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公子許
胸襟气魄,可见一斑。
但是……你也不能在我儿子替你玩命的时候,说这等风凉话吧?
看着房玄龄兀自忿忿不平,李二陛下倒是能够理解,拉着房玄龄的手重新坐下,心平气和道:“玄龄莫要着恼,且先听某说说理由,如何?”
房玄龄闷声道:“请陛下指教!”
这话说的殊为无礼,李二陛下却也不甚在意。
“玄龄你看,若是换做吾等身处绝境之中,朝不保夕,下一刻就可能被数万山越人淹没……固然会想到派出斥候突围,请求援军,同时留下一封血书明志,但是怎会连续写出两封血书?”
房玄龄楞了一下,想了想,反唇相讥道:“定然是送出第一封血书的时候,已然料定必死。可随后兴许一番苦战居然杀退叛民,得以苟延残喘,而后……又写了第二封……”
说到这里,房玄龄其实也觉得不太对劲了。能够执掌帝国中枢多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焉能没有超人的智慧?
自己的话语,已经近乎于强词夺理了,与情理不通。
一般情况下,如他所说面临绝境派出斥候突围求援,顺带送出自己的绝笔,这是人之常情。但是送出血书之后,一番恶战发觉自己没死,然后又送出第二封……那是不是说,若是第二封送出之后依旧没死,还会送出第三封?
一次不死,可以视之为命大;两次不死,可以归功于运气;三次不死……那就只能说根本就没到非死不可的境地!
若是根本未到那种绝境,为何还要送出这般煽情的血书?
换做别人,很难理解这种行为。但是放在房俊身上……
房玄龄突然发觉自己有点无言以对。
知子莫若父,自己的儿子若是放在这样一个环境当中,是否会趁机写下“血书”彰显自己的忠贞大义、视死如归,借机获得天下人的崇敬,皇帝的感动,因此而名望大涨,被赞一句“国士无双?”
答案是……大抵会吧?
房玄龄一脸纠结。
既不愿承认自己儿子是个拿皇帝拿天下人甚至拿他这个老爹耍着玩儿的混蛋,又觉得就算是个混蛋也挺好……
不是混蛋,那就是局势当真危矣,随时随地都能丢命;
若是能保得住姓名,就说明局势并未至绝地,儿子是个混账王八蛋……
房玄龄的神情亦如刚刚李二陛下一般,左右为难,纠结万分。
李二陛下大气说道:“爱卿不必担忧,无论如何,两封血书、两手诗,都已表明房俊忠君爱国之心志,朕定然不会怪罪。事实上,以朕对房俊的殷切厚望,他若是能借助此事名扬天下,朕倒是乐见其成。”
这时候不能说狠话。
毕竟一切都是猜测,若是猜错了,房俊当真战死牛渚矶,那自己岂非冤枉了一位忠臣义士?别说史书如何记载,后人如何唾骂,他李二陛下自己都接受不了!
但若是当真一切如猜测那般……哼哼哼!
老子不扒了你的皮,都是看在闺女的面子上!
“不过此事还是尽可能低调为好,以朕之见,这封血书暂时就不要公开,一切等到尘埃落定再说,爱卿以为如何?”
“臣……无异议。”
房玄龄还有什么好说?
只是一颗心七上八下,纠结万分……
*****
房俊自然不知自己的把戏已然被李二陛下看穿,此刻正站在矿坑便的土梁上,神情凝重的看着山脚下正在集结的山越人。
最近两天,不断有弓弩手加入山越人阵中,使其实力大增,山越人每日在山脚下喧嚣咒骂,士气亦渐渐涨起。
刘仁愿来到房俊身后,沉声道:“看情形,山越人的总共就在这一两日之内。”
另一侧的刘仁轨抬头望望天边的朝霞,面色凝重:“朝霞绚烂,聚而不散,应是有大雨将至。山越人久居深山,定然不缺望云定气之辈,可以根据云彩聚散来判断天气。雨战对其不利,况且山下的山越人大部分都是露天而宿,一旦大雨,必然士气萎靡。山越人俱是来去如风,宛如蝗灾,根本没有后勤辎重以支持大军长久作战,既然来自各大家族的援兵以至,对于食物等等方面的需求大增,久拖不利。敌众我寡,形势明显,山越人又依仗来自各家族的弓弩手杀伤我们的骑兵,定然不会选择在夜间攻击。所以依末将看来,山越人的总攻应该就在今日发起。”
房俊深以为然。
刘仁轨虽然一直窝在房家,但天赋如此,从不曾间断阅读兵书,名将之气质已然尽显无遗。
刘仁愿亦是不遑多让,虽然比不得刘仁轨对于大势的掌控如此见微知著,但是擅于连兵的有点也有所发挥,山顶这些来自于关中世家的“金牌打手”原本就是一盘散沙,在刘仁愿连日的训练之下,已然进退自如、初具强军风范。
房俊点头道:“即是如此,那就立刻令军中造饭,辰时用饭,然后人马披甲,准备作战!”
