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风烟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阡
婚后,素心因身体羸弱而无所出,只能任由夔王纳妾,侧妃们倒是争气,王爷总算有继承人。可那又怎样,她们没她计谋出色,或者说她们没她有用,所以恩宠都不及她。夔王是个成大事者,走到哪都只会带她在侧。
计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
今次于镇戎州重逢后,她发现夔王竟从不碰她,非但没有过去那样的鹣鲽情深,反而除了冷暴力外还有从来未曾有过的破口大骂。
这或许是因为夔王寄人篱下心情不好?可她无意间却发现,夔王探寻宝藏之余,在外面找够了歌女、军(谐)妓、良家妇女、另外还有老情人……
也不知何时起她就听人有过这样的猜测:夔王府曾在祁连山开辟第二天火岛,夔王会否勾搭过萧氏山主的俏老婆?否则萧玉莲怎么会和曹王的公主凤箫吟长得一模一样?是这样了,一定是亲戚关系!
素心悲怒交集,量变引起质变,终于在夔王和一个老妪重温旧梦时,她忍无可忍将他们捉(谐)奸在床,不能自抑地失仪大吼:“完颜永升你在做什么!!”
夔王一个巴掌掀回来,抽得她眼冒金星:“贱人,你照照镜子,照照自己,不下蛋还养奸(谐)夫,竟敢来质问我!”
“什么……你……你说什么……”素心万没想到被倒打一耙。
“从山东到西线的迷宫阵,就你和范殿臣落在环庆,他是我的侍卫,还是你的!?”夔王不仅没提起衣裤,反而还拖回她手里的棉被,去给那身无寸(谐)缕的妇人一起盖上。
“他……当时正好在向我问策……”素心滚烫的眼泪流入喉咙,这才意识到,为何夔王要赶走范殿臣、为何见不得她来为范殿臣求情,原来他并不觉得范殿臣是挟持了素心——他认定范殿臣给他戴了绿帽子!
“问策?需要孤男寡女问!呵呵,世人怕是想不到,一个迷宫阵能把角落里的奸(谐)夫淫(谐)妇掀上天,可想你俩背着我在一起偷情了多少年!”夔王面红耳赤。
没人比她更了解夔王,夔王信一个人就信到底,不信就不信到死。
万念俱灰,不想再辩。
不知是因为被打耳光,还是因为痴心错付,她两耳失聪给他把门带上了。
蹒跚着走了很久很久,泪水模糊得妆容都化了。
要一双腿有何用?离家太远。这地方前几天还算蒙军辖境,如今已被宋军重重包围,实际却属西夏,唯独不是金朝的疆土。
要化妆给谁看?女为悦己者容。
隐约好像看到完颜江潮和张书圣的尸首,被孙寄啸以“为祁连山正名”的名义示众,
且不说完颜江潮了,那是叛徒,该死;张书圣,一个内力匹敌战狼的绝顶高手,在林陌手上区区一战就大放异彩,跟了曹王没几天就被托付重兵,凭何被他夔王猜疑、遗弃还连累?!她想起她在山东第一次从幕后走到台前,是乔装成一个歌女去劝李全别一蹶不振、鼓足干劲继续和林阡争天下,当时她的说辞是——
“当今天下,林阡看似所向披靡,实则尚有四大劲敌。其一,曹王府驸马林陌,‘阡陌之伤’向来离奇,双生子命格相似相反,两者之结局无人可知;其二,夔卫联军中的仙卿、范殿臣、张书圣、薛清越,谋定天下,武动乾坤;其三,宋廷,去年曾因激进北伐拖累林阡,难保不会在战狼的诱引下再次冒进;其四,天命危金,杨妙真。”
如今看来,其它都还有可能,就属夔王府最差劲!范殿臣?张书圣?薛清越?四者去三,全都不是堂堂正正地保家卫国或马革裹尸!
她哪有什么宏大志向,说起来这些男人们的志向都不属于她。把自己逼成一个毒术超群、算无遗策的智囊,连林阡都不吝欣赏,只因为“我爱永升,愿与他同甘共苦”,
熙攘的市集,飞奔过一大拨拖家带口的人群,就算贫苦百姓都知道城门失火之际不能殃及自己的糟糠,她的永升却做不到!
他只会说“宝藏为何找不到!”纵使仙卿也不知这宝藏的具体位置,一方面是这地方太大,宝藏千回百转藏得深,年代久远、实地和地图标注有出入很正常;一方面是天火岛负责这件事细节的人死得太突然……
不对,不对……听觉慢慢恢复,刚好听到一个无知顽童哭着嚷着对母亲说想喝汤,她想起永升是那样喜欢喝她煮的汤,向来一滴都不剩……她想他应该只是出于误会跟她赌气,从前那些深情缱绻不可能都是假的,他只是一时想不开,他需要她,她不应该离开他!
