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风烟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阡
陈旭林阡显然震惊,最危险的是惊鲵啊,怎么转魄……
“确定那是真转魄?金军有没有错?”林阡尚存希冀。
“据说撕开面皮是青城派的程炜师兄……”吟儿愀然摇头,其实,只要能撕出面皮,就已经七八不离十。
“可有遗言没有?”
“直喊冤枉……兴许,是想混淆视听。”
陈旭难免沉重,林阡胸口奇痛,从丰枭到月清再到这程炜,转魄一脉前仆后继,付出和牺牲是海上升明月最多。
吟儿急忙到林阡身边看伤:“还有,从小曹王的只言片语里,陵儿听出,转魄是十五速不台叩关不成之后,木华黎就意识到存在并迅速剔出的,只不过木华黎一直不露声色,大概想对这一脉宋谍放线钓鱼。”
剔出转魄并不难,这些年木华黎肃清的金谍还少吗?只不过这几年开禧北伐,大金把间谍不停往南宋移,使木华黎这技能倒是比昔年生疏了。
“转魄是个优秀的细作,暴露最大的可能,还是语言不熟……”陈旭推测,转魄毕竟是临危受命,作为兀剌海城的“西夏降卒”,他再如何天赋异禀,也学不到炉火纯青。
“但惊鲵并未渗透进蒙古?她的暴露原因,和转魄理应不同?”吟儿潜意识里,惊鲵也是一早就暴露。
他俩对话时,林阡出去了帐外片刻,又不知从哪里收取告密信,回来对陈、凤释疑:“果然昨夜战狼对惊鲵设了个局中局——他存心让惊鲵给我假消息,并且对三个嫌犯说了三种不同地点。一边调虎离山,一边锁定范围……亏得我昨晚不识路,一开始追的方向略偏移……但就算如此,也靠近惊鲵和另一人……”
“还好你笨……不识路。”吟儿叹。
“那就是说,惊鲵只剩最后一张挡箭牌。”陈旭一惊,“如今她被木华黎和战狼双双拉网,稍有不慎,随时成第二个转魄。”除非林阡能猜到战狼到底是利用了什么手段缩小范围到三而且为什么停在三,并由此对症下药,否则,惊鲵危矣!
此情此景,祸不单行——转魄死,惊鲵危,灭魂孤悬,海上升明月竟有一息坍塌的可能!
“主公……同为八大王牌才能熟知八大王牌,会是……莫非害的吗?”陈旭三缄其口。
“不可能。”林阡斩钉截铁,“他当细作,是什么陈年芝麻谷的事了?”
“那么,西线三脉,只有灭魂无事,会否是其忠奸有问题?”陈旭再分析。
“不能疑。”林阡铿然,忽然一怔。且不说陈旭到底有没有冤枉灭魂,金宋都一定会有人这般私语,教这好不容易保全的灭魂背锅,甚至直接推动灭魂不忿而变节!原来这就是速不台没阻止小曹王乱来的根因!难道说,林阡要被他木华黎一箭三雕!
“想得美!木华黎,你的黄脉玄脉,都得碎!”复仇之火剧燃,林阡一拳砸裂几案。
找不出病因,也就无法解决问题。如此一来,惊鲵靠蛰伏可能都不够,得放弃,直接走!
“她是个令行禁止的人,只要我下令,就一定会撤,无所谓失败。”林阡早已心生此意,却必须和陈旭商议,“要不要让惊鲵撤,几时撤,会不会不撤无事、撤反而撤出问题?”
“照现在看,让她‘战死’或‘被宋军俘虏’,颇为安全。”陈旭同意救惊鲵,“主公可令莫如将军见机行事。”
“等等,我忽然想到一点,不知对不对……惊鲵被管控,转魄被杀害,灭魂却没事。他们还有个共同点和不同——惊鲵和转魄一个出身岷山派一个是青城,灭魂是不是无门无派?”吟儿沉思良久,忽而开口,却不自信。
“吟儿,想到什么,只管说下去。”林阡凝神倾听。
“战狼知道惊鲵就是轻衣姐姐吧?”吟儿问。
“这早已不是秘密——山东之战,她的原身份,被路成卖给了金军。”林阡面露愠色。细作的原身份当然也本该绝密。
“这就是了。战狼这是有目的性地,针对洛轻衣这个身份而不是惊鲵去查的。前不久我俩一块儿看信,不是还看到一封说,青城岷山有过金人出没嘛。”吟儿难得聪明一回。
“有这回事?”陈旭一愣。
“当时我还说,不知战狼打我们海上升明月什么鬼主意。哎,竟任由这个线索从指缝溜走。”林阡懊悔。
“可是,是什么鬼主意?”吟儿犯难。
这就很难说了。
谁也不知战狼从青城岷山发现了什么线索,那却是惊鲵命运甚至未来宋盟的关键。
这马乳可真绝了!说到关键之处,吟儿不得不再次急着走,回来路上,刚巧楚风月来找徐辕,两人边走边聊。
“主母,何故愁眉苦脸?这不像你。”楚风月近来也赋闲,和吟儿自然走得近。
吟儿说起青城岷山的异动,这本也不是绝密,况且楚风月已是自己人——“当时青城岷山的师兄师伯祖师爷全在前线或者闭关,但蹊跷的是,没有伤亡,也没少东西。描述里,甚至连屋子都没被进入的痕迹。”
“描述里,有没有带狗?”楚风月认真地问。
“?”吟儿缓了半晌才听懂,“狗?”