“诺!”
两员大将轰然应诺,转身各司其职,将命令分派下去。
连日来山越人虽未总攻,却也不曾间断小规模的骚扰,目的大概就是令房俊的部队胆战心惊,士气低迷。却不想这本就是一群积年老兵,就算不曾入伍者亦都是乡里恶霸、五陵豪侠,俱是刀尖舔血的亡命之徒,哪怕身处绝地,但是在见识到房俊“神迹”一般打造出一副副铁铠马甲之后,那一丝慌乱也终究消弭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冲天的豪情和无比的信心!
这可是具装铁骑啊!
战场之上无敌的存在!
即便是面对正规的大唐府兵,这样的一支装备重甲的骑兵都有一战之力,何况是山下这一群茹毛饮血、衣不遮体的山越乱民?
整支队伍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在伍长、队正的安排下,分派进食。然后默默站到一边,擦拭手中的横刀,给自己的战马披上重甲,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决战。
这一战,水师“先锋队”必将展现出震惊世人的强横战力,令天下侧目!
至于水师的“先锋队”却穿上重甲变身“具装铁骑”会不会有点不要脸?
这完全不在考虑之内!
侯爷说的好——脸皮厚,吃个够!
随便别人怎么说,我们只要杀得山越人屁滚尿流就行了……
天唐锦绣 第七百二十四章 李恪的补漏(万字求月票!)
刚刚还是朝霞璀璨的晴朗,转眼之间便阴云密布。院落里的梅子即将成熟,梅雨季即将到来。小桥流水,粉墙黛瓦,漏窗小阁,古镇弄堂,雨打芭蕉,月下舟摇……江南的梅雨缠绵悱恻,又凄美如画,不过李恪并不喜欢,他只怀念晴空日照、秦风古韵的关中。
云聚如铅,雨尚未下,习习凉风中已带着微微的潮气。
李恪裹了裹身上的衣袍,很是不习惯江南阴沉潮湿的气候。
席君买束手立在堂下,看这吴王殿下手里捧着自家侯爷交托的三封书信当中的最后一封,似乎沉浸在侯爷的行文之中不可自拔,出神了好一会儿……
席君买虽然年轻,却性子沉稳,并不急燥。
良久,吴王李恪才伸手抚了抚头顶的梁冠,幽幽说道:“你家这位侯爷啊,也的确是玲珑心肝。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硬生生被他借势以之提升自己的名望,本王着实心生敬佩。只不过,房二这次怕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席君买茫然不解。
李恪似乎很喜欢席君买这个英姿勃发的小子,英俊的脸容尽是温厚的笑意:“若是尔愿意留在本王府中,本王就帮房二一个大忙,也算帮你换了昔日恩情,如何?”
“这个……”席君买有些傻眼。
李恪亲自出言招揽,委实令他意外。
这可是当今殿下,都督十三州军事的吴王李恪……虽然更多的是名义,实则指挥不动一兵一卒,但这也是身兼前隋与大唐两朝帝王血脉的吴王殿下啊!
自己何德何能,居然让这位出言招揽?
虽然不可能背弃房俊转投吴王麾下,但席君买依然有一种得到重视的感动,微微抬起头,就看到李恪那一双桃花眼里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喜爱……
席君买倏地心底一寒,浑身的汗毛孔瞬间都炸了!
难不成……这位殿下有分桃断袖之癖,看上自己这副健壮的身板了?
一想到那可能存在情景……席君买不自禁的打个冷颤。
赶紧出言婉拒道:“多谢殿下赏识。只是卑下深受侯爷恩惠,早已立誓终生追随侯爷,并且歃血盟誓,甘愿成为侯爷家将,还请殿下见谅。”
李恪略感失望。
他是真的欣赏席君买,这小子冷静沉稳身手剽悍,忠心耿耿仁义重诺,很是能够予以重任。与分桃断袖什么的自然没有半点关系,吴王殿下可是响当当的直男……
李恪有些失落,叹息一声道:“人各有志,也罢!只是可惜了,空有名将之才,却要委身为奴。”
席君买心底一松,旋即问道:“殿下刚刚言及吾家侯爷聪明反被聪明误,不知是何缘由?”
