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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体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古镛

    宋恣欣然道:「老太君能提前醒来,看来身子骨比我预想的还要旺健!」

    吴七郎笑道:「九叔一会来府,万万想不到来喝喜酒的人自己成了亲翁,这个要拜託十妹先去说说,免得九叔猝不及防,晕倒当堂。」

    宋恣道:「九叔是自己人,还好办些,上陆家抢亲这事,谁去办?」

    胡九、关西魔齐道:「我去!我去!」

    辕门兽摇头道:「不妥,不妥!这两人一去,定与陆幽盟打起来了,陆家那些玉器珍玩,多半不保,是去抢亲又不是打劫,砸坏人家宝贝,结怨太深,这亲家还怎么做?」

    胡九、关西魔齐道:「放屁!陆幽盟不乖乖交出新娘,我们最多揍那老儿一顿,怎会砸他东西?」

    辕门兽笑道:「你们瞧瞧,这两人不打自招,专会惹事!」

    吴七郎道:「我去罢!我与陆幽盟有数面之交,如今情况特殊,劝他姑且从权,就当新娘子替老太君尽点孝心便是了,反正新郎又没换人,只不过日子提前一些,咱们武道中人,讲究那么多干嘛?」

    京东人语道:「陆幽盟这人刚愎自用,不好说话,你那点交情恐怕不够。此事既然办得如此匆急,只可偷抢,不可明说,咱们江南一带向来有抢亲一俗,到木已成舟时,那陆幽盟也无话可说了!」

    关西魔道:「陆幽盟势利得很,一向只跟贾似道交好,不把咱们东府这边放在眼里,这次让他难堪一回,也是一乐!否则娘娘下道懿旨,谅他也不敢不遵。」

    贾妃不悦道:「本就是咱们理曲,委屈了人家姑娘,抢亲有俗可从,还算勉强说得过去,下旨则强人所难,怎可以势逼人?」

    关西魔陪笑道:「说说而已,娘娘且莫当真。」

    宋恣断然道:「此去非十妹不可!」

    胡九道:「为何非得十妹?难道要十妹施展幡法,将新娘子的魂魄拘来?」

    吴七郎道:「呸呸!大吉大利!九郎你快给我闭上臭嘴!」

    胡九身子本矮,这时又矮了几分,掩嘴不敢则声。

    宋恣道:「只有十妹是个女子,而你们一个个臭烘烘……怎好接近新娘身子?」

    众人都点头称是。纪红书不满道:「谁说只有霍姑娘是女子,本座难道是臭男人不成?」

    京东人语大喜:「雀使如肯出手,那再好不过了,你的身法,当真称的上是」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你将新娘悄悄请来了,那陆幽盟恐怕还在蒙头睡大觉呢!」

    宋恣点头:「那就这样,十妹原是水军出身,派她去说服九叔,七郎、辕门兽协同雀使抢亲,万一被陆幽盟发觉,你两人可断后,让雀使带新娘先行。」

    至此,众人议定,我这个新任东府少主,看来除了秉承公意,等着拜堂上床,别无他事,莫说插手,压根连嘴都插不上。

    众人有的去抢亲,有的筹备婚仪,纷纷告退离去。贾妃向我招手道:「筠儿,你一会随我去见老太君,不过,去之前,有几句话我想先跟你说说。」

    我道:「姑姑请吩咐!」

    贾妃沈吟片刻,道:「你如今这么大了,有些事也无须瞒你,你可知道,老太君为何与你父亲水火不容?」

    东府与贾似道的交恶,一直让我暗觉奇怪,按说,贾似道是老太君的亲孙,奶奶与孙子之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至闹到这种地步?於是顺着贾妃的语气,道:「孩儿不知!」

    贾妃歎了口气,道:「那我就跟你说说老太君的故事吧,也就是咱们的家史。」

    我道:「姑姑请讲,孩儿也很想听呢!」

    「老太君出身于江西望族汤氏,原是个重礼守旧的大家小姐,十五岁嫁入咱们贾家,未经数载,便年轻守寡,当时你爷爷年仅三岁,弱妇孤儿的,难免遭人欺负,我们贾家在天台又是大富,田产颇丰,老太君当年虽然只有十九岁,但出身巨族,见的事多,深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便暗暗处置了天台老家一些家产,换来银钱,托临安城里为官的娘家兄弟另买了些田产,以留后路。果然,不出一年……」

