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厨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二子从周
郑穆说道:“倒是可靠,都是当年随蜀国公征战南海的水师转业军士。”
“头领叫龙海生,曾在南海之战中随刘世恒突入麻城港,火烧蒲释马水师,之后又接应曹南及时登陆会安市舶务,积功到致果校尉。”
“三岛设州治,建大港,朝廷以龙海生熟悉昌州情势,命从军中退伍,转为昌国军防御使,说起来,也是朝廷命官。”
赵顼就有些头疼:“大宋对海岛的治理还是有些松懈了,这是中书之过。一州防御使,说离开治所就离开了?”
韩绛解释道:“边镇里多有这样的问题,昌国军类似之前的延安、麟府,唯一区别,就是在海上。”
“龙氏也类似种家、折家,子弟多在南洋水师效力。这样的局面,朝廷应当注意了。”
“龙继才倒是本份,昌国军事,其实也归两浙路宁海军管辖。龙海生平日也就是尽引伴的职责,长期来往与日本、高丽一路,管理候风船只,引导蕃船前往杭明二州贸易而已。”
“不过龙氏族长,长期在本地为官,终究不合大宋的规矩,最好还是调任。”
赵顼说道:“昌州是高丽日本来贡必经的港口,大宋懂港务岛务船务的知州有几个?等有合适的继任者再说吧。”
韩绛说道:“倒是有一个,就是……怕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赵顼问道:“谁?”
韩绛说道:“邵伯温邵子文,他一定能做好。”
赵顼点头:“这倒也是,邵伯温在高丽和日本的声望,做起来也轻易。不过如韩公所言,的确有些大材小用了。”
“要这样说起来,知文登苏迈,其实也是人选……罢了再议吧,先说眼下。”
郑穆这才说道:“皇城司受陛下之命,利用军机处电报,让北洋水师提督张散,出动军舰前往宋城进行拦截。但是因内海风向不利,从胶州遣舟船前往日本,多耗费了十五日。”
“等到舟师抵达宋城,才得知左旋螺号已经补充了大量的淡水、煤、火硝、硫磺、铁料铜料,已经启程往东北方向去了。”
郭逵说道:“昨日接到北洋水师电报,说是有船只发现了左旋螺号在日本北部外海的踪迹。”
“左旋螺号在那里帮助一艘叫丰登号的捕鲸船打了一条鲸鱼,取了部分鲸油后,将剩下的都留给了丰登号,然后打听了近日北海的海况,朝正东方向驶去。”
“左旋螺号少了两根桅杆,用于安放大烟囱,比普通夔州型纵帆船来得古怪,因此丰登号的船长印象深刻。”
“从丰登号交到市舶司的海图来看,那里已经是我大宋船只从未到过的区域,属于外洋,接下来左旋螺号的去向就无法猜测了。”
赵顼苦笑了两声:“听陈学士讲讲吧。”
苏厨 第一千四百二十一章 守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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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二十一章守制
陈昭明黑板上挂出了一张地图:“陛下,诸君,这是大宋如今所知的坤舆全图。”
“从图上我们可以看出来,其实对于地球上的大部分区域,我们所知甚少。”
说完在黑板上画出了一个圆:“从国夫人问询毕仲游幼妹的话来估计,几个孩子,是想要利用左旋螺号,完成一次环球航行!”
