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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公子許
再看到房俊的“血书”,即便冷静深沉如岑文本,也不能淡定了……
“臣受命南下,却偶遇山越反叛,陷身险地。面对十倍之敌,将士苦战不脱,深陷重围。但身为大唐之军人,自当以死守节,报效陛下天恩,惟愿将士之骸骨,永镇大唐疆土,魂灵不灭,守护帝国之南疆……”
铮铮铁骨,豪雄末路,莫过于此!
最令岑文本心神激荡的是最后的这首诗:“……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你们不都骂我房俊是个棒槌么?不都说我是个夯货么?不都鄙视我率学无诞、嚣张跋扈么?
那我就给你们看看,我房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哪怕烈火焚烧,哪怕粉身碎骨,我房俊也顶天立地,把我清白的名声留在世间,让你们好好看看!
岑文本深切感受到这首诗字里行间那种深深的愤怒、不甘,以及对于世人误解的愤懑,房俊要用自己的血、用这首诗,向世人表达自己的不屈和忠贞,为自己正名!
嘴皮子颤抖半天,岑文本才最终赞叹出一句话:“房俊……无双国士也!”
李二陛下神情幽深,怒气勃发,大手怕打着案几,咬牙切齿一字字说道:“朕好悔啊!就不该惯着他任性,不该派他去江南!好一个山越人,好一个江南豪族!既然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对朕的爱婿下此毒手,真当朕的屠刀已经不利了么?”
皇帝心中已是怒极,这是帝王权威遭受到赤裸裸的挑衅!
可在心里琢磨着房俊到底有没有生还可能的同时,亦在发愁要怎么跟自己的女儿高阳说这件事……





天唐锦绣 第七百一十五章 帝王之怒
皇帝紧急召集大臣,商议山越人反叛之事。
消息一出,长安震荡。
对于大部分汉人来说,僚人、山越等等蛮夷犹如疥癞之疾,想要彻底除去要大费周章,得不偿失;若是听之任之,又祸乱各方,动荡不安……
自大唐立国以来,僚人、山越反复叛乱,虽然每一次朝廷大军多能及时将其击溃,然而余者遁入深山沟壑,即便朝廷再有百万大军也莫奈之何。
叛乱,剿灭;修养生息,再次叛乱……
这就是大唐境内蛮夷的轨迹,烦不胜烦,剿不胜剿。
可是这次明显事情搞大了!
华亭侯、驸马、沧海道行军大总管房俊,居然被数万山越人围困于牛渚矶,麾下兵不过一百,外无援手,眼看就要葬身于山越蛮夷之手……
山越人如此嚣张,你江南士族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太极殿上,几乎所有的大臣都在搞清楚事情起因之后,将目光瞄着宋国公萧瑀。
你不是江南魁首、清流领袖么?
你就这么看着房俊被杀、陛下的脸被打得啪啪响?
还是说……这其中就有你的影子?山越人反叛,啸聚成众,江南士族近在咫尺却无动于衷,你们到底想要干嘛?以往不肯认缴税赋、将江南经营得水泼不进也就算了,难道你们还想造反不成?
萧瑀如坐针毡,抬头瞄了一眼皇帝,看到那张阴云密布隐忍着暴怒的脸孔,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叫苦不迭。
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可这话说出去谁信?
在他身边的房玄龄亦是刚刚知道情况,看似面无表情,似乎儿子的生死并未放在心上,但是微微抖动的袍袖却显露出心底的愤慨和焦急。
当下,房玄龄出班奏道:“战报之中只说房俊被山越人数万人围困,却未曾言及生死,想来还有一线生机。微臣惶恐,恳请陛下调集江南兵马,前往救援。”
诸位大臣看着房玄龄进贤冠底下花白的头发,佝偻的身躯,苍老的面容上虽是平静,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眼神之后流露出来的悲戚……俱都心生恻隐。
诚然,在场诸公有很大部分嫉妒房俊受到皇帝的青睐,能够担任这样一个封疆大吏一般的职务,起先难免有幸灾乐祸之意。但是想到房玄龄多年来温润谦厚的君子风度,总领政事显赫宰辅,却要老来丧子……都感同身受。
虽然一百多人被数万山越人围攻的结局几乎毋须考量,诸公却都闭上嘴,没人说已经不许救援之类的话语。好歹,也得给房玄龄留下一线希望……
当然,自然也不缺乏幸灾乐祸之人,比如治书侍御史刘泪,比如赵国公长孙无忌……
尤其长孙无忌最是开心。
你房玄龄不是嘲笑我儿子畏罪潜逃浪迹天涯么?可好歹还有一口气在,你儿子呢?怕是已经被野兽一般行径的山越蛮夷剥皮抽筋、碎尸万段了吧?
