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风烟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阡
“……”吟儿抓狂,这怎可以!战儿和熙秦是指腹为婚的!当年金陵曾怕熙秦看不上厉战,吟儿打包票如果她不肯嫁、我打也要把她打到厉家,但现在的情况好像是……吟儿要作为丈母娘,把不肯娶亲的厉战轰回熙秦身边了?!
“战哥哥当然不爱跟你玩了,熙秦。”吟儿从想象中里回神,极力克制住抓狂的情绪,心想正好我今天治治你这小丫头——然而,“女孩子要温柔”需要以身作则,吟儿一时间无法灌输给熙秦,于是话锋一转,先教育她其它方面吧,“战哥哥喜欢强者,不喜欢弱者。强者都会保护弱小,弱者只会欺凌弱小。”
“怪不得战哥哥只喜欢跟大哥玩,还总爱喊他‘媳妇儿’……”林熙秦似懂非懂,却哭得愈发凶。
吟儿一愣,更抓狂:“啊——!!!”这才想起,小牛犊还在襁褓的时候,厉战确实一直抱着它到处宣誓主权,可他俩,都是男孩子!
十月末,林阡徐辕与曹王府群雄共同破阵,书信传到短刀谷来,吟儿正给新收的小徒弟传授剑法。
一方面,她不希望斡烈被孤立,另一方面,她刚好想多活动筋骨,所以是亲自走到万尺牢来,开设了一门愿者上钩的公开课。主传徒弟斡烈,愿意偷师的尽管也隔着栏杆看——
林阡和她是那样的心有灵犀,到这份上了,金宋无国别、唯清浊之分。
未几,林阡却意外失踪,西线东线同样众说纷纭,吟儿倒不担心他走不出阵、就怕他会饿得入魔灭世……心急如焚,翻遍情报,无意却看到一封落款不明却笔迹清楚的信。
与其说那是信……其实是一幅简单的画,配了首耳熟能详的诗——
“海上涛头一线来,楼前指顾雪成堆。从今潮上君须上,更看银山二十回。横风吹雨入楼斜,壮观应须好句夸。雨过潮平江海碧,电光时掣紫金蛇。青山断处塔层层,隔岸人家唤欲应。江上秋风晚来急,为传钟鼓到西兴。楼下谁家烧夜香,玉笙哀怨弄初凉。临风有客吟秋扇,拜月无人见晚妆。沙河灯火照山红,歌鼓喧喧笑语中。为问少年心在否,角巾欹侧鬓如蓬。”
“苏东坡《望海楼晚景五绝》。”见字如面,霎时吟儿重回黄州赤壁,与云烟姐姐借景咏怀,仿佛这九年都是一线之间。
错不了,笔迹是云烟的,画里的山是黔灵、塔是瞰筑,隔岸人家是渔船,少年是林胜南。
原已雨过潮平,何以秋风晚急?望海楼在临安,所以……吟儿倏然明白,云烟是在警示她,提醒林阡,重视朝堂?!
“云烟姐姐一直在帮我们……”吟儿虽然不知云烟具体做了什么,却立刻就懂了:这段时间她一直和宋帝虚与委蛇地周旋!
朝堂的虚伪,只有自幼生活在近前的人才深谙。
云烟应是看准了林阡行踪变数过大而吟儿较为固定,才选择将这书信投寄川蜀?不过,就连吟儿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在收信后不久,就立即与樊井北上环庆——
许是久病成良医,吟儿和樊井早于事态崩坏便嗅出了“寒火毒”的不妙,也是到途中才得知林阡已重出江湖并向西驰援的消息,遂修书给他提醒赵扩韩侂胄可能别有用心,却又先收到林阡对她的关心和提醒,原来“郡主许嫁”已令林阡对赵扩心生隔阂。
“‘林阡惧内’,哈哈哈哈。”吟儿预测,过阵子安丙肯定要来问自己,同不同意林阡被封异姓王还娶平妻,“我打算先这么敷衍皇帝:金军重现环庆,‘定北’不合实际,不如叫‘平西’应景。”她想,就冲朝堂那办事效率,也够磨蹭好一阵子了。
“这么随便?还得好好措辞才行……”金陵怎么觉得这么拗口呢,“那等平西王的封号拟定了?又要怎么推脱?”