殿中都是大哗。
陈昭明在圆上划出了几个横线,然后开始涂抹:“他们的推断是这样的……”
“根据邵伯温和二十一节度使的航海记录,在南纬三十五到七十度,五到二十五度之间,存在两个明显的,风力持续的风带。”
“而根据孩子们的推断,司天监研究了大宋所知的北半球地区气象资料,目前基本可以确定,在北洋上,这两个风带,一样存在。”
“也就是说,孩子们的推断,基本是正确的。”
“北纬五到二十五度之间的这个风带,风力从东北吹向西南,这个风,就是从高丽日本,前往大宋,前往南海的帆船所需要利用的风,因为持恒如有信,海上的水手们称之为‘信风’。”
“而日本外海,北纬三十五到七十度之间,这个风力从西南向东北的风带,则是大宋引伴们,追逐鲸鱼所倚仗的风带,水手们称之为西风。”
“风力又会带动洋流,就目前已知的洋流来说,大致有这么几条……”
经过一番讲解之后,厅中众人都感觉眼界大开,原来让大宋东南如此兴盛的海贸,从槟城到胶州的海运粮道,竟是如此巧妙地利用了近海和远洋不同的风力和洋流,实现一日千里的往返呀……
陈昭明说道:“现在日本外海的洋流与风带,我们尚不得而知,不过按照孩子们的思路? 如果北半球洋流和南半球洋流相对应的话,那么其洋流和风带,应该是这样……”
“孩子们的意图? 从现在来看? 是想在日本东北外洋? 利用西风带和洋流往东,一直航行到大西州或者天方附近,再南下寻找航海通道。”
“如果找到通道? 则可以穿过天方和大西州之间的海道? 之后通过诸藩来宋的海路,抵达槟城。”
“如果南下到北纬十五度,通道依旧没有找到? 就只有利用信风带回航? 最终重新回到日本外海。”
郭逵看着陈昭明在黑板画出的线路图? 感慨之余又有些失落:“现在的娃子……心都大到没边了啊……”
赵顼皱着眉:“半年给养? 够吗?”
韩绛却说道:“补给尚在其次? 航海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尤其是这个什么……西风带,我查阅过二十一节度和邵伯温的日记,都说西风带风高浪急,大浪能高达三丈。”
“杭州型都视若畏途,更别说夔州型了……”
陈昭明却看不出焦急:“对? 司天监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不过根据现有的情报? 我们却发现了一个问题? 就是北纬和南纬,西风带的风力和浪涌烈度,是不一样的。”
“四月之后? 北纬西风带的浪高很少高过一丈,和南纬动辄三丈有余比起来,大相径庭。”
赵顼问道:“司天监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陈昭明说道:“如果地球是一个光滑的球体,风力的影响,南北应该都是一样的。”
“不过洋流,却要受到大洋周围大陆的影响。”
“因此司天监的推断,南纬西风带上,可能是沿途没有大的陆地阻挡洋流,才导致巨浪滔天。”
“而在北纬地区,在我们所未知的地方,会有一片巨大的大陆,它约束了洋流的肆虐,让其威力减小了大半!”
“那片大陆,或者并不比我们现在已知的这片区域小,才能将北半球的洋流,变成我们所知的这个样子。”
说完用用粉笔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圈:“所以我们估计,左旋螺号单程不超过一万五千里,按照夔州型顺风顺水十四节的平均速度推算,如果一切顺利,两到三个月即可抵达那片未知的陆地。”
说完将粉笔往下画了个箭头:“如果南下找不到通道,只有利用信风带回航,半年后,即可回返杭州。”
说完将粉笔放到粉笔盒里,语气里竟然还带上了一丝遗憾:“不过如此一来,孩子们环球航行的梦想,却是实现不了了……”
赵顼心中翻起了白眼,顶级科学家一旦进入角色,那真是有点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味道……
你亲儿子也在上头!