“是这样的,花帽军有几头猎犬,嗅觉之灵敏足以封神。如果岷山有洛轻衣的物,会被那些猎犬捕捉了气味,回头到镇戎州来帮战狼肃清。”楚风月告诉吟儿,也就随即被吟儿带去见林阡和陈旭,“同理,虽不知转魄和灭魂是否青城,但宋谍大部分人都出身那里,所以也可以去青城碰碰运气。”
“难怪先前天骄和柳姑娘刚到山东时,一直被花帽军如影随形,还发生过‘即便乔装打扮也不能掩饰’的怪事。”陈旭恍然。
“是因为他到山东的第一天,就被我扯走了半截衣袖。”楚风月说时难免脸上一红,仰天山上的她,总归带了点演戏成分。
“有了那猎犬,战狼也只停在三,是因为轻衣姐姐在岷山的日子,毕竟不长吧。”吟儿知道,不长的原因。
“我就说为何他们在画地为牢的绝境里还不宰狗,只吃牛羊,甚至战马……原来不是因为狗肉不好吃。”林阡也解惑了,叹,洛轻衣暴露的病因,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就能对症下药,修补情报网了。”陈旭摇扇,“惊鲵暂时不撤回。咱们可以反反间。”
“可是,风月,这会否令你陷入不忠不义的罪名?”吟儿送楚风月出帐,难免为她担忧。
楚风月笑而摇头:“抓战狼,我有立场,别忘了,他可是我的杀父仇人啊。”
“……”吟儿依稀记得,上一代的“楚王孙”三大间谍,楚天阔就是被战狼杀害的。
冥冥中,楚家三姐妹,一个承了母亲的诺,一个继了父亲的志,一个,给父母亲报仇雪恨。
“段女侠动之以情,徐夫人釜底抽薪,双管齐下对战狼。”陈旭对林阡如是说,“战狼的大体位置在老神山,可以以箫声远程递信,给轻衣示警和解除困窘。”
“除此,还得把战狼的具体方位找出来。”林阡业已把激将小曹王的计谋提上日程。
出帐看战火彤云,他在心中对转魄承诺:一定会用木华黎的玄黄两脉对你祭拜!
他也相信,灭魂是忠;有楚天阔等老首领的英魂庇佑,惊鲵与海上升明月必能转危为安。
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
南宋风烟路 第1876章 天地相震荡,回薄不知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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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谍的运行制度,虽经历过数度变更,却也是万变不离其宗。身为金谍的祖师爷,与“海上升明月”缠斗了几十年,战狼还能不清楚?
“海上升明月在西线共三脉,每一脉皆分九级。各分支内,情报逐级上呈,最终交汇于三大王牌,再由他们分别转达林阡。基本不会出现跨级联络。也就是说,遮挡三大王牌的视线就能蒙蔽林阡和陈旭。”战前,他通过范殿臣对木华黎介绍。
当前这三大王牌,“灭魂”的关注点多在环庆军民的灾后重建,充其量就是个辅助,只需临阵调离便能掐灭林阡启动预案的机会;至于主攻蒙军和金军内部的“转魄”、“惊鲵”,则都已出现了明确或模糊的轮廓。综上,这一仗,打得起!
“不仅要打得起,更加要立得起。”达成共识,为了“蒙谍起、宋谍落”的大前提万无一失,木华黎和战狼可谓下了一番苦功——
用唐小江对徐辕的调虎离山,其实也是对灭魂的,原本他是林阡属意的“若有意外则从辅变主”。之所以要连着灭魂一起防,是因为此谍至今都毫不露痕。
至于转魄,木华黎最先是通过兀剌海城的俚语试出端倪——那人也真是语言天才,正确率高达九成,可惜错在一句最简单的,所以才会和其余五六成之人一起被木华黎初筛。为防打草惊蛇,木华黎当然没有竖起肃清旗号,而是嘱咐速不台在与那些西夏降卒交流时有意无意试探,切忌打草惊蛇。十七日复筛之后,木华黎就已确定了他,确定他却不动他,是存心顺藤摸瓜,从而教林阡的这一脉瘫痪、要宋谍“入蒙古潜伏”的美梦破灭!!
