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杀猪刀的温柔
“这个你别管,”德王不耐烦了,瞪他,“那是我捡的猫儿,乖得很。”
花豹机警凶猛,形似如虎,也就他小王叔能把它们当成猫养了。
燕帝听说这是他在西山猎场捡到的,那母豹生产不久被一只老虎追击身亡,留下了一窝刚出生不久的豹子,一共有六只,全部被他抱回来了。
“你平时喂它们什么?”燕帝见说不听,换了个方式问。
“喂奶。”
“奶?”
“捉了几只羊回来,”德王被他扰得烦不胜烦,起身道:“我要回去看我的猫儿去了。”
“诶……”燕帝见他站起就往外走,连忙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不用膳了?”
德王抬手往后扬了扬,让他别跟着,出门带着府里的小太监走了。
他走后,燕帝回头看了眼孙如意,见他怯怯朝他躬身求饶,不由摇了下头,跟孙总管道:“去挑些上等的进补药材,让太医院带人去德王府代朕看望皇叔。”
“是。”
燕帝没理会他,蹙眉寻思了一会儿,不由叹了口气:“怎么瘦成这个样了?”
这厢德王还没从宫里出来,就碰到了太后宫里来请他的人,这太后身边的庞公公为了追他跑出了一脸的汗来,到他跟前还上气不接下气,“德王爷,太后有请,说好长时间都没见到您了,想……”
他话还没完,皇后宫里的人就跑来了,见到庞公公,这姓吴的公公抬脸露了个不知意味的笑,状似恭敬地退到一边,让太后宫里的人先说。
德王最近不太关心宫里的事,不过也听杨标在耳边说了几句,听说这宫里还是斗得很凶,听说皇后现在有个笑脸了,大侄子常歇在她宫中,万妃自请入冷宫,太后病了……
一桩一桩都是事,可他也病了,他连自己都没治好,自己想要的人都要不起,着实也打不起精神去宽慰她们。
“我要回府吃药,叫老嫂子再等段时日,等我好了我就来看她。”周召康摇摇头去了,到了宫门上了马,带着身边两个随行的小太监慢腾腾地驾着马回了德王府。
太后那边听到他不来,又听说他枯瘦如柴,说是之前在西山那边就闻过女人香了,她是知道男人的,听了就摇头叹道:“还是个孩子,不知分寸。”
她也下令让人送些补品过去。
皇后闻信,倒是愣了下来,看了吴公公几眼,等殿中的人都退下后,她跟吴公公道:“吴公公,你这几日可否能找个时机,代本宫劝小王叔几句?”
吴公公苦笑摇头,“娘娘,您最近受宠,无数双眼睛正盯着您呢,奴婢此去不被发现还好,要是被发现了……”
到时候就不知道有人要怎么说她了。
皇后闻言,心道也是,小王叔自来对她母子俩甚好,如若不是他护着,她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她的三皇子,现在这肚中这一个,也是由他劝着了圣上两分,她才被看护了起来,还得了圣上的亲自宠爱,而小王叔这两年大了,怕人说她的闲话,也就不来她宫里了,皇后因他的维护一直以来感激他得很。但她心里到底是自己重要些,她也知道小王叔也是有点烦了她不争气,再则如果她不是皇后,是在先皇面前过了眼的媳妇,小王叔也未必会对她好。
皇后心知肚明,听吴公公劝了两句,惋惜地叹了口气,也就不多说了。
毕竟,靠小王叔也靠不了一辈子的,她本来还想靠小王叔把皇儿立为太子,如今看来,不如自己再争气点为好。
遂到了晚上,三皇子被奶娘带回来,听母后跟他说悄悄话,听到他母后说他小爷爷到底是靠不住的,历来乖顺的三皇子气得小脸涨红,他捏着拳头忍了又忍,还是没像小爷爷说的那样不要忤逆自己的母亲,“您不要诋毁恭儿的小爷爷。”
说着,泪珠子在他眼睛里打转,他道:“恭儿不需要靠他,恭儿长大了会让小爷爷靠。”
他会加倍偿还小爷爷对他的好。
皇后一听,失笑于皇儿的赤子之心,她抱住她的皇儿,摸着他的头怜惜道:“傻孩子,你要是当不上太子,又拿什么让他靠呢?”
周臻恭在她怀里咬着小牙,因母亲的话肩膀发抖,皇后以为他是怕,便拍了拍他的背,与他慢悠悠道:“别怕,你还有娘呢,等你的小弟弟生下来了,这个宫里你就有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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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宋张氏起程去应家,宋小五让宋家四兄弟都陪着她去,这家子虽无奴仆侍候,但一收拾打扮出来,个个都俊朗不凡,宋张氏被四个穿戴一新,头发被白玉高束的儿郎一围绕,笑得眼儿弯弯,还拿手握嘴,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这才发现,她这几个儿子与名门贵公子相比都弱不了半分。
莫婶儿天天见着自家的少爷,是知道他们再俊秀不过的,但少爷们这金装一出来,老婶儿眼睛都直了,搓着手直看着他们,“哎哟哟”一句话说了十来遍,跟她的主母一样,也是喜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宋小五见几个俊朗的小郎君把家里的两个女人迷倒了,迷得连出门都想不起来,她揉揉头,朝大萝卜条道:“领着你娘去见人罢。”
“小五,”老婶这时总算回过神来了,穿了一身好衣裳的她跟她的小娘子道:“老婶儿就不去了罢?”