他不信,那她解释清楚就可以了啊!恢复到从前的两情相悦,哪怕没有宝藏、不当夔王和王妃、离开蒙古军,在这个乱世当一对寻常的夫妻,纵使颠沛流离,但能朝夕相对,也值得珍惜了!
拼尽力气奔回原地,却看彼处已被宋军层层困住,他们一边安抚群众,一边捉拿贼首……
贼首,夔王何在?
即使在找宝藏的过程中他也没忘记过一贯的风流倜傥,然而这一刻他却穿戴整齐向宋军的主帅下跪、一脸朝圣般肃穆庄严的表情,争如传说中的纣王看见女娲,
他只差没有垂涎三尺:“神女,神女,你,你又出现了!”
宋军的主帅,云蓝,是宋盟的上一代盟主,
当年太行义军倾覆、事发后爆出内藏玄机,云蓝不惜离开林楚江和刚出生的女儿、北上潜伏为细作、深入实地调查倾覆原因。这些年,贺若松、东方雨、无影派、风清门等恩怨情仇早已浮出水面;宋盟的内鬼都揪出、冤屈全洗干净,后人们也陆续释怀、投身;金军的凶手基本已经得到报应,唯一一条漏网之鱼,就是这个元凶王爷。
“哦,原来是你。”云蓝忽然记起,林阡告诉过她,太行的大局是夔王铺好的,后来老金帝因为偏爱曹王这个儿子而临阵易帅。所以实际上夔王不仅是漏网之鱼还是罪魁祸首。
原来,他就是她离开楚江的原因啊。谁晓得,一离开,就是一生一世……
“她,她是谁……”关键时刻,所幸仙卿带着木华黎的一支精锐赶来救驾。素心忙不迭地问弟弟。
“是云蓝,凤箫吟的师父。”仙卿回答。当世之人认识凤箫吟较多,而知云蓝较少,这是由于云蓝性情古怪,即便是林楚江在世的时候,她也很少和短刀谷交流,哪怕和柳五津路政都不熟。独来独往的她,是因为对陇南之役有负罪感而一直在抗金的边缘。
今次云蓝之所以携剑出征、给世人看见一个“本来的云盟主”,一是蒙军失道令她义愤填胸,二是,金宋眼看就要如她所愿共融。
“姐姐,不熟悉她,很正常……”仙卿盘算着,此刻云蓝武功状态不在最高,他们救护夔王的方案可行,所以他指挥若定。
“不,我想问,她是谁!!”素心歇斯底里,她却觉得,那神女太熟悉了!好像在哪里见过!不止一次!
哪里!好像是家里的哪个侧妃眉眼、外面的哪个情妇嘴唇、王府的哪个公主鼻梁?
哪里!是书房里挂着的一张肖像,素心嫁入后就发现了却从不敢问也没声张,这是夔王哪个心心念念的人儿,为什么没有得到?还是得到过又失去了?
哪里!夔王一定和这个细作云蓝有过数面之缘,擦肩而过就因此念念不忘,然后开始收集所有跟她长得有丁点像的人,甚至生下来的女儿最像她的都最被宠爱,可是,云蓝她完全不记得际遇里有这个痴汉,也根本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回事!!
几十年过去了,云蓝还是他心里独一无二的神女,
所以,这个狗改不了吃屎的夔王竟会在她面前强装正派,心服口服地向她下跪不是因为要投降而是在像狗一样跪舔!
所以,哪怕被木华黎的人拼命救回来了他们一起朝着这个方向飞奔,夔王都还一步三回头恨不得落网!
所以,宝藏也不要了,复国也忘了,从前那些缱绻深情,都是假的!
“那么,我是什么!我在哪里?我是谁啊!!”素心照过镜子,她和那女人完全不像,尽管她也是个闻名遐迩的美人、当得起夔王府王妃……终究不像!怎么扭捏都不像!
