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厨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二子从周
然后用这些东西运送人员和物资,顺流而下,支援已经占领了应理关的囤安军。
今天第一次试航的浑脱已经回来了,是取走羊毛之后压扁成牛皮,通过厢车运回来的。
如今正在骚泥泉重新填塞羊毛组装,赵禼没有见过这玩意儿,特意过来观看。
骚泥泉,是兰州城西一处汇入黄河的溪流。
因为水温较高,冬天里也不结冰,因此本名叫做暖泉。
大军过来之后,这里变成了每日里物资周转,骡马饮水的地方,加上硝铵工坊也在这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尿骚味道,被蕃人们谑称为了“骚泥泉”。
码头上热闹至极,无数的蕃人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圈子,人声鼎沸,似乎看见了什么厉害的好东西。
赵禼的大旗一到,蕃人们纷纷匍匐礼拜,让出了一条通道。
赵禼大步进入圈子,却见这里搭建起了几个很大的帐篷,帐篷后堆满了厢车和各种各样的宋地货品,几个商贾模样的宋人带着上百伙计在这里卸货。
见到赵禼这位红袍大员,一名看起来像是行首的年轻商贾赶了过来,递上自己的名帖:“下官见过赵学士。”
“哦?还是官身?”赵禼不由得上下打量了这年轻人一眼,打开名帖,抬头却是:“后进晚生工部员外郎,朝奉郎眉山苏辐拜见。”
“眉山苏家,车字旁,你和大苏同辈的?”
“哎哟可不敢这样抬举自己个儿!”苏辐赶紧摇头,拱手道:“学士言重了,可不敢拿夫子名声自重。下官这个官身是捐的,不过在交趾立了些功劳,陛下又赏了三阶。”
“交趾路?哈想起来了,你是大名鼎鼎的四通小财神!”
苏辐一脸的不好意思:“哪里哪里,都是同行瞎捧。”
赵禼笑道:“说起来你可亏了,国公怎么不给你谋个恩荫?要是恩荫,起码都是三司一个案判了!”
苏辐笑道:“扁罐都还没恩荫呢,咱怎么敢想?咱就一商贾,有个身份傍着行走江湖,就足够了。”
赵禼问道:“那你们此次过来是?”
苏辐说道:“有笔生意,想与赵公谈谈。”
赵禼问道:“什么生意?”
苏辐说道:“四通商号想在这里修个港口。目前嘛,主要用作给应理关调配军需,然后呢,再从应理对岸拉到鸣沙,通过韦州运入内地。”
“内地的物资,也通过这条道过来,比从青唐绕道,节省了不少的人力和马力。”
赵禼问道:“你们需要什么货物?”
苏辐说道:“青海的青盐、青油、皮毛;湟水、洮河附近的粮食、药材;临潭、卓尼等地的木料;都是大宋急需的商品。”
“西夏各州,俱产羊皮,尤其是灵州羊皮,能出长毛麦穟,能制出一等一的绒裘。兰州的羊皮虽然不如灵州的,但是品质也是上乘。”
“还有狐皮,亦随处多产,另外,小姑奶奶说甘草、枸杞、银柴胡、黄芪,都是西北的道地,有多少,汴京药局便能要多少。”
“哦,还有,国公给说了,戈壁绿洲昼夜温差大,种葡萄是最好的,葡萄可以做葡萄干和葡萄酒……”
赵禼明白了,这是苏油给自己如何发展兰州支招呢,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国公有何要求?”
苏辐说道:“国公说,黄河沿岸要考察沙区,然后在沙区上广植抗旱的植物,减少黄河中上游的含沙量,让汴京城以下好过一些。”
“还有就是养殖方式要改变,种植几种优良的牧草,对牲畜施行棚养,精养,一来将部落拆解成家庭,便于管理;二来保护水土,利于长久发展;三来可以扩大牲畜的养殖规模和产量,让当地百姓过上好日子。”
“还有呢?”
“没了,如果赵老你同意,四通商号将在兰州各县,都捐资建立一所小学,在兰州城建立书院,聘请嵩阳书院和郑州理工学院的学子前来任教。”
“还有,每次拉货回来的厢车,就是给赵公你的见面礼,如何?”
“好!”赵禼激动得白胡子都飘了起来:“如此我也就不和苏明润掰扯兰州兵力不足的问题了,只有一个要求,在兰州设立皇宋银行分行,宝钞和银行户头,这可是羁縻蕃族的神器!”
