。既能铲除异己,又能震慑八方,也算一箭双雕。”
“听你的语气似乎胸有成竹,莫非……清风已想出对付我们的办法?”云追月佯装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秘密,难道不怕我告诉其他人?又或者……”
言至于此,云追月的眼神陡然一寒,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在虚张声势,企图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令我们心生怯意,主动收手。如此一来,你们就能不战而胜,逃过一劫。”
“云圣主此言,未免有些托大。”孤月嗤笑道,“何以见得贫道虚张声势?又何以见得我们必死无疑?云圣主不会天真地以为,凭一群各怀鬼胎的乌合之众真能与中原武林盟主分庭抗礼吧?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以卵击石的道理,云圣主不会不知道。”
“孤月,你休要在我面前装腔作势!既然你们已经知道洵溱与谢玄早有勾结,就应该清楚柳寻衣是故意被贤王府擒下,更应该明白他们的目标就是借‘锄奸大会’之机扳倒清风。至于他们的真正杀招,并不是你口中的那群‘乌合之众’,而是洛天瑾遇害的真相!”云追月轻蔑地打量着言之凿凿的孤月,冷笑道,“待到‘锄奸大会’,他们必定联手揭穿洛天瑾遇害的真相。我就不信,当中原各派得知清风父女的卑鄙行径后,仍会不知羞耻地站出来帮你们?如果没有其他门派相助,就凭你们……呵,今夜的‘热闹’你听得一清二楚,究竟有多少路人马打算对付你们,足下应该心知肚明。纵使一人吐一口吐沫,也能将你们活活淹死,又谈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谈何‘置之死地而后生’?简直大言不惭,贻笑大方。”
“云圣主所言不错,此一节……确实令我们万分棘手。”被云追月戳中软肋,孤月苦涩一笑,缓缓点头,“但也正因如此,上天才会赐予云圣主一次千载难逢得机会,同时也是贫道今夜冒昧叨扰的原因。”
“千载难逢的机会?哼!”云追月的语气中满含不屑,“我倒要听听,究竟是什么千载难逢的机会?”
“恕贫道斗胆直言,掌门派我连夜前来,是为奉劝云圣主……弃暗投明,共图霸业!”
……
血蓑衣 第一千零一十章:饿虎吞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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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
云追月勃然大怒,暴喝一声,直将孤月吓得身子一颤。
“大胆孤月,你以为云某是趋炎附势之徒,见利忘义之辈?”云追月怒指着欲言又止的孤月,眼神阴狠如狼,语气冷厉如冰,“竟敢游说我背叛萧谷主和腾族长,信不信我一掌拍碎你的脑袋?滚回去告诉清风,让他趁早死了这条心……”
“云圣主稍安勿躁,且听贫道细说缘由。如果你对掌门开出的条件不满意,再杀我也不迟。”孤月毕竟是身经百战的江湖前辈,面对气势骇人的云追月虽然心生忐忑,但并未表现出太多慌乱,“只要云圣主弃暗投明,掌门愿与阁下平分江湖大权,令你坐拥半壁武林……”
“孤月,莫非你在嘲讽我?”
话音未落,云追月已凭空消失。未等猝不及防的孤月面露惊愕,一只“黑手”骤然而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死死掐住他的咽喉,令其于电光火石之间凝聚于掌心的一股内劲迅速消散,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与清风有约在先,我不干涉他追剿柳寻衣,他也不要干涉我保护柳寻衣,大家各行其是,愿赌服输。如今,是清风自己愚蠢,稀里糊涂地坠入洵溱设下的陷阱,眼看大势已去,死到临头,于是派你来挑拨离间,妄图骗我反水,拉我垫背。哼!如此厚颜无耻之徒,有何资格僭居中原武林盟主之位?”
