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风烟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阡
“没关系,对峙状态下的最后一次,兴许下次合作救我就是金宋和好了呢?”
河东的回忆来袭,林阡精神为之一振——金宋和好的情况下合作救她?一语成谶,所以,樊井、张元素、张从正之后,还有根救命稻草正是曹王!
林阡想,单靠地宫灵气可能不够,待战事落幕,可说服曹王:“就在此地,齐心合力,给我的妻子、您的女儿续命。”
路的终点,果然有个熟悉的身影,临溪品酒自对弈。用不着侍卫,是因他自信这迷宫设置。
南宋风烟路 第1921章 岂知书剑老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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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俺老封,留着命来见您了!”九死一生终于重逢,封寒一激动直接扑前。
完颜永琏双肩一颤,当即转身来迎,原也惊喜万分,骤然眉间凝结繁复。
无疑,他并非闲极无聊,而是在此冥想已久。
想,到底要怎么看待林阡?死敌?亦敌亦友?女婿?将要归顺的主公?
怎会在此刻随封寒一起!
“王爷,是末将自作主张……”聂云虽然忠心不二,却觉得在如今的情势下,金宋共融是曹王府最佳选择。
“岳父,我带吟儿到此,一则当面表明和谈决心,二则将她送还您的身边。”日前林阡临阵变卦突然反杀林陌,实属疯魔之举;也因为说话不算数引起金军倒戈、害得本来水到渠成的和谈押后。在私在公,林阡都必须道歉。
“折腾完了,一具尸体丢给我?”曹王并没有和吟儿恩怨尽泯,也不觉得她死了就能勾销矛盾。林阡休想拿她来套近乎、走捷径。
“王爷,她很可能没死,您看……”封寒自己大难不死,也相信林阡那个疯子说的话。
“你临阵脱逃的账还没算。先去井外面跪着,听候发落。”曹王说封寒的失踪是临阵脱逃。
“好嘞!”封寒笑,令行禁止。
林阡实在没心情,语气兀自变强硬:“岳父,我只想说两点。第一,地宫是吟儿的出生地,她唯有在此休整,返本归根,方能复原;第二,会宁我势在必得,请岳父三思后行。”话音未落,一道寒光在眼角掠过——
“林阡你太过分,死了还要榨干她的剩余价值!!”斜路一刀激斩,林阡瞬间回敬,有曹王在当中周旋,兄弟俩的拔刀相向当然可以持续进行。
来者正是林陌。“永劫斩”卷连天怒火而来,只因林陌认为:林阡的所谓“送还”是想拿吟儿的尸首攻曹王之心,好加速促成会宁金军对宋军的不战而降,如是,林阡一如既往用吟儿的血给他自己的功业奠基。
是的,林陌不相信,曹王真那么狠心,身为父亲,就算不动容,焉能不闹心?但是林陌很相信,林阡就是那么冷血。
“第一,请岳父禁止闲杂人等进出地宫,影响吟儿的人身安全;第二,再给岳父三天为限,毕竟我还要去蒙古杀贼,以及找伤害吟儿的凶手。如若林陌执迷不悟、非要挣扎,地宫将是会宁最后的清净处。”林阡补充说明。饮恨刀如昨见青山、联翩万马来无数。
“什么去蒙古杀贼,什么找不到凶手,林阡你有否想过,她身上的箭是给你挡掀天匿地阵时留!”不得不说林陌杀伤力强大。岂止智力、口才?饮恨刀方面,他参悟也一向胜过林阡,故只要有人掠阵给予气力支撑,就注定是世上最干扰林阡心念的那个。
林阡一呆,险些中刀,缓得一缓,他身上旧伤处处迸裂,若放任不管顷刻就流成血人,柳闻因立即持寒星枪策应:“林阡哥哥,别听他胡说八道!他才在攻心、诛心!”
“你女人真多,一个接一个,数都数不完,装什么情痴!!”林陌继续攻击,聂云看违背来意,自然大怒出剑:“林陌你够了!”
封寒听到身后喧嚷,本就是一步三回头,这时发现聂云居然朝曹王动剑,“哇呀”一声赶紧冲回来,冲回来才发现,角度问题,看错……
“傻头傻脑过来作甚!出去跪!”曹王哭笑不得。封寒带着逆鳞枪杀气腾腾奔过来,刚站定又挠挠头尴尬要走,再悲伤或激烈的气氛都被冲淡。
“岳父,封夫人本就是您派去镇戎州和谈的使者,她的意见还不能作为参考?”“岳父,林阡是有违道义的邪魔,权宜的联合尚且反悔,遑论永久的归附。”林阡和林陌左右拉扯曹王的间隙,聂云和闻因将吟儿送进地宫深处安顿好了。
曹王素来公道,但涉及原则的坚持或观念的改变,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对谁倾斜,正待平心静气,上方传来骚乱。
封寒才出枯井,还没来得及跪,就被一大群刀枪围堵当中,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嚣:“拿下叛贼!”