    不出一年,贾家冒出一件夺产的官司。贾涉父亲的一个小妾,与族人早有私通,这时互相勾结,指称因奸而生的孽种是贾涉父亲的遗腹子,欲分家产。那族人甚有势力,串连本族,买通当地官员,欺负汤氏是个年轻不解事的妇人,不仅构陷官司,且暗下散佈谣言,反咬一口,说汤氏水性杨花,不安妇道,与人通奸,贾涉并非贾家的后代。

    这种事情无影无边,却伤人甚厉。况且,只要有钱有势,什么肮髒证据造不出来?汤氏娘家在江西,路远不说,而且那时也正遭遇麻烦,无法照应这边。汤氏自知抛头露面,承应官司,徒然自取其辱,大堂之上,恐怕连身份脸面都保不住,便果断找来当时替贾涉父亲治病的名医,一面束之以情面,一面赠金相求,得到了贾涉父亲身亡前一年便不能行房的证词物据。随即约谈那小妾,威胁利诱下,花了一大笔财物,私下了结官司。经此一事后,汤氏知道世情艰险,什么都不重要,保住儿子的性命才最重要,多财遭嫉,这种事难免又起反复,要是不良之人谋图家产,累及幼子性命,那便后悔也迟了。於是借了祭祖的名义,散财分润族里,以息族人之嫉恨,彻底平息了非议。其后,汤氏委託老实可靠的贾涉塾师打理天台剩下的田产,带上年幼的贾涉北上临安,远离了是非之地。

    汤氏闭门不出,一心教养独子,对你贾涉管教极严,也是指望严训出贤才之意。贾涉呢,倒也争气,年纪轻轻的就当上了大官,为人不骄不躁,处事公正,侍侯汤氏老太君也极恭顺,从未拂逆过母意。汤氏又替儿子娶了娘家侄女为妻,合家上下,亲慈和睦。从早年霜居教子,到如今有这样的结果,汤氏是很满意了,她的事迹,在亲友之间,甚至在贾氏宗族中也一向被传为美谈。

    早年的事情虽然过去很久,但汤氏显然没有全然忘记,对儿子纳妾的事格外慎重小心,非出身名门大户、品行端庄的女子不肯让进贾家的门。但名门大户女子,哪个又甘居人妾?以至贾涉在外为官奔走多年,身边一直没个贴心的侍妾。

    有一年,贾涉去临安城外的钱溏县访友,路遇一个洗衣妇,着了魔一般,迷上了那妇人。那妇人便是贾似道之母胡氏,她本是人家的妻子,贾涉满着家人,千万百计将她买来了作妾。

    这种出身的女子,且曾为他人之妻,与贾涉结识的情形又如此暧昧,无论从出身还是礼法上说,都是汤氏难以容忍的事,自然百般不许,并责令贾涉限期出妾。那贾涉虽然孝顺,却不是个懦弱无主见的人,又真心喜欢胡氏,於是暗留胡氏在外,待胡氏生下儿子——就是贾似道,才旧事重提,在老母跟前恳求。

    胡氏虽然进了贾家的门,不受汤氏欢迎,是可想而知的。贾似道从小由生母在外带大,五岁才进贾府,与两代汤氏并不亲近,虽不能说呆笨,但性子怪僻,成天只喜玩猫逗狗,与贾府大家的教养格格不入,汤氏自然认为胡氏没有管教好儿子,对这唯一的孙子也并不宠爱。

    这胡氏性格却极温良恭顺,背顶戳指之讥,侍侯正妻、婆婆无微不至,让人无话可说。但在贾似道七岁时,发生了一件事,彻底让胡氏在贾府无法存身,终於被赶出了家门。

    原来贾妃之母小汤氏,隔了多年,终又有孕,且按郎中推测,多半是男胎。

    汤老太君十分重视,举家上下,战战兢兢,侍侯唯恐不周,这让刚得到贾家大人一点宠爱的贾似道重受冷落,很是不满,成天闹气,一天,小汤氏正遵医嘱,在园中走动,不料,贾似道正发脾气,拿棍追打棬养的狗,几只狗一惊四处乱撞,竟将小汤氏沖倒,引发了小产。