郭逵忧心忡忡:“陛下,要是陈学士推断无误,那边可能有一个幅员万里的大国……”
韩绛说道:“郭太尉多虑了,要是有那样一个大国,他们的船只是不是早就该过来了?如今放眼区宇之内,除了大宋,哪个国家有此能为?安心吧。”
赵顼说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上苍保佑……蜀国公上表为苏八公守制,请辞一切职务的事情,我已经驳了四次,如今是第五次,看来其心甚坚。”
陈昭明说道:“八公虽然和国公不在五服之内,但是养恩深重,蜀国公请守制一年,也甚合情理。”
韩绛说道:“如今也无甚大事,阿里骨已然被巢谷李宪逐出五百里,宁夏三路也无大事……要不,便许了蜀国公?如此也好消减左旋螺号一事的影响。”
郭逵说道:“如今各路转运司皆有电报所,成都到眉山,电报更是用得最早的地方,不如便许了蜀国公之请,一年时间而已,很快就过去了,陛下如需问策,也还有电报嘛。”
赵顼说道:“扁罐和椅子这事情,目前只有少数人知晓,左旋螺号事属机密,本来知道的人就不多。”
“这样,此事先对外保密,便宣称蜀国公携子回蜀守制,以消减此事的影响。”
郭逵说道:“张散有个建议,就是用唐四郎的名义,暗中发动海上引伴、捕鲸船,沿左旋螺号的航迹,前往东大洋搜寻其踪迹。”
“有道理!朕出悬赏五十万贯!一定要给我找到他们!”赵顼觉得这法子不错,立即同意。
陈昭明到底还是爱子心切,到此终于忍不住了,热泪盈眶深施一礼:“臣,谢陛下隆恩。”
……
元丰七年,夏,四月,丁丑,赐饶州童子朱天赐《五经》出身。
壬戌,周邦彦献《汴都赋》,文采可取,诏以太学外舍生钱唐周邦彦为试太学正。
辽主如山检淀,女真贡良马,命知制诰王师儒、牌印郎君耶律固傅导燕王延禧。
甲子,准蜀国公五请,归蜀守制。
八公自打苏家被陛下准许起家庙之后,便立即赶回眉山料理这件大事儿。
待到可龙里修整完成,八公就再不愿意出来了。
老人可能有感应,今年新春,八公就去老翁井转悠,给自己选地儿,最后哈哈一笑:“老汉哪里做得来这事儿,大家都说木客是灵兽,干脆它选哪儿,我就选哪儿吧。”
木客比八公先走,四十多岁的白猿,算是猿猴里边超长待机的了。
去年秋冬之际,有一日木客不见了踪影,八公让村里人寻找,最后在苏家祖茔老翁井的松林窝子里边,发现了已经没有呼吸得木客。
八公便让大家将木客葬在那里,现在又将那里作为自己的吉宅。
回来之后,八公便命唯一还留在眉山的土地庙七子之一的张胜,给自己备好棺材,烧好墓砖。
逝世前的一天,八公还跟往常一样,早上把家庙打扫了一遍,给祖宗烧了香,然后喂了门口鱼塘里的大草鱼,喂了回到眉山之后,重新养起的猪,晚上还吃了一大碗豆花饭。
等到早上张胜起来问安,发现八公已然仙逝了,享年九十三岁。
苏厨 第一千四百二十二章 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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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二十二章精神
八公这一生也相当传奇,他本身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位农夫,却与大宋最尊贵的两朝太后,皇帝,公主,都有过交集,甚至宰相都见过好几位。
贫而乐道,富而不骄,未文亦知礼义,自己都衣食不足,却也要拉扯苏油长大。
稍微有些起色,便周赡亲族,惠及乡邻。
不管是与太后皇帝相对,还是和村中妇孺庄汉相对,他都能安守己心,一视同仁。
所以八公才是儒家之风的真正楷模,而他的作为,不是来自后天受到的教育,而是生而自然的反应,是沉浸在血脉骨头当中的本能,因而更加的可贵。
正因为如此,八公得到了大宋无数大儒臣,大名士的尊重。
八公的墓志铭,是苏油求文彦博写的,文彦博在文章中就提到,他认为,苏油所谓的“仁性天生”,其实不过是八公言传身教,日夜熏陶的结果。
也是因为如此,几个公主,还有章惇、王韶之流,在庄子上对八公行后辈之礼时,是那样的自然。
自然到八公都搞不清楚,面前的几位“小辈儿”,在大宋政界、军界、皇室当中,到底是怎样的分量。
在赵顼的心目中,八公这样的老百姓,就是天底下最好的老百姓。
勤劳? 淳朴,善良,守分。