“哈,我道是谁,叫你小夔王还是小汗王?老子们都跑了,你留这作甚呢。”封寒看到完颜君剑,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惜给曹王戴绿帽。
“你和林阡勾打连环,还有胆子回来,就该知道下场!”小曹王冷笑一声。
“啧啧,我前阵子不是烈士吗,你们死爹一样给我哭丧,怎么,活下来倒成叛徒了?”封寒虽然伤势未愈,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枪“刺穹”就扫得紫茸军大部分人不敢再上。
“挤在这做什么?不知地宫是禁地?”曹王驾临,气场强大,紫茸军悉数见礼,异口同声“王爷。”
“父王,这么巧您也在这!我看到这叛贼鬼鬼祟祟因此跟过来的……”小曹王气势矮了岂止一截。
“王爷,我在阵前的陈述,想必您也听说了。完颜君剑和木华黎害我几乎枉死,而宋军的江星衍救我,所以我才报了林阡这恩情。”封寒和小曹王针锋相对。
“呵呵,江星衍,在哪儿?你确定他是林阡的人?我看只是你捏造的,你和林阡没有恩,只有情!”小曹王显然有备而来,江星衍在几天前无端失踪,百里飘云还懊悔自己备战西宁州弄丢了他。放在此处看,竟有釜底抽薪之妙,直指封寒忠奸难辨。
“江星衍,显然被你派去的人灭口了!你不是最擅长灭口的么?被我听到段大人其实是因你而死,你就急了,呐呐呐就是这表情,王爷您看!”封寒却当场化险为夷,没给金宋共融横生枝节。
“父王,他血口喷人!段大人的死,是林阡授意凤箫吟干的!至于封寒,真是和林阡串谋做戏,先失踪几日害我们以为他牺牲,关键时候跳出来骗我们帮宋军夹攻蒙古,后来父王您也看到了,宋军杀着杀着蒙古军,马上调转枪头指咱们,好险,差点被林阡黑白通吃!”小曹王天花乱坠。
“那夹攻蒙古前你怎么不跳出来说!”“我说了有用吗!”“众人信我,说明我的话真实可信!”“他们以为你死而复生一时高兴,却不知你是个吃里扒外的小人!封寒,你和林阡,在山东的时候就已经眉来眼去、暗通款曲!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怕不是林阡的新转魄吧!”“你才新转魄,你全家都……呸呸呸!!”
“那是……”“林匪?!”罗生门本来各执一词,林阡从枯井里一现身,原还在曹王面前井然有序的紫茸军,倏然炸开锅又汤翻了,所有人全都吓得退开三到十步远。小曹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父王,该不会,也……
“林阡,你今日来,就是想给王爷一个‘暗通款曲’。”林陌紧跟上来,心中激愤。
“那又怎样?金帝自己都明着通了。”柳闻因对他时刻设防。
“乱成这般,三天为限都用不着。”林阡笑而离去,“王爷切记,苍生为重。”
“念昔这样了,他居然还笑得出?”林陌一边发自肺腑愤慨,一边却心口疼得快要裂开,仿佛有个声音在胸膛震荡:
吟儿,三天后,你等我回来!!
“父王,封寒真是千古罪人,本来我军用不着这样受迫!”见林阡走,小曹王继续咬封寒不放,“父王,您可以问我身边这么多亲信、老臣,他们当时全在我身边,都看到了我所说的才是真相!”紫茸军纷纷点头赞同:“小王爷说的才是真相。”
“王爷,封寒以命立誓,所述句句属实!”封寒满腔热切,然而正巧牵动伤口,一时间说话竟中气不足。
也罢,他一个人,敌得过百千张口?小人当道,一人一口吐沫都足以把他淹死。
“这就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小曹王得意洋洋地结案陈词。
“跪下。”曹王上前一步,一言既出,却扶正了封寒身体,强制着他没让跪;背对着小曹王和紫茸军,好像和他们隔着一整个世界。
一刹,争论停息,鸦雀无声,鸦雀们陆续反应过来,软趴趴跪倒在地一片。小曹王瞠目结舌,一边慢慢弯膝,一边指着自己问曹王:“父王?我?您该不会真相信他说的我是祸首?我有一千个左右的人证……”
“有一万个也是你!”曹王厉声,小曹王猛地一软、跪得实实在在,封寒也一样错愕。这才意识到,王爷上前一步,是防止对面狗急跳墙暗杀自己,所以不惜以身相陪、以命相护!