    最叫汤老太君吃闷的是,流下的胎儿,还真是贾家千求万盼的男胎。痛定思余,贾似道还小,责任自然怪到了胡氏头上,这回谁拦也没用,草草将胡氏遣嫁给一个石匠,远远地打发了。至此,老太君一见贾似道就会想起痛心的事,久而久之,隔阂更深,而贾似道也对老太君赶走生母耿耿于怀,索性自暴自弃。贾似道与老太君两人互相怨恨,几乎不再有祖孙之情了。

    贾妃说到这里,歎道:「往事已过,谁是谁非,都不必再论了,再怎么说,我们终究是血缘联结的一家人。我母亲临终前交代我好生照顾似道,表示她早已原谅你父亲了。事隔多年,老太君还能有什么怨恨的呢,听说她老人家常派人训斥那边府上,这不正是说两边还是一家子么?不过,老太君固执,不愿明言罢了。

    筠儿,你听了这些往事,应该更能体谅老太君的心境,若是见面时有什么难听的话,也要顺着听从才是。唉,老太君这辈子十分不易,如今衰残之年,只有你们小辈抛开往昔一切宿怨,重归一家,她才能真正快乐呢!」

    我垂头道:「老太君既令人生敬,又複……可怜。姑姑请放心,我会加倍小心侍侯她老人家,让她开开心心!」

    贾妃嗔道:「你还没听懂我的话?什么叫「加倍小心侍侯」?你该真正像个重孙,心中不要存有任何隔阂才对!」

    我望着她嗔容,经过方才一番长长的透不过气来的追述贾族往事,仿佛我与她两人是「劫余」的亲人,愈觉贴近,我被她浑身散发着甜柔无间的亲情所感,一时难以自己,很想就此依偎入她怀中。这臆想中的画面,只轻轻一闪,便变为亵相缠的情景,登时心下大跳,气浮难定。

    贾妃毫无所觉,离座而下,扶着我的肩头,柔声道:「筠儿,走,咱们上北院,见老太君去,记住我方才的话哦!」

    我哑声应:「是!」

    我放缓脚步以迎合她的扶行,众宫女远远在后跟随。

    临安的十月,午后阳光洵和,晒在身上,仿佛有余烬暖人,令人留恋不舍。

    我与贾妃缓步而行,一路上遇到的府中人都停下忙乱的步伐,弓身垂臂目送我们行过。贾妃对众人似瞧非瞧,浑然自若,映着阳光的脸庞,正如这初秋的天气,成熟中略带萧瑟,微凉中尤有暖意。我不知不觉沈入静默,品汲着她醉人的风韵,也许只有这一刻了,不再有明日,这般温存的时光,随着我踏步而行,纷纷碎裂。

    一片落叶以百转千回的身姿,在空中逗留起舞,终於委身落地,被轻风托动,贴地滑行,引领着我们的步伐,我们都避开了叶身,甩它於身后。

    「筠儿,你在想什么?」

    「……姑姑,我在想你呢。」

    「想我什么?」

    「这个园子,你以前常来吧?」

    「是呀,那时候……我真年轻!」

    「姑姑现在也不老,简直是更美,我真想不出,姑姑那时候又是什么模样?」

    「那时,我喜欢穿白衣,来这水榭读书,倦了,闭上眼睛让风轻吹,太阳似乎总没有落山的时候。」

    「唔……一代才女在此,便是太阳公公也贪看啦!」

    「呔!筠儿,你也学会油腔滑调了,这可不好!——唉,那时总不到太阳落山,就有人催我回屋吃饭。」

    「美人嘛,总是胃口小,才情多,我猜你宁愿餐风饮露。」

    「筠儿,你这是在调戏姑姑么?」

    「不敢,小生太晚,来不及调戏当年!」

    「那你现在是……好呀,看我不打你!」

    「啊,姑姑,你的手真凉!」

    「筠儿,这就是内功真气么,啊,真暖和,也很舒服,胜过那些丫头捶肩按背许多……」

    我停下脚步,运气助她驱寒,她唇角微笑,两只柔荑轻柔回握,目中意示嘉许之色,毫无避忌的意思。在她是亲情无间,光明正大,我却心内蠢蠢,雄兔扑腾。

    「筠儿,你知道么?你幼时体弱多病,为便於太医调理,两岁被我接到了宫里,一直是由我带着的。直到周汉公主出生,才由你娘接出宫去。那时你两只手总是冰凉冰凉的,整天要人暖手,伸到人怀里,叫人起一身疙瘩!」

