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风烟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阡
陈旭、杨叶也早有类似的掐断蒙古偏师之意,他们帮林阡选的第一道关卡却在最南面的西宁州,“如果不是因为张书圣追得紧,木华黎应该也会选那里。”西宁州自古就是交通要道和军事重地。
但只设一关哪里够?挡得住千乘万骑,挡不住轻骑简从,这也是木华黎被筛漏、最终通关到西凉的原因。
宋军的第二道关卡也正是选在了西凉府,看中的是祁连九客根基深厚,只可惜兀剌海城败得突然、且太过惨烈、大多数祁连山守军闻讯当即前往救局,不巧前脚走、木华黎后脚就到了,并且蒙谍在此早有储备,很明显是被低估、忽视……万幸宋盟优势转劣之际,孙寄啸的颓丧归来真像刚刚好的及时雨。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接下来,孙寄啸多护一矿就代表木华黎少采一矿,孙寄啸多立一寨就意味木华黎多破一城,只要莫非做得好,就能促进蒙宋双方的此消彼长。
莫非几时教林阡失望过?
从腊月十二开始,木华黎忽然察觉自己有不少要挖的矿都被孙寄啸的人先下一城。许是沾了熟悉家门口的光,祁连山义军的速度比蒙古军快不少,挟胜扩张,地盘如滚雪壮大。
孙寄啸不是每个矿都抢,他像下棋一样地只挑对他站稳脚有利的矿,这一方面是盟军自己要按部就班发展,一方面自是为了保护潜伏在蒙古军内部的转魄。
饶是精明如木华黎,也是到事发多日才有所发现:怎么大多数行动都被抢先!难道我近身心腹里还有内鬼!
自鲲鹏投宋那晚开始,木华黎就沉浸在“心腹是否背叛我”的困境里,所以又把尚在拉拢中的莫非第一个排除在外。
莫非确实没参与过核心层决策,可他现在是完颜江潮的嫡系小弟,又和苏赫巴鲁背着夔王分赃过好几回……那两个小人自以为把莫非牢牢握在手心,所以,“行动时间”,莫非并不难从他俩的嘴里撬出来。
至于“行动地点”,这关键信息都不用莫非亲自出马——苏赫巴鲁和完颜江潮正好想把对方斗败,巴不得给对方安个办事不力的罪名,苏赫巴鲁负责的矿是完颜江潮无意讲出去的,完颜江潮负责的矿是苏赫巴鲁不小心口风不牢……无意,不小心,转魄的下线们情报收集得飞起。
可笑的是,有那么几次盟军来抢矿,完颜江潮和苏赫巴鲁居然还都有“失踪过一段时间”的嫌疑。完颜江潮次数稍微少一点,因为他有莫非做分身帮他在周边敛财。不过,完颜江潮敲诈或压榨的富人里那么巧有一个是木华黎的自己人,是当地的商盟、归属于地脉,这又让木华黎对他的厌恶度才降又升。这一来二去,他和苏赫巴鲁的机会均等。
完颜江潮和苏赫巴鲁一起活着并不碍事,莫非恨不得自己的挡箭牌越多越好,他俩像这样一直勾心斗角下去才最有利。深知莫非的这一需求,孙寄啸的动作一直小心翼翼,加上有个鲲鹏投宋,木华黎虽会狐疑也不太可能肃清。
然而恰在那时,阿甯给木华黎带来一封密信,说鲲鹏并不是廿二那晚给林阡通风报信的叛徒:“老神山里给林阡情报的内鬼,用的是我蒙古文字,然而,鲲鹏是个吐蕃人,他对蒙古文并不精通。”
“我就知道,内奸肯定不是他!”木华黎悔得胸口剧痛,“早打探到该多好!我负了鲲鹏!!”
