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厨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二子从周
堤上堤下,城上城下,所有军民都欢呼了起来:“陛下救我们来了!”
……
《蜀中杂记》:
元丰三年,河水暴兴,都水监判宋用臣、窦仕上奏,孙村、曹村,二埽必决。
皇家理工学院山长,同知太常礼院,判司天监,龙图阁侍制陈昭明,开汉武宣房,以瓠子分水,巨野梁山蓄洪,以为缓计。
先克臣按东平,亟筑堤城下。
或曰:“河决宣房,于今千年,且去郓为远,州徙于高。八十年不知有水患,安事此。”
克臣不听,役愈急。
堤成,复起甬道,属之东平王陵埽,人得趋以避水。
后水大至,不没者才尺余。
事宁,皆绘像祀之。
……
汴京,军机处。
赵顼铁青着脸,听着苏油用指挥笔在大地图上给赵顼讲解。
“陛下,陈景润的方案,是在通过运算,知道曹村以下堤埽难保的情况下,采取的被动措施。”
“根据他的奏报,以及军机处理工小组的运算,我们认为方案可行。”
“洪峰持续时间为三个小时,也就是说,只要曹村至内黄一线沿途,扛过这三个小时,便可以躲过这次灾难。”
“但是此次洪峰高度,比上一次洪峰最高水位,还要高出二点一米,而曹村诸埽,只能承受再高一点六米的冲击。即便如此,都需要做好溢流与堵缺。”
“而宣房殿的关键,是在重新封堵,根据理工学院的计算,只要封堵即时,减小水流,下游巨野,梁山泊,勉强能够容纳河水,不至于造成济水下游大灾。”
说完将棍子在梁山泊和巨野泽周围划了一个圈:“不过泄洪道沿途的南华,临濮,乘氏,雷泽诸县,必将遭受洪灾;环湖周边,郓州和济州,也必将遭受一定程度的损失。”
“而臣要提醒陛下的是,这仅仅是最乐观的局面。”
“如果陈昭明的计划失败,可能产生两种后果。”
“其一,宣房殿溃坝,黄河夺瓠子河,肆虐兴仁府,濮州,广济军,济州,郓州,之后夺济水,肆虐齐州,淄州,青州,范围将涉及京东西路和京东东路的北部,会是一场不亚于黄河改道的灾难。”
“其二,黄河依旧决孙村,曹村,或者商胡口,夺旧道入海,整个河北东路,部分河北西路,将遭受六十年一遇的洪水肆虐。”
“这就是你苏明润主动请缨,大权独揽的结果?!”门外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王珪大踏步进来:“鱼国公,这就是你给陛下,给天下人的交代?!”
苏油躬身:“王相公来了,我只是将最好的局面和最坏的可能告诉陛下,现在大家都还在努力,结果如何,尚在等待通报。”
“可是宣房殿已经决了!”王珪怒不可遏:“窦仕是你推荐的吧?陈昭明是你推荐的吧?宣防殿是什么地方?汉时因宣房决口,赤地三千里,武帝集全国之力,两千石以下亲负木石,方才堵住的地方!”
“如此河防重地,你们竟敢扒开,是谁给了你们的胆?!”
苏油淡然说道:“这是理工运算的结果,如果不进行分洪,下游曹村,孙村一带,大埽必决。”
“笑话!以未兴之灾,启人为之祸,你们怎么就知道下游必决?自古以来治河,都是万众一心,加高提防,岂有理学抗洪,决堤抗洪之说?”
蔡京拱手,插嘴道:“大禹治水,左准绳,右规矩,载四时,不就是理工之学?开九州,通九道,陂九泽,度九山,凿龙门伊阙,不就是一改父辙,分水泄洪?”
“相公饱读经史,为士林华翰,岂能说陈学士所举,自古皆无?”