这么多年下来? 赵顼也隐隐明白? 苏油那么喜欢流连市井? 那么喜欢在老百姓家中拉家常,偶尔还要和普通市民身份的邻居开玩笑,搞恶作剧的顽皮? 到底是因何而来。
因为苏油最尊重的人? 是八公。
而汴京城中千千万万的老百姓,也是和八公一样的人。
……
苏油离开三路,悄无声息? 风平浪静。
巢谷、晁补之、苏元贞? 都是自己人? 明白苏油最想三路怎样过渡。
临走之前? 苏油还将李济和梁屹多埋叫来? 关心交代了四件事。
一件是秉常的抚养问题? 一件是秋后阻卜白鞑的回归问题,一件是西域诸国的宣慰问题,一件是他走之后,夏国旧臣和新来的主官如何相处的问题。
秉常的抚养,苏油的意思? 是让他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里边? 作为一个正常的小孩长大比较好。
因此将文殊奴配给了早就两情相悦的郭二蛋? 让他们来抚养秉常。
阻卜和白鞑的回归? 要尊重两部的意愿,至于辽国的态度,只能作为次要条件来考虑? 如果受到压力,那就上报中枢。
西域诸国,主要就是以传法和商贸为笼络,对于周边小国的合理诉求,能用钱搞定的事情,尽量别动刀子。
至于旧臣如何应对新官,苏油直接拍给他们一部《六朝会要》。
规矩都在里边,不卑不亢,一切照制度行事。
如果新官敢嚣张,你们完全可以走渠道弹劾他,不用唯唯诺诺。
大宋朝堂,到底是讲理的地方,不要因为是降臣就不敢力争,这方面,南海李道成,黎文盛就是你们的榜样。
当然前提就是道理得在你们一边,而且你们的屁股也得干净。
不要有蕃汉之别的自卑,要以天下为己任,你们现在,都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大宋官员。
其实三路的事情还多如牛毛,不过苏油已经决定放手了。
政、军、财、教,几方面的大格局已经打造完毕,又有巢谷等人存在,不管来的上官是谁,他都不怎么担心。
四月,壬戌,赵顼以资政殿学士韩维知兴州,任宁夏三路都转运使。
韩维初赴临阙庭,赵顼问治政之策,韩维奏曰:“治天下之道,不必过求高远,在审人情而已。”
“识人情不难,以己之心推人之情可见矣。”
“人情贫则思富,苦则思乐,劳困则思息,郁塞则思通。”
“诚能常以利民为本,则人富矣;常以爱民为心,则人乐矣;役事之有妨民务者去之,则劳困息矣;法禁之无益治道者蠲之,则郁塞通矣。”
赵顼感觉自己找对了人:“蜀国公治三路之道,可有得闻?”
韩维拱手道:“耕牧或有别,思安之心则同;蕃汉虽有异,教化之道无二。”
“相州模式,以汉人蓄养牛马,岁逐水草,乃以汉人行蕃事,而未闻有怨;”
“三路模式,与蕃人编户固区,划地耕牧,乃以蕃人行汉事,而欢歌载野。”
“此蜀国公一视同仁,因地制宜,非止不以蕃汉之术为别,且亦不以蕃汉之人为别耳。”
赵顼大悦:“卿真知治术者。”
即遣之。
韩维抵达兴州之后,苏油早已经离开,完全没有搞什么迎来送往的那套。
而等到韩维翻看了晁补之送来的仓廪档案,才知道苏油已经将三路治理成了什么样子。
听说苏油只在张麒和程岳陪伴下直接南下之后,韩维都不禁大生感慨。
三年将宁夏打造成富裕地区,开辟出近百万顷耕地和牧场,开辟出金银铜铁石油煤炭等诸多矿业基地,丝路上的金钱货物如同河水一般流淌……
而不留一亩地在自己名下,连公使钱都不取分文,无怪连曾经的敌人都要感恩戴戴。
而且苏明润还有一点让人佩服的地方,就是在离任之前,一定会替接任者将仓库全部装满,将未来爆发的政绩留够,给继任者留下一个喷喷香的馍馍。
这样的人,实在是让你想不喜欢都不行。
……
汉人的丧服定制分为五等,即斩榱、齐榱、大功、小功、缌麻,这就是“五服”这个词的由来。
最轻的孝服是“缌麻”,是用稍细未染色的熟麻布做成,又称为“漂孝”。
凡为曾祖父母、族伯父母、族兄弟姐妹、未嫁族姐妹,和外姓中为表兄弟、岳父母穿孝,都用这个档次。
八公其实早在苏油五服之外,因此苏油也只能替八公服缌麻。
严格来讲,苏油这个守制,甚至是不合规矩的,大宋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但是苏油却有理由,理由来自《论语》。
《论语》记载宰予问孔子:“父母死了,服丧三年,为期太久长。”
“君子三年不习礼,礼一定会败坏;三年不奏音乐,音乐一定会荒废。旧谷已经吃完,新谷已经登场,取火用的燧木已经轮换了一遍,服丧一年就可以了。”
孔子说:“丧期不到三年就吃稻米,穿锦缎,对你来说心安吗?”