李二陛下看着丹陛之下的老臣,心头充满歉意。若非自己的疏忽,何至于此?一直以为江南士族就算反抗,亦不过是玩弄一些手段,令房俊在江南寸步难行毫无作为而已,却不想这帮狼子野心的畜生,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胆大包天至此!
咬了咬牙,李二陛下未回答房玄龄的话语,而是看向萧瑀,目光如同刀锋一般锋利,语气犹如万载寒冰一般冷冽:“宋国公,依你所见,该当如何?”
萧瑀赶紧站出班列,额头冷汗涔涔而下,涩声道:“微臣请陛下旨意,令江南各处水师抽调精锐,即可赶往牛渚矶,务必将房俊解救出来,剿灭山越反叛!”
他已经感受到了皇帝几乎不可遏止的愤怒,深深了解皇帝性情的萧瑀已经手软脚软,他知道若是皇帝这股怒气爆发出来,江南士族必将无法承受!
老家那边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情,自己事先居然完全不知!这帮愚蠢的东西,难道不知这是在玩火吗?以为弄死一个房俊就能打消皇帝征辟江南的心思?
简直愚不可及!
李二陛下冷冷的望着萧瑀,将吴王李恪的战报和房俊的“血书”递给身边的内饰:“送去给宋国公好好看看,大家也都看看,这就是大唐的江南,这就是朕的江南水师!”
内侍领旨,双手捧着战报和“血书”,来到萧瑀面前。
萧瑀战战兢兢接过,一目十行,粗略一扫,就觉得脑子一晕,双膝一软,“噗通”跪倒在地,大呼道:“陛下,微臣全不知情啊……”
李二陛下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李恪的战报和房俊的“血书”在众臣之间流传。
房玄龄见到“血书”的那一刻,强忍着的老泪瞬间流下,心中如被刀割一般剧痛,哽咽不能言。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只等闲……啧啧,房二郎文采依旧,只是这通篇的忠贞之气,令吾等老朽汗颜啊!”
“是啊,房二这小子虽然混蛋起来令人生恨,但面对生死,非但没有屈膝求生,反而烈性至此,当得起一句无双国士!”
“次子文采天授,贞烈无双,假以时日定是大唐栋梁,可惜啊……”
众人皆是赞叹惋惜,以往对于房俊嚣张跋扈的小小不满,在这首贞烈无双的诗句之前,也尽皆放下。
人死为大么……
没人相信房俊在此等情形之下还能生还,自然不吝于赞美,更不会妄作恶人,往死里得罪房玄龄。
长孙无忌老神在在,耷拉着眼皮,心里却是一阵阵冷笑。
房二啊房二,在关中有你老爹和陛下护着你,任由你胡作非为嚣张跋扈,这回到了江南,可没人会惯着你!不过是因势利导,凭借一些奇技淫巧的把戏聚敛一些钱财,还真就当自己是宰辅之才,帝国肱骨了?
这次,老夫就看你怎么死!
满朝诸公,虽然与房俊有龌蹉者不计其数,但论起恨意之深,莫过于长孙无忌。
萧瑀被皇帝如刀的眼神逼视,如同被投入火炉烘烤,整个人大汗淋漓。
“陛下,老臣……老臣……”嗫嚅两句,萧瑀却是无以为继。
他倒是想给自己摘出来,想要跟皇帝说此事自己毫不知情,可是皇帝会信么?房玄龄会信么?满朝文武会信么?连他自己都不信!
身为萧氏家主,领袖江南士族,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说你全然不知情?
萧瑀心里依然将家中留在江南的子弟骂了个狗血淋头,他现在已是心慌意乱,不知到底是自家子弟瞒着自己暗中行事,亦或根本就是萧氏被其余江南士族排除在外……
无论哪种结果,萧瑀都不可承受。
“陛下,山越反叛,动摇江南根基,某请一支令箭,愿率军南下营救房驸马,平息叛乱!山越乱民,必将其血染江水,震慑其魂魄,使之永世不敢复叛!”