王珪不由得一窒,气势顿时弱了。
就在这时候,冯京,李肃之也赶来了,一起进门的,还有蔡确。
苏油对赵顼躬身道:“不管事情如何,总是有备而无患,臣之前已命郓州作为此次抗洪救灾的中心基地,积储了大量救灾物资,而陈留转运的一百三十多艘船只,今日也将抵达。”
“臣既不是虚声夸饰,也不是危言耸听,只是将此次洪灾的后果,如实告知陛下。”
“陛下,今年黄河四次洪峰有多烈,可以命都水监,国史馆查阅资料,作为对比,看看历史上同样程度的洪水,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在最好的结果与最坏的结果之间,取一个度,做好准备,京中物资,可以逐步出发,前往救济,而不是在这里推诿追责。”
“这些,请留到事后,王相公要弹劾争辩,也请在事后。到现在,我还是陛下委命的提举抗洪事。而今天,是最关键的一天。”
“今年最大洪峰,现在正经过濮阳内黄段,我还要行使自己的使命。”
“或者,我给陛下和王相公另开一个房间,由王相公独奏陛下,不要耽误我们做事?”
苏厨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守住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守住了
“你!”王珪躬身道:“陛下!瓠子口决,苏油以下,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臣请立即卸了苏油的差遣,由中书主理此事,务必将瓠子口恢复,避免出现汉代的惨况!”
好精巧的算盘!
如此一来,之前救河的功劳被全部抹去,剩下的就是保住宣防殿的大功,以及元丰三年救河的全部功绩。
吕公著摇头:“王相公,你治过河吗?你考察过河情吗?你知道曹村埽有多高吗?知道为了救治这次灾难,三司动用了多少物资?枢密院调动了多少军力吗?”
“呵呵呵……怕是你直管的中书,下了多少道给地方州府的敕命,都不清楚吧?”
“现在你要将治河之功拿走,那请问自七月以来,中书给开封府下达了多少条与河情有关的敕令,咨文,通告?开封府又回复,奏报,申请了多少条?”
王珪顿时满脸通红。
吕公著对蔡确笑道:“中书里边,怕是蔡参政才比较清楚,所以说,这事情归于中书,不会更好,只有更糟。”
蔡确不敢接这个捧:“我也只记得大数,大略,具体是不知的,吕公抬举我了。”
王珪恼羞成怒:“他苏明润就知道?!”
蔡确心里翻起了白眼,这尼玛的猪队友,给你递台阶不知道下,上赶着找脸打!
果然,就见苏油从书架上取过一个档案袋:“这是关于开封府往来文字的编档,当然只是摘录,到此刻为止,开封府一共上报军机处河情条陈一百三十六项,军机处转送三司三十九条,送枢密院一十七条,送中书六十二条,剩下的自行回复。”
“而军机处,下开封府敕令七十三条,转送来自中书敕令五十八条,枢密院六十二条,三司十九条。”
“所有公文,都有往来答复,如果一日之内没有收到回复,军机处会上门督办所要,吕公,昨日发给你的组织居民打扫卫生事,联络天师府,大相国寺阖城消毒事,统计受灾损失事,准备生产恢复事,你还没有给军机处报上详细时间表。”
“这些东西,我记得一个月前的预案里边,就曾经发放给了开封府的,当时你们是签了回执的,怎么,没有做在前头吗?”
吕公著从袖中取出一叠卷宗:“昨晚该晁无咎来收取的,结果没来,于是我给你们送过来,顺便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说完将卷宗放在桌上,对诸人拱手:“陛下,列位,开封府的事情还多,容下官先行告退。”
说完又对赵顼施了一礼,从容退出大厅,转身走了。
吕公著年纪比王珪还要大一岁,吕家已经出了两代名相,而且吕公著大有可能成为“相三代”,门生故旧遍布朝堂,完全用不着给王珪什么面子。
他倒是走得轻松潇洒,丢一屋子人在这里尴尬无比。
吕公著的意思很明显,中书里边算靠谱的就一个蔡确,王禹玉是文字之臣,搞点文字工作还可以,至于治河这样危急的实务,陛下你好好掂量该用谁不该用谁吧。
军机处里雅雀无声,王珪感觉自己脸在火辣辣的疼。
苏油轻咳了一声:“这是军机处的制度,刚刚吕公问的那些,都在这档案袋的封面上贴着呢。”
赵顼将档案袋结果,果然,上边贴着标签,还用铅笔写着纲要。
将档案袋放到桌上:“相公稍安勿躁,事情现在如何尚未知晓,第四次洪峰过开封,吕公著将府城戒严,请太后移宫开宝寺,为天下臣民祈福,这力度是前所未有的。”
“朕在深宫,也知道此次河情的危急程度。”
“改官制,是我朝的大事,苏颂和毕仲衍那里奏报,唐六典即将修订完毕,大部已经在付版了,加上毕仲衍的《备对》三十卷,合理的,中书能采用的,也要采用,此事轻忽不得。”
“王相公担忧国事,也是拳拳爱民之心。这段时间里,除了军机处这边辛苦,相公那边,也很辛苦。”
“河情这边的具体细节,怕是精力有限顾不过来,还是先回六朝会要编修局,主持朝政和官制的大事要紧。”
“关于河情这些劳力的细务,中书那边,相公掌总就行,具体的,还是让蔡确,章惇他们体健年轻的来吧。”
王珪心中对赵顼简直感激涕零,这个台阶要是还不下,那就真的要给僵死了:“臣领旨。”
送走了王珪,赵顼看着地图不由得一阵烦闷:“登极这么些年,有几个好年成?难道真是朕寡德昏庸?”