云追月越说越生气,指间的力道猛然增大几分,登时令孤月的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五官狰狞的他痛苦万分,肉眼可见其额前青筋暴起、眼珠外凸、鼻孔放大,嘴巴艰难地张张合合,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什么‘共图霸业’?无外乎一些虚无缥缈的承诺和世俗追捧的名利? 他是不是许给我金银珠宝、武功秘籍、神兵利器……这些东西对别人或许价值不菲,对我……却是一文不值。你们竟敢拿这些东西亵渎我与萧谷主的感情,简直不知死活!”云追月望着垂垂将死的孤月? 嘴角扬起一丝令人心悸的冷笑? “我以为名扬天下的‘清风盟主’究竟有多高明?原来也只会用一些俗不可耐的手段收买人心。我对他开出的条件毫无兴趣? 现在是不是可以送你一程?他派你来游说我,有没有算到你会死在我手里?”
“云……云圣主……求你……再听我说……最后一句……”
孤月恨不能使出全身的力气,方才从被死死掐住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丝声音。
“我不想再听你废话……”
“别……”孤月用双手连连拍打着云追月的胳膊? 含糊不清地苦苦哀求? “最后……最后一句……我发誓……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云追月似乎被孤月的一再坚持勾起兴趣,五指稍稍松缓,留给他一丝喘息之机。
“你想说什么?”
面对云追月的质问? 孤月来不及调整紊乱的气息? 忙不迭地答道:“云圣主重情重义? 视名利如浮云? 贫道万分敬佩。那些庸俗之物……不提也罢。但有两样东西? 相信云圣主一定很感兴趣。”
见孤月信誓旦旦? 不似胡言乱语,云追月心生好奇,迟疑道:“什么东西?”
“人!”孤月煞有介事地说道,“两个人!”
“两个……什么人?”
“一位是云圣主的心上人,一位是……云圣主的心头刺。”见云追月面露不耐? 孤月连忙解释? “心上人是萧谷主? 心头刺是柳寻衣……”
“你敢耍我?”
“不不不!”云追月刚欲发怒? 孤月的双手连忙攥住他的手腕,急切道,“云圣主扪心自问? 你……真的想救柳寻衣吗?休要忘记,他可是……”
言至于此,孤月的眼神悄然一变,死死盯着被金色面具遮挡的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他可是洛天瑾留下的孽种!”
“嘶!”
此言一出,云追月登时心头一紧,右手下意识地松开孤月,踉跄着后退两步,心不在焉地呢喃自语:“果不其然,清风早已猜破柳寻衣的身世……”
“柳寻衣岂止是孽种,更是一个活脱脱的‘小洛天瑾’。言行举止、性情做派,无一不与他爹一模一样。因此,留他活在世上一天,萧谷主就一天忘不掉洛天瑾。有道是‘触景生情’、‘睹物思人’。一提起洛天瑾的名字,萧谷主尚且心神荡漾,更何况让她整日面对自己与洛天瑾生下的孽种?岂非更忘不掉昔日的孽缘?殊知,萧谷主一日忘不掉洛天瑾,便一日无法接受云圣主……”
孤月小心翼翼地朝窗边挪步,尽可能远离喜怒无常的云追月。万一情况有变,他也能破窗逃生。
然而,云追月的心思早已被“萧芷柔”、“洛天瑾”、“柳寻衣”彻底填满,再也顾不上孤月的小动作。宛若一具行尸走肉的他摇摇晃晃地坐在桌旁,眼神空洞而呆滞地凝视前方。
“说下去!”
沉默良久,云追月方才发出一道愤懑而惆怅的催促。
如履薄冰的孤月艰难地吞咽一口吐沫,小心翼翼地添油加醋:“更重要的是,柳寻衣对云圣主一直心怀不满,甚至心怀怨恨。毕竟,是你害得他兄妹分离、是你害得他饱受苦难、是你害得他父子成仇,就连洛天瑾的死……也与云圣主脱不了干系。云圣主对柳寻衣的脾气秉性应该有些了解,此子有恩未必报恩,但有仇一定报仇。如果这一次让他全身而退,纵使他念及腾族长和萧谷主的情面,暂时不找你报仇,相信也不会与你化干戈为玉帛。窃以为,他八成会与云圣主划清界限,甚至……老死不相往来。若真如此,试问萧谷主何去何从?她是舍弃自己的‘宝贝儿子’陪你一起生活?还是……弃你而去,与自己的‘宝贝儿子’共叙天伦?”