“完颜君剑,你自幼被我送去北疆,封寒他,是你的仲父!忘恩负义如你,竟对他背后一刀,怎教我对得起知己、兄弟?”曹王把封寒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番,不动声色地等林阡把自己的近身护卫军赶过来,“好在封寒安然无恙,否则,我把你脑袋拧下来。”
“王爷……”封寒见王爷无需分辩就信他,还对他这么关怀备至,感激不尽却哭不出来,就感觉脑子里都被鼻涕眼泪塞满。
“父王,仲父,饶命!”小曹王本来就没谋反的胆子和部署,却被父亲以对付叛军的手段反包围,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求饶。
“将这群紫茸军全部收监,完颜君剑,你在狱中,好好反省自己犯过的错。”曹王处置了小曹王后,将封寒带到林陌的身边,“封寒,接下来这三天,我会在地宫继续思虑。你助驸马、焕之,同林阡且战且和。”
“是,无论王爷做任何决策,封寒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封寒血流一热,双眼炯炯发光。
南宋风烟路 第1922章 雏凤清于老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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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其余金军被私仇障目不同,曹王最先考虑的永远是公义——
战狼、封寒的死伤,曾令他有剑走弦张的愤怒;部下们纷纷失陷,又岂能无英雄迟暮之感。然而,即便在那种与宋盟不共戴天的情势下,他派去同徐辕谈判的次序也是林陌、聂云。理智得惊人。
所谓和谈,与战相关。既在劣势,不可从头就温驯,不可一直不放松。一方面,掌握火候是为了静观其变、进退有据,一方面,如果最终还是要无奈让步,这样的节奏也能给战后的大金争取最大利益。
当然了曹王还是更倾向于前者。国祚不保,军队打散重编,那是变天,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选。倘使留得青山在,不是不能把金帝给迎回来。只要精神支柱还立着,民众也不会覆巢之下无完卵。
况且林阡那个动辄不能自控的邪魔,会否在得意的情况下还引发泰安、平凉、大散关等地的血洗景象,也是曹王在战、和之间徘徊不定的原因之一。曹王不敢赌。十一月末,那疯子刚犯过一次病——林阡本性纯良,曹王当然懂,林阡发起癫来连铁木真那种究极屠夫都没他嚣张,曹王会掂量。
当时的最后通牒“腊月初一”,终因种种变故而一再延滞。水搅浑了,最刺激的是蒙古军,最狼狈的是夔王府,最开心的怕是李全杨鞍之流。
三国五方大乱,曹王洞若观火:暮烟被杀之后,林阡反而很清醒,像是疯病痊愈了——
宋盟分批转入西夏战蒙古,林阡本人却留在会宁。这绝对不止表面上的为情所困,他和木华黎一样,在磨刀。他的目标相当明确——打蒙古前,一定要把曹王府收入麾下,同仇敌忾,不要三国。
暮烟虽死,仍为先锋,林阡他的的确确拿她对曹王当攻心梯。攻心不是闹曹王作为父亲的心,而是撼曹王作为人主的心。他的潜台词是——岳父,为了两国的和平,吟儿已经流光了血,为什么还要更多人消耗更多的血?