吓得众臣赶紧躬身施礼,苏油说道:“陛下,天将降大任于斯人……”
赵顼挥挥手:“这些安慰话我听够了!”
苏油说道:“陛下,那臣换一个说法,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华夏农耕,一丰,两平,两欠,乃是规律。”
“陛下自登极至今,丰年我们不去说它,平年现在我们能让它接近丰年,欠年我们能让它接近平年,这就是千古以来未有过的大成就。”
“这是因为连年灾祸,大宋从上到下殚精竭智,尽心竭力,才换来的成果。”
“而从历史阶段性来说,一段时间的灾祸密集之后,也必会有一段时间的连年丰登,最终将丰欠的年岁,重新拉回到平均数上来。”
“这就是《易》经所谓的剥极而复,否极泰来。我们不但要知道天命可畏,同样要知道天行有常。”
“我们当然不能以此为借口而懈怠。在艰难的日子里,我们当然要活得更加努力。但是臣坚信,熬过这最艰难的时光,大宋的好日子,就会到来。”
“今年除了河北之外,陕西、蜀中、荆湖、两浙、南海,尽皆大熟。大宋努力到现在,已经具备了均平饥年的能力。”
“如果此次陈昭明计划失败,臣自当引咎贬谪,但是,臣不希望陛下因此而失去信心。不要像汉武帝那样耽误二十年,以致于赤地三千里。”
“如果上苍对我们的努力还不满意,那么,我们就用更加倍的努力来让它满意!”
“今年的工期太紧张,曹村诸埽七十年一遇的抗洪级别都顶不住的话,明年,我们便将之增高到能抗百年一遇!”
“河,我们必须治理好;河北,我们必须还百姓以安宁!这是朝廷欠他们的!”
阳光从大厅外照了进来,斜射到厅中的大地图上,一个个地名,一条条山脉,一道道河流,变得异常清晰。
赵顼的眼神,随着阳光,也变得渐渐的坚定。
是啊,黄河,还是那条黄河;可大宋,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大宋!
“报——河情急报——曹村诸埽未决,宣房封堵在即,郓州无恙,洪峰已至大名府——濮阳守住了!守住了!!!”晁补之在门口抛下自行车,以大三元绝不应该有的身姿,一溜烟跑了进来。
“守住了!”军机处内一片欢腾,所有人都兴奋莫名。
要不是有赵顼在这里,那一帮子理工学院娃子们的花样,绝对会将外厅闹得一塌糊涂。
苏厨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小侯爷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小侯爷
苏油接过奏报,对赵顼朗读起来。
“判都水监,罪臣宋用臣昧死上奏:
乙酉,水过汲县,皇家理工学院、都水监河情司,所测水情,较高元丰六月丁酉日,六尺三寸五分。
曹村诸埽,所可抗衡者,唯四尺五寸,以数相计,曹孙必决。
判司天监陈昭明省察河图,议分洪瓠子河故道。
众尚迟疑,然事机煎急,乃行专断。
携皇家军事学院炮三班,百里促奔,炸开宣防殿渠。
丙戌,寅初,渠粗阔十步,水即大至,决溃而下,激荡滔汹。
卯正,溃至开广五十步,深一丈八尺三寸。
水势既分,澶堤得保。
用臣待死曹堤,水退之刻,已没裳裾矣。
洪峰过濮阳,乃重塞宣房口,然水势矢急,未可猝制。
皇家军事学院学子,海丰侯钱谷,驾夔州号冒死中流,沉舟决口。
西汉郭昌之后,安利军巡河勇敢郭孝,先备石料漕船于堤侧,乃以铁锁,连船纵下。
锁挽夔州号桅,并没,宣房乃塞。
臣等惶亏,唯力督宣房河工,以为弥补,并待朝廷迁谪。
掘堤之罪,未敢欺隐,书达御前。”
“好!”赵顼站起身来:“罪什么罪?!好得很!朕要重赏功臣!”