孤月字字如刀、句句似剑,将云追月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捅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与此同时,亦令他渐渐回忆起这段日子腾三石与萧芷柔对自己的态度。
不提柳寻衣的时候,他们尚且将云追月视为“家人”。可一旦提起柳寻衣,腾三石一口一个“亲外孙”,萧芷柔更是舔犊情深,容不得旁人说柳寻衣半句不好。云追月立时变成一个“外人”,在腾三石与萧芷柔心中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
再琢磨孤月的最后一问……
不!根本不需要琢磨,萧芷柔必然选择和柳寻衣一起生活,而且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砰!”
心念及此,云追月不由地怒从心起,妒火中烧,一掌将桌子震得四分五裂。
“圣主,出什么事……”
“滚出去!”
未等大惊失色的唐轩冲进来一探究竟,云追月一声怒叱,将其生生吓退。
“相比之下,云剑萍被云圣主一手养大,她对你只有无尽的感激,没有一丁点仇恨。因此,她就是你和萧谷主最好的‘红娘’。无论云圣主犯下什么‘过错’,只要由她向萧谷主求情,相信萧谷主都会网开一面。而且,由云剑萍从中牵线,你和萧谷主就能名正言顺地生活在一起,直至日久生情。”见云追月信念动摇,孤月心里忍不住一阵窃喜,连忙趁热打铁,“再看柳寻衣,他非但会从你身边抢走萧谷主,而且会在云剑萍面前谗言诬陷,挑唆你们父女的感情,令你们渐生裂隙。更有甚者,柳寻衣的背后有少秦王暗中扶持,又有谢玄、慕容白、邓泉这些江湖经验老道的高手从旁辅佐,再加上苏禾、唐阿富、秦苦这些年轻高手与他称兄道弟,其势力必然越做越大,未来的成就超过昔日的洛天瑾也不无可能。然而,一个男人越强大,对自己身边的人、事、物占有欲就越强烈,同时对觊觎他东西的人也越排斥、越厌恶、越仇视。长此以往……唉!”
孤月言有尽而意无穷,目的是搅乱云追月的心绪,令他与柳寻衣彻底对立。
“你所言……不无道理。只不知……清风打算如何帮我?”
听云追月松口,孤月不禁眼前一亮,忙道:“掌门欲借‘锄奸大会’之际,一举解决与柳寻衣牵扯的所有麻烦。实不相瞒,其中也包括绝情谷、龙象山和湘西腾族。但只要云圣主答应助我们一臂之力,掌门非但不会动龙象山一根汗毛,而且可以对萧谷主既往不咎。至于绝情谷和湘西腾族……是杀是留全凭云圣主一句话。我们可以安排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先斩断萧谷主的所有羽翼,让她和云剑萍沦为一对相依为命的苦命人,再由云圣主出面施恩……”
“你想让我趁人之危?”
“当年,洛天瑾就是趁人之危才将云圣主得女人据为己有。如今,云圣主只是略施小计,意在照顾她们母女一生一世,又有何不可?”孤月早已替云追月想好借口,大义凛然道,“萧谷主是你心爱的女人,云剑萍被你视若己出,难道你会害她们不成?”
“这……”
面对孤月的连番怂恿,心烦意乱的云追月再一次陷入沉默。
待雄鸡报晓,天际泛白。孤月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虑,欲拱手告辞,云追月的眼神陡然一凝,终于狠下决心。
“说吧!清风让我……如何助他一臂之力?”
……
血蓑衣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老谋深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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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三,正午。
贤王府内,面沉似水的凌潇潇一路穿堂过院,火急火燎地赶奔清风的住处。
沿途无论遇到贤王府、武当的弟子恭敬施礼,或者少林、昆仑、崆峒、唐门的客人热情寒暄,她统统点头示意,不予过多理睬。从始至终目不斜视,大步流星,在众人错愕而惊奇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师姐,你……你怎么来了?”