……
“羊毛!才是羁縻蕃族的神器!”
韦州,苏油正在跟范纯仁讲解三路规划。
“高国舅在岷州的羁縻模式是成功的,因为一头羊,一年能够产出五六十斤的羊毛,一斤羊毛的价值,是二十文。”
“通过羊毛收购,能让牧民的一头羊,产生两头羊的价值!”
“这就是我大宋给他们的福利,以此为基础,理论上讲,只要投奔大宋,收入立即翻番!”
“宁夏的羊,是天下品质最好的,羊毛产业在岷州,熙河都能够获得成功,在宁夏那就更不用说。”
“加上牛马,药材,以及丰富的矿藏,这里看似荒凉,其实是一片宝地。”
“夏人的农耕技术太差,很多河渠都已经被荒废,还有河套平野,特别适合搭建大水车。”
“只需要利用数架大水车,寻找不冻的水口联排,便能够利用水力,灌溉出大量的麦田,冲洗盐碱滩地,改造出汴京城北的那种沃土。”
“范公你看,山北的诸道河流,水力充沛,大可以建造水库,引水到河套之上。”
“有了河渠,韦州以北的沙碛边缘地带,就可以大面积种植葡萄,那天泡温泉喝的那种葡萄酒……”
范纯仁将水利图纸一把按住:“明润你本末倒置了吧?陛下让你统帅数十万大军,是到山北来屯田种地养羊挖矿的?”
“还葡萄酒,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啊!”
大学士的诗词梗说来就来,让苏油措手不及,讪讪道:“这个……其实我真的不会打仗,搞建设才是我的长项……还有诸州的盐池,煤矿、铁矿,完全可以建立煤、盐、铁工业基地……”
“行了行了!”范纯仁将图纸卷了起来:“知道明润的经济之能,东西我留下了,你赶紧回去料理军务!”
“要展布大业,先得有得用的人才,我还要去宁夏城迎接即将到来的选官们,这就要出发。”
苏油有些惊讶:“你还要去迎接他们?”
范纯仁叹气:“来之前很多人绝命书都写好了,真当这里是绝域蛮荒,赴死之地。能来,就说明心底里到底是有这个国家,有这份忠心的。去给他们打打气嘛!”
说完将苏油的产业规划展布建议书连同地图也卷了起来:“正好,空说无凭,有了明润这套说辞,老夫去忽悠他们,也更多了一分底气……”
“我这不是忽悠……”
“知道知道,明润你是宰执之才,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交给我转运司就好,我会详细奏报给陛下的……”
“哦……”苏油将着急忙慌的老头送到门口,直到马车启动之后才突然想起来,喊道:“范公记得奏章里别提是我说的——”
苏厨 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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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零六章出征
但是要范纯仁欺君是不可能的,十月辛卯,六路都经略司收到了赵顼的诏令。
“兰州及西使城界,连接熙河,通远军新复,多荒闲地。已令赵禼招弓箭手,窃虑应猝难得数足,权许人开耕,所贵得广刍粟,以实塞下。”
“九原故郡,得人甚多,且水草丰美,世出佳盐。已令曾孝宽掌郡事,上《户马法》,言于九原甚便,乞施行之,已从所奏。”
“范纯仁上山北三路恢复之计,言乃卿之策。干臣忧劳国事,不以方任自拘,朕心诚慰。”
“然六路都经略司部署大军,筹谋进讨,乃卿之正务。”
“今西贼隔绝瀚海,龟缩兴灵,拥兵几三十万,如何破之,朝廷尚有忧疑。”
“大军久外,消耗非小。摺运军粮,所运亦不多,虽颇得蕃部窖粟,又数不至广,恐士卒有饥饿逃亡,殆误国事。”
“前从所奏,令军士稍事修养,并加赏给,亦皆从之。”
“散诸军于后路,分守堡寨,以迤逦为计,此固分军就食,巩固山北之良策,然进取之军,亦当留足用。”
“今灵州已有可破之势,天日寒冻,或可乘时,集军速战,毕功于一役,后图缓治可也。”
“六路都经略司当审度机便施行,无以转运为梗挠。如粮馈阙乏,京东诸路尚可援饷,非必兴山北三路而后征。”
这是在给苏油施加压力,该进军了!