李恪微微一笑,并未直接回答席君买,而是招手将侍卫唤来,命其快马加鞭将房俊的最后一封“血书”送往长安。
待到那侍卫走掉,李恪才笑道:“房二自作聪明,这一处血书明志原本的确是个不错的招数,既能够让父皇深感其忠诚坚贞,又能让天下士林皆背弃豪勇忠义所折服,不出意外,此事之后定然名满天下。可惜啊,这小子贪得无厌,却不知过犹不及的道理。”
席君买是聪明人,心中微微一紧,已然大致明白李恪的意思。
果然,李恪续道:“所谓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有的手段用一次两次,能让人心神震动大为感触。但若是用的多了,反而令人觉得腻烦,适得其反。”
席君买有些冒汗:“即使如此,殿下何必还要侯爷最后这封血书送出去?”
言语虽然恭谨,心里却难免腹诽。侯爷将你当作可以信任的朋友,你却明知前面有坑依然将侯爷往里推……不地道!
李恪伸了个懒腰,端起桌案上的酸梅汤喝了一口,似笑非笑道:“君买可是在心中骂我,做人不地道?”
席君买吓了一跳,坊间传闻陛下之子个个龙章凤质天赋异禀,果然皆是心思灵透!连忙说道:“卑下不敢。”
“呵呵,口是心非,不过本王不与你计较。”李恪哈哈一笑,得意道:“房二自诩聪明,却未曾考虑过帝王的心思!若是房俊这番邀名射利的做法被父皇识破,父皇只会以为这是房二想要谋求名声的赏赐,虽然恼怒,却无伤大雅,毕竟房二就是这么个无赖玩意……但若是这番心思隐藏甚深,被父皇事后察觉,性质便决然不同。以父皇的性情,定会认为房二这是在跟他耍心机,欺骗与他。身为帝王者,不怕臣下争名夺利甚至耍无赖,只恨臣下欺瞒哄骗与他!所以说,本王这是在帮房俊,君买可要替你家那傻侯爷谢谢本王?”
席君买自是脑筋清明,李恪这么一说,他立刻便明白其中的区别。赶紧弯腰鞠躬,大礼参拜:“卑下替侯爷谢过王爷!侯爷常说他的知心至交,唯有吴王!果然如此,侯爷幸甚!”
李恪微愣:“你家侯爷当真如此说?”
席君买正容道:“若有一字虚言,人神共弃,万箭穿身!”
李恪默然。
良久,起身缓缓踱步到窗边。
一阵水汽侵袭,绵绵雨丝自天而降。
丰盈温润的雨水,浸润着青砖黛瓦,院落里的青石板地面也飞溅起碎玉一般的雨滴,花园里的草树青翠欲滴,散发出一种沁人心脾的芳香气息。站在大殿里,目光透过窗子看着府中房屋的屋顶上像是笼罩上了一层薄烟。
充满诗意的江南烟雨,令人陶醉。
充满湿意的江南烟雨,同样令人心烦……
殿外廊下,有侍卫匆匆而来。
进了大殿,向李恪禀告道:“启禀王爷,润州刺史卢大遒亲率一千兵卒乘船赶往牛渚矶救援。宋国公亲自召集诸家核心人物在石头城商谈,想来不久亦会有援兵派出。只是卑下另有一个消息……”
听闻侍卫言语吞吐,李恪不悦道:“因何迟疑?”
侍卫赶紧道:“安插于各家的细作发挥的消息,只是道听途说,未经证实,是以卑下不知当说不当说。”
李恪略一沉吟:“但说无妨。”
“诺!细作传回的信息,言及最近各大家族皆有数目不详的战兵死士分批派出,不知去向,很有可能……是前往牛渚矶,配合山越叛民,绞杀华亭侯!”
李恪浑身一震,脱口道:“此言当真?”
侍卫迟疑道:“细作的确如此具报,不过亦言明只是猜测,并无实质证据。”
当然没有证据!
这种派出家将部曲战兵死士协助山越叛民袭杀朝廷命官之事,怎么可能留下证据?除非江南士族都是一群豚犬般的蠢货,才会留下足以破家亡族的把柄!
有此动向,那就八、九不离十!
“王爷!请允许卑下带领五牙战舰前往牛渚矶,与侯爷并肩死战!”席君买单膝跪地,语气焦急!