地宫内,他的语气虽强硬,感情却真诚恳切——战则败,和则安,最后的军民与山河能否保全,只在岳父一念之间。
若将棋盘拉大,他最后丢下的“王爷切记,苍生为重”则意味更加深长——今是腊八,兀剌海城周边的血腥屠杀,早已经传到了会宁境内。无关国界,任何侠者闻此生灵涂炭,都义愤填膺,欲锄强扶弱。
为表诚意,林阡除归还封寒夫妇外,下令穆子滕在会宁东北的攻势减缓,加上又一个三天为限,俨然就是七擒七纵的架势。此外,还给了张元素、张从正等医者通行两地的便利。
刚好曹王这些天身体抱恙,便请张元素来看。白胡子老头说他是胃有病,一堆术语讲得他差点头风发作:“直接开些消食的药吧。”
“不是要消食,而是要强胃,王爷,养正积自除。”张元素滔滔不绝,“自体有了正气,何惧外邪入侵。”
“你说得对。”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些天曹王左右思量,反复权衡,苦思冥想,殚精竭虑,可总得不出个治本的方案——那是因为他的能力只够治标!真正影响和平的,不是破坏或抗拒它的人,而是执行与维持它的人——
他完颜永琏点不点头、林陌放不放下武器压根不要紧,协议生效了也会作废,军队投降也可以再反。林阡能不能让镇戎州、会宁的军民都心服、拥戴,才是真假和平的唯一标准、长久试金石。
如果林阡能将最近“明心见性”的状态一直保持,那么,三军不可能抵触,民众能避免受害,国祚和金帝换个方式保全。私仇在木华黎,公义该抗蒙古,公私没有抵触,就该金宋共融。
“这三天我根本什么都不用想,直接观察他的精神状态就行了。”曹王叹了口气。
“王爷,我吩咐厨子们,来点羔羊肉吃。”张元素捋着胡须,心领神会。
曹王之所以叹气,一则如释重负、解题途径原来在林阡;二则心情繁复,公事私事大事小事全都料理完了,就不得不去面对那个令他爱恨交织的暮烟,
然而他不知要怎样去面对?尽管她已经没有知觉,可他有。只不过瞥了两眼罢了,他还是会有属于父亲的痛惜、悲伤泛起,只是,这些情愫才刚出现,就又有属于敌人的仇恨、厌恶涌出。
什么大公无私。曹王没偏私过?就因为对暮烟有亲情,这几十年他鲜有的过失都犯在了陇南、川蜀,一念之差哪次葬送的不是敌我双方的千军万马?所以心理暗示,不可被她闹心,更不能为她动容,他若是因为私情而选择立刻和林阡和解,反而破坏了本来发展得自然而然的金宋大局。
“她去世,可有七日了?”他问聂云。
“刚好满七日。”聂云算了算,“王爷,为何这般问?”
“我不知从哪本书里看见过,说伏羲和女娲为了救死去的女儿,曾将伏羲琴和女娲石结合、运行太极八卦阵,成功复活了她。不过,那阵法有个不超过七日的限制。既然已过,那就算了。”曹王走近几步,不带情愫地,注视着吟儿十六岁时的样子。
“王爷的‘伏羲氏’就是那个琴?女娲石,却不确定,算这些石柱吗?”聂云愣了一愣,“这么不巧?被战事这么一误,现在连试的机会都没了。太可惜……”
“这是她的报应。”曹王给了少许内气,使吟儿的手能有温度。
“王爷?”聂云失神,听出王爷对她仍然有恨。
“所以,什么灵气、什么返本归根,其实都是你的杜撰。”曹王完全牵着聂云的思绪。
“是……也不完全是。如果真的死了,她身上寒火毒早就翻天,我宁可相信,她还有生机。”聂云曾接管唐门,知道寒火毒在人死后更容易传播。
“这都不埋了她,林阡在想什么!!”曹王被点醒了寒火毒的特点,险些连三天都不观察就直接对林阡一票否决。
“应该不是为了祸水东引……”聂云庆幸林陌不在这里,否则他一定会说林阡故意把吟儿投来放毒。
“好在此处较为偏僻,如果她真传播剧毒,也好直接封沉地宫,然后立刻疏散百姓。”曹王一脸的镇魔锁妖表情。
张元素发现曹王对暮烟的情感甚至及不上对素不相识的人,奇问:“王爷,仍然反感公主?那还给她内气?”
“就当……这是女儿对父亲的权利。”曹王苦笑,话锋一转,“但为了那些枉死在短刀谷的战友、兄弟,我此生都不可能原谅,她在剑断石串谋徐辕坑害我全军的罪行。”
“王爷,那晚封寒也曾对宋军兵不厌诈,徐辕的布局是再正常不过的沙场厮拼。根本没什么串谋和坑害,剑断石她撞上去却没受伤,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若不是她那糊涂的夫婿非得赶着去救山东,早把当中的误会向王爷一五一十说清楚了!”聂云恨不得一口气帮吟儿解释干净,
从曹王的剑断在剑断石开始,吟儿就想给她自己澄清,但碍于陇右川蜀都还不稳定,明面上她什么都不能说,私底下,林阡离开短刀谷前交代她,等他回来再一起向曹王剖白,毕竟曹王神志不清,吟儿又刚怀忆舟不久,别再去牢里碰凌大杰钉子……聂云知道,“融化曹王”被林阡排在“救红袄寨”的下一步了,现在想想这是多糊涂的一步棋。
“聂云,你被他们救命,难免有失偏颇。”曹王不以为然,“事实是我亲眼所见。”
“若非我被救命,王爷不也把我差点死的账算到了暮烟头上?武休关前,王爷亲眼所见,可事实又是怎样?我是被哲别的独步圣功打伤,暮烟是和我一起去救王爷,只不过王爷醒来的时候哲别逃了而我正巧倒下,你就对暮烟大吼了一句‘你是谁,滚’……王爷生病期间,类似这样的误会,委实还有很多很多,段大人他们一向不准我说,可我再也忍不住了。”聂云泪倾如雨,“我不忍见她死了还被父亲这么莫名其妙地恨着!”