“那时候再跟皇帝讨价还价:郡主是一定要娶的,但至少要等她守孝三年后;娶了也不住在临安,我们要隐居住在黔灵山!”吟儿自顾自地说。吟儿可不想推脱,她和林阡这么多年的奋斗目标里,本就有一个是把云烟从宋廷带出来。
“呃……那盟军呢?”金陵略感意外,愣在那里。
“放心,战事没结束,盟军不会散的。”吟儿想了想,认真对她说,“天下如果真的太平了,我们就学前人‘武休关’的做法,按照各自喜好,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那样的话,朝廷的心病也少些?若有祸端,再受召集,一起守护河山。总之,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那我和天哥倒要想想,是继续在川蜀的边关拜个官当守将,还是找个仙风道骨的名山大川,传承武学。”金陵不由得也憧憬起未来。
“还是当守将?想找你们时,我们好找。”吟儿笑说。
“凤姐姐!太自私!要当你自己当!”金陵嗔怒,连忙打她。
“哪儿自私了,我们隐居,也是随叫随到啊!”吟儿抱头。
南宋风烟路 第1836章 月明河畔钓兴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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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时,吟儿的关注点除了林阡就全在环县周边。
后来才知,几乎同期,烽火袭银川,风雪涌昆仑——
开禧三年十月,蒙古二次进犯西夏。
两年前的初次骚扰,蒙古军只遇到过祁连山一支精锐,遂以几乎碾压之态,搅得西夏边界沧海横流。然而那一次,铁木真初心只是要做个试验——
几十年都是在漠北草原厮杀,将来若想向金朝复仇,他所面临的最大难题就是:怎么打城市?
“西夏的情况和金国类似,所以是天生的骑兵练兵场。”铁木真一度雄心勃勃,想要一次就把攻城的战术摸透。
然而这个试验,铁木真却失败了。一方面他当时还未当上成吉思汗,一边内部集权,一边对外征伐,难免分心分神;另一方面,西夏有人识破了他的用心,建议当时的皇帝李纯祐对蒙古实施疑兵和缓兵之计。
“面对蒙古人抄掠边关,始终不予出战和暴露国力,铤而走险靠牺牲边角来保护腹地。但这步险棋,表面非常屈辱,会害得李纯祐被人误解懦弱,从而短暂失去民心。唯能希冀被民众奉为战神的洪瀚抒能尽快回到他身边,挑起大梁,二人合作、杜绝后患。”
执棋者,后来证实是被誉为天命之女的柏轻舟。她之所以去西夏出谋,是想投铁木真却失望而倒戈?还是和李纯祐一见如故?不得而知。
李纯祐虚心听取了她的建议。一开始这谋略也铺陈得顺风顺水,可惜却遇洪瀚抒走火入魔而弄巧成拙,更害得李纯祐被亲母及其奸(谐)夫暗算篡位,终致两年来西夏的内忧升级……
一言以蔽之,铁木真没获得任何攻城经验。坐稳汗位之后,还得进行二次试验。
两年后的夏天,前哨们经过长期不懈的打探,确认西夏改朝、洪瀚抒死、柏轻舟已逝,西夏这只柿子也显得愈发软。
有部下怂恿铁木真一锤定音:此刻若攻打金国,西夏毫无掣肘胆量;大汗不妨直接伐金,以免我们伐夏时、金朝在后。
却有谋士仍然建议铁木真:务必先取西夏。既可积攒城池经验,又能控制商贸要塞、提供我军后勤保障,更可切除金朝臂膀、为日后从西北两面包抄金国奠定基础。
“说得好听,倘若攻夏之时,金国来袭我方?被两面包抄的可就是我们了。”反对者仍然说,金国是西夏的宗主国,若蒙古侵入西夏腹地,金国不可能坐视不理。
“金国正与南宋交战,自顾不暇。”建议西征之人,十分了解开禧北伐。
“南宋极弱,完全拖不住金国。”执意南下的,却听说过宋廷不堪一击。
“错。南宋极强!不妨一赌?”那位谋士理直气壮:开禧整整三年,宋廷只参与小半年而已。
对面不敢赌。大局观不够,当然底气不足。
“诸位难道不想知道——两年前我军进击西夏,虽是边境,却在东部,何以金国陇右守军竟不能快速应变?”谋士又问。
“为何?”“谁……”众人皆奇。谁?谁在钳制金国?