“当日,据说是苏赫巴鲁咄咄逼人,险些把鲲鹏置于死地的?”阿甯心中立刻有嫌犯。
“我只是喝醉酒,军师!”苏赫巴鲁最早被抓回来,以为问他为何出卖完颜江潮的矿,吓得脸色大变,两腿哆嗦,还未继续诌,就听阿甯严厉追问:“苏赫巴鲁,你何时投靠林阡!”
“……”苏赫巴鲁惊得险些瘫倒,缓得一缓,亮出最强佐证,“我被林阡砍断手,还亲手杀了他女人,怎可能投靠他去?!”
“是啊。若林阡用凤箫吟作注,这天下就真归他所有了。”木华黎点头,示意给苏赫巴鲁松绑。
“那……还有其它嫌犯?”阿甯话音未落,木华黎联系到前尘今事,意识到这又是一个非此即彼的状况。
“我知道了,一定是完颜江潮!”苏赫巴鲁脑子转得快,立即得到结论:木华黎已有实质证据教鲲鹏沉冤得雪。
“那时候,完颜江潮就已经是我们的人了?”阿甯问。
“是的,虽然名义上不是,实际上,很多情报都能知晓。”木华黎蹙眉。他本来还觉得,完颜江潮有贪婪缺点,若想撤连东西都带不走,这种人不应该是间谍。然而,也有可能是个假象?
待到完颜江潮也被押送过来,木华黎对当晚的记忆碎片已经拼完:“完颜江潮,对封寒灭口之际,你为何特意冲在最前?是不是刚给林阡传过洛轻衣的情报,拼命掩盖!?”
“军师我可能说漏……”完颜江潮跟苏赫巴鲁的反应一个模子刻出来,先还以为问矿的事,听到讯问,两腿一软,立马反手直指,“定是这小人害我!我早就想说,我们对封寒灭口,这小人却行踪古怪——他是在后来鬼鬼祟祟、匆匆赶到!一定是刚给林阡传过情报!”1
苏赫巴鲁连连摇手:“那是因为,我,我怯战!”
“完颜江潮,你还没回答我,为何冲在最前?”木华黎冷道。
“记不太清了,可能那时,我一腔热血,体力保存较多?军师,末将承认,太急着立功,太想出人头地了!”完颜江潮满头大汗,真的没想到,鲲鹏当逃兵会被怪,自己抢风头也被责。
“争着立功,还是争着探情报啊。”苏赫巴鲁冷嘲。
“混账小人!你来得晚,比我更可疑!”完颜江潮怒喝。
“我杀了凤箫吟,你杀过几个宋盟中人!?”苏赫巴鲁又搬出免死金牌。
“你杀凤箫吟?你也配?凤箫吟不是哲别杀的吗。”完颜江潮恃强,冷笑,“转魄,是你自己用力太过才害死你家主母的吧!我武功高强,挑的都是林阡这种层次的高手打,真刀实枪。倒是你,遇到他,你打过?”
“你……含血喷人!”苏赫巴鲁虽语塞,却怎可能承认自己是转魄。
“如果真是林阡授意……”木华黎忽然觉得完颜江潮说的也有道理,苏赫巴鲁对凤箫吟的杀机强烈到了可疑的地步,会否这是林阡想给苏赫巴鲁造假、结果玩脱了反而害死凤箫吟?
“狗咬狗,一嘴毛,今次总算见到了。”当银铃般的笑声从帐外响起,木华黎才没像适才那般板着脸,循声而去:“阿宓,你有收获?”