原本面对山越乱民,房俊身边的骑兵足以形成碾压的优势,并没有任何危险,战报之上不过是夸大事实罢了。但是现在有各大家族的战兵死士参与,那可就形势立转!
江南士族各自经营多年,似弓弩这等朝廷管制的兵器虽然不会太多,但是也绝对不会没有!只要每家派出十几二十个弓弩手,聚集在一处就绝对不下于上百,到时候骤然杀出以弓弩袭杀骑兵……
席君买简直不敢想下去!
既然各大家族的战兵死士已然派出,那么现在大概已经在牛渚矶集结,随时都会发动攻击!
侯爷危在旦夕!
席君买怎能不急?
李恪断然道:“即刻集合本王的所有侍卫,登五牙战舰前往牛渚矶救援房俊!”
既然房俊的处境已经不安全,自然要尽快出兵。
侍卫惶然道:“殿下不可!山越凶残,又有各大家族的战兵相助,刀剑无眼,若是殿下有何闪失……”
李恪横眉怒道:“那就让这帮无法无天不知天高地厚的江南士族将本王杀了!本王倒是想要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这个胆子,用本王的鲜血来给他们祭旗!”
天唐锦绣 第七百二十五章 决战!
天边的乌云渐渐聚拢,凉风习习,透体清爽。
山雨欲来……
山脚下,乌朵海魁伟的身躯如标枪般笔直,肋下的伤口用麻布紧紧缠了一圈,却依旧隐隐透出血渍。伸出手微微摁了一下伤口,一股剧烈的疼痛传至肺腑,令乌朵海如铁的面容微微一颤。
这一刀刺破肌肉筋络,由肋骨之间破如脏腑,受创不轻。
乌朵海双目如鹰,头颅微微仰起看着前方这个面积不大坡度舒缓却如砥柱中流一般不可撼动的山坡。
坡顶,那处矿坑依旧矗立,百十人的战阵,却仿佛不可攻陷,这令向来勇猛无敌自诩世间第一勇士的乌朵海既是愤懑无奈,又是战意高昂!
矿坑必须攻下,房俊必须死!
这是乌朵海的底线,若无房俊的人头,他身后的那人就不会全力支持自己。若无那人从中联络江南士族,山越人在面对即将汹涌而至的唐军之时,绝对不堪一击。届时,山越人的反叛就是一个笑话,而他乌朵海就是山越人的罪人,身死族灭,是他的唯一结局!
至于长孙冲……
乌朵海唇角勾起一抹不屑,这个丧家之犬的贵族子弟,以为自己还是长孙家的继承者,对江南士族拥有着影响力,却浑然不知只是他身后之人故意抛出来的替罪羊罢了……
无论胜败,长孙冲的命运已经注定!
心里正转着念头,戴着斗笠的长孙冲便来到乌朵海身边,一张英俊的脸庞无比深沉,语气极为不悦:“宗帅,大雨将至,若是不能一战而定,必定导致占据拖沓。现在各大家族已然顶不住压力,纷纷出兵前来救援房俊,若是等到大军一至,万事休矣!各家派出的战兵已然聚齐,还请宗帅即刻聚集族人,发动进攻!”
长孙冲是真的急了!
眼瞅着围了房俊这么多天,难道事到临头功亏一篑?
乌朵海微微一哂,心底嘲笑。
真以为本宗帅志在攻掠州县,不想宰杀房俊?本宗帅比你还想杀掉房俊,以此换取背后之人的信任,全力帮助山越占据宣润二州,割地称王!
娶明月为妃,割二州称王,山越人至此以后便有自己的地盘,再也不用妄受汉人奴役!我乌朵海就是山越第一功臣,子子孙孙都必然铭记吾之功勋!
可谁知道背后那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非得要等到江南士族感受到朝廷的巨大压力之时,才放手宰杀房俊?
不过现在命令已然下达,江南士族已经渐渐抵挡不住来自中枢的压力,可以即刻宰杀房俊!
