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公子許
房俊一说“笔墨侍候”,那知客僧立即转身去了偏厅,片刻便捧回一套文房四宝。
房俊看了看裁剪好的宣纸,却一手拿着毛笔,一手捧着满是墨汁的砚台,起身来到雪白的墙壁前……
这是要在墙壁之上题诗?
众人兴趣大增,齐齐站起来,走到房俊身后站定。
大兴善寺是佛门圣地,等闲人若是想在墙壁或者什么地方题诗,寺内是不允许的。无他,每日里来来往往的文人骚客实在太多,若是任谁兴致来了都能挥毫泼墨,大兴善寺每天都要粉刷墙壁无数次……
但房俊绝对例外。
且不说房俊现在的爵位、官职都是显耀一时,单单其在士林当中的地位与名声,能够在墙壁之上题诗以及是大兴善寺的荣耀了。
这就好比是免费的广告,日后必然有文人骚客慕名而来欣赏房俊的诗词字迹,相当于给大兴善寺坐了一次推广,大兴善寺何乐而不为?
最最最主要的一点,还是人家房俊的诗词质量太高!
就算抛开一切因素,单单只是让经典名篇流传下去,大兴善寺就万万不会拒绝。
房俊一手执笔,一手捧砚,手起笔落,雪白的墙壁上墨迹淋漓,宛如银钩铁划,笔走龙蛇!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坐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行路难》!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如果说刚刚那首《泊秦淮》是打陈玄德的脸,这首《行路难》就是将所有人的脸都给打了,还是啪啪响的那种!
金樽清酒,玉盘珍馐,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生活?
但不是我要的!
江南之行的确危险重重,艰难险阻无数,但若是畏首畏尾惧怕困难,只知困难而不去拼搏,你会发现想要渡过黄河的时候冰凌塞川,想要登上太行的时候大雪漫山,世间的事情从来没有尽如人意,见到困难便退缩,永远也不能领略到黄河浩荡、太行雄奇的壮丽景色!
岂不知人生遇合无常,多出于偶然?没有什么是一帆风顺的!
总是在困难面前犹犹豫豫,不知如何取舍不知路在何方,进退两难,哪里能体会到战胜困难险阻之后长风破浪的快意人生,又如何享受到人生的波澜起伏,跌宕多姿?
房俊将手中笔墨随手丢在地上,对李承乾微微鞠躬,歉然道:“微臣性格顽劣,今日扫了殿下雅兴,自当领罪!日后若微臣能率领水师纵横七海长风破浪之时,必然请殿下也去感受一番波浪壮阔笑傲沧海的跌宕起伏!世间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微臣愿意为了帝国去战胜一切困难,愿意为了陛下去开疆拓土,亦愿意为了殿下去勇往直前!就让这帮只知道簪花敷粉花圃里的花蕊一般经不起风霜雨雪畏惧与艰难险阻的绵羊,陪着您纵情声色,醉生梦死吧!微臣的人生,在无限辽阔的星辰大海!”
言罢,再次深深一躬,拂袖而去!
留下一室身份尊贵自诩才华的公子哥儿面红耳赤,面面相觑!
这脸打的,太疼了啊!
什么叫“只知道簪花敷粉花圃里的花蕊一般经不起风霜雨雪畏惧与艰难险阻”?什么叫“纵情声色,醉生梦死”?
娘咧!
你的人生在星辰大海,我们就是一群小绵羊?
封言道白脸涨红,尴尬道:“这这这……太过分了!”
亦有人破口大骂:“这房二果然是棒槌啊。吾等不过是好心好意的提醒他想要在江南有所成就殊为不易,这是一片好心啊,他怎地就能骂人呢?”
“就是!这人也太不识好人心了!棒槌啊棒槌!”
虞世南的儿子虞昶左右看看,有些心虚的说道:“那啥……这首诗若是就这么留在这里,你们说从今往后来到此处见到这首诗的文人墨客,会不会将吾等视为胸无大志畏惧艰难的笑话?”
他这么一说,众人顿时恍然。
封言道大声道:“不错,决不能让这首诗留在这里!”
几个人一听,对啊!这首诗就放在这里,看过的人都会去追寻一下这首诗的创作背景,那么咱们这些人岂不是要被千古耻笑?被房二骂几句也就罢了,但是这个绝对不能忍!
就要上前把这首诗给涂花了。
知客僧不干了……
开什么玩笑呢?
这笔体、这诗句、这气魄!这是百年难逢的经典啊!这么一首诗能够给大兴善寺带来多大的名气,不用说都知道!知客僧怎会任由这帮唯恐留下笑柄的纨绔将诗毁去?