“陛下!”却是苏油和蔡京同时拱手。
赵顼满脸都是兴奋之色:“明润你说。”
苏油躬身道:“陛下,这只是都水监一面之词。而且决堤行洪,不经上报批复,行事也过于惊世骇俗。”
“奏章所言是否属实?曹村埽得保,是否和分水行洪有必然关系?陈昭明之策,是否就一定是当时唯一处置?这些问题,皆未确然。”
“因此功赏还请陛下暂时缓一缓,现在,应该由三司,中书,枢密院,检察院,抽调人手,组成联合调查小组,查明此事!有过,必罚,有功,再赏。”
赵顼摇了摇头:“陈学士乃小妹夫婿,和你也算有亲,其人品学术,难道不值得信任?”
苏油躬身道:“此事无关信任不信任,都在必行。”
“陛下,这是为了后来。想想要是今后的治水之臣,以此一次成功,便回回炸堤,那会是怎样的后果?”
赵顼一下子愣住了。
苏油接着说道:“但如果此事确因景润之策而成,那就需要详制条陈,将方案详细完善。从此之后,华夏之民在治河之道上,又多了一道神术。”
“正因为此事过于重大,因此臣才请陛下暂缓恩赏,查清事实,计较得失,总结经验。”
“这不光光是为了我们自己,为了陛下一朝,而是为了子孙万世。”
“老成持重,干臣之体。”赵顼叹了一口气:“也罢!要不这样说,倒也不是苏明润了。”
“对了蔡京,刚刚你又想说什么?”
蔡京躬身:“没有了,刚刚臣想说的,少保已经说了。”
“你们这些臣子,就是见不得我痛痛快快高兴一回!”赵顼气鼓鼓地一甩袖子,迈步就朝外走:“狄咏,回宫准备銮舆,我要去开宝寺迎接太后!”
“她老人家,肯定会与我一同畅快!”
……
宣房埽,小树林指挥所边上帐篷里。
钱谷刚睁开眼睛,就见到帐篷顶的帆布下边,一圈脑袋在围观自己。
“列位兄弟……”
“谁跟你兄弟!好你狗日的钱裕康,藏得这么深!你还拿兄弟当兄弟吗?”头顶上王君万的大嘴哇哇地张合着,钱谷好害怕他喷出口水。
姚雄的圆脑袋也在上方,虎眼瞪得溜圆:“庶子!庶子能承钱家侯爵?!大宋如今一共才几个侯爵?!”
种朴满脸讥笑:“下官种朴,见过小侯爷,侯爷此番立了大功,指日还要高升。到时候给侯爷你牵马坠蹬,只望小侯爷看在咱家殷勤的份上,赏赐一个前程哟……”
“哎哟!”钱谷吓得坐了起来:“别别别,列位哥哥,我招,我全招!”
这一下扯到伤处,痛得吃牙咧嘴。
折可大伸手将他压回到床上:“不用了,我们已经全知道了,钱小侯爷,呵呵呵,我就说山长怎么把你塞进了炮三班,原来不是给我们来补习什么理工的……嘿嘿嘿,你才是我们一群人里身份最贵重的那个!”
“没有没有……”钱谷赶紧解释:“我之前真没瞎说,的确我爹看我走左班路子是没戏了,又不忍我流于商贾,因此塞我进了右班。”
“别理他们!钱大哥,你是这个!”苗履竖起了大拇指:“这次能够堵住决口,你是首功!你当时都怎么想的?”
“啊?”钱谷也有些恍惚:“当时……怎么就傻了呢?”
“当时我就想着只有我水性好,懂操舟,然后情况一危急,心里边一横,就……”
“洗了心了,被学院洗了心了……”
王君万笑着拍了拍钱谷:“一直以为北人敢勇,南人怯懦,裕康这一把过后,军事学院里边可以横着走了。今后要是谁再敢嘲笑裕康跑不动路,哥儿几个一起揍他娘的!”