“当然!”阿宓的性格和姐姐完全相反,对木华黎也没那么仰望。
笑将一封零零碎碎的信扣在木华黎面前:“三哥,欠我一道阳气练功。”语气就像欠我一顿饭那么随意。
“那要看你这封信的价值了。”木华黎微笑,抬起信一目十行,倏忽脸色大变,一掌重重震在案上。
两条狗一起盯着木华黎屏气凝息,死命咽口水,生怕他在下一刻叫到自己名字。
“最初躲在老神山、与天子岭交流时,我再三强调,莫要让小曹王知情。我本来还以为,是林陌不小心。原来,夔王和小曹王之间有渠道?”木华黎蓦地将那信扫在地上,过程中虽然没指名道姓,但完颜江潮瞬间就头皮发麻——
落难之初,战狼木华黎和林陌主力本来是真的想会师,但夔王那家伙不死心,硬要撺掇小曹王分功,才促成了小曹王的上阵、失败、被围困,以及后面一连串的战狼、封寒之死……战前木华黎对速不台千叮咛万嘱咐瞒着小曹王省得他误事,夔王是怎么和小曹王隔空交流的?信件的沟通,完全靠完颜江潮!趁那机会,夔王还想试探完颜江潮的忠诚度……2
完颜江潮那时候确实想左右逢源,一顿饭吃两家香,所以才给夔王办了这件冤枉差事!
他当然可以矢口否认了,可“夔王心急如焚,加之做贼心虚,连错别字都没改就寄送了出去”。巧了,那错别字,木华黎最近才见夔王写过,别人不可能犯。而眼前这两个疑犯,苏赫巴鲁和夔王能有什么交集!
“完颜江潮你还有什么话说!”阿甯穷追不舍。
“冤枉啊,我不是转魄!军师,我那日,是拗不过夔王那杂碎的软磨硬泡。”完颜江潮没想到小曹王那么不小心居然没把信件销毁干净,更没想到竟有人能那么强、这种碎纸都能在大半个月后挖地三尺找出来!
既想自保、也想报复,夔王一听自己是重要证人,马上就来对叛徒江潮踩上一脚:“这封信,我写是写了,但还有一行字在最底下,是劝说小曹王切勿激进的。眼看就是被完颜江潮撕去了!他是转魄无疑!”
“所以,他表面给夔王当间谍,实际是给林阡当。”木华黎心中一凛,连夔王都能撬动的玄脉,更别说无孔不入的林阡了。夔王这条船,被林阡顺水推,小曹王上阵后,那一战的硕果也确实林阡摘!
“完颜江潮是给林阡办事也好,是向夔王表忠也好,他都没对我蒙古忠心!!”苏赫巴鲁当即落井下石。
“不是!我真不是转魄!”完颜江潮可不想好日子这么快就到头,争执到青筋暴起的地步,“军师,请相信我!我对大汗忠心,我愿戴罪立功!”
“对啊,你不是转魄,你是灭魂,对吧。”苏赫巴鲁小人得志。他当然不知道就是那么巧,那行字还真是奥屯亮这个灭魂撕的。
“押下去,关严实。”木华黎没对完颜江潮下死手,是吸取当初鲲鹏被冤投宋的教训。
阿甯一封信澄清鲲鹏,阿宓一封信下狱江潮,这两封信的来源?
莫非在角落里看得清晰,主公身边,还有蒙谍,而且比先前以为的更接近核心层!是那种主公可以报得出姓名的人!
若非如此,腊月初一,那群宵小又怎会精准掌握主公和主母的行踪!?
注:11892章;21878章;不记得的剧情可问我~~
南宋风烟路 第1924章 腰下光茫三尺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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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境内的情报网,宋蒙双方渐渐相当。
南宋方面,转魄一脉有不少程炜的旧部,分散在北龙首和祁连山之间,当中有部分一直没停止活跃,但也有不少尚在等新主激活;悬翦一脉刚刚被林阡启用,主要由慕容茯苓在西宁州亲自挑选,还有灭魂、掩日、真刚三脉的择优输送。
蒙古方面,天脉从上到下集中为铁木真服务;地、玄、黄三脉则大多停留西凉,跟随木华黎一起磨刀。不同于甯宓姐妹领导的地脉游刃有余,玄黄二脉百废待兴,这段时间倒是在当地召集或招募了不少商人,大有重来再起之迹象。然而随着势力的回温,主帅的位置却一直悬空……
而且木华黎好像没有把玄黄分开的意思,也就是说香饽饽只有一个,这也正是完颜江潮和苏赫巴鲁的矛盾起源。
木华黎是还没从依仁台的阴影里走出来也好,是怀念鲲鹏或等待莫非或属意甯宓也好,是大局为重一时没想到也好,甚至是故意激励或制衡手下也好,终究尝到了苦果。那就是,两条狗因私废公互咬,让宋谍轻松钻了空子。
还是那句话,转魄风生水起,孙寄啸就如火如荼。
后两日,莫非动作大幅收敛,一是想契合完颜江潮的下狱、谨防木华黎此举是假意引他松懈,二是,孙寄啸已经不需要他太密集的策应。
孙寄啸本就有祁连山义军的威望作为家底。在西凉府,勾连几枚棋子,极速盘活一片——“那是国师的旗帜!”“上次就是国师,带我们打赢鞑靼贼!”“兀剌海城,孙将军也在!”“我们也想,为那一战雪耻!”