知客僧当即上前阻拦,见到纨绔们人多,赶紧扯着脖子将外面的小和尚都喊进来,死死拦着墙壁之前!大兴善寺作为长安有数的密宗祖庭,闻名遐迩,便是天竺大食等等外国都甚有名气,更是长安翻译佛经的三大译场之一,往来俱是达官显贵,除了太子李承乾之外,其余这些官宦子弟他们根本不怕!
李承乾看着墙壁上的题诗,一句一句默念,感受着那股勇往直前不惧险阻的豪气,感受着那种长风破浪直挂云帆的豁达,心神震荡之间,几乎来了一次精神洗礼!
一直以来,他就总是瞻前顾后,在困难面前唯唯诺诺,畏手畏脚,哪怕是面对老三老四的逼宫,亦心怀畏惧不敢敞开手脚,只能被动的接受打击,从来都没有想过反击。
因为那样太难了,万一失败,立即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是……不去做,却永远都不会成功啊!
正如青雀若不是咄咄相逼想要把自己拉下储君的位置,那么他永远也不会有机会!正是他毫无顾忌的出手,才险险便成功了!
而自己呢?
一只只知道簪花敷粉花圃里的花蕊一般经不起风霜雨雪畏惧与艰难险阻的绵羊……
房内喧闹不休,大兴善寺的僧人阻挡住不让纨绔们将诗句毁去,却都有些心虚的偷看着李承乾。毕竟若是太子殿下发令的话,谁也不敢阻拦。
好在太子殿下一直在发呆,僧人们松了口气。
裴宣机默默的看着墙壁上的诗句,良久,才深吸一口气,对太子躬身道:“微臣不胜酒力,此番先行告退,还请殿下勿怪。”
李承乾回过神,看着吵吵嚷嚷非要毁掉题诗的众人,只觉得一阵索然无味,颓然道:“一起走吧。”
不顾吵嚷的众人,与裴宣机一同离去。
踏出门外,明媚的阳光刺眼。
李承乾下意识的顿足,微微眯眼,然后,眼前便是清风徐徐,林幽竹翠,天地豁然开朗。
天唐锦绣 第六百九十三章 我离开时,百舸争流!
月亮在天边升起,冷辉清淡。
卧房内,充盈着一股浓浓的离别哀愁……
高阳公主泪光盈盈,素手紧紧握着房俊的大手,哀求一般的语气:“郎君,让我们一起陪你去江南吧。”
房俊宠溺的搂着她瘦削的肩头,温言道:“此去江南,艰险重重。那些江南士族恨我入骨,必将有太多的阴谋诡计,若只是些许鬼蜮伎俩尚好,郎君我也不是白给的!可谁知道这班裹着士族风流耕读传家的家伙,会不会恼羞成怒鱼死网破?若是郎君一人,自然不惧怕他们的任何手段,但是你们若去了,岂不是平生变数?我绝对不让你们涉身险地。乖乖的留在家中,只要我在江南站稳脚跟打开局面,便接你们过去,好不好?”
“哦……”高阳公主委委屈屈的点头,反手搂紧了房俊的熊腰,眼中的泪珠儿终于倾泻而下。
她自然知道房俊此去的凶险,只不过两人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实在舍不得分开。
房俊抬头看向另一侧,武媚娘抿着唇,手里的锦帕使劲儿绞着,眼眸中满是幽怨……
不过到底是武媚娘,心中虽然不舍,却能控制自己的情绪。郎君南下江南,自己又怎能让他满怀忧伤的离开?
咬着嘴唇,武媚娘说道:“郎君独身在外,妾身与公主如何放心?不如让秀玉和秀儿一同跟随前去,可能照顾你日常起居饮食。”
房俊就挠了挠眉毛……
什么叫你跟公主不能放心?这哪里是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根本就是派去两个耳报神,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以免我见到路边的野花忍不住给采了……
本来伏在他肩头期期艾艾的高阳公主,闻言两只眸子滴溜溜一转,附和道:“还是媚娘考虑周到,外面的人哪里有咱家自己人细心体贴?让秀玉和秀儿跟着,衣食住行咱们在家里才能放心。更何况,若是你……若是你憋的狠了,就让秀玉和秀儿侍候你,绝对不许去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否则,哼哼!”
公主殿下瑶鼻微翘,威胁的哼哼两声,甚至伸出两根纤纤玉指,做出个“咔嚓”的手势。
房俊胯下一凉,一脸苦色。
上辈子就听说江南姑娘肌肤好、身段儿好,却一直没机会深入交流,引为憾事。这次南下,官威赫赫兵强马壮,难保没有点一尝江南水乡温柔滋味的龌蹉念头……
可是现在,当真是防患于未然啊!