“咳!又要揍谁呢?”一个沉稳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来。
“山长!”众人赶紧立正敬礼,却是种诂在曹村危机过后,带领学子们赶来救援。
种诂扫视了众人一眼:“一个个精神头很好嘛,决口还没有完工,你们就敢躲懒?不知道伤者需要通风?”
“是!我们这就去堤上!”王君万一点不敢炸毛,带着炮三班的人连滚带爬地就跑了。
种诂这才掉头,上下打量了钱谷好一阵子:“看着文质彬彬的,一到阵前,祖上的杀才德性就出来了……这回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岊仲兄交代……”
钱谷讨好地笑道:“不用交代,山长都不用告诉他……”
“美得你!”种诂又好气又好笑:“陛下都降旨了,不过不是降给你,而是降给了你父亲。说钱家世代忠敬,命两浙路转运司给钱家在九里松老宅立坊,并赐‘清芬世守’四字。”
说完看向帐篷之外,不让钱谷见到自己眼中的艳羡之意,叹了一口气:“贵逼身来不自由,几年辛苦踏山丘。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莱子衣裳宫锦窄,谢公篇咏绮霞羞。他年名上凌云阁,岂羡当时万户侯?”
“虽然陛下没有明说是奖掖你的功劳,然你这一举所得,足以光耀门楣。钱家历代出仕的人这么多,何曾有过这般荣显?”
钱谷一转眼就想明白了关窍:“陛下这是想通过奖掖钱家,暗中给此次引洪之举定性。非我功劳真有这么大,只是朝局诡谲……钱家这次,运气好……”
“敢孤舟犯险,力抗洪流,裕康勇胆,不亚曹安民。”种诂转回头来:“难得心思还如此灵透……所以说你这小子,和你祖上一样,真是直娘贼的‘贵逼身来不自由’。”
说完终于和缓了语气:“不过关键时刻,是担当起来,还是躲闪开去,终是个人的抉择——而你,选对了。”
……
另一个帐篷里边,陈昭明在宋用臣的服侍下喝汤药。
宋用臣中官出身,现在干起老本行来,那叫一个妥帖周到。
陈昭明脸色还苍白:“沿途州县如何?死了多少人?”
宋用臣摸了摸瓷碗,感觉温度合适,将之端给陈昭明:“郎中来看过了,学士当是外感风寒。先见头痛,恶寒发热,之后引发实咳。”
“加之长途疾奔,股间为鞍鞯擦伤甚重,心力交涸,乃至吐红。”
“开了小柴胡汤,加紫苏荆芥当归白芍丹皮杏仁,兼顾血分,两兼治之。方子我觉得算是妥当的。学士,先把药喝了吧……”
陈昭明不接:“死了多少人?还有,郓州怎么样?”
宋用臣叹了口气:“四县漂没一百五十七人,不过好在洪水入了巨野泽后,因为两湖的蓄洪能力,没有造成更大的灾难。”
“郓州有王公坐镇,又有工厂之利,一年来规措谨然,万幸没有出事。”
说完将药碗举起,缓缓跪下:“用臣提举河防,辜负圣恩,四县之患,乃用臣之过,与学士无一丝干系,学士拯救万民,无需自责。”
苏厨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邢恕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邢恕
“我待死曹村,水势最大的时候,已经没过了衣袂。”
“也就是说,要不是学士行此奇计,处置及时,今朝的河北,已然一片泽国,所没又何止万千?”
“现在洪峰过去了,宣房埽也即将合龙,用臣觉得,学士那套公式算法,还有分水行洪之策,乃是治河良方。”
“既然瓠子河用得,那么其它地方,如南乐,大名,恩州,阜城,乐寿,沧州……黄河东流的故道和诸多天然河流,是不是同样用得?”
陈昭明陷入思索:“此次实在是过于仓促,最起码,应该设定洪水最小参数和最大参数,通过计算之后,得出水文表格……”
“今后就算是不通理工的治河官员,也能根据测量数据,检索表格,判断出洪水烈度,启动相应预案,不用如此次这般急促张皇,几误大事……”
宋用臣趁机将药递到陈昭明的手里,陈昭明脑子里还在思索,不知不觉顺手接过来喝了:“还有行洪口,行洪道的设计,也是一个新的课题。最起码得用铁筋,混凝土,以免出现冲决……”
“要应对各级灾情,应当有水闸控制水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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