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尽荣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舒闲
一位黑衣护卫热络的问好,讨好的笑眼里只有青萝一个,无视她身后的三个男人。
青萝颌首回应,故意压低声问:“花间楼的那位公子……”
“走了。”
黑衣护卫立即答,又佯装神秘地凑近,说:“那位公子有意讨好小主子,说有事可去花间楼寻他。看来,小主子又得一大靠山,以后闫族长也要瞧着小主子的脸色行事。哈哈哈,痛快!”
青萝拍拍快要笑大声的黑衣护卫,回首对三个男人说:“大姑娘已久候多时,请三位老爷随奴婢上去吧。”
“好。”
为首的一个沉声道,路过黑衣护卫时略慢一步,试图看清那护卫的容貌。
黑衣护卫似知晓男人的意图,露出一张恭敬又不失讨好的笑脸,揖手道:“请!”
“嗯。”
男人轻声,随着青萝一起进入假山之腹,拾阶而上。每走一步都惊觉诸葛弈对无心院的掌控力是他之前不曾察觉的。
登上假山的山顶,一方开阔平台映入眼帘,雕花围栏的精美让三个男人皆露出贪婪的眼神。
再看身后的焚香阁,建于假山之顶的楼阁足有二层楼高,四角飞檐皆有威武的神兽蹲坐于檐脊。
“大姑娘,栗家二爷、三爷、四爷来了。”
“请进来吧。”
“是。”
青萝推开一对雕花门,对目光略显呆滞的三个男人颌首:“请!”
“好。”
最先回神儿的栗二爷整理袖口,抬步而入。心想焚香阁内定是更加富丽华美的景象,有数不清的金玉摆饰,有千金难求的绫罗绸慢,有古往今来趋之若鹜的古藉考典……
怀着一饱眼福的心情进到焚香阁中,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映入眼帘的房室仅一榻一桌,原本置放炼丹炉的八卦天井变成巨大香灰坑,仍嗅闻到来自香灰中的浓烈草药味儿。
不只栗二爷失望,随之进来的栗三爷和栗四爷也露出阴沉不悦的脸色。
端坐于榻边专心烹茶的小姑娘头也不抬,专注于铜壶中滚热冒气的水顶开壶盖而溢出。她仿佛魂游天外,没在意沸腾的水烧熄炉中的炭。
“奉先女在想什么事如此专注,竟没察觉壶中水已滚了。”
栗二爷拿着棉巾提起铜壶放到地上,微侧身坐在海棠的旁边,打量空荡荡的房室感叹:“诸葛公子离开无心院乃是八大氏族大憾。”
“栗二爷认为师父回不来了?”
“回得来,一定能回得来。”
栗二爷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锦荷包,递到她面前,“这是我派人从栗氏中zhèng fu偷出来的解药单子,我知道你定能想方设法送去诸葛公子的手里。”
“栗氏中zhèng fu。”栗海棠接过荷包,冷笑道:“栗二爷觉得下毒之人是栗族长派来的?”
“不无可能。”
栗二爷答,一双精明的眼睛盯着她的脸,似乎想透过她的神情一丝波动而探知她内心的想法。
栗海棠将荷包丢进尚有微弱火苗的炉子里,冷嘲道:“栗二爷擅长自欺欺人便罢了,别当我与你是一样的人。”
“你这是何意?”
“给师父下毒的人正是你。”
“我为何会如此做?有诸葛公子在,我更有duo quán的助力。”
栗二爷露出无辜受伤的神情,似隐忍委屈又无奈的一声叹息。
栗海棠视若无睹,冷冰冰的语气揭穿栗二爷虚伪的阴谋。
“挟天子以令诸侯。师父在,你反而畏惧于他的势力处处伏低做小,不敢对我轻举妄动。但师父离开,我孤木难支便可受制于你,凭你随意摆布。”
“我……”栗二爷语塞,苦笑无奈道:“呵呵!如你这般想的,我不作辨解。”
“你不是不辨解,而是你本意如此。”
栗海棠站起来,睥睨佯装无辜的虚伪男人,说:“天下事,合则利,分则弊。你保我平安,我助你duo quán,我们各取所需。你若执意离心离德,别怪我翻脸无情。”
栗二爷听到弦外之间,郑重问:“你要我如何做?”
栗海棠环视空荡荡的房室,杏眼黯然,说:“水火无情。奁匣阁已烧毁大半,留着无心院还有何用?”