房俊不着痕迹的瞪了武媚娘一眼,这妮子居然眨眨眼,一脸无辜。
装!高阳公主对这种事一贯是不太在乎的,这亦是皇家的作风,很是看得开。若不是武媚娘从中捣鬼,高阳公主断然想不起这么一出儿!
一旁的秀玉和郑秀儿粉面嫣红,眼眸中的神色又羞又喜。俏儿和秀烟则微微噘嘴,有些不忿,大好的机会白白丢失了,等到秀玉和郑秀儿回来之后,是不是就要称呼一声“姨娘”了呢?
其实南下江南在房俊看来就不是个事儿,不过是去一趟江南而已,又不是出国去非洲,有什么好担心的?但是对于高阳公主和武媚娘这等唐朝人来说,那简直就是跋山涉水天涯海角!
交通不便、咨询落后,这个时代的江南对于关中人来说不啻于烟瘴遍地的穷山恶水……
好不容易安抚好两位娇妻,房俊走出门来,便见到母亲卢氏正带着大嫂以及几位弟妹站在院子门口。
房俊赶紧走上前去,对母亲深施一礼:“不过是去一趟江南而已,母亲不必担忧。最迟年前,孩儿一定会回来一趟,还望母亲保重身体。”
卢氏浑然不见往常的彪悍泼辣,抹了抹眼角,强颜欢笑:“儿行千里母担忧,虽然知道孩子大了就得放出去,任凭海空鱼跃建功立业,可是这心里难免空落落的……”
好在以及有过上一次出征西域,这一次的伤感担忧终究是轻了一些。江南那地方,再怎么说也比西域强的多,那些江南世家就算再是嚣张,想必亦不敢明道明抢的对房俊怎么样。
淡淡的离愁,萦绕心头。
房俊又给大哥大嫂行礼,大嫂反复的叮嘱要注意安全,大哥房遗直则依旧是没心没肺的老样子。
“虽说男儿志在四方,可百善孝为先,何必为了追求建功立业,便将父母家室抛在一旁?当真不孝也!不过你且放心,就算没有你,自由大哥在父母面前尽孝,你的家室大哥亦会好好照顾,你就心无牵挂的去吧……哎呀!母亲为何打我?”
房俊听得直抽脸,心说大哥你是安慰我还是诅咒我啊……没见过这么不会说话的!
房遗直的话语彻底将卢氏给惹恼了,骂道:“你个棒槌不会说话就别说!”
大嫂杜氏也狠狠的瞪了大哥一眼。
房遗直一脸悲愤,嚷嚷道:“喂,你们也太偏心了吧?”
他却是全然不知自己的话语有何不妥,老二是咱亲兄弟,咱也关心挂念啊!为何你们就不待见我呢?母亲弟妹就不说了,连自己老婆都这样……
人生寂寞如雪啊!
房俊上前跟大哥拥抱一下,房遗直明显不适应这种亲切的礼节,浑身僵硬,嫌弃道:“赶紧走吧,搂搂抱抱的,像个兔子……哎呀!”
自然是又被卢氏扇了一巴掌。
离愁居然稍稍冲淡了一些……
房俊回身,看着母亲说道:“替孩儿向父亲请安。”然后又看了大哥大嫂弟弟妹妹以及高阳公主和武媚娘,在大家莹莹的目光中,一狠心,转身大步离去。
大门外,房家的家将部曲早已集合待命。
见到房俊翻身上马,刘仁轨大喝一声:“上马!”三十几人身手矫健的费神上马,动作干净利落整齐划一,流露着一股剽悍凶猛的气息。
刘仁轨不愧是名将胚子,进过他的操练,房家的家将部曲战斗力绝对不下于大唐第一等的兵卒!
“出发!”