“去罢,娶回来是要跟我们家里的人处的,你是家里的老人,你看着喜欢也重要。”最重要的是,宋小五想让老婶儿跟着母亲出去看看,她天天围着这个家忙和着,去应家那等人家长长眼界也好。
莫婶儿确实有点想去,她也没想多,就想去看看,她跟小娘子道:“那我跟着夫人去了。”
说着她跟小娘子小声道:“我要去看看他们家的下人啊,丫鬟啊是怎么挑的,回头我们家不是要买么,我替夫人也留个心,照着样儿买。”
宋家是高攀,莫婶儿有点怕人家嫌弃他们家,嫌弃他们大少爷,所以最近她都愁上了,就怕人家嫁过来压他们家一头,压小娘子一头。
宋小五劝了两句,见劝不听,就由着她们去了。
反正成亲是大喜事,她们再大的担忧也忧不过她们看着大郎成亲的喜悦。
“新郎官,赶紧的。”见大郎还任由母亲拉着他打量呢,二郎他们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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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在旁说好话讨好母亲,宋小五见他们都不想走了,摇摇头又劝了一句。
宋小五这一句新郎官把大郎臊得回过了神,他看了妹妹一眼,见妹妹摇头,他笑着朝她拱了下手,朝母亲他们道:“走了!”
宋小五看着光鲜的一家人走到了门口回头看她,她本来面无表情,见一家老小都眼巴巴地看着她呢,她朝他们摇了一头,随即朝他们露了一笑。
这一笑,如万花绽放。
宋家人这又不走了。
宋小五又板起了脸,这才把他们吓得回过神,笑着朝她拱手的拱手,挥手的挥手,与她作别。
等人去了,宋小五坐回堂屋内,给宋祖母写回信。
宋家的事,由她给祖母那边透个底,有她帮着压着宋家族人那边,族里的小人想翻风浪,也越不过老太太的手去。
还有也要给宋家交好的那些人家送上消息过去,只要应家的事一定,信就请人快马加鞭送过去。
宋爹以后升官考核追查到家族名声当中那一块的时候,这些人就要派上用场了,这就跟大军未动粮草先行一个道理,要是不先准备着,到时候再临时抱佛脚,就不要怪别人心里不舒服不捧场了。
亲事一定得留个让人收信后赶来京城喝喜酒的时间,路途虽远,但有打算的宋家族人是不吝行程辛苦的,而怎么招待好他们,让他们宾至如归,这就是宋爹的事了。
想着这些,宋小五给祖母的信写到了尾端,她在最后道如若家途平顺,后年她就能接她过来了。
她给了她那位老祖母一个很明确的时间,那年她要及笄,以及取名。
等取好名字,她这一生不出意外,大概就要在这世间中活到她能活的最后那天。
第69章
宋家人此行一去,等宋韧从衙门归家他们也未回。
宋韧等了一会看夕阳快落山了,有些着急了,肖五见了便说要去打听,宋小五留住了他,给三爷们煮了壶茶,配着之前拿火烤出来的肉干打牙祭慢慢消磨时光。
宋韧得寸进尺,跟女儿讨酒喝,被宋小五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又讪讪然地收回了头去。
这家里,老师祖有药酒喝,老莫叔也有,就是肖五这位五伯也有宋小五从老莫叔那讨来分去的一小坛子去风湿的药酒,全家就宋韧没口喝的,想喝还得瞒着娘子,从小娘子这里讨几口。
可惜小娘子可不是个会依他的。
一家老少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人回,宋韧是真急了,起身就要去找人,却见门口起了声响,他急步跑去开了门,就见自家娘子脸带些许疲惫,但眉目忍不住欣喜之情,见到他开门,立马笑着喊了他一声,“相公。”
“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等及了?”
“天都快黑了。”
“留我们吃晚膳呢,我推辞了好生一番才……”宋张氏说着,后面抬着两个箱笼的大郎他们也跟上来了。
宋韧一见,吃了一惊,“这?”
宋张氏忙解释,“不是应家的礼,是我之前跟店家定的聘礼,这不路过,就让孩儿们抬回来了,好了,我们家里说。”
宋韧让开了道,见四个儿郎叫着他爹进了家门,看夫人和莫婶忙着去找小女儿说话了,他走到大郎身边要接过他的扁担,被大郎拒了,他停了两步,要帮四郎抬,四郎也拒了。
“轻得很,爹。”四郎说着,还调皮地朝父亲挤了半边眼。
宋韧好笑,敲了下他的头,“调皮鬼。”
四郎嘿嘿笑。
莫叔走在最后,这时才进家门来,看到自家老爷,忙关了大门上前来禀道:“老爷,今天一切都顺利,就是应家那边留客回来得晚了点,路上又耽搁了一会,这才归家来。”
“没得事,”宋韧见儿郎们去放箱子,便问老家人,“那边是怎么个意思?”