洪瀚抒名声太响,孙寄啸不遑多让。山外民兵,连州跨郡,踊跃来投。甚至还牵动了西夏官军里的忠义之士。
如虎添翼。祁连九客的主力本身不在此,又有何妨?
登台誓师,孙寄啸虽坐轮椅,气场却高九尺:“我祁连山义军,向来有两个根深蒂固的原则,一是兄弟情义,一是抗金到底。而今,金仇已去,合该抗蒙!认同我的,悉数为我兄弟,今日起歃血为盟!”
“完颜江潮,你不是要戴罪立功吗?将孙寄啸暗杀,我就信你。”不得不说,孙寄啸的火气直接烧到了木华黎的眉毛。
光有精良的兵械能怎样,敌得过对方民心所向?何况随着采矿的受阻、据点被吞并,对方的兵械也在改良。优劣轮转,负势竞上,加之听说会宁事已了,木华黎也难免心急如焚。
纵观全局,木华黎手下们之中,能深入祁连山内取敌首级如探囊取物的,有且仅有完颜江潮一个。
完颜江潮为了表忠,巴不得戴罪立功:“我这就去!”他是真心实意想要在蒙古捞金,终其一生!
“杀孙寄啸一个就可以?”阿宓望着完颜江潮的背影,略带不解地问木华黎。
“孙寄啸是洪瀚抒和林阡共同指定的祁连山继承人,剑法卓绝,还是个远近闻名的说客,凝聚军心民心的能力连大汗都有体会。”木华黎说,“只要他死,西凉府一劳永逸,我也省得这么疑神疑鬼。”孙寄啸是皮,转魄是毛,只要拆了皮,转魄再怎么神通广大,都可以忽略不计。
此外,林阡虽强大,终究是远水,如果孙寄啸死去,那近火就更旺,反作用于林阡,水势也将受阻。
祁连山地盘扩张太快,免不了有人滥竽充数,因此,完颜江潮有门路。眼下是最千载难逢的机会,杀孙寄啸是最完美的解题途径。“这个计划,胜算十成。”
“莫非,不得了了!你大哥完颜江潮,不知是越狱还是怎地,好像朝宋军的据点去了!”苏赫巴鲁慌慌张张来找莫非。
听到这样的消息,一瞬之间,莫非务必在心中作出两个判断:
一,苏赫巴鲁来找我,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木华黎的意思?
二,是苏赫巴鲁在给莫非下套,还是木华黎在给疑似转魄下套?