“一睹为快。”铁木真二话不说,亲自来金蒙交界进贡。
九月初,铁木真受到了大金卫王的接见……好个完颜永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呵欠连天,废话啰嗦,短短一面,就直接暴露出大金危殆的事实。
“金朝已不足为惧。倒是那个几次三番拖住金国全部精锐的‘林匪’亟需关注,那就——暂先耗他一段时间。”铁木真主意已决,搁置金国,先拿西夏;金宋且战,可耗林匪;至于宋廷,注定只是林匪的毛将焉附。
铁木真之所以对大局如此笃定,也是因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不光他亲自南下,这个秋天,金帐武士们最远已经发散到了川蜀、京湖、甚至江南的各个角落,给以铁木真综合考虑全盘的最基本条件。
值得一提的是,金帐武士第十三铁钼尔不花、第五茂巴思,天赋异禀,武功非凡,却一先一后在大圣山被林阡轻易击毙;第七第八甯宓姐妹、第十二脱里,也是区区一战就被废除内力,其中阿甯最为可惜,铁木真一直对她十分欣赏,还想把她嫁给自己最爱的儿子,谁知遇上林阡竟名节不保,可悲可叹。
金帐武士第三木华黎,沉毅多智,雄勇善战,对天下大势向来都分析透彻,是铁木真最为倚重的谋士,此人还擅长算人命格,曾与林阡一面之缘,就说林阡非杀不可,醉酒更言“此人不应存在”。
此外,金帐武士第二哲别及其副将,都曾机缘巧合与林阡的悍妻交手,回禀的情况是“曹王虎父无犬女”“大地木石尽作琴”……
除了心心念念的天命之女柏轻舟居然不选蒙古却归顺林阡之外,铁木真一度敬重或感到棘手的完颜永琏、仆散揆、完颜宗浩,全都折于他夫妻二人之手。左手事业,右手家庭,人生顺利,春风得意。铁木真想不对林阡印象深刻都不行。
当然了,情报网铺天盖地也是一把双刃剑,极端容易打草惊蛇。林阡的麾下们也着实不是省油的灯,嗅觉最灵敏的孙寄啸,第一时间就对脱里实施了反跟踪,不仅直接端了金帐武士在潼川的窝,而且就像及时雨一般、率领祁连九客从天而降、又一次为了西夏的国难挺身而出。
“若然西夏有难,寄啸便不再是秦州的孙将军,而是祁连九客之首、是洪山主的不二继承。”西夏突然爆发大战,孙寄啸根本等不及和远在山东的林阡联络。所幸林阡在离开西线之前,就对孙寄啸给过赫品章和俞瑞杰接替的预案。
“守护西夏,这本也是胜南欠瀚抒和李纯祐……以及给轻舟的承诺。”而今,环江畔,吟儿西看乱云飞渡。
忆起林阡曾说:“祁连九客部分兵马将回西夏待命,并和盟军建立联络。将来若有再次侵略,陇右盟军会协同祁连九客,一同捍卫西夏。要让民众们发现,他们的战神洪瀚抒还在,一切就和那时候一样。”
君子一诺千金——有林阡,夏蒙之战绝对不会与金宋无关!巧合的是,如今陇右盟军的最高统帅是越风,冥冥中似要与瀚抒对年少的闹剧作出和解。
君子……吟儿心念一动:父亲,也在那里吧……作为短刀谷的战俘,他被释放后立誓不再攻宋,却可以作为大金的另一道国门,为金帝拦挡住来自铁木真的旁路打击;必要时,甚至也可能不排斥以攻代守!
所以,金夏边缘,孙寄啸、越风、曹王府高手堂、还有刚落地的夔王府,此刻怕不是已经犬牙交错?
风起云涌,天下处处战伐。
吟儿叹了口气,回望东面毒雾泛滥——
父亲也许早已意料到了铁木真的擦身以及对他的在意,于是趁我不备,他将会宁设为四国角逐的最终战场,专等着我仓促前去被守株待兔;
却怎料,风里流沙阵崩溃,寒火毒突然来袭,竟将我的决战地点先安排在了谁都始料未及的环庆……
起身,那才是她即将面对的战场。
毒雾吞天,大概是最后一个月明之夜。
南宋风烟路 第1837章 宁愿柜上药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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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个月身孕还星夜兼程往前线赶,吟儿不是不分轻重,而是——
敌方精锐大多会师,林阡天骄却皆缺席,西线盟军明显逆风,必须靠一个与他们平起平坐的人镇在环庆,就算只当个精神象征也好!
首先是安抚、整合和指挥自己人,随即对潜在的自己人予以收拢,譬如,告诫盟军就算惨败狼狈,也务必照旧秋毫不犯,借民舍要打扫、借炊具要洗干……诸如此类,无需她拔剑拼杀,樊井和十三翼自然放行。
这般又紧锣密鼓了一日,吟儿忽然发现,当地金军原是色厉内荏?“痛打落水狗辜听弦”明显雷声大雨点小,匪夷所思还越来越小……
樊井也来找她推断说,金军或许正逐渐被恶疾缠身——眼前这遍布全境的无名之毒,极有可能是仿寒火毒,恐怕已然变种,面临失控境地。“不是真正的寒火毒。虽然不像它那么致命,但是传播力度更大。”
虽然、但是?因为、所以吧!活着的个个都是毒源,汇聚成可提供变异因素的天然大培养箱。再不抑制,蔓延天下,世代相传——这毒药,最终将与天、地、人共存?其实,是要以永生的形式灭世!还是那个老问题,以谁融谁?