栗二爷眼瞳微缩,悄悄与自己的两个弟弟交换个眼神,心扑腾腾的狂跳起来。
术尽荣华 第724章 兄弟分工行事
栗海棠由青萝陪着离开无心院,把藏在暗处的护卫们全部撤到北民巷子的宅子里,仅留下几个功夫不错的护卫监视栗家三兄弟的一举一动。
焚香阁的平台上,三兄弟站在精美的雕花围栏前远眺,近可观奁匣阁三重院落,远可见繁华街市的景色,向南观衍盛堂和祭祀场看得清楚,向北观北民巷子里的平凡人生活。
栗三爷感叹:“诸葛子伯,果然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英才。”
“千年难得一见也不为过。”
栗四爷亦感慨,扭头看向栗二爷,诚心劝说:“二哥别再藏私心了,不然最先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人将是你。”
栗二爷怅然叹息,仰望天空阴云密布,飘落的雪花被狂风吹得四散没有方向,也不知坠落的结局将在何处。正如他此时的心绪,明明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愿望是什么,却常常失去控制的恐惧愿望会落空、做到终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二哥,你果真要烧毁无心院吗?”
栗四爷好奇。
栗二爷摇头,纠正说。
“只有焚香阁。”
“不,奉先女的意思是整座无心院。”
栗三爷提出不同的见解。
栗二爷苦涩地吧唧吧唧嘴,拍拍栗三爷的肩,“三弟呀,有些事情放在心里就好,何必说出来呢。”
栗三爷不懂,疑惑地看向栗四爷。
栗四爷暗自咬紧牙关,敛眸思忖片刻。他仿佛下定一个巨大的决心,毅然道:“我来。”
“多谢四弟。这件事必须我亲自动手,你们帮我把厨院库房里的菜油全部泼洒在各处就离开吧,我不想连累你们。”
“亲兄弟别说两家话。”
栗四爷露出一个不算亲和的笑容。
栗三爷没心没肺地点头附和:“就是就是,我们愿意跟着二哥,早已做好不置身事外的准备。”
栗二爷重按两个弟弟的肩,多少感激尽在不言中。
三兄弟商量好之后分头行动,栗二爷去巡视整座无心院最隐蔽又通风的放火点;栗三爷和栗四爷去厨院搬来菜油缸,将菜油泼洒到各处。
无心院里积雪漫地、泥泞不堪,用院子里半人高的枯草铺在泥泞积雪上,再泼洒大量菜油。
栗二爷将院子里所到之处的枯草铺设完成,又抱着柴火堆架在几座重要房子的外墙下,唯独遗漏了前院的明华堂。
栗三爷和栗四爷合力抬着油缸到各个院子泼洒菜油,尤其墙上泼得更多。
前院的明华堂和无心斋没有枯草铺设,栗二爷又忙着去诸葛弈居住的墨语轩寻些贵重的“漏网之鱼”,故而没见到泼油的兄弟俩。
栗三爷和栗四爷终于将十大缸菜油泼净,整座无心院几乎被浸在菜油里,只需星火便可燎原。
“没想到那小丫头够狠的,先借大哥和大侄女之手烧毁奁匣阁,现又借二哥和我们之手烧毁无心院。倘若有一天谁烧毁衍盛堂,我绝不惊讶。”
栗三爷提袖擦擦额上的汗,想到小姑娘说出“水火无情”的时候那般冷漠平静的神情,让他不由得浑身泛寒。
栗四爷感叹:“是啊,谁能猜想幕后主谋是她呢。天下事,合则利,分则弊。你保我平安,我助你duo quán。哈,这份魄力胜过男儿,怎让人相信她出身贫贱,乃穷苦百姓家的闺女?”