年近半百的程咬金身躯魁梧,体格健硕,说起话来中气十足,震得大点之后嗡嗡回响。
他这一出头,牛进达、尉迟恭、李大亮等武将尽皆站出班列,齐声鼓噪,皆愿意率军南下评判。倒是英国公李绩面沉似水一脸阴沉,看不出起心思如何。
萧瑀闻言大骇,跪地长揖道:“陛下,万万不可!山越人虽然反叛,然人丁不多,皆乌合之众,难以动摇江南根基,不过一时之疥癞,难成大器。若驱使关中大军南下,不提军饷粮秣耗费无数,单单只是动摇帝都守备,便得不偿失。”
程咬金瞪眼道:“难道就任由江南糜烂,任由房驸马战死牛渚矶,使英魂含恨,忠臣泣血?”




天唐锦绣 第七百一十六章 悲催的萧瑀(万字求月票)
武将的功勋自战场而来,亦要战争来维系。
程咬金近年已经鲜有出征,在军中的影响力直线下降,现在有了山越反叛这个由头,正可率军南下一鼓荡平,即稳定了自己在军中的地位,亦可捞取一份功劳。更别说武将集团一直对房俊报以好感,认为其可以在成为未来武将集团的顶梁柱、话事人,是武将集团维系强势的希望所在。现如今却被江南士族暗算,含恨折戟在小小的牛渚矶,心头怎能不火气冲天?届时大军南下,魑魅魍魉一网打尽,正好以武力镇压江南士族,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老程的性格可不是长相那般粗犷,心思细腻着呢……
萧瑀大惊失色,朝中不少江南士族出身的文臣亦都吓了一跳,他们虽然敢于跟皇帝扳手腕,那是凭借皇帝不愿使得江南糜烂的前提下。
若是皇帝铁了心要一举荡平江南,宁肯自己的东征计划压后数年,那江南士族将会面对一场灭顶之灾!一旦大军南下,会只是单纯的剿灭山越?
只怕兵连祸结之下,以各种名义将江南士族全都给一锅端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江南士族在这次事件当中的确摆脱不了嫌疑,暗中背后不知有多少不可告人的谋划!
十几名文臣齐齐跪地,大呼道:“陛下,万万不可!”
李二陛下高坐龙椅之上,面色狠厉,冷言道:“山越反叛,忠臣陷阵,却无一兵一卒发出,朕对江南局势甚为失望!一直以来,朕对江南豪族颇多忍耐,可尔等却得寸进尺,丝毫不顾帝国前途,不顾朕之颜面,不顾大唐律法!你们说说,朕凭什么还要对你们如此退让?朕就豁出去不东征,亦要让你们江南豪族看看,螳臂当车的下场!”
大殿之上的文武群臣尽皆变色。
一句“江南豪族”,算是给江南世家定性!
“豪族”与“士族”仅仅是一字之差,但含义却是天差地远!
萧瑀心都快从嗓子眼儿跳出来!
终于把皇帝逼急了么?
身为江南士族的领袖,萧瑀一直充当着江南士族的急先锋,但是却很冷静的摆正自己的位置,跟陛下谈条件可以,阳奉阴违也不是不行,但一定不能触及李二陛下的底线。
李二陛下的底线,就是东征!
谁敢破坏他的东征大计,谁就是找死!
若江南士族肯让出利益,协助李二陛下东征,对于江南目前的局势,李二陛下是可以允许其继续保持下去的。皇帝也有顾忌,没有任何一个皇帝愿意看到帝国最繁华的地方乱成一团,民生凋敝。
偏偏江南士族不肯!
不肯就不肯吧,既然是江南士族的领袖,那么自然要以江南士族的利益为重。陛下既然派遣房俊前往江南,那就先让房俊感受到强大的阻力,感受到江南士族守卫江南的决心,然后适当的给予一些好处,有限度的协助李二陛下东征。
这是萧瑀勉力维系的局面,想来李二陛下也是能够接受的。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江南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居然敢唆使山越人反叛,非但如此,更将房俊置于死地……
都疯了吧?
这帮蠢货难道真的不知“帝王一怒,血流漂杵”的典故?
还是真的想用自己的脖子试一试李二陛下的刀子到底利不利?
一群舍命不舍财的蠢货!
萧瑀心中已是怒极,恨不得就任由他们去死!
可他偏偏不能……
萧氏乃江南士族之领袖,这话不是随便说说的。萧氏与江南各族之间往来密切,勾连甚深,一旦其余士族遭受到灭顶之灾,难保萧氏不会牵连其中。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就是江南士族之间最真实的写照。
以往看似最坚固的盟友,现在却怎么看都是被绑架了……
萧瑀满嘴苦涩,伏地哀请:“陛下,老臣……愿往江南,联络各地水师兵卒,一则发兵解救房驸马,一则平定山越叛乱。”
李二陛下目视他良久,才缓缓说道:“宋国公,愿立军令状否?”