而那个活跃在战狼眼皮底下的惊鲵,就更加是个硬茬——战狼明知她的原身份是洛轻衣、也立刻就派猎犬去岷山调查,又如何?以为可以锁定唯一,竟还是只把嫌犯从五缩减到三……
那群猎犬常年养在仆散安贞军中,由于安贞一度叛出曹王府,导致刚投入使用就弃置,故而海上升明月一概不知其厉害——这也是战狼苦心栽培了多年、还未启用的控弦庄最后一只鸟——谁也料不到战狼最后这张牌不是人,而是狗。
还剩三人,无法确定,别看只是几个小军医,也牵连了太多的人际关系、各方利害,战狼倒是想快刀斩乱麻一起杀,怕只怕多事之秋节外生枝影响大局。何况此值用人之际,他也不想控弦庄损失了另外两位真人才……
转魄已经明确,倒是可以蒙眼;惊鲵却还模糊,如何能够控制?最终战狼拍板:既然受阻在三,那就三个一起控,我来!
当机立断,约束起这三个控弦庄女谍的行动。他将她们调去芥子川,名为监视范殿臣,实际是为了扭曲和入侵惊鲵与其下线的联络线——兴许可以在控制的同时就抓住她!
惊鲵确是间谍中的万里挑一,越功绩斐然,林阡越放心让她兼顾镇戎州和环庆,于是芥子川之行最终可成。
金蒙的前期交流通过蒙谍玄脉,正中了林阡的“不伤百姓”,所以一直以来都天衣无缝;然而行动前的半个时辰,金军内部不可能没有蛛丝马迹,惊鲵的下线曾察觉并对远在芥子川的惊鲵飞鸽传书,但战狼亲自出马、通过放鹰补鸽等途径全部截获,并一边试图破译暗号一边更换为错误讯息——
其中有一条是夔王可能狗急跳墙;刚好可以和他身为庄主对惊鲵等人所发的三个地点可能出现寒火毒的指令相互印证……这也造成了洛轻衣的不辨真假。
不过,派走惊鲵是双刃剑——战狼自己也很难实时监视了。他对惊鲵三人所设的局中局,被天火岛的复仇大军冲搅,场面大乱,人仰马翻,惊鲵她本身身手奇快,战狼派的亲信虽在当场,却完全捕捉不到谁的形迹可疑;再加上林阡那混蛋居然走错路、误打误撞破了战狼的双保险,所以战后战狼还是不知道惊鲵哪位……
“终埋后患……”他被林阡打下山崖时充满遗憾。
战后,不同于林陌逃至天子岭尚能重整旗鼓、由暗转明无惧正面交锋。战狼及其拥趸就没这么幸运了,颠沛流离,如丧家犬。
遍体鳞伤的战狼昏迷了整整一晚,虽然他挑战林阡前就抱过必死决心,故而把有关惊鲵的内情交代过老副将、吩咐那亲信前仆后继地破解宋匪,但那亲信虽然忠心可嘉到底能力有限,导致战狼浑噩中对自己喊了无数次“段炼,快醒!”
意念再坚决,也战胜不了病痛,浑噩了几个时辰的他终还是错过太多。醒来时,得知高风雷被俘,捶胸顿足,听闻林陌站稳脚跟,才添欣喜,再获悉已与木华黎会合,知那人一定想与天子岭会师,于是悬吊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
“段大人,昨夜一战您可真了不起哇。”“据说把林匪打瘫痪了。”“本来就是,林匪原先武功就不及段大人,是因为独步圣功才飙升的!”拥趸们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原来他们的乐观和斗志都来自于自己?可是,自己的本事只有自己清楚,他段炼到底落后了林阡大半年,来不及追赶。
时隔这么久,才把他打伤,战狼心里却一点激动都没,因为他知道林阡不可能被打瘫痪!就算林阡在面前瘫倒,战狼都怕是计,不敢恋战!
“对了,天火岛的人,也在这老神山里?”战狼支撑坐起,问亲信。
“是,天火岛还剩十六人。”
“哈哈,十六人里,倒有三个我的人。”战狼笑起来,笑容又凝固,“两个。”
所幸捡得这残躯,还能发挥余热,继续把洛轻衣捉出来!