栗三爷甩掉沾在袖子上的雪泥,笑叹:“唉!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如今我也看透世事,与其终日争来斗去,不如学学二堂叔选个颐养天年的地方,远远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去。”
栗四爷眸光微深,一言不发。多年来他的隐忍也该到时候了,为年幼的儿子也要拼一拼、争一争。
“走吧。”
栗三爷唤着发呆的弟弟,与他一同走去西夹道的暗门。小时候常和父亲一起来无心院请教贤人,他们兄弟贪玩时发现无心院与西夹道之间的院墙有一处暗门,年久腐败的小木门轻轻推开便可。
兄弟二人凭借小时候的记忆寻到后花园的东墙下,未等寻找就见记忆中的小木门不远处又打开一道暗门,一身黑衣的蒙面护卫动作敏捷地穿过门来到他们面前。
“小主子吩咐属下来护送二位老爷离开瓷裕镇,一切罪责由栗二爷承担。”
“好。”
栗四爷应声,跟在蒙面护卫身后一同穿过暗门来到奁匣阁的后厨院。在背后那扇暗门悄然闭阖时,他回首望一眼假山山顶的焚香阁。
顺利从奁匣阁新建的后厨院离开,装扮成老工匠的模样混在一群工匠里避开监守在街上、角落里的各府探子。此时,栗三爷和栗四爷才发觉栗海棠真可怜,一举一动皆在别人的眼皮底下。
无心院的焚香阁没有被泼油,待栗二爷从里到外寻绕三圈也没有找到贵重东西,才败兴地走下假山之腹的石梯,将小院里已备好的半缸菜油泼洒在假山下的枯草堆上。
“不知道老三和老四走了没有。”
栗二爷掏出火折子吹燃,又感受下风势,点然一根枯草,冷笑道:“风啊吹得猛烈些吧,让诸葛子伯永远回不来。”
没了老窝,诸葛弈想回来都难。他有谋,缺钱罢了。失去诸葛弈与失去翎爷和秦五爷相比无足轻重,控制住栗海棠便能威挟翎爷和秦五爷助他duo quán,两大金主犹如两座金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栗二爷打着如意算盘高高兴兴的在无心院各处点火,藏在暗处的护卫也拿着火折子跟在后面准备随时“帮忙”补充火源,免得风势大把火苗吹熄。
确认每个院子、每座房子都有燃火点,只有明华堂和无心斋没有放火。栗二爷私以为两处房子能保住,可他忘记了告知栗三爷和栗四爷不必在这两处房子下泼油,更没有想到他身后跟着“帮忙”的护卫。
栗二爷凭着记忆寻找后花园的暗门,却发现那道残腐的小木门已被封住。幼年时轻轻一推便可打开,此时凭借全身之力亦无法办到。
“诸葛子伯,混蛋!我……我……我要……”
“栗二爷,小主子吩咐属下来接你。”
蒙面护卫再次出现。不给栗二爷发问的机会,直接提着他的胳膊跃向未被烧毁的奁匣殿。
飞檐陡峭,积雪融化又被冻得滑溜溜的冰,没有功夫的人很难站在冰冻的屋顶。当蒙面护卫带着栗二爷飞上来的时候,栗海棠正裹着墨狐大氅坐在屋脊上昏昏欲睡。
术尽荣华 第725章 世事未必如愿
衍盛堂的大殿屋顶之上,小姑娘淡定地凝视无心院渐渐升腾的滚滚黑烟,而她旁的男人却吓得脸色青白、双腿颤抖。
“狼子野心的事情都干得出来,还惧高?呵呵,原来你的弱点是惧高呀。”
栗海棠抱住屈起的双膝,悠哉地调侃着惧高的男人,曜黑杏眸凝视无心院的前院,樱粉的唇渐渐勾起。
“小丫头,你不怕吗?”
栗二爷根本没胆量往下瞧,更别提动一动了。
栗海棠摇头,一脸天真地说:“初时也怕的。但数次到此一游之后,胆子变得大起来。”
“数次?到此一游?”
栗二爷哭笑不得,想敲她一个暴栗又不敢动。想到她数次来大殿的屋顶却无人知晓,不禁好奇,“你到此一游作甚?观星辰?赏夜景?”
“不呀。”栗海棠摇头,小手伸向他,说:“你来坐,一观可知。”
“你力小能拉得我吗?万一我脚滑滚下去怎么办?”
栗二爷没胆子伸手,嘴上打趣着,可脑海里真的浮现出滚落下屋顶摔得面目全非粉身碎骨的模样,不禁吓得打个寒战。
“哈哈,瞧你的耗子胆。真不明白你凭什么认为自己会夺权成功呢?”栗海棠对栗二爷的胆量嗤之以鼻。
被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嘲讽实在丢脸,栗二爷深藏骨子里的不服输冒出来,脑袋一热竟迈开腿朝着坐在屋脊上的小姑娘走去。
“咔!”
清冷寂静的雪夜里一声冰裂脆响,让头脑发昏不服的栗二爷立即脸色大变,只觉得迈出去的脚还未稳稳落回滑溜溜的瓦片上,身体已不由控制的向后倒去。
“勇气可嘉!”
在栗二爷伸手试图抓住白嫩小手时,栗海棠赞赏的四个字,小手也瞬间收回藏到暖手的毛筒子里。
“你……救我!”