“姐姐……”仙卿欣喜地拉着姐姐正待一同上前去迎夔王,回头一瞥,大惊阻拦不及,见只见素心状若疯癫地、举起新配的剧毒一饮而尽……
“不啊!”仙卿始料未及,差点被惊慌的败兵们踩踏,伤痕累累才护住素心的全尸,“姐姐,你是中了什么邪啊!”他以为素心是中邪,要么就是过于深情的霸王别姬。
夔王府又折一人。
自此,莫非成了木华黎和夔王双方的共同倚重。
夔王蠢钝,仙卿悲痛,一时还没发现莫非的变节,仍然以为他是迫不得已才跟着苏赫巴鲁。
蠢钝?不,夔王好像因为王妃的死而振作、精明了起来,这不,他居然亲自给莫非派发任务了——
腊月中旬,“西宁州任务·夔王府”,具体为:夔王在西宁州有一个天火岛旧部下,与他联络,看他手底下兵马多少,找机会试试能否渔翁得利;
“西宁州任务·蒙古”,具体为:重组玄黄二脉,搭救速不台和者勒蔑;
“西宁州任务·宋”,具体为:辅助慕容茯苓,把速不台和者勒蔑圈定,等候主公和木华黎决一死战。
“主公要来了,战场要合二为一了。”莫非知道,腊八林阡就给了曹王府三天为限,金宋应该是共融了。奇怪的是,宋蒙双方的战报对细节却一直都语焉不详。
南宋风烟路 第1927章 关山正飞雪,烽戍断无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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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八,林阡离开地宫之时,天际飘起皑皑白雪,街头散着清幽粥香。
总有很多往事袭上心头,然而,他不想再回忆:吟儿,我与你之间,有更多的是未来。
会宁县,城郭形如凤凰展翅,故又称“凤城”,似乎暗示着吟儿会涅槃在此。他有信心。
同来同去,从会宁到镇戎州,柳闻因一路陪伴在侧、携枪默然守护林阡。眼看他理智地驱赶金军去救曹王,眼看他清晰地把增援祁连山的任务交给云蓝,眼看他冷静地教穆子滕进一步减缓对会宁东北的攻势、但嘱咐辜听弦石硅郝定等人对其余地方“必要时采取强硬措施”——
即便曹王已有动容迹象,那也得恩威并施、双管齐下。毕竟,金军该服的早就软了,接下来这三个日夜,盟军应当按部就班地把硬骨头打疼为止。
林陌就是宁死不降的代表,因为他投降生不如死。针对这一点,徐辕不止一次代表林阡到阵前对其他人喊话,你们和林陌不一样,别被这暴徒连累、带偏到万劫不复。徐辕眼中的林陌,正是个领着外敌去推翻父兄基业、等同于掘开父亲坟墓的十恶不赦之徒。
不管旁人有无放水,县东的莲台山一带,辜听弦一定没放水,因为那正是林陌的主力军所在,而今又添了封寒为主将。
“师父真是老糊涂,放谁不好放封寒,我怎么办!!”辜听弦难免发牢骚。
“师兄,本来封寒也不属于咱们啊。”鲲鹏跟在辜听弦身边,起先并没有参战,只是被林阡放养着学刀。
林陌如虎添翼之后反倒坚壁不出,据说在闭门造什么新弩炮。辜听弦担心“若安于现状,恐被他一鸣惊人,反而将我杀败”,遂一鼓作气强攻,率众驰射再加大骂,一方面存心去干扰林陌心境,一方面尝试把封寒给辱出来,诈败的陷阱都给封寒挖好了。
谁料这反而中了林陌的计,毕竟是林陌先下的棋,敌佚能劳之——“辜听弦这小子性子躁,哪还有什么材料能造弩炮哦……他奶奶的!又骂我!”封寒差点真被骂躁了冲出去,所幸被林陌拉住,继续一起养精蓄锐,按照原计划等着年轻气盛的辜听弦终于由佚转劳、而与其掎角之势的郝定若要应变尚需时间,这个时间差,封寒立马提着逆鳞枪去打他个四仰八叉。
辜听弦被干翻在地,宋军意外阵脚速乱,节骨眼上,唯能鲲鹏硬着头皮顶上,还好对面没有蒙古军,否则可真是心灵煎熬!好在他帮忙,刀法又强、速度又快,辜听弦才堪堪撑到郝定来援,总算没把自己的阵地失给金军,
心有余悸:好个林陌,计谋之深竟能逆势!