……
韦州北郊,苏油正在校阅军队。
支应过刘昌祚带来的前线混乱之后,苏油重新调配了军力,新军将几处要地交给前来接替守卫的旧军,重新集结成了三路。
囤安军在应理关,控鹤军在夏州,剩下的感义、镇国、定国、学院兵,全部集结到了耀德城。
应理关在黄河之北,耀德城在灵州川中流,只有控鹤军,远在六百里外的夏州。
刘昌祚也在夏州修整,出青冈峡时的五万人,连场大仗之后,能骑马的只剩下三万,除了阵亡七千多人外,还有一万多的伤兵。
赵顼的嘉奖令下来之后,苏油奏请成立大宋第一支重骑兵部队,以刘昌祚部下郭成的骑军为基础,利用修整时间命沈括紧急将缴获的夏人铁鹞子铠甲予以修复和仿制,加上王中正缴获的马匹,打造出了三千人的重骑队伍,以及两支为重骑服务的轻骑军,共计九千人。
重骑军根据赵顼的意思,命名为骁锐军,两支辅助的轻骑,一支命名为豹捷,另一支用了西军现成的一个编号,虎翼。
武臣瞬间就被黑心文官安排得明明白白,赵顼非常满意六路都经略司的这个决定——大宋从今起,也有了一支能与西夏铁鹞子,辽国铁林军媲美的重骑,其政治意义不言而喻。
而且这也是对刘昌祚的奖赏,大宋表面上最强大的旧式骑军队伍,当然要交给最能打的虎臣来统带,这是一份不容刘昌祚推辞的高光荣耀。
然而在苏油内心的黑暗面,此举却是给刘昌祚戴上沉重的脚镣,让他的大军想快都再也快不起来。
作战任务下达后,看似威武雄壮的骁锐军,只能跟在新军后边吃灰。
要是这样高国舅都还跑不赢,那只能说使相一职,活该他拿不到手。
麻袋是个好东西,耀德城如今已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城外拉起了铁丝网,挖掘出了壕沟,然后用沙袋磊叠起了半人高的掩体,城周几处高地、交通壕连通到炮兵阵地,已经将这里变成了一座无法攻取的桥头堡。
这里是讨伐灵州最紧要的出击阵地,三支新军加上学员军,前军共计一万八千人。
两万探路的蕃部骑军,已经由李文钊带领着出发,新军的后面,还有种珍的一万五千精骑。
苏油身穿一身没有肩章领章的双排扣灰呢冬军服,身边站着中军帅臣高遵裕,监军李若愚,看着台下这四支士气高昂,军容整肃,武装到牙齿的部队,心中涌起理所当然的自豪。
三大一小四个方阵之前,当先是部队的指挥官,他们的军衔,已经被赵顼升为了襄领,而高遵裕,更是升做了协统。
指挥官之后,是炮兵队伍。
这是三支新军的绝对火力,每军五门霹雳炮,而学院兵方阵之前,更是多达整整十五门。
炮车后面,是一片灰色的海洋,只有战士们帽盔上的红缨,如同一簇簇燃烧的火苗,标示这是一个秉承火德而生的国家最顶尖武力。
每一位士兵身边都是一匹雄壮的骏马,骏马上的装备包括睡袋,工兵铲,神机铳,干粮袋,饲料袋,手抛式震天雷,铜皮水壶和小饭锅。
士兵身上系着武装腰带,腰带上有一排皮包,里边有应急药包,工具包,弹夹,子弹带,甚至还有卫生用品包。
队伍的外围,是多达三千辆四轮厢车,厢车的轮子还特意经过改装,比汴京城里的车轮宽了三倍,以更加适应西夏的道路条件。
车上满载着辎重,帐篷,燃料,弹药等物资,这些东西,是在十天之内,从宁夏城紧急运送过来的。
毕仲游在郑州理工学院和四通财计小组的帮助下,圆满完成了六路都转运司提出的苛刻任务。
而大军的后面,是整整三百多里,等待征服的旱海。
军士在猎猎寒风中肃立,军旗在高高飘扬。
苏油站在高台之上,从李若愚手里郑重地接过一条锦囊。
锦囊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白绢,上面的血迹,早已经变得紫黑。
苏油将白绢举起:“这是一份血书!是八十年前,那位坚守孤城的边帅,写给朝廷的求急告表!”
“八十年前的咸平五年,李继迁叛我大宋!”
“清远军陷,夏人大集,断了灵州的饷道,让灵州孤军绝援。”
“领顺州团练使、知灵州兼都部署裴济,刺血染奏,求救甚急!”