一见凌潇潇,守在院中的郑松仁等十余名武当弟子无不神情一怔,面露惊诧。
“我为何不能来?”
凌潇潇目光不善地审视着面面相觑的众人,狐疑道:“贤王府是自家地盘,何需这么多人守在门口?难道……你们担心爹会遇到不测?”
“师姐不要误会,贤王府固若金汤,岂能有什么不测?我们只是……只是奉命行事。”见凌潇潇“来者不善”,郑松仁的心里不由地感到一阵忐忑,故而匆匆搪塞,“对了!师姐有没有用过午膳?要不要我派人去厨房……”
“郑松仁,你少在我面前打马虎眼!”凌潇潇毫不客气地打断郑松仁的关心,“我是来向你要人的!”
“要人?”郑松仁的眼神悄然一变,佯装糊涂地问道,“师姐要什么人?”
“我的贴身婢女,欢儿。”凌潇潇开门见山,“每日清晨都是欢儿伺候我起床更衣,可今天早上却迟迟等不到她。欢儿做事一向细心,入府多年从未犯过这种错误。我派人寻她一上午,恨不能将府中的犄角旮旯统统搜查一遍,却仍寻不到她的踪迹。直至刚才,有人告诉我是你昨天夜里将她从丫鬟房掳走,自此一夜未归。郑松仁,你给我老实交代,究竟对欢儿做过什么?现在又将她藏在什么地方?”
“我……”
面对凌潇潇的咄咄逼问,郑松仁不禁心生惶恐,脸上变颜变色,支支吾吾半晌却说不出下文。
“我什么我?”凌潇潇眉头一皱? 愠怒道,“是不是你见色起意,欲对欢儿……行不轨之举?郑松仁? 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 我生平最恨好色之徒!你竟敢在贤王府冒出邪念? 而且将主意打到我的婢女身上,我……”
“冤枉!天大的冤枉!”此等罪名,直将郑松仁吓得脸色一变? 连忙辩解? “我虽然算不上正人君子,但也不是卑鄙小人。师姐,我对天发誓? 自己对欢儿绝对没有一丝歹念。如若不然? 教我天打雷劈? 不得好死……”
“如此说来……你承认自己掳走欢儿?”凌潇潇一下揪住郑松仁的话柄? 不悦道? “既然你不是见色起意? 又为何掳走她?据我所知,你与欢儿素昧平生,似乎没有什么仇怨。”
“我……我……”
郑松仁似有难言之隐,几次欲言又止,终究一言未发。
“为什么吞吞吐吐?”凌潇潇举目环顾? 见房门紧闭? 故而别有深意地小心试探? “看你们今日的阵势……此事是不是与爹有关?”
“师姐恕罪? 我……什么也不能说……”
“难道是爹对欢儿……”
心念及此,凌潇潇的脸色骤然一变,再也顾不上含糊其辞的郑松仁? 径自推开挡在身前的众弟子,怒气冲冲地朝房间走去。
“好好好!既然你们什么也不能说,那我去问能说的人……”
“师姐,掌门刚刚吩咐过,任何人不许进去打扰!”
“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希望师姐不要为难我们。”
“不如师姐先回去休息,事后我们一定及时通禀……”
见凌潇潇埋头硬闯,众弟子无不面露惊慌。
清风严令,他们不得不恪尽职守。但碍于凌潇潇的身份,他们又不敢动粗,故而一窝蜂地围上前来,七嘴八舌地好言劝阻。
“统统让开!”凌潇潇一边推搡众人,一边怒声训斥,“你们拦我作甚?爹究竟在房里做什么?欢儿是不是也在里面?”
“师姐,你千万不能胡思乱想,更不能辱没掌门的清誉,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
“既然不是我想的那样,又何必鬼鬼祟祟,遮遮掩掩?”