总之一定是下套,否则苏赫巴鲁跟过去就行了,要么奉木华黎之命或监视或掠阵或卸磨杀驴,要么自作主张地想着乘人之危截杀完颜江潮,为什么他要跑来找莫非、想要带莫非一起去?当然有意思……
“什么!我大哥有危险?!”莫非立刻瞪大了双眼。
由于是完颜江潮的嫡系小弟,肃清时,他非得表现出焦灼不安、飘零无助、帮不上忙的自责、甚至对蒙古军有怨恨和顾忌。
这一刻,也当然要表演出关心则乱、连夔王都忘记请示、就欲随苏赫巴鲁去“救大哥!”表面看来,经过这些天的朝夕相处,他也确实该从对夔王更亲、过渡到对完颜江潮更亲了。
实则完颜江潮的下狱并不符合莫非期许,毕竟他俩交从过密,城门失火总会殃及池鱼。好在,当前木华黎怀疑江潮的每个时间点,莫非都还是夔王的小棉袄、不至于被江潮僭越性地披上身。而且,锤死完颜江潮的这封密信,是江潮借玄脉之手给小曹王的,莫非半点不沾边,所以就算上帝视角看,也跟莫非毫无关系。
“那么,木华黎或苏赫巴鲁都只是对我下套而已,下套是为了切断我对夔王府或完颜江潮的留恋和依赖……”莫非想通了,是木华黎或苏赫巴鲁想撬实自己!
打定主意,作为一个被利用的对象,跟过去:且听苏赫巴鲁这一路上与我讲什么!
然而,毕竟身在局中,周边全是监视。谨慎起见,莫非事先没给孙寄啸任何通知,以防木华黎撬他时得到转魄的意外收获。初步判断,应该是私事、枝节,如果这次行动会给祁连山军民带去危险,莫非也只能赌,赌孙寄啸有化险为夷的本事,赌自己一定能追过去救局。
孙寄啸身为祁连山的不二首领,几乎不可能有落单的时候。完颜江潮为了证明清白急不可耐,仗着自己剑术高强,等孙寄啸身边人稍微少一些,也不管离总坛多远就直接下手,反正木华黎允诺了会给他铺好撤退的后路。
一往无前,倒也运气不错,宇文白和萧骏驰不在近前,除了孙寄啸全是等闲之辈。
“孙寄啸,受死!”出其不意,第一剑着实让孙寄啸吃了个大亏,虽然避得及时,轮椅被削一大块,俨然遭对手先声夺人。
堪堪摆正身体并飞剑回击,同时救麾下教他们退后数步,连交五剑终于与敌制衡,孙寄啸脾气不好得很:“蒙古狗只会这伎俩!?”
“青城派就很正派?”完颜江潮冷笑一声,看样子这姓孙的剑术不赖,估测要和自己有十余回合平手。
作为被诬陷的“转魄”,完颜江潮当然仇视青城派——出尽了南宋间谍的青城派!
“成王败寇,剑说了算。”孙寄啸懒得啰嗦。
南宋风烟路 第1924章 腰下光茫三尺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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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寄啸正值当打之年,龙虎、劈空炉火纯青,紫蝶、凌虚一日千里,另有契合残疾特色的反剑别具一格,三者相加,虽和程凌霄的大象无形还有差距,但胜在似是而非、套路难辨,教完颜江潮也颇感棘手。一晃功夫二人就交击二十回合,近处传来人声不知是敌是友。
“小子,剑招是不错,气是不是越打越虚?”完颜江潮自恃内功深厚,天守剑一旦修炼到他这境界,对手被砍的永远不是真气而是真气上限。
孙寄啸虽令对手和麾下都大开眼界,但和当初在须弥山的辜听弦一样,万想不到对手会施展这种妖术——宇文白曾说过“这妖术的风格:对手被砍失的气血,永久性失去,再也补不回。”待到发现不妙时,即便能找到自保、退避的办法,却也因此不得不将刚得的上风拱手相让。
“原来是你……”孙寄啸倏然意识到,祁连山的大仇到了,对方的剑法是萧氏旧山主常用!但论内涵,论意境,不知超出萧氏几千倍——独孤清绝的话也被转述过:“这剑法名叫天守剑,几十年前就失传了。祁连山人只拿它在山坳里阶级斗争,实在是暴殄天物。”闻名不如见面……