“而当时朝中诸公,或议灵州可弃,或议灵州当救,整整议论了两个月,犹迁延不决!”
“裴仲溥公以万人独抗数十万强敌,坚守弥两月,而救兵始终不至,最后箭尽粮绝,城陷后壮烈死事!”
“哀闻传入汴京,上闻之嗟愕良久,深为痛惜。”
深吸了一口气,苏油厉声喝道:“传闻李继迁攻陷灵州之后,曾经登上城头,大哭一场,继而仰天长笑!”
“从那时起,西贼,就成了我大宋的噩梦!”
“丢掉灵州,就是丢失了漠南门户!不过十数年,河套便沦入敌手!西贼兵锋,可以直逼泾原、环庆,震荡关中!”
“大宋为了解此危局,耗费了整整八十年的时间!耗费了无数的钱赋!耗费了无数百姓、军人的性命!”
“换来的!是西夏每年从大宋手中攫夺二十万贯的岁币!是西疆连年告警,是军士苦戍死守,是百姓残破流离,是陛下中夜叹惜,忧劳不寐!”
“当时的灵州该不该救,到了今日,血淋淋的历史,早就告诉了我们答案!而那些误国的昏庸之辈,已然被钉死在青史的耻辱柱上!”
“可我大宋的英灵,犹在三百里旱海之外,犹在那凄冷的灵州城头,日夜渴望着大宋的援军!”
苏油将血书系在猎猎军旗的旗环之上,再次转过身来,看着北方荒凉的雪野戈壁,已经热泪盈眶:“今天,援军终于到了!”
“今天,我们就要去收复华夏故土,一扫八十年来屈辱与腥膻!”
“今天,我们要去荡平西贼,让他们为八十年的叛逆不臣,为百万百姓和军士的死伤,付出应有的代价!”
“今天,我们要去迎回裴仲溥公,以及一万死难灵州的将士英灵!将他们的神位,奉还于皇宋昭忠祠堂,享受理应尊享的荣光!”
“我们来晚了八十年,可是今天,我们终究来了!”
苏油猛然右手击胸,对着北方行了一个新军的军礼:“英灵不远,佑我功成!皇宋,万胜!”
“英灵不远,佑我功成!皇宋万胜!”
将士们的士气,已然达到了顶点,翻身骑上骏马,高声呐喊,整装待发。
高遵裕抽出骑刀,向北平举:“出征!”
诸军列阵向北,滚滚而去。
于此同时,夏州、鸣沙城,另外两路宋军也已约期拔寨,三路大军,同时朝河套重镇灵州进发!
苏厨 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梁乙埋的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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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零七章梁乙埋的顾忌
兴庆府,嵬名景思在得知宋军取得应理、韦州、耀德、溥乐、盐州之后,便突然停止了进军,一口鲜血立即喷了出来,从此卧床不起。
接下来的事情,便如嵬名景思最不愿意发生的那样,发生了。
宋军以强大的新军坚守几个前头堡,然后以人数众多的旧军,扫荡后路,肃清残敌。
嵬名景思安排在宋军后路的数支潜藏队伍,很快便被宋军发现,围困,清剿,逼入绝境,然后覆灭。
而夏人来不及撤走,只能藏于隐秘之处的粮食,也被宋军一一搜查了出来。
半个月时间里,旱海沙洲之南,局面大变。
各路关碍险要,宋人尽数遣军驻守,招纳劝降,蕃人纷纷投靠。
听说到现在,宋人已经派遣了三名干臣,无数官员,在军方的协助下开始治理当地。
而枢密院都案官麻女阣多革的投诚,让夏人在旱海和横山之间的那些布置——潜藏兵力、粮食窖藏、密谍网络……一一连根拔起!
这些当然更多的是家梁的功劳,但是六路都经略机宜司为了保护他,将之算到了麻女阣多革的头上。
就算还有忠于西夏的将领和军人在坚持抵抗,但是失去了情报传递和统一指挥,他们只能如一盘散沙般各自为战,而等待他们的命运,可想而知。
坚壁清野之计,因为宋人突然进军两百里,然后整顿后方,调运粮秣,搜剿残军密谍之后,效果被抵消了一大半。
而宋人在旱海南边构建了几处基地,更是夏人退出的纵深五去其二,仅剩下三百里旱海!