    我不由偷瞄了贾妃胸前一眼,双峰被束胸收得甚紧,只现两砣鼓圆。

    贾妃嗔啐道:「你瞎看什么?我最怕凉,一直是由宫中丫鬟们替你暖的手!」

    我狼狈低头,忙乱以他语:「这么说,我该把「娘娘」去掉一字,喊你一声「娘」啦。」

    「你可没那么乖!整天「姮娘」、「姮娘」的叫我名字,把皇上逗得直乐,说这小子听朕叫过几回,倒记牢了!」

    我以前只听过她名叫元华,那么「姮娘」该是她的乳名了,呐呐道:「皇上这么叫你么?」

    「皇上一向管我叫姮妃……」贾妃说了半句,蓦地顿住,面色一红,嗔道:「你尽问这些干什么?」

    手中一失,她已抽出手,转身行去,脸侧那儿,却连耳根都有些红了。

    原来……我脑中闪过龙凤戏榻的情景,不由漪念大兴,尘根沖裤而起。

    只听池中「哗」的一声,一尾鱼儿高高跃出水面,闪过一道白白的鱼肚,没入水中不见。

    「这鱼好肥!」我跟了上去,贴着石栏,借势掩去暴露的形迹,勾头凝视水面,突然想起青阳山小镜湖的一种小鱼,最是鲜嫩味美,不禁怔思无语。

    「过会儿,天该凉下去了,这鱼趁着日照水温,出来取暖了!」贾妃神色已回复如常,倚栏望水,口中忽唤道:「射月!宫里的五色鱼由谁在照看?这天气该把水缸挪到外面,晒一晒才是!」

    射月忙急走几步:「娘娘放心,摘花最细心了,她定能想到!」

    贾妃道:「那丫头最近迷上了吴仙姑道法,跟人学什么打坐静思,老是神情恍惚的,我看不大靠得住。」

    射月道:「娘娘太宠她了,我们都不大敢管她,这回她託病赖在宫里,守着哪也不去,还不该加倍仔细些?」

    贾妃啐道:「我宠你们宠坏了?倒怨起我来了,你这婢子,早上事我还没罚你呢,这会敢来说嘴!」

    射月笑道:「娘娘最疼我,索性疼到底罢!饶了奴婢这一回,我这就去让人传话。」说着,转身离去,其他几名宫女一阵低笑。

    我念及师姐,心下一酸,猗念早抛脑后,道:「姑姑,我许久没进宫了,何时能再去看看就好了!」我估量贾大公子重病,至少也有半年多没去过皇宫,也可算是「许久」了。

    贾妃道:「这也容易,你伴太子读过书,太子如今还记得你呢,周汉公主也想你,改日我传你入宫,只是早去早归,不便留宿哦。」

    我点头道:「孩儿明白!」

    贾妃看了看我的脸色,微微讶道:「筠儿,你身子不大舒服么,这会起风了,咱们不再耽搁了,走罢!」

    步出水苑,穿过两道回廊,贾妃擡头道:「哟,到了,筠儿,你该知道怎么做?」

    出乎我的意料,老太君竟能坐起倚榻,也未像贾妃担忧的心怀成见,从神情中见她无喜无怒,说话断断续续的,语气平淡,但我猜她多半还是欢喜,只是未全然表露。

    贾妃则很热心,尽说些「我」过往的趣事,逗老太太高兴。

    老太君最后让人捧来一道翡翠的玉牌,镂空雕刻,上书「光复河山」四个篆字,辞色陡然见厉:「贾氏……遗训,你接稳了!」

    贾妃面有异色,迟疑片刻,以目示意我接牌,道:「筠儿,不可辜负先辈的遗教!」

    我郑重接过,心中纳闷:「这是什么?见面礼么?还是传位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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