宰予说:“我能心安啊。”
孔子说:“你能心安,就那样做吧!君子服丧,吃美味不觉得香甜,听音乐不感到快乐,住在家里不觉得舒适安宁,所以他们才不那样做。”
“现在你既然觉得心安,就按照你心安的方式去做吧!”
宰予出去之后,孔子才叹息道:“宰予不仁啊!孩子生下来三年后,才能完全脱离父母的怀抱。因此三年服丧,是天下通行的丧礼。”
“宰予难道是没有从他父母那里,得到过三年怀抱之爱吗?”
这一段对话其实很有意思,以苏油来自后世的观点,会引申出很多的剖析。
宰予有宰予的道理,夫子有夫子的道理,“心安”二字,很重要。
而且孔子虽然叹息遗憾,但是也并没有强迫宰予一定要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执行,这一点其实同样也很重要。
后世的儒家恰恰选择性地忘记了这一点,重点总是落在夫子关于“宰予不仁”的定性上,却又不是这段对话的全貌了。
不管如何分析,总之这段话里“怀抱之爱”四个字,已经能够对苏油的行为,予以足够的支持。
八公虽然不是自己的父母至亲,但是他给过自己“怀抱之爱”。
因此替他守制,虽然没有遵守《周礼》五服之丧的条文,但是其实是遵从了《周礼》的精神。
而且这是自愿的,是苏油觉得自己应该得,而不是被世俗的伦理规条和舆论所强迫的。
因此赵顼在确定这是苏油的本心之后,也不得不同意。
苏厨 第一千四百二十三章 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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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二十三章计划
其实对于苏油来说,他并没有什么夫子所说的吃饭不香,听音乐不快乐之类的负面情绪。
来到这个世界近四十年,见过的生死太多太多了。
九十三这个岁数,在大宋,在全世界,甚至在后世都堪称凤毛麟角。
苏家人本来心性就比较豁达,苏油现在的思想已经非常成熟,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早就学会了平静的接受。
他现在的心情,更类似一种浓烈的思念。
现在就一心想赶到八公身边,陪他住上一段时间,就跟往常一样。
只要到了八公的身边,就会被他乐观积极的性格所感染,人的身心都会变得放松愉快。
这不是一种悲伤的思念,相反,这是一种轻松的思念,一种让人能抛掉一切烦恼,一切负担的思念。
苏油现在有些软弱。
他以为自己已经改变了这个世界,随着自己的权势越来越重,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他对自己,对大宋的未来越来越有信心和把握。
可扁罐的突然出走,让他发现,自己其实连身边最亲近的孩子都控制不了。
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想法,想要控制别人的想法,这本身就是极度危险的想法。
你能够影响,但是你绝对无法控制。
儿子在海外流浪,自己还在大宋敏感地区掌握权力,即使赵顼对自己完全信任,也架不住有人会以此攻击自己。
裸官其实不一定就不能是好官,但是因为犯罪成本大幅度降低,作为政治生物,这就成了一种原罪。
这样的心理人人都有,古今皆然。
最好的方法,就是彻底交出权力,远离政治生活,洗清嫌疑。
而且苏油也不想别人看到自己的软弱,不管是盟友? 还是政敌。
平灭夏国,青唐,带来的不光是大宋在心态上的变化? 苏油自己的心态? 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换句话说? 就是有些“飘”了。
苏油决定到老翁井陪八公住上一段时间,澄清一下心态,重新找回自己。
知夫莫若妻? 当苏油在汉中见到等候在此? 独自带着毕观和漏勺的石薇,就露出了微笑:“孩子大了不由爹娘,扁罐没有确实消息传回来之前? 这是最好的办法。没有大张旗鼓? 很好。”
石薇说道:“扁罐我是放心的? 就是感觉对不住小妹和曹王? 再说我也想八公了。”
苏油将漏勺抱过来放在自己鞍前:“走吧? 回眉山? 十多年没回,可那里才是我们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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