“孙寄啸,这祁连山,我可比你来得早。要做主,好像也轮不到你。”完颜江潮的武功、胆魄、脑力都超群,就可惜人品不过关,因为他从小就跟在范殿臣的身边被重点栽培,见惯了夔王府一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劣迹。
“得意个甚,天守剑早被老山主破了!”孙寄啸凭借少许的点苍剑法和青城剑法并行挣得反攻胜算,谁料本就被削的轮椅最先承受不起、关键时刻突然分崩,他重心不稳被迫倒在地上,过程中虽又精准地连接三式,还是免不了连滚带爬被对手追扫,
眼看劣势变绝境、能战的增援还没到,孙寄啸几乎被完颜江潮压着打,说时迟那时快,泰山压顶之际,左右两路分别冲上两个人来,一个是宇文白挥琵琶“飘然转旋回雪轻”,另一个却横剑“风飘万点正愁人”阻她救局。
“……”孙寄啸转机受阻,肩膀硬生生挨了完颜江潮一剑。与此同时,那刚到的黑衣人一边强势斥开宇文白,一边往这个战局摘叶飞花,似乎是想要对孙寄啸补刀。
“你蒙什么面!化成灰我都认得!莫非!你这叛徒!”孙寄啸负痛,勉力闪开一短箭,腹背受敌愈发难,然而义愤所致,哪怕血流满身、险象环生,也不管不顾完颜江潮、拼了命地要往宇文白身边去、去质问莫非、我宋盟哪里对不起你。
战局在歹人们的监视下终于如莫非所愿汇成一片混沌景象,电光火石间莫非一个“失手”,不小心把飞刀甩在了队友完颜江潮臂上。间隙,他加快速度冲着孙寄啸杀了两招:“曾逐东风拂舞筵”“已带斜阳又带蝉”……
孙寄啸一凛,情报,在剑法里。
多年不见,你的剑愈发“激中稳进”,上次,是哪里,
秦州你离去的柏树林,静宁你牺牲的翠屏山……孙寄啸一瞬热血上涌,恨不能够热泪盈眶:将军!你终于,回来了!
“叛徒,纳命来!”虽然他口头还得骂莫非,可是,内心却无比澎湃:将军,不管哪里,哪种身份,哪次我青云纯阳不是和你断絮双剑合璧、生死偕行?!
三人之战,表面的以二打一并非实际的,莫非深知周围遍布眼线,原本还打算艰难地取巧,好在宇文白搬来更多精锐,完颜江潮为了躲避宋方援军,带引战局滚落到一个山回路转处,“天助我也,监视死角……”眼看孙寄啸已经失血过多生死关头,莫非对江潮终于露出了非杀不可的真容。
“你,你怎杀我!?是木华黎?派你灭口?!难怪你适才诸多犹疑,诸多失误!”树丛扎身,剑势遇阻,完颜江潮又惊又怒。
木华黎应该已经对完颜江潮弃如敝履,也巴不得莫非和他反目成仇,所以莫非刚刚在人前可以表露出一定的犹疑和失误。但莫非如果做得过火、杀了江潮却不杀寄啸,怎么说得通?杀谁、救谁,自然应该秘密进行,才好尽可能地洗脱嫌疑……
“关木华黎什么事。”莫非漠然执断絮剑,剑尖落花犹似堕楼人,“是苏赫巴鲁告诉了我一些事,而已。”
程凌霄亲传的细作安全守则:就算在人类的视觉死角,也要当有动物在监视;即使一定能杀死这个人,也要当他死后还能开口;无论做任何事,都要有事实之外的第二合理事实。综上所述——杀谁、救谁,可以在隐蔽的地方做,但一定要有光明正大的借口。以防万一!
“什么事!?苏赫巴鲁和你一起来的?他给你许了什么好处你要这样对我!”完颜江潮没想到一生歹毒居然会输在一瞬的善良上——自己对莫非,那可真是推心置腹!有好处从没忘记过他!
“他对我说,你表面挖掘我、是我的伯乐,实际却是奉夔王之命,对我隐居村庄的无辜老弱下手……”莫非一脸哀恸、被背叛的凄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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