诡谲的是,现阶段统辖环庆数万人口、挟金帝以令三军的曹王府,居然一反常态、从未提醒过周边军民要如何应付可能引起的灾病,更别提怎么积极地统筹行动来抑制事态的恶化……因此使无辜们谁都对真相一问三不知,还以为朝堂像前几天说出来的那样对弥漫的雾霾可防可控。
事实上,上面知道有问题、却不知问题有这么严重。
上面当然知道有问题——因为前几日刚发现这毒气时,唐小江就第一时间跳了出来,非但不为毒气的泄漏认错,反而还嚣张地说,这种能帮你们拿下环庆的毒是我唐门所配!要解药可以,你们必须给我唐小江相应的功名利禄!尔后他就被八抬大轿请到蒲察秉铉的军营、协助金军为王冢虎的麾下解毒。
讽刺的是,唐小江执意配制寒火毒,求的是功名利禄,配制失败搞了个半吊子出来,竟也还求仁得仁——他真是误打误撞帮曹王府融化了那个本来对林阡难以割舍的王冢虎!当然了,因为王冢虎和唐小江有私仇,蒲察秉铉为了不引发枝节,解毒过程中没让他俩正面接触。
上面却不知问题有这么严重——一旦那毒药神速变异、光速失控,唐小江不仅没给自己长脸,反而交不出解药惹人耻笑,于是乎就算被五花大绑押到蒲察秉铉军营也是不认了:不关我的事!眼下这变了种的毒可不是我搞出来!这可不怪本公子了!
见唐小江都没辙,术虎高琪也慌了,一慌之下,本能决定瞒报:不能影响驸马降伏盛世、痛击宋盟!快没时间了,林阡和徐辕终会追来,这是我军最后的空隙反败为胜!
然而如何瞒得住?又几日,初来乍到的山东军陆续萎靡,就算可以掩饰成“水土不服”,也是万万不能再报复辜听弦——正因术虎高琪为了有利于军情选择欺上瞒下,反倒害战狼和林陌错过了调整的最佳时机;金军才刚反败为胜得到环庆,便往人间炼狱过渡而不自知……
上面都不知道,民间什么情况就可想而知。
相比术虎高琪,蒲察秉铉要善良得多,早在请唐小江二次解毒前,甫一听闻刚好在环县的神医张从正判断说“寒火毒可能变异”,蒲察秉铉就想上报,救人心切到连环庆这块肥肉都顾不上。奈何却被术虎高琪从中作梗,休说金帝、战狼、驸马,曼陀罗的面他都别想见到。
蒲察秉铉不忍民众受苦,思前想后,授意手下们对术虎高琪阳奉阴违,虽“护送”张从正回客栈却没好生监视,还任由他和附近的居民频繁接触。
张从正一向直来直去,毫无掩饰地告诉关心事态的掌柜和店小二,赶紧收拾收拾跑,环县快要被这漫天毒气给淹了。
大部分人都是相信的,因为张从正向来医疾救亡,功绩卓著,深得人民敬仰。
少部分人怀疑:张大夫,自己怎么不跑?杞人忧天,夸大其词,哗众取宠?
还有一部分半信半疑:到底信术虎大人,还是信张神医?谁妖言惑众,谁欲盖弥彰?以前从未发生过这种事,以后再有类似的事,信谁?
听闻张从正泄密,因为影响太坏,术虎高琪立刻把他抓了关起来。罪名是:散谣,乱金,亲宋。
抢在官宣之前的声音都是谣言,不管它到底是真是假。
然而寒火毒愈演愈烈,他总不能自毁长城吧,那样不仅有害民间,也太容易被上面知道,于是术虎高琪连夜又将张从正放出来攻毒。
不料却突发意外——张从正走夜路遭偷袭,被人发现时倒在角落奄奄一息……
因他受害,群情激愤,才终使术虎高琪压不住事态,也正是凤箫吟到达边界一日后,东窗事发给了正忙于修兵的战狼和林陌等人知情。
“圣上和王爷都爱民如子,却要被你这小人败坏英名!”战狼痛斥术虎高琪,却是因为金帝在座位上,才记得把“圣上”加进去。大势所迫,他也懂得屈身守分。
“归咎还在其次,补救要紧……爱卿,有何招法?”金帝追问,他倒是真的体恤民众,当然了他自己也不想就死。
“把唐小江抽筋剥皮了填上!”战狼恨透这添乱的始作俑者,更恨金军内部如今实力亏空,“控弦庄秦氏已无后人,只能靠太医院尝试攻毒,张元素应也已在来的途中……”
“皇上,待事态平缓,是否要给张从正一些安抚?”林陌正在规募增加了寒火毒变数后的战势,苦思冥想的同时,尚且不忘张从正。
“尽量救活。”金帝却摇头,除了救活没其它。朝堂不可能歌颂这个说真话者的形象,因为这会鼓励越来越多的人不合身份、不合时宜地讲话,那还怎么管控?