寂静的雪夜里,惊恐中带着几分绝望,绝望中又有几分乞求,一声呐喊从衍盛堂大殿的屋顶随着摔下的男人一起坠落。
栗海棠揣着暖手的毛筒子,伸长脖子想看看屋檐下的情景。纵使她知道栗二爷不会摔得粉身碎骨,但她很想看到企图挟持她为傀儡的男人变成胆小鬼的模样。
从屋顶滚落下,不见任何来救他的人出现,栗二爷恍惚间仿佛听到自己重重摔在地上时全身骨头碎裂的声音,还有无数孤魂野鬼在他耳边大声嘲笑。
“不,我不能死!不能!”
“救——我——!我愿做牛马凭你差使!”
闭塞的喉咙里终于崩发出一声似绝望的哀求,更有破斧沉舟的气势。为了活着,他甘愿地卖了自己。
一道黑影如雪夜中的鬼魅从黑暗的地狱里跳出,将雪泥堆积的大地撕裂出一道裂痕。比狂啸的风更加猛烈,一双鹰爪般的手钳住栗二爷的腰,带着他一同直冲云霄。
“啊——!”
栗二爷惊慌大叫,紧闭双眼不敢看置身于何地。终于,托举他的那双鹰爪钳着他转向另一个方向,然后……
“为活命,栗二爷真是豁出去了。既然你甘愿做牛马供我差使,我就不客气啦。”栗海棠摆手,黑影悄然离去。
栗二爷趴在屋脊上喘着大气,紧闭的双眼渐渐睁开,映入眼帘的是无心院前院的百丈烈焰。
“啊!火!火!怎么会?怎么会?”
明明刻意保护的前院为何会燃起大火,明华堂、无心斋已陷在烈烈火焰之中。栗二爷无法相信的睁大眼睛,喉咙里仿佛被火灼伤竟半个字也吭不出来。
栗海棠端正的坐着,杏眼映着腾天的烈焰,浅浅勾起的樱唇微启,淡淡道:“我希望亲自改变八大氏族,从此时开始吧。”
“我明明没有在明华堂和无心斋放火,怎么会燃起来?”栗二爷眺望已被大火吞噬的两座宏伟建筑,恍惚间灵光一闪,难以相信地看向恬静的海棠,结结巴巴地问:“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不是。”
栗海棠冷静回答,目视前方,“世事难料。你过于自负,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却不知人皆有私心。”
“你的意思是……放火的人是老三和老四。”
“放火的不是他们,泼油的是他们。你忙着去焚香阁寻找师父遗漏的宝贝,哪想到知会他们别在明华堂和无心斋外面泼油。这二人也够糊涂的,竟分不清孰轻孰重。”
栗海棠一语中地,栗二爷沉默了。
世事未必在他的掌控之中,今日烧毁无心院便是一个明证,那两个投靠他的弟弟实则包藏私心。泼油,烧屋,追究下来罪责由他一力承担,也许他置于众矢之地时他们会站出来讨伐,成为指认罪人的证人。
栗二爷睁圆眼睛看着葬身火海中的无心院,烈火烧得越旺,他的心越寒。
与奁匣阁一墙之隔的无心院被火兽的血口吞食,狂啸的风助火势迅速漫延至奁匣阁新建的后厨院,连同暂居的西跨院也有点点火苗窜腾。
百年间屹立在瓷裕镇中心的两座宏伟建筑成为烈火的饕餮盛宴,百丈高的火焰铺天盖地的吞食着,一座座宏伟精美的建筑轰然倒塌,发出野兽般的怒吼,撼动着皑皑白雪的大地。
“就……就这样……毁了?”
栗二爷张大嘴巴用力呼吸着。当初奁匣阁被烧毁大半的时候,他只耳闻未曾亲见。如今亲手放火,亲眼见证,他无法释怀。
“对,毁了。可是毁得不够彻底、不够惨烈。”
“你才多大的年纪,心竟如此狠毒?”
栗二爷恍然回神,愤怒的嘲着她吼。
栗海棠阴恻恻冷笑,诘问:“你们呢?一群满口道德的伪君子,你们不狠毒吗?”