“定了!就等媒人上门了。”莫叔斩钉截铁。
他家的这几个少爷,有什么娘子是娶不着的。
“好,你且去歇着。”宋韧加快步子去了堂屋,里头小娘子已经不见了,他扫了一眼便走到先生面前道:“先生定了,过几天可是能请李师兄过来一叙?”
“好,你亲自上门去请,显得我们恭敬客气点。”秦公那位李姓学生是他在京的这三个学生中的为首之人,此次作媒由他前去再好不好,不过,他现在最担心的是符家那边接下来的反应,“符大人那边你可是说了?”
宋韧摇头,“还末,秦大人那边说这后日圣上找我还有点事,弟子是想……”
他靠近先生耳边,轻道:“弟子今日才从人嘴里打听到,秦大人把我在梧树县的事查了个底朝天,送到圣上案前去了,这与之前符大人往上送的折子里的有些事不符,弟子之前攀上符大人,就是把梧树县修的县道和民道之功归于了他,这事我对外跟人的说辞皆是我奉符大人之命行事,但秦大人不知道从哪知道了这事的深浅,把这事告知了圣上,遂弟子现在被秦大人当刀子使了,但圣上又要见我,弟子现在怕是三面都不是人,险得很呐。”
符家已经不是他目前最大的问题,圣意难测才是。
闻言,秦公双目鼓张。
“但也可能不全是坏事,”宋韧跟先生小声道:“我看圣上是想重用我们宋家,您看大郎他就被派去了文乡,他是想看看我们宋家之能呢,您想,他有了这个意思,这时候应该也不会动我们宋家罢?秦大人那边看来对我也颇有些礼遇,此举就是想把我从符大人那里……”
宋韧朝他先生做了个一刀切的手势。
秦公闻言惊心,握着弟子的手臂道:“你一定要万事小心为上。”
“弟子谨记。”
肖五在旁插话也小声道:“依我这几日跟随师弟身边所见,师弟所猜测之事也是**不离十。”
不过,最后还得面圣才能知前途险恶。
这事宋韧就在先生面前通了个气,小娘子那边他也没说,自从那夜开始,他就有意不让小娘子为他太过于担忧了。
他是父亲,不管她前世是什么人,这辈子她是他的女儿,在她为了他,为了这个家做了这么多之后,该由他护着她两分了。
夫人那边,宋韧把她安抚住了,想过了面圣之后再去请李师兄到家里来做客商量媒人之事。这天他又被秦大人带进了宫,年轻英俊的燕帝这次没有了前次的温和,他神色淡淡,帝威甚重,压得宋韧说话唯唯诺诺,不敢再像之前那样侃侃而谈,畅所欲言了,这次燕帝一开口问他的是梧树县的那条连通乡间和官道的县道,宋韧早把这事归功于符大人,哪敢说真话,但帝王之前哪有他说假话的余地,遂这真话不能说,假话也不能说,斟酌下来左右都不靠的话显得异常干巴,任谁一看都知道其中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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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
燕帝就更是了,他在宋韧话后他沉默地看了宋韧片刻,见把人看到额头冷汗直冒,他也知道宋韧之后怕是难忘此行了,但他找宋韧来也不是置宋韧于死地的,遂在宋韧吓得诚惶诚恐,魂不附体时,他开了尊口,道:“说说,这道你是怎么修的,说各乡各村的路连起来算,都能有个三四百里了。”
“回圣上,也没有,不到两百里,三百多里那个,是连着以前的老路一起算的……”宋韧战战兢兢。
“那也说说罢。”
“是。”
等宋韧说道完他以利诱哄着百姓以修道的分式,来偿还他们欠衙门的种子的事毕,一直没出声的燕帝嗯了一声,他看着宋韧突然道:“朕小王叔最近没去你家了罢?”
宋韧冷汗淋漓,当下顾不上是圣驾当前,挥袖子抹了满是汗水的脸一把,汗水刺得眼睛发疼他也不敢揉,双手向前揖着躬着半身道:“启禀圣上,好一段时日了,好似是有一两个月都没来了,圣上明鉴,下官绝不是那等攀龙附凤之辈。”
“那不是你们家能攀得上的。”燕帝淡淡道。
他倒是想攀,可惜小王叔热忱也不过三个月,他更不是那等让人随意攀附的人,他们老周家的小王叔那可是先帝亲自教出来的皇家中人,他逗着宋家玩了几个月没了新鲜就此冷落倒也正常。而宋韧此人心机深得很,又是以那等方式升迁至户部的,燕帝不信他有干不出来的事,不过是小王叔不奉陪他罢了,但此人着实是一门干将,家里那几个孩子也不是泛泛之辈,燕帝看过他们的策论,每一个都言之有物,大局他们有,但他们更着手于解决最细微的问题,所出之言所论之策像极了他们的这个父亲,不用他们,有点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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