可惜补救已晚,环庆民间形势,管控一紧就死、管控一松就乱——
由于唐小江死不承认寒火毒是自然变异,遂带起了“凶手是人”的舆论节奏,这叠加在朝堂起先不作为的现实上,使心里本就淡薄国别的民众们愈发叛逆、而本来随波逐流的顺民则开始动摇。
世人猜测:凶手?何人?是山东军携带瘟病附着在寒火毒上,才促成了毒药的最终变异?还是术虎高琪和蒲察秉铉为了翻盘,为了拉拢王冢虎,不得已频繁放毒才导致恶化?甚至是金军摸清楚了宋盟仁慈,所以故意挟持民众逼宋盟退兵?第一种情况,金军简直是扫把星,环庆不欢迎你;后两个情况,金军本来是寒火毒的受益者,却因为贪婪而妄为才反受其害!害人害己!
舆论极端可怖,所谓的贪婪而妄为,完全盖过了唐小江的无能而脱缰。
“这是谣言!谣言!”战狼怒不可遏。
民众们怯懦的窃窃私语,却很快汇聚成一句大胆的反驳:谣言?你们才刚说张从正是谣言!
战狼雷厉风行到张从正住处,撞见两个他的远方亲戚刚巧在说仇视朝堂的话,立刻就派兵去他们两家的后院各掘出金银珠宝若干,据此扭转了舆论的劣势:“诸位,事情一目了然,是宋盟在背后利用汝等煽风点火,杀人诛心!”“偷袭张大夫的是宋盟盟主凤箫吟无误。”“是她所放!否则怎会这么巧,先前还有解药,她一到环庆,毒雾就疯乱?”“我们是她敌人,所以被她蒙蔽!”
战狼说,凶手是人不假,但却是别有用心之人、顺风作案——
这节骨眼上,明知道唐小江是真凶但说出来不能服众,战狼就只好把凤箫吟往前拉来给金军挡刀。
“偷袭我的人,是……是……”张从正遇袭时其实看见了刺客是谁,他知道谁在背后煽动民众反曹王府、那些金银珠宝也不是战狼强加给他亲戚的……苦于那几天病情严重到他完全没力气,好不容易说到“是”就高声、还卡壳,便被战狼利用着坐实了凤箫吟并准备反击宋盟。
大量的寒气笼罩在魁星峁和玉皇山,像极了火山喷发时的浓稠岩浆,经久不息。
一场暴雨不期而至,闪电瞬息撕裂大地,伴随着可怖的雷鸣,滚滚沙石从陡峭的山崖上一泻千里。
天灾与人祸交织,伤兵和病人暴涨,宋军同金军无异。这般情形下,竟连樊井也罕见地累晕在地。
“樊大夫还是上了年纪啊。”吟儿听闻之后,赶紧去伤兵营中探望,谁料转了一圈没找到他的人。再转一圈,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醒、提起医箱就又去别处望闻问切……
“身为大夫,竟不惜命!”吟儿又担心又生气,循声而去。
“祖师爷说过,凡大医治病,必当无欲无求,誓愿普救含灵之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险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樊井一边救人,一边抬杠。
“你祖师爷不认得我,没说过你死了我怎么办啊!”吟儿感慨着大夫们的侠情,却还嘴欠。
“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大夫!”樊井没好气地说。
“只有你一个樊井!”吟儿脱口而出。
“好吧……”樊井一怔,转过脸来,居然还有那么点感动?“那就休息会儿……折香半炷?”
正巧那时海上升明月传来消息,原是搜救祝孟尝多时的萧溪睿总算有了收获。然而,彼处离完颜匡、胡沙虎驻地甚近,萧溪睿迫切需要支援。盟军高手或在攻防、或在救灾,人浮于事的吟儿看似是最适合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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