由于凌潇潇被洛天瑾伤的太深,于是对“男女之事”格外敏感,甚至有些……偏执。
在她的内心深处,男人无论年纪大小、地位高低,都是薄情寡义、喜新厌旧的“好色之徒”。
正因如此,当她意识到欢儿的失踪极有可能与清风有关时,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见色起意”。再看院中的‘严阵以待’、众弟子的‘百般阻挠’、郑松仁的“难以启齿”,无一不在加深凌潇潇的怀疑。
凌潇潇对这种事本就难以容忍,再加上对方是自己最亲近、最敬重、最依仗的父亲,心里更是说不出的压抑愤怒。
一时间,五味杂陈,怒火攻心,令她的脾气变得愈发暴躁。
“再不让开,休怪我翻脸无情!”凌潇潇怒视着左右为难的众人,一字一句地问道,“要不要我将雁不归叫来?”
“师姐,我们……”
“潇潇,难道为父在你心中……真的如此不堪?”
未等心慌意乱的郑松仁开口解释,一道满含不悦的质问陡然自房间传出。
“吱!”
一声轻响,门分左右。面无表情的清风在哭笑不得的孤日、孤月的陪同下,缓缓走出房间。
“爹?二位师叔?你们这是……”
一见清风三人,凌潇潇先是一愣,紧接着懊悔不已。心中暗暗谴责自己不该以卑鄙龌蹉的念头怀疑自己的父亲。
“潇潇,以你今时今日的身份,在这里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爹息怒,女儿只是……”面对清风的责备,凌潇潇似乎越描越黑,故而言辞反复,语无伦次,“欢儿是我最喜欢的丫头,当我得知郑松仁将她掳走,一时生气才……”
“语儿是你的亲生女儿,她离家出走多日也不见你如此失态。一个使唤丫头,何至于兴师动众?潇潇,分明是你自己心里有根刺,容不得身边有任何关于‘男欢女爱’的事情发生。”
“爹教训的是,女儿……知错了。”
“唉!”
望着面容憔悴,精神萎靡的凌潇潇,清风难免心生恻隐,不忍再出言苛责。踌躇片刻,方才眼神一缓,口中发出一道苦涩叹息:“罢了!进来说话。”
“是……”
清风此言一出,众弟子迅速让开一条通道,目送神郁气悴的凌潇潇快步走入房间。
“你们继续在院里守着!”
“遵命。”
孤日吩咐作罢,又将房门“砰”的一声死死关上。
“爹、孤日师叔、孤月师叔,你们这是……”
“有些事……爹不告诉你,是不希望你担心。”清风挥手打断凌潇潇的疑惑,不急不缓地说道,“可惜纸里终究包不住火,既然你是贤王府真正的主人,又是这场‘锄奸大会’的主角之一,爹瞒得了你一时,却瞒不了你一世。”
“这……”凌潇潇一头雾水,“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什么事不让我知道?”
“小姐,你有没有察觉贤王府近来……越来越不对劲?”孤月没来由地反问,“尤其是以谢玄为首的‘守旧派’,他们行事是不是越来越蹊跷?屡次三番忤逆你的意思,是不是越来越明目张胆?远的不提,就说守卫地牢一事,当初谢玄明明答应由武当弟子全权负责,可后来却发生许衡、凌青率人硬闯的闹剧。近日,这种情况愈演愈烈……”
“愈演愈烈?什么意思?难道又有人前去闹事?”
“不是闹事,而是打着‘有备无患’的旗号,干涉地牢的守卫。”孤日解释道,“现在,贤王府的地牢有两拨人共同看守,一拨是武当弟子,另一拨是贤王府弟子。有趣的是,两拨弟子各行其是,互不通融。当贤王府的人欲进入地牢时,武当弟子会全力阻拦。当武当的人欲进入地牢时,贤王府弟子也会寸步不让。当有人拿着掌门或者谢玄的手令进入地牢时,两拨弟子虽然不敢阻挡,但也会一步不离地紧紧跟着。眼下,与其说‘共同守卫’,不如说……‘彼此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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