乌朵海哈哈一笑,伸手揽住长孙冲的肩头,状甚亲热,豪气干云道:“公子多虑了,山越人恩怨分明,你是山越人的朋友,某又怎会不全朋友之义?只是山越贫苦,族中既无钱粮辎重,亦无兵械甲具,骤然起事,实在难以为继,这才不得不首先劫掠州府,借敌资以壮自身!现在姑孰城已经被吾等攻破,城中钱粮兵械尽归我手,各家的战兵业已聚齐,某这就下令总攻,无论其形式如何,今日必将攻上山坡,定然让房俊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言罢,大手一挥,自由族中心腹往来奔走,将一队队叛民集合起来,分发兵器,准备强攻。
长孙冲被乌朵海揽着肩头,本也是临风玉树一般的体格忽地显得有些小鸟依人,这令长孙冲心底陡然勇气一股奇怪的滋味。有些恶心乌朵海的粗鲁,却又亲近于他的强壮……
心里猛然一抖,长孙冲面红耳赤,补着痕迹的从乌朵海粗长的手臂中挣脱出来,这才稍稍平复激荡的心情。
山越人素无纪律,懒散惯了,此刻虽有乌朵海的命令,却依旧拖拖拉拉,好半天列成队列,依然吵吵嚷嚷,东倒西歪军容不堪入目,士气萎靡不振。
长孙冲禁不住皱眉,心里对借助山越人斩杀房俊的目的首次生出悔意。就这么一群豚犬一般的废物,能干得什么大事?幸好各大家族派来的战兵素质不错,迅速集结在一起,按照各自家族划分范围,结成一个个方阵,箭上弦刀出鞘,个个面容肃穆沉默不言,一股萧杀之气扑面而来,与山越人的不堪形成鲜明对比。
乌朵海也看得直皱眉,自家二郎也太不像话了……
可他也无可奈何。
山越人悍不畏死的脾性,极为出色的身体素质,是能够成为顶级战兵的优秀素质。然而山越人散漫邋遢不尊军纪又贪婪妄为的性格,却又严重阻碍了成为顶级战兵的可能性……
不过好在有各大家族的弓弩手掠阵,房俊的骑兵一旦冲锋就会成为靶子。只要骑兵的优势发挥不出来,这么多的山越人就是一人一口也得把房俊咬死!
只不过此战之后,还是要对族人大加操练。以后占据宣润二州割地称王,没有一支强悍的军队来自保,一切美好梦想岂非镜花水月,转瞬即逝?
汉人最是狡诈,现在许诺自己可以割地称王,谁知道事成之后会不会翻脸不认人,转而扑杀山越人?
总要有备无患才好!
山越叛民推推搡搡好半天,终于算是排好了阵势。若无严整的阵势,这么多人一起冲锋,自己人踩自己人就得崩溃……
乌朵海看了看山脚下上万“联军”组成的庞大阵势,顿时有一种“世间全无敌手”的豪情壮志!
他站直身躯,站在阵势的最前列,振臂高呼:“山越人的新时代,就由吾等开创!让子子孙孙都沐浴吾等今日壮烈之荣光,冲吧!”
“嗷嗷嗷!”
成功被这番话激起斗志的山越人纵情嚎叫,声震四野!
哪个山越人不想如同汉人那般有自己的土地、自己的城池,想打猎就打猎,想睡觉就睡觉,却永远也不用发愁下顿的吃食,永远也不用发愁无衣可穿?他们天然的认为,只要能占领汉人的肥沃土地、高大城池,就能过上幸福的生活混吃等死,达到人生巅峰……
就在此起彼伏的嚎叫声中,一望无际的阵列缓缓蠕动,向着山顶逼近!然后速度越来越快,光着脚板的山越人嗷嗷叫着越跑越快,登山涉水对于他们来说如履平地,头脑发热的只知道胜利就在前方,杀光山顶的那支唐军!
有人跑得快,自然是因为有人跑得慢。快慢掺杂,起初还不显,等到跑到半山腰,原本整齐的阵列已经混乱不堪。快的越来越快,慢的已经渐渐拖后,从山脚下望上去,整片山坡都是蚂蚁一样的山越乱民,杂乱无章没头苍蝇一般只知往前冲。就连各大世家的战兵队列都被兴奋度报表的山越人冲乱……
长孙冲极度无语。
就算他不知兵事也看得出,如此全无章法的混乱冲锋,完全发挥不出人数的优势,根本不可能给山顶的房俊带来排山倒海一般的威压!
真特么猪队友啊……
长孙冲对这些体格强悍的山越人已经不抱期望,将希望完全寄托在那些战兵死士身上,只求他们其中那个福至心灵的射出一支冷箭,要了房俊的命……
山顶,房俊与刘仁轨、刘仁愿并肩而立,神情凝重。
即便冲锋的阵势混乱,但上万人一齐发动冲锋的威势岂可小觑?漫山遍野蚂蚁一般的山越乱民疯狂嚎叫着冲锋,混乱的步伐将整座山都震动起来,杀气冲天,席卷而至!
刘仁轨高高扬起右手,大喝道:“弓弩手准备!三轮抛射,然后人马披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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