“当务之急,抓惊鲵。”攥紧拳头,壮志雄心:只剩两人了,还能抓错不成?!
正在恶补昨夜昏迷后的种种,却听得环山四起歌声,竟都是被俘的金人或蒙古人在唱。这……是活生生的垓下之围、四面楚歌啊!听得战狼的拥趸们都有由喜转哀、张惶四顾、老泪纵横的……
“别管他们,陈旭是想逼出逃兵,按图索骥找到我们,莫上当!”战狼、仙卿、木华黎几乎同时说。
错!
定位老神山,才不用靠四面楚歌——陈旭和林阡的方案是激将小曹王。
所以这些金人或蒙古人的唱歌,是为了示警洛轻衣并帮她脱困!你们爱玩阴的,那就先打暗战吧!
陈旭曾说用芦管或箫声递信,但这些会被同为细作的战狼察觉。什么东西会在金蒙那些军师那里最自然?那当然是“宋军假冒我们的人唱我们的歌,却唱得参差不齐,这计谋生搬硬套,真是东施效颦,教人一眼识破,贻笑大方。别上当,让他们唱!”
计外有计——参差不齐,就可以嵌插暗号,给洛轻衣听。
从昨夜大乱开始,因嗅出暴露危机,又有叛徒出卖疑云,再加上自己本身不便……即便林阡不号令,洛轻衣也自动蛰伏。活在越来越少的敌人中间,她欣慰他们一定还没捉住自己,同时也高度警惕不能露出任何一个马脚。
便这时,听到这四面楚歌里,暗含一个只需接收、不需回复的新任务——
“花帽军到哪都带着的几条猎犬,藏你身份暴露的危机,务必骗你的挡箭牌去惊扰。”再凝神细听,所谓嫁祸给挡箭牌,并不是要钉死另一个——一根绳上的蚂蚱要保护,否则必唇亡齿寒;昨晚那个已经被排除在外的,重新将之拖下水,加入干扰条件,才能把棋给盘活!
得令之际,洛轻衣和这两张挡箭牌刚好同在天赐的一只老神山羊旁,充厨子,帮饥肠辘辘的夔王宰杀,一不留神却踩到了羊粪:“噫,真晦气。”
一号挡箭牌稍敦厚些,当即过来帮她擦,随后与她一起杀羊;二号挡箭牌则较为敷衍,过程中只是象征性给她俩打下手——后者,就是她的目标。
一号杀着杀着,忽然就被四面楚歌濡染了情绪:“唉,吃完这顿,下顿上何处寻?”
洛轻衣开始引导:“羊已吃腻,鹿肉、兔肉、狗肉才香。”
一号挡箭牌迅速上钩:“鹿、兔要碰运气,说起狗,花帽军倒是有个将军,养了一群,又没什么用,谁去了都拦着不让杀,太自私!”
“只隔一个小山丘,要不,咱们暗地里去宰了?”洛轻衣怂恿,“若能开个好头,倒也造福全军。”
“好啊,否则怎么满足夔王爷的胃口?别因为这一点被他乱发疑心。”一号连声附和,总是和她想到一处去,难怪是她最后一块挡箭牌;二号则相对有心计,虽然被她后半句触动,却只是动容而没点头。她看中二号当挡箭牌之一,正是因其胸有城府的样子很吻合谍中谍。
“其实,还需要监视夔王他们么。要不,咱们直接回庄主身边?”二号总算开口,却没说杀狗的事。
“不行,庄主号令岂能违背!”一号挡箭牌对战狼视若神灵。
“是,他没说撤,就算赋闲到死,也要待到死。”洛轻衣说的他,是林阡。
“算了,那就去宰狗伺候夔王吧……一起去?”二号挡箭牌总算上钩。根本上,还是因为那句造福全军吧。
南宋风烟路 第1876章 天地相震荡,回薄不知穷(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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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只控弦庄雏鸟并没能把狗给宰了,因为彼处想象不到的守卫森严,且在遭到花帽军反杀的过程中,战狼的肃清大队就已开到……
哪怕战狼本来不想在此时肃清,他或他的亲信也必闻乱而来:“将她们三个,全给我拿下!”
旁人眼中看起来,三个黄毛丫头一时贪嘴竟然挑战权威;战狼心底却雪亮,惊鲵发现了是猎犬在追捕她,呼左唤右两个挡箭牌同来灭口!