萧瑀一脸颓然:“老臣愿立。”
不愿不行啊,事关重大,不立下军令状,谁知道你去了江南都会干些什么,会不会全力评判,解救房俊?既然你没把握,那就只能让程咬金等一干磨拳擦掌磨刀霍霍的武将率领十二卫大军南下了……
萧瑀觉得自己被江南这帮孙子给坑死了……
他若是不站出来,皇帝必然再无耐心,指派十二卫大军南下,那是江南糜烂,各大世家岌岌可危,萧氏也休想置身事外。更严重的是皇帝认定此时的背后有他萧瑀的影子……那才是要了老命!
他站出来,表示前往江南平叛,那就是跟江南士族站在了对立面。而且这次江南事件不仅仅是处理完了就行了的,皇帝必然要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
江南士族必须有人担起这个责任,背这个锅……
如此一来,萧瑀更是与江南士族怨隙加深。
无论如何做,都是里外不是人……
*****
房府一片愁云惨雾。
房俊与牛渚矶被数万山越围困的消息传来,房府上下全都惊骇欲绝。
怎么会这样?
卢氏哭天抹泪,房遗直唉声叹气,武媚娘双眸赤红,紧紧咬着樱唇,高阳公主却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都快抽了……
房遗直一脸悲戚:“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只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留得清白在人间……二弟好文采!铮铮铁骨,烈烈雄风,古之忠烈,莫过于此!以往为兄只以为二弟喜好黄白之物,性情卑劣,不似同道中人。今日方知二弟看似浮华,实则内有锦绣,愚兄不如矣!生要得意抒怀,死亦轰轰烈烈,正所谓死得其所,呜呼哀哉……哎呀!娘为何打我?”
正深感二弟乃忠烈国士深深敬佩的房遗直,被卢氏操着一根鸡毛掸子劈头盖脸的一顿狠抽,大骂道:“读书读傻了是吧?就这么盼着你弟弟死?还死得其所,还呜呼哀哉,老娘今天就先打死了你……”
“哎呀,娘啊别打了,哎呀呀,我错了啊娘……”
房遗直愚孝,被打了非但不敢还手,连躲闪都不敢,只是抬着手臂护着脸,被卢氏一顿狠抽,鸡毛满天飞……
他叫得凄惨,家人却每一个上前劝阻卢氏,就连妻子杜氏都对其怒目而视。
这个口不择言的可恶家伙……
卢氏打了一阵,见房遗直也不躲闪,忽觉悲从中来,若是二儿子再此,自己打一下就要雪雪呼痛逃之夭夭了吧?
眼泪哗哗的流下来,卢氏将鸡毛掸子丢在地上,回身坐到椅子上大哭:“我那苦命的儿子啊,怎么就非得要去江南……可怜你这娇妻美妾,连个血脉都没留下啊……”
屋子里气氛愈加悲切。
哭得泪人儿一般的高阳公主忽地站起,叫道:“本宫这就回宫,让父皇发兵南下,救援郎君……”
一直脸色阴郁未曾出声的房玄龄,此刻说道:“殿下稍安勿躁,军国之事,陛下自有定夺,萧瑀既然主动请缨南下,想来必是心有成算。”
高阳公主愣了一愣,也知道房玄龄所言不虚,皇帝岂会坐视自己的臣子被山越人围杀?
可惜江南路远,亦不知郎君现在情形如何,是否抵挡得住山越人的围攻,还是……
一直纤手自身后伸来,轻轻的揽住她的腰肢。
高阳公主回头,便见到武媚娘那一双红肿的眼睛。
两个女人都是悲痛拒绝,相拥着搂在一起,抱头痛哭……
房玄龄心中恻然,满是悲痛,站起身说道:“老夫执掌中枢多年,幕中岂能无忠心之士?老夫这就给江南的旧部去信,务必令其出力周旋。”
言罢,大步离去。
老好人房玄龄,此刻也是怒火填膺!
真当一朝宰辅是个摆设?