“我……”我是不同的。
栗二爷很想理直气壮地反驳她,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要说狠毒,八大氏族里除了尚在襁褓中不知事的婴孩是天真善良的,再寻不到一个活在阳光之下的人。
“八大氏族中的人们自幼时便懂得口蜜腹剑之道,终日活在阴谋诡计之中。我从不认为自己会成为善良的人,可我也不想成为被你们供养在笼子里的傀儡。”
栗海棠回头看栗二爷敛眸沉思,不再扰他清静,便唤来影卫带她返回奁匣阁去了。
栗二爷失神地眺望大火毁烬的无心院,回想海棠所说的话,眼中渐渐湿润,流下泪水。
术尽荣华 第726章 威望更上一层
无心院的一场大火惊动了官府,更引来方圆百里之内的百姓们,尤其八大氏族的族人们更加心急地赶来。
站在黑黢黢的一片废墟前,八大氏族的族人们失声痛哭。许多妇人又吓又惊的大哭着,扑通跪坐在地上。
与无心院一墙之隔的奁匣阁也未能幸免于难。之前栗族长放火烧毁了奁匣阁的中院、银库、后院、后厨院和半座三塔楼。
如今受殃及,除了三塔楼尚未毁塌,曾经完好无损的西跨院已和无心院一样变成黑黢黢的废墟。
满目疮夷,遍地狼藉,目光所到之处无一完好。
“造孽哟!造孽哟!”
一位年迈的老妪跪在奁匣阁前嚎啕大哭,扯着喉咙指着站在最前面一排的族长们和老爷们,破口大骂:“不孝子孙遭天谴啦!你们数次谋害奉先女,又逼走诸葛画师,看到尔等胡作非为,八大氏族的先祖们雷霆震怒啦。”
“对!八大氏族的先祖们发怒啦,怒火烧毁了无心院和奁匣阁!”
“快去祠堂的先祖神位前谢罪!”
“快去谢罪!”
……
聚集在奁匣阁前的人们群情激愤,纷纷叫嚷着八位族长去祠堂先祖们的仙位前忏悔告罪。
八位族长面面相觑,皆露出尴尬的神情。
“族长,你该给族人们一个交代。”
一位莫氏族的老人揖礼请求。
被点了名的莫族长欲语还休,扭头看向一副事不关己的栗族长,不悦道:“奉先女是栗氏族的,你该出来给大家交代。”
栗族长喉咙里发出怪调的嗤笑声,从互揣的衣袖里托出暖手的小铜炉送给老人,说:“奉先女得先祖们的庇佑,有不死之身。今日的大火乃是诸葛小儿密谋之结果,尔等该同仇敌忾、讨伐逆贼。”
“说得好!”
一声娇莺般清亮悦耳的嗓音从烧毁的奁匣阁大门后传出,背站在门前的八位族长和老爷们立即退向两侧,众人目光皆移向半残的黑漆大门。
栗海棠在一群白绸遮面的女人陪伴下走出大门,依然是墨狐大氅、依然是素雅袄裙、依然是齐腰的雪纱帷帽。
围聚在奁匣阁门前人们立即跪下来叩拜,齐声高喊:“拜见奉先女!”
“各位族人请起。”
代替栗海棠发声的是乌银铃,她站在海棠的左后,与右后的青萝犹如哼哈二将保护着海棠。
跪拜的人们依令起身,那莫氏族的老人上前作揖。
“敢问奉先女,这场大火果真是诸葛画师谋划所为吗?”
“师父被人下毒在前,以养病为由赶出瓷裕镇在后,是非曲折皆在人心。纵使无心院里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容身之境,燕峡镇里不知多少人巴望着师父回去呢。”
栗海棠高傲地扬起小脸,睥视站在两侧的族长们和老爷们。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贪婪鬼,早晚有他们跪地求饶的时候,她耐心的等着那一天到来。
“既然火烧无心院和奁匣阁与诸葛画师不相干,又是谁包藏祸心放火烧毁呢?”老人揖礼询问,入眼的遍地废墟令他痛心疾首。百年辉煌毁于一旦,这是凶兆。
栗海棠侧头眺望黑烟仍不散去的无心院,怅然叹息:“唉!正如大家所说,自从我成为奉先女之后诸事不顺,幸而先祖们庇佑大难不死,多少人密谋毒害都死里逃生。八大氏族的先祖们和历代奉先姑姑们呕心沥血创建这富甲一方的辉煌,恩泽后世子孙。如今我历尽艰辛承百年福泽之志,望各氏族的族人们能助我守护家园。”
“奉先女放心。先祖们和奉先姑姑们能率领族人们建起奁匣阁和无心院,咱们也能重新建起来。”
老人慷慨激昂地高喊着,立即赢得人们的呼应,高举拳头呐喊着。
“重建奁匣阁!重建无心院!”
“重建奁匣阁!”
“重建无心院!”
“迎回诸葛画师!”
“保护奉先女!”
……
在一片斗志昂扬的呐喊声中,栗海棠率领奁匣阁的老少女人们离开,往东边的隆福家庙行去。
杨嫫嫫来到八位族长面前,行万福,禀告:“各位族长请移步隆福家庙,大姑娘有重要的事情与各位族长商议。”
“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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