房俊当先而行,直奔城南的房家湾码头。
一众家将部曲齐齐纵马,马蹄声阵阵,踏碎了长安城午夜的寂静。早已接到命令的巡街武侯没有丝毫阻拦,目送着这一队剽悍的骑兵叫开城门,扬长而去。
*****
月色之下,河水被舟船搅动,犹如银蛇乱舞。
太子李承乾站在码头岸边,看着被房俊“讹诈”来的各大世家的家将部曲不断上船,房家铁厂的工匠和一些设备也在装船,忙碌一片。
“为何要如此低调,赶在晚上出发?”李承乾有些不解。
在他来,房俊此番南下正需要一个强悍的姿态,以压迫江南士族使得他们投鼠忌器。而在数名当朝重臣的送行之下,再加以皇帝陛下的诏书当众宣读,无疑可以使得房俊的风头更盛。
这般半夜出发,未免有些偷偷摸摸气势发虚……
房俊解释道:“这次装船的,可不仅仅是兵卒和工匠,还有给予虾夷人的一切兵器辎重。白天难免太过显眼,被有心人发现难免颇多口舌。”
他看了看特意半夜跑来为自己壮行的李承乾,说不感动那是扯蛋。他自然听得懂李承乾的言外之意,笑道:“微臣此番南下,是一定要跟江南士族来一场硬碰硬的较量,那些小花招根本就不可能使得江南士族忌惮,牵扯到利益之争,说是你死我活一点也不夸张,谁会轻易屈服?”
李承乾吃了一惊。
他知道房俊此番南下定会困难重重,却没想到房俊会用“你死我活”来形容。
不由关切的说道:“那你可要当真,孤可不想高阳妹妹成了寡妇。”
房俊哈哈一笑,手指着河道中庞大的船队,豪气干云道:“殿下自可放心,想要我房俊的命,岂是那么容易?殿下看着吧,今日房俊离开之时,百舸争流;他日房俊回来之时,定然千帆竞秀!还记得微臣的那句话么?江南不过一群跳梁小丑而已,微臣的志向,是浩渺无垠的星辰和波浪壮阔的大海!”
天唐锦绣 第六百九十四章 名将汇聚
三千家将部曲,上百铁厂工匠,无数辎重马匹,装了满满登登将近两百条各式船舶,趁着月色驶入渭水顺流东下,浩浩荡荡塞满河面,很有一股“百舸争流”的霸气。
天色渐明,船队抵达潼关。
潼关,北隔黄河与山西相望,东临涵谷与河南接壤,同时黄河、渭河又在这里交汇,素有“鸡叫听三省”之称的交通要冲,自古就是兵家必争的军事要地。
潼关的河面上设有拦河关卡,收取往来商船的关津之税。
现如今朝廷虽然提出了关津之税取消与否的争议,但天下各处的关津已然人心惶惶,都有朝不保夕的惶恐。因此,不少关卡渡津比之以往愈发放肆,对过往商队严加盘剥,惹得天怒人怨。
不过,只要远远的看到这艘威风懔懔的五牙战舰,自然不会有人瞎了眼作死去拦截房俊的船队……
听闻房俊的船队抵达关下,潼关守备一面命兵卒开闸放行,驱散所有商船保证房俊船队先行通过,一面抓紧时间登船拜见。
未及弱冠的封疆大吏,即便是再桀骜不驯、背景深厚的官员亦不敢等闲视之,官场之上的规矩就是花花轿子人人抬,你今日得罪了这样一个前程似锦的官员,焉知日后就不会落在人家的手上?
就算是不同阵营,亦很少有这种明面上的抵触与怠慢。
谁知道哪一天上头的风向一变,现在的对头就成了一个阵营里的战友?
潼关守备是一位姓程的将领,二十来岁的年纪面孔尚且有些稚气,但身材高大筋骨强健,身子强壮如同一尊铁塔,跳上房俊的座船的时候船头都狠狠的沉了一下。
“二郎当真好运道,能南下江南大展身手,某却要守着这么一个关卡被来往的商队骂作吸血鬼,真是羡煞人啊!”
这人很是有些自来熟,虽然不认得房俊,却并不见外,一见面便噜哩吧嗦一通抱怨,但也不讨人嫌。
房俊最喜欢这种猛将模样的年青将领,身手好肯听话,打起仗勇往直前,就算是逃跑也能一力断后,是当“肉盾”的最佳人选……
伸手不打笑脸人,房俊笑呵呵抱拳道:“在下房俊,未请教兄台贵姓?”
猛将大咧咧一抱拳,露出一口白牙,自嘲道:“贵什么贵呀,某姓程,名务挺,家父洺州刺史程名振,昔日也曾与房相有一面之缘,家父一直遗憾未能听取房相教诲,引为憾事啊。”
房俊呆了一呆,程务挺?程名振?
最近好像颇有运气,名将一个接着一个的露面。
刘仁轨、席君买、苏定方、裴行俭、程务挺……个个都是未来大唐中流砥柱一般的存在,这些以往在历史书上神话一般供人敬仰尊崇的名将,接二连三的与房俊发生交集,何其幸运?