“什么?”他不由得也脸色微变。几十年来,聂云一直没姓名,是他的暗卫、影子。这好像是聂云第一次顶撞他还这么激烈。
“你可知你被关在短刀谷时有蒙古人去偷袭你,这孩子为了护你周全宁可生生挨了苏赫巴鲁的砍?你可知你病情加重她本来在前线,顶着蜀军压力回到后方三天两头地给你渡气?你可知你被释放之后她躲在石头后面偷偷哭着送你们走,跟我说你身体不好怕这一别就是最后一面,结果真是最后一面!她求见那么多次你次次都不见,她托我给你送的药你说要避嫌一概没碰,你为了安定军心,强加她‘万恶之源’,想过她会多伤心难过!你可知最后那几天,她不辞辛苦去火楼奔走,只想给我们所有人一个最好的结局……这些年,她活成了林念昔也做好了完颜暮烟,我都看见了,金宋早就共融了,你和王妃的夙愿,早就在她身上实现!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莫名其妙地恨着!你啊,你比林阡还糊涂,至少她和林阡没遗憾,未完成的事全同你有关!!”
“聂云你……怎能对王爷这般无礼……”张元素呆若木鸡。聂云全程都没敬语,已经不仅仅是在顶撞了。
当然情绪爆发,暮烟出生后,因为柳月身体不好,多是聂云抱着带着,就像自己的女儿一样,暮烟失踪后,聂云也和今天一样崩溃:“若我折寿能给她,我也愿意换十年,什么活不过十七,我才不信邪!”
曹王没有打断过她,从听到第二句的时候就已经眼眶发热,
最后,他弯下身,抚着蹲地恸哭的聂云后背,反而劝慰起她:“我何尝不知,身世特殊之人,两国相争之矛盾,生时会受累,以死能平息……”
劝着劝着,也是悲悔交加,却只能强行抑制痛苦:“可我的小牛犊,凭何放着大好的人生不要……”
信吾罪之所招,悲弱子之无愆。天盖高而无阶,怀此恨其谁诉。
无论剑法的老天赏饭吃,还是事业的如日中天、爱情的幸福美满,暮烟都不应该在这个年纪就缺席剑坛、宋盟和家庭。
曹王原想把内气像林阡那样大部分都一下传给吟儿,但因与林阡有所抵触、却又对吟儿有所帮助,所以采取一炷香给吟儿渡一点的方式。
或许,救吟儿的最佳方法是这个时候便答应率众归顺林阡、双方高手搁置其它所有计划来一起磨合医术,“但为了大金的子民,天下的安宁,这三天还是要考验林阡。对不起,暮烟,你原谅爹的固执。”曹王不得不理智,不得不慎重。再怎么动容,不可忘初衷。
三天后,不管能不能如愿金宋共融,至少他会认她、护她、牵着她的手递到林阡手上。
南宋风烟路 第1923章 万里西风吹客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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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阡说一不二,会宁事必须三天内终结,毕竟盟军的重心正在转入西夏——
会宁县中,曹王府金军多半被宋化,曹王早就有动容可能,最大的阻力只是驸马林陌;
西夏境内,宋蒙已开辟了三处战场,分别是:北龙首山,越风李君前抗衡铁木真忽必来;西宁州,慕容茯苓百里飘云钳制速不台;至于横亘其中的祁连山脉,林阡给莫非代号为“西凉任务”的指令,具体为:“教木华黎一矿难求,助孙寄啸站稳脚跟”。
木华黎向来追求既利己又损人,他停在西凉府,一方面是在磨刀没错,一方面则是把西凉看作一个必须角逐的咽喉——只要他在此地的据点覆盖过孙寄啸等土著,他就可以掐断南宋援军北上救龙首山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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