血的教训!夜长梦多,不能拖,趁狗还活不少,赶紧发挥余热!打定主意、就地裁决:“我亲自审。”
“庄主?!只是几条狗罢了……”一号挡箭牌大惊。
“我们是夔王的人,你无权动我们!”洛轻衣赶紧伪装。
“是她俩要杀,我只是……旁观……”二号确实在整件事都表现得浅尝辄止。
林阡和陈旭的“不钉死,要盘活”战略本身无问题,他们的原计划是要洛轻衣骗二号挡箭牌独自宰几条狗并成功,在随后的明暗肃清里,其余猎犬受惊、嗅觉凌乱、定会咬定前去屠狗的二号不放。这条任务的代号正是“灭口”。但洛轻衣明白,实施起来有难度——
现实情况是,二号的性格不会冲在最前,即便想干,也必拉着旁人一起;而那些猎犬久经训练,也很可能心理过硬……计谋要因地制宜,那还不容易来个“不慎”“未遂”“灭口失败”、带着这俩挡箭牌一起被花帽军俘虏;而在随后的公开肃清里,这些狗对“一不留神”踩过羊粪的洛轻衣和帮她清理过羊粪于是同样被掩蔽的一号不会有反应,而只会像现在这样,停在二号挡箭牌边,突然就盘桓不散——
她们仨在一起久了,难免会互相沾染气味。
拟策时难以计算肃清时间,因为战狼可能还没醒也可能醒了。当然了他要是当场肃清才好,越早肃清,羊粪的效果就越强。
洛轻衣的这一主动出击,令战狼不得不大张旗鼓,公平公正公开抓惊鲵,也省得他暗中肃清顺藤摸瓜。
“这怎么回事!”二号挡箭牌忙着躲狗,大惊失色。
“洛轻衣你还有什么话说!”适才战狼又给狗群嗅了一次洛轻衣的旧物——前阵子有猎犬去过她故居,然而时间一长恐怕淡化,好在亲信曾顺手牵羊了一件并不贵重、丢了也很难察觉和清点到的物件,这也使得战狼的肃清得到可持续发展。
或许是因为先前的肃清全都在暗处进行,猎犬们与目标之间隔着一定的距离,才会造成“受阻在三”“未能锁定”;今次正式肃清,如此靠近,而又有着这般明确的认知场景——战狼顷刻想通了,不该排除第三个人的,林阡去的地方虽然更靠近另两个,可是那笨蛋就不能迷路迷到南辕北辙吗!?
“胡说八道!什么洛轻衣!段大人,你有何证据!”二号面色大变。
“有何证据,这些狗的嗅觉就是证据!”不是一条狗,是每一条,全部都在指证你!
“我有恩于平南抚军上将军,你动不得!”二号申诉无望,歇斯底里找盾。
战狼一怔,有恩于哪个官也就算了,有恩于哪个将军,真棘手。那些将领谁都不会想跟细作扯上关系,换作往常可能还卖友自保,今时今日反而可能撂挑子走人……万万不能引起哗变,既有近忧,又存远虑。看样子,没法继续审讯,只能判她个监禁。
即便活罪难逃,二号挡箭牌仍然大喊冤枉,又说要抖出战狼派她监视范殿臣的事、跟战狼鱼死网破云云,吵吵嚷嚷,甚至想跑却被围观者屡次挡回来,言行举止越看越像转魄临死前。
战狼愈发肯定她就是洛轻衣:也好,惊鲵已出,能让另两个控弦庄女谍用人勿疑……
“这都不杀?何时起你们女真人也有汉人那样的盘根错节、繁文缛节了?”木华黎闻讯而来,人未到而冷笑声先至。
夔王府、曹王府、蒙古军三大势力都在这旮旯里隔丘而聚,说融为一体也可以,说各自为政也行。事情一闹大,几乎所有高层都前前后后到齐。
夔王虽最晚却最凶,骂骂咧咧恨不得上来撕战狼脸:“姓段的,你这条曹王的疯狗,竟敢咬本王的死忠!”
“醒醒,都是要你死的‘忠’!”战狼视若不见,转头问木华黎,“先生此话何解?”
“光凭一种证据,自然服不了她。”木华黎示意屏退闲杂人等,并授意亲信从袖间摸出一只小小的……老鼠。
“这鼠的嗅觉,不亚于狗。”木华黎看战狼似乎不信,笑,“转魄就是因它露馅。”
闻者皆惊。
如果说战狼的猎犬是选亲近,木华黎的猎鼠反其道而行之,是择厌恶。
转魄之所以在复筛中暴露,就是因为他易容用过石膏,那东西在水化硬化过程中放热,逸出的气味哪怕痕量都驱赶这老鼠。
木华黎眼神如冰:“一试便知。如果成功,可治她不服;如果不对,三个一起杀。段大人,虽到绝境,宁缺毋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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