西夏枢密院中,嵬名景思已经形容枯槁,侧躺在榻上,闭着眼睛,听取家梁和梁乙埋筹谋军事。
两人的声音都压得很小,害怕打扰了嵬名景思,却不知道嵬名景思压根就没有睡着。
家梁紧皱这眉头,看着军图:“能不能把灵州的军力撤回来,与宋军隔河对峙?”
梁乙埋说道:“如此一来,坚壁清野之策,岂不是全盘落空?不战而降弃漠南,国人又会如何看待我等?”
嵬名景思突然睁开眼睛:“黄河封冻了吗?”
家梁见嵬名景思醒了,起身扶他倚榻坐好,给他掖好皮裘,端给他一杯热着的奶茶:“国老,今年天暖,黄河自兴庆府以上,往年封冻时日本来就少,今年更是没有上冻的迹象。”
嵬名景思有些疑惑:“那应理之军,却是飞来的不成?”
家梁说道:“估计是从鸣沙偷渡,大相已遣梁乙逋过去试探虚实了。”
“为何不派嵬名阿吴或者仁多保忠?乙逋他没有经历过军事……”嵬名景思未免有些着急。
见到梁乙埋低头不语,和家梁偷偷送过来的眼神,嵬名景思话才出口,便已经明白了过来。
原因不明摆着么?那二人,他们都不姓梁。
叹了口气,嵬名景思说道:“事到如今,大军撤过黄河已然来不及了,苏明润实在是太稳,一点可乘之机都不给啊……”
家梁说道:“其实机会还是有的,梁总管前后不还是打掉了刘昌祚近两万人,挫了宋军的锐气?也幸好如此,才让宋人停下了脚步,给了我们收束败军,布置军力的一些时间。”
嵬名景思遗憾到:“要是没有那一仗,放宋军到灵州城下再合围,局势可能就不一样了。”
家梁说道:“也是军情变化无常,刘昌祚的军队本来就属于不听调度,要按苏明润的布置,我们连这点机会都没有。梁总管临机处置,已经是无可挑剔了。”
“而且那一战也让我们掌握了重要的信息。就是宋军如今有了战车,战马,在平野上接战,我军或许并没有多大的优势。”
“只有将战车和战马拉开距离,分割开来,方才有我大军突击包夹的机会。”
“哦?你有想法了?”嵬名景思问道。
家梁指着夏州城外的诸多河渠:“连日思索,是有些想法……大相,国老,请看这里。”
军图上,灵州城外,有一些纵横分割的线条。
家梁说道:“这是景洵当年开掘的水利工程,景洵谋逆伏诛之后,这些河渠就废置了。”
“如果我们在黄河上游的峡口分渠处重新引水,灌入这些河渠,宋人要攻灵州,势必大费周章,战车为河渠所隔,也势必难以结阵,更有可能,会与骑军脱离。”
“到时候,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梁乙埋喜道:“那不如在上游修造大堤,等到宋人顿兵坚城之下,我们再决堤放水,让宋军尽数沦为鱼鳖!”
家梁有些担忧:“大相此计固然高明,但是我们能做初一,宋人便能够做十五。”
“鸣沙如今已入敌手,如果宋军有一路从黄河边攻击过来,峡口就是他们的毕经之地,到时候他们也可以堵上啊。”
“甚至还能将灵州城下的支渠也堵住,只留干渠泄水,灌入灵州。到时候……就是轮到我灵州大军,翻成鱼鳖了。”
家梁这个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嵬名景思思索半晌:“也是,家梁的计策更为稳妥。大相,我看不如现在就放水,这样宋军即便从鸣沙过来,也未必就想得到峡口干渠的作用。”
“等到他们的中路大军抵达河渠边才明白此节,那也是暴师于野,如箭在弦,不得不发了。”
梁乙埋看着军图,对自己的计谋颇有几分不舍:“可是宋军也不一定就真从鸣沙过来,他们攻取耀德,不就是为了取得最短一条进军之路吗?而且沿银州川过旱海,那条路最为开阔,可进大军。而我们的一切情报,都说那里囤积了宋人大量的军资。”
“如果他们不分军从鸣沙城出发,或者即便分军,而中路大军先至,等他们驻兵城下,我们便决堤放水,将之淹没分割,那这一仗,我们岂不是大有胜算?”
“如今局面已然如此难看,不赌一把,如何还能翻盘?”
家梁用木笔轻轻敲击着军图,沉吟了半晌:“大相的思虑也有道理,如果宋人中路大军中计,我们完全可能在灵州城下打出一场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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