郝定既已及时救场,这一战本该宣告平手、谁都没赢、不了了之,怎知两个多时辰后都还没有结束……林阡闻讯而来,望见一片尸横遍野、人间炼狱景象,差点也呆住——
局部战场,金宋倒地的一般多,横七竖八,还好林阡俯下身来察看,发现看似死尸都没有死,脸上蒙了一层黑气的其实都是熏了一层黑烟。
“也不知是谁狗急跳墙泼了毒药……所幸毒性不强,实际死伤并不多。”樊井等军医冒险上来救死扶伤。
泥淖里所有人都互相拖缠叫苦不迭,这哪像个战场,像极了江湖中人打群架嘛。
“亏得薛焕他们不在,不然还不全完蛋?!”封寒压着辜听弦腿,庆幸鸡蛋没放同个篮子里。
“你还说!是你们放的毒吧!”辜听弦扭着封寒胳膊,眼见林阡来,扬眉吐气,忽然色变,“师父,先别管我,快救师弟……”
这里只有鲲鹏一个濒死,原因是他速度太快了,这就好比一个刮大风的下雨天,跑得越快的那个人淋的就越多。而且鲲鹏身上刚好有个新伤口。
“师父,我……我不行了……”气息奄奄,鲲鹏脑子里突然只剩下塔娜,“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塔娜,师父他日,如去蒙古,请帮我,照顾她……”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
“你醒了。命真大。”樊井的脸映入眼帘。
鲲鹏欣喜拦住老军医:“您救的我?”
“我可救不了。是主公给你又吸又震,在阵前折腾了半日之久,差点没把封寒看傻了。”樊井没好气地说。
“……”鲲鹏听着这描述,怎么奇奇怪怪?眼圈一红,想,师父是不想看见人死,那晚他如果有时间,也想这样救师母吧。
一个激灵:“师父吸我身上的毒吗!他自己不会有事?!”
“放心死不了。”樊井又被谷雨召唤去其它伤员处。
这个后方离前线并不远,鲲鹏自觉休整好、匆忙奔到阵前找,刚巧林阡得胜回来,林陌已然退避三舍。
“封寒又放回去了,既战力降低五分,又在虚空中服了三成金军。”这次的擒纵,辜听弦没再对林阡发牢骚。
“师父,您……没事吧?”鲲鹏关心备至。
“喂小师弟,眼看我受伤比较重,你不问我?”辜听弦赶紧把腿抬起来。
“据说师父对火毒极易感染。”鲲鹏忽然低下头,“军中一直有传言,说有蒙谍在您身边。您这般救我命,不怕我是那个歹人?”
“不怕。否则我也不会收你了。”林阡一愣,笑着按他肩,“谁做过什么,谁是忠是奸,我看在眼里。”
鲲鹏抬头,眼眶里分明有什么东西在闪。
“倒是军中的传言,提醒了我。听弦,传令下去,不准对外说这一战有人泼过毒。”林阡转头对辜听弦,“否则就按蒙谍处置。”
“为什么?”鲲鹏一愣。
“为了不引起跟毒有关的枝节。”林阡知道,曹王有任何想法都会先和自己交流,唯一可能先斩后奏的就是封沉地宫,这样的枝节必然会对和谈造成重创,为了金宋共融,林阡定要将这变数扼杀于萌芽。
论攻,林阡永远是这般:万鼓雷殷地,千旗火生风。
腊月十一,最后限期已到,其余各地或投降或被克,林陌被林阡压迫着无奈将战线收缩到离会宁县城只剩十余里地方。
“封寒已回到城内养伤,曹王和封夫人在地宫。”灭魂来报。
“还剩赤盏合喜、薛焕和奥屯亮。”徐辕好说歹说都无用,这些人全都效忠林陌,或是还在等曹王的下令。
论守,林陌却一直能做到:连云列战格,飞鸟不能逾。
对于掌握主动权的林阡来说,前面的考验都不算考验,当林陌在绝地浓缩了精锐试图以死相抵,以他为首的盟军如何把握决胜的火候才是最要紧的。
南宋风烟路 第1928章 俯视但一气,焉能辨皇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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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已合,势不可分,林阡和林陌在那之中,却是最盔甲鲜明的两个人。
胡弄玉曾说,有一种火毒,虽然毒性一般,却是罕见地不被寒毒中和,名叫“灰飞烬”;所幸它能被茵子的“挽天倾”溶解,听名字那也是个寒毒之王。很明显,它俩是相生相克的一对。
“像极了主公和林陌。”徐辕远远就看见,林陌虽然武功平平,却在刀法特点、心法参悟等诸多方面都克制早已无敌的林阡。
他们是一母同胞双生子,他们的命格相似又相反,
一个的锋芒似火,一个的气质如冰,