房俊客客气气说道:“素闻程老将军之威名,未能一见,实在是憾事。家父不止一次曾在小弟面前提及程老将军勇猛无双、心地仁厚,将来若是有机会,兄长定要为小弟引荐才是。”
程务挺大笑:“家父若是得知房相的这两句评语,怕是要兴奋得睡不着觉,痛饮三杯不可!”
程名振其人,在唐初的历史上亦算得一员名将!
早年在窦建德手下担任普乐县令,在职期间政绩突出,勇力无伦,很有名声,所以盗贼不敢涉足普乐县境。武德四年他归唐以后,李渊封他永宁令,让他经略河北。不久之后他夜袭邺县,逮了一千多人,里边好多男女百姓,他一心软就把哺乳的妇女给放了。因此邺县人都非常感谢他的恩德,在河北名声甚好。都来刘黑闼反攻来势凶猛,他自知难敌,一溜烟跑回了长安,母亲和妻子不幸落入敌手,最终惨死。
《旧唐书》称”名振又从太宗讨黑闼”,这些军功不免又都归了李世民的英明领导。可房俊却知道,实际上李世民跟程名振压根就不认识,更别说指派他干这干那了。
史书提到“及黑闼平,名振请手斩黑闼,以其首祭母。”——逮到刘黑闼的是李建成,下令斩杀刘黑闼的也是李建成。程名振要亲手斩杀仇人,并拿走刘黑闼的人头去祭母,要跟谁去“请”不言而喻。后来“名振以功拜营州都督府长史,封东郡公,赐物二千段、黄金三百两。累转洺州刺史。”
况且山东河北一带一直是太子齐王的势力范围,程名振到底是谁的人可想而知。以程名振的资历现如今还在洺州当一个刺史,可见并不受李二陛下待见……
因此到了李世民要伐辽东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已经担任营州都督的程名振,说他有将相之器,要提拔重用他,程名振不知真痴假呆,竟忘了拜谢……
很有意思的一个人!
船队数量庞大,行动臃肿,即便放开闸口先行通过,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完,房俊便请程务挺稍坐,聊了起来。
“刚刚听兄台抱怨,似乎不甚满意眼下的官职?”房俊随意问道。
程务挺纠结这一张赛过房俊的黑脸:“不是不满意官职,而是不愿意就这么呆着当一个收税官儿!洺州那地方历来混乱,当年被窦建德折腾得千里无人烟,都打仗打死了,所以盗匪蜂起,一片糜烂,也就最近这些年好了一些。某十四岁便随着家父上阵剿匪,临阵比任先锋,未尝一败!某这一身力气,那是要在沙场之上建功立业的,岂能窝在这小小的潼关当一个收税官儿?可家父在陛下面前说不上话,朝中亦无人可以通融,眼看着大唐府兵纵横西域漠北,某是眼热心馋呐!”
说着话,一双大眼睛叽里咕噜的盯着房俊,试探着房俊的反应。
房俊心中暗笑,这家伙看似粗犷鲁莽,实则亦是有勇有谋,居然想在自己这边找找门路……不过房俊并不反感,谁让这家伙确实能打呢?把这个猛男弄在身边,就算是打了败仗逃跑的时候也能多一个垫背的……
房俊豪气干云,拍着胸脯说道:“英雄岂能陷入草莽,有壮志而不得施展?若是兄台当真想冲锋陷阵搏一个封妻荫子名垂青史,小弟就给家父修书一封,请他在陛下面前求一个恩典,让兄台到小弟麾下效力,咱们兄弟一同荡平东海、纵横大洋,岂不快哉?”
程务挺大喜:“二郎此言当真?”
房俊瞪眼道:“去长安打听打听,有说咱房二是个棒槌的,哪个敢说咱房二言而无信?大嘴巴扇死他!”
“哈哈哈!早就听闻房二郎烈性有担当,是条硬邦邦响当当的好汉,某心悦诚服!这就回去辞了这收税的官儿,等着二郎的一纸调令,这一百多斤就交待给二郎了!从今往后保准指哪儿打哪儿,刀山火海皱一皱眉头就是狗娘养的!”
二人相视大笑。
其实房俊心里清楚,若说这程务挺对他有多认可,那纯粹扯蛋。越是有能耐的人,就越是不会轻易服人,苏定方如此,程务挺亦是如此。
不过房俊有大势!
谁不知道高句丽是李二陛下心中的魔症?谁不知道加入了房俊的水师,就相当于李二陛下东征高句丽的马前卒?那些世家门阀宁肯被房俊一刀接着一刀的狠宰,还不就是为了能够加入水师捞取功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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