老虎不发威,真当是病猫么……




天唐锦绣 第七百一十七章 板甲的简易缩水版本
朝霞万道,绚烂的霞光照耀着山坡、密林,金灿灿一片。不远处的长江滚滚东流,浩荡江水经由牛渚矶下冲击岩石,鼓荡出呜咽一般的回响。
长孙冲站在密林边缘,看着身边或躺或卧依旧鼾声四起的山越人,恨得咬牙。如此一群豚犬般的废物,只知好吃懒做不事生产,劫掠时蜂拥而至却全无进退之法,不懂礼义道德不尊伦理纲常,活着简直就浪费粮食!怪不得世世代代不溶于天下,被驱逐在此深山密林穷山恶水之中自生自灭,实乃咎由自取!
若非自己现已不见于朝堂,定当引兵前来,将其统统宰杀,为时间除此疥癞!
那个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山越宗帅亦是不可理喻。口口声声不愿攻上山去宰杀房俊,不愿自己的部族枉死性命,可你难道不知若非将你当作最好的背锅人选,江南士族怎能容许山越啸聚而起,肆虐宣州?
不杀房俊,要你何用?
杀了房俊,更留之无用!
无论如何面前只有死路一条却懵然不知,还心心念念的想要纵兵劫掠丹阳,简直贪得无厌愚蠢至极!
抬头看了看山顶,长孙冲心内冷笑,并不焦急。
实在没料到房俊只是率
领区区百十人便能击退山越人的数次冲锋,看来这棒槌在西域两战突厥狼骑而大获全胜并非侥幸,带兵的手段确实比自己强上一些。
可那又如何?
还不是被困死地,即将成为待宰的羔羊?
以为坚守此处,便能固守待援?简直天真!几乎所有的江南士族都已形成默契,非但绝不会让各地府县派出一兵一卒救援,更派出各自族中豢养的战兵死士前来,务必将房俊击杀在此,给朝廷衮衮诸公一个震慑!
江南,是江南士族的江南,即便是皇帝,也休想染指抢夺江南士族的利益!
长孙冲对江南士族的野望并不赞同,甚至不屑一顾。任由你猖狂一时,就当真忘记了陛下是如何起家、如何上位、如何坐稳这天下了?
等到逼得陛下不得不举起屠刀埋葬自己的理想,江南士族面临的将会是一场血淋淋的清洗,长孙冲无比确定!可惜啊,他现在是丧家之犬、孤魂野鬼,朝廷大事还与他有何关系呢?
想到此,长孙冲伸手按了按腰间的佩刀,两眼射出仇恨的目光!他不管江南士族的结局是什么,更不管山越人会不会被湮灭在历史的河流中,他只要房俊的脑袋!
耳畔忽然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长孙冲侧耳倾听,声音的来源好像是山顶,在打铁么?凝神向山顶看去,但朝阳耀眼,入目一片绚烂,晃得人眼晕,距离也有些远,看不清楚山顶在做什么。
长孙冲忽然有些心虚的感觉,房俊那小子或许办正事有些毛躁,但往往会冒出一些奇思妙想,凭借着奇技淫巧的能耐令人大出意外。
莫非这小子又搞什么阴谋诡计?
长孙冲有些不淡定,虽然确定附近各州府县不可能派出兵卒前来救援,但夜长梦多,还是赶紧将这小子宰杀才能放心!但是环目四顾,聚拢在自己身边的各家族战兵死士并不多,且多是弓弩手,缺少重甲步兵。弓弩手狙击是长处,但若是以之攻坚却并无多大优势。现在各家族派来的战兵死士正源源不绝的赶来,只要再等几天,必然能一鼓作气攻上上坡,手刃房俊!
压制下心底的焦虑,长孙冲只能等待。若是没有绝对优势能够保证将房俊一网打尽,万一其靠着骑兵剽悍寻到漏洞突围而出,自己的所有谋划可就付之东流了……
*****
山上的房俊自然不知长孙冲的想法,更不知冲冠一怒的老爹已然凭借宰辅之威发动麾下官员,与江南士族展开博弈。他现在全身心的投入到打铁种田的乐趣当中……
炼铁炉炼出的铁锭尚未冷却,带着暗红的色泽柔软的一团,便被铁钳子夹着放到砧木上,巨大的水利锻锤被水力推动,高高举起,然后快速落下。
“当”
巨大的锻锤携带着巨大的动能,狠狠的敲击在柔软的铁锭上,本是椭圆的铁锭顿时瘪下去。锻锤不停的落下,火星四溅,铁匠握着铁钳子激动铁锭不断调整锻锤的着力点,片刻的功夫原本的铁锭就变成了薄薄的带着凹凸弧度的长方形大铁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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