一个的意境是仰胁星辰、上闚青天,一个的观感是俯迫沧海、下潜黄泉,
一个的际遇是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另一个的身世是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万古之痛,浊酒一杯,阡陌之伤,天涯相毁……
不过大部分人都知道,林陌虽然克林阡,却无法单挑林阡。说他善假于物也好,说他狐假虎威也罢,他身边从始至终在掠阵的薛焕,才真正与林阡打出了高江急峡雷霆斗之精彩。
“天骄,要不我上去分了薛焕?”各大战场交融,宋盟兵多将广,穆子滕虽慷慨请战,但论武功这里已经排不到他。
“不必。”徐辕还是狠心地把战局留给了林阡一个人。不同于以往他信任林阡能在武功上有开拓,今夜他了解林阡还需要一场“以寡敌众”的考验——若渡过,正好可以向曹王自证“林阡不管得意或受迫,都能维持最佳的精神状态”,从而对大局起举足轻重的作用。
“林阡和薛焕,谁是刀坛第一?”刀战杀得风急火响,独孤清绝问这话,也不怕得罪徐辕。
“倒是巧了。”徐辕一怔。命途之战,林阡对林陌;刀坛之战,林阡对薛焕。
饮恨刀光纳日月,楚狂刀气排斗牛。南山与秋色,气势两相高。
此战的林阡,七成内力已给了吟儿,加上刚被鲲鹏染毒,所以只在最高状态的不到三成;而薛焕在接受岳天尊的内力后,一直勤于融合,长期充当战狼或林陌的掠阵者,看似大材小用,反而起到了韬光养晦效果——战前谁都不知薛焕多强。
薛焕以内力保驾护航,林陌的永劫斩终能干扰,林阡的气焰再三湮灭,薛焕的刀势便拔地冲天。天地忽开拆,大河注东溟,遂为西峙岳,雄雄镇秦京。
“终于不是‘黄河走东溟’了么。”困顿了四五个回合,林阡忽然对薛焕一笑。
薛焕一愣,过去他确实卡在那一招许久,怎么也翻不过林阡这道坎,直到今日终于来了个“遂为西峙岳”。
“现在认输来得及。”薛焕报之以笑。
“薛大人,是在说服自己吗?”林阡虽然吃力,却坚守明心见性的第十七层,笑毕像妙手偶得,陡然间借势行刀,如泛舟大河、凌东溟万顷,到水穷处见云起,借云直上居九天,驱雷滚下九万里,星辰归来不看岳!
“这刀法……”薛焕没想到林阡会把自己接下去能进阶的一连串境界一下子给打出来!在内力相当的情况下,他再也不能说林阡犯规了……
“心闲物物幽,心动尘尘起,这一层,在这重压之下巩固。”奇的是,林阡打完这循环,刀法像又回归初始寂然,轩辕九烨虽是旁观,竟也觉得身临其境,抱剑舟上,从流飘荡……观战久矣,轩辕九烨眼中竟然没有薛焕,不由得慨叹了一声,给林阡这一层重新命名:“永生即永灭,永灭即永生。”
“对,我也是这感觉。”徐辕既欣赏又叹息,欣赏林阡仍然把薛焕压着打,叹息林阡终是被林陌砍了一刀,虽是小伤,毕竟浴血。
“天骄,是否可以了?”金陵看戌时已过,请示徐辕。命格无双早已有,苍生为重也齐全,是时候教异族效忠。
徐辕点头。
不刻,林陌后方火光大作、沸反盈天,本就胆寒的前线金军阵脚大乱,斗志霎时从涣散到崩盘。
“出什么事了!”刀局中,林陌仍然和林阡相持不下,却忽然意识到,不知从何时开始,林阡是假装被拉锯……
不需要交流,林阡和徐辕、金陵从来都默契;林陌计谋超群是吗,那他为他们延滞够林陌的注意力!
“不好了驸马,粮仓起火了……”原是林陌的背后相托、赤盏合喜所守的重地被烧,烟雾腾腾,烈焰熊熊。
“不可能……”虽然没了控弦庄,金军仍然有探子,林陌知道宋盟的大部分兵马都在近前,都在等林阡战胜薛焕后长驱直入,原来不是?
可叹林陌焦头烂额关注更多的是镇戎州,忘记会宁同时也和定西接壤!彼处的史秋鹜、郭傲、肖忆……厉兵秣马,早就在等林阡调用。他们才是这一战的关键,从定西切入,绕到林陌后方点火——
开玩笑,整个金宋的庞大版图,围着会宁县城弹丸之地!
林阡当然不必大费周章,轩辕九烨慨叹之时,他饮恨刀加把力都能把薛焕打得鼻青脸肿;非得这么迂回,宁可冒着被林陌继续砍伤的风险,“烧粮代人”,是做给曹王看的!林阡何尝不知,曹王这三天都在派心腹观察他?
不战屈兵,减少伤亡,最好只有他一个人流血,是要用这样的方式完美交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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