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风烟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阡
“我的灵犀,敢爱敢恨起来,也是这般地令我喜欢。”他大步上前时也心中暖和,再没什么比夫妻二人目标一致令他欣慰。
同一个不眠之夜,片片雪花悄然坠落,山天一色尽凝深紫。
宋营一隅,华子榆在华惊雷的陪同下来给杨若熙整理遗物,抚陈迹而追忆往事,不胜唏嘘。
营外,落魄无军权的李全与路成擦肩而过,看似只打了个招呼,实则,一个正在为夔王府密谋生路,一个则因杨妙真的失踪而自乱阵脚。
不远处,石中庸刚巧打开帘帐,望着半空中的群魔乱舞:“不知何故,对内奸的调查,总感觉有重重阻力……”作为短刀谷的铁面判官,过去他唯一一次判错的案子,是萧溪睿谢云逸两家的情感纠纷,那引发了包括塑影门陈氏三大家族的多年不睦。今次的案件虽然还没个眉目,却教他有和当年相似的感觉,是的,有相当大的势力正在巧妙地掩蔽凶手,恐怕也涉及几大家族盘根错节,“只盼我能在这一案中,耳聪目明,秉公执法。”
“父亲,昔年在黔西的瀑布里,一度为了亲情而宁可敌对盟军。”孟流年出阵后一直在路政的身旁,对他述说丘处机、江星衍等人证供所指向的一切,“但我相信,父亲是明是非的,今时不同往日,承负万军之重——如果真是成儿,父亲不会回护。”
“石中庸铁面无私、路政爱兵若子,取他二人平衡,判断才能准确;而这二人皆是忠肝义胆,一旦证据确凿,处理必定公正。”早在破阵前,徐辕就对林阡下定论,确信盟军那个内鬼并不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就算剑冢发生意外、林阡消失不见多日、徐辕只能遥控指挥……盟军仍以杨致诚为临时主帅,以远近的李君前、袁若、杜华为辅,与彭义斌、刘二祖、裴渊等寨众合力,所做所行除了搜救主公和稳定军心之外,就是在低调地帮杨鞍对偶尔骚扰的曹王府金军扫外围。这也是林阡认为,宋军绝不会给他留烂摊子的根因。
然而廿八正午,却发生了连陈旭都没预算到的“石硅倒戈”事件。
就算杨鞍被杨妙真的失踪冲昏头脑,行拂乱其所为,陈旭也不怕宋军在抗金战斗中吃亏。他和林阡从来都心有灵犀——但石硅如果倒戈,就不一定了。
可石硅怎么就坚定地反起我主公来了,而且好像还同时在反杨二当家?谁鼓动的?
这盘棋,还有什么鬼?陈旭摆了满满一盘黑白子,心情繁复地敲打着冥想着——
细数山东红袄寨,真正是群雄并起,然而对林阡的态度和对金朝的立场不完全一致,人心一致也不代表人性就一致。
从头到尾都坚定不移与盟军统一阵线的战士,刘二祖、彭义斌、郝定、张汝楫、时青、王琳;
优柔寡断的老好人,杨鞍、王敏、刘全;
一度犹豫不决的观望者,裴渊、夏全;
立场反复的糊涂鬼,石硅、国安用;
动摇不定的投机者,李思温、孙邦佐;
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人,史泼立、展徽;
贪婪妄为的野心家……李全?!
兵戎相见,干戈遍野,陈旭手一颤,好个李全,以不动策万变。
眼看着天火岛发生内乱,李全作为金军最有可能的战友,一旦获得自由,显然要出手挽狂澜——这颗仙卿安排好的棋子反而自己要做王、开始调动将分未分的夔王府全然为他所用!
南宋风烟路 第1826章 长江后浪推前浪(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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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溯整场山东之乱,夔王府一次次流失高手和再注入新人,不仅整体越来越少,而且强度和忠诚度日渐下降。
李全的死忠亦如此。谁教他和夔王是毛皮关系。
但李全和夔王一样,志向远大,坚韧不拔;更相似的是,隐忍不发,明哲保身。待人接物,他俩都生性凉薄却又伪装完美。
不同之处在于,李全更有个人能力,所以比习惯性依赖旁人的夔王要处变不惊得多——纵使只剩我一人,我也要为自己战到最终。
这样一个可怕的野心家,心窍玲珑的陈旭怎会没防过?然而千算万算,独独漏算他李全会迂回寄生于石硅!
陈旭之所以想不到这一点,主要是忽略了狗在急于跳墙时宁可有所舍弃——因为事发之后,不管盟军推不推得出石硅幕后就是李全,都一定会倒推廿七晚间谁接触过石硅,从而加快对十三翼内鬼的剔出。换而言之,李全为了杀出重围,不惜抛弃人设、卖了那个内鬼!
而陈旭从无损的角度出发去考虑李全,如何想得到李全一“石”众鸟的全盘计划?他还满心以为,李全刚被放出,动作幅度可控……大叹千虑一失。也罢,人怎么可能想通狗。
当务之急,不是自责,而是见招拆招。陈旭站起身来,望着棋盘上的又一对皮毛关系:“石硅,李全……”他本来看的是两粒黑子,自言自语了片刻,又摇头否决,重新提起了一对黑白子:主公破阵前从未说过担心石硅;到莒县以后、甚至到山东来时,主公也从未有半次说石硅是变数!
会是主公太傻了吗,会是主公一厢情愿吗,红袄寨个个都是忘情负义吗?石硅到底是恨主公,还是误会杨鞍趁乱夺权,所以才听信了李全的谗言被他利用?无论如何,陈旭都该赌它一赌……一刹,陈旭仿佛回到那个熟悉的风雪天,也是在山东、范遇伏罪后,主公对他讲:“陈旭,不仅要为我谋士,更要为我的弟兄。”“只要有林阡在一日,便不会纵容那些私欲。”
就算身隔万里,心也近在咫尺。
好,李全你卖内鬼是吗,那我陈旭就……卖主公!
陈旭真是林阡的贴心羽毛扇,完全理解林阡的自黑计划——解决近忧的唯一方法,可不就是让现在身处阵外的杨鞍和石硅暂先团结起来?同仇敌忾!
所以陈旭把刘二祖、郝定、裴渊、彭义斌都找来,来,有任务交给你们几位。
“好!”多半都是愣头青,一脸的万死不辞,仿佛前路有刀山火海。
结果他们是怎么劝的?
对着陈旭阳奉阴违,冲到石硅面前之后,谁都说不出半句抹黑林阡的话!
反而他们觉得“金军一而再再而三游说石硅,那我军也应不甘示弱”“主公/盟王不在,我当说客”,全都想要骂醒石硅,叫他赶紧滚回林阡身边!
裴渊一见石硅就愤懑:当年盟王去陇右,要了你就没带我,结果你这样,对得起我吗?
彭义斌怒意冲天:什么石敢当,你哪里敢当!把局面搅浑,有脸说抗金!
郝定豪气干云,把衣服都扒开了:老子这伤是敌人砍,你却借它来叛主公!
刘二祖苦口婆心:石硅,我说过,十三翼会逐一归来。
跟他们一起去的,还有陈旭身边的一个不起眼小随从,那人自打出阵以后就发誓不留痕迹,但因为宿敌李全发力乱山东的关系,那人愤愤不平、存心想要李全偷鸡不成蚀把米,所以在众人和石硅冷场的时候,加了一把力,开口说:“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不会猜疑主公、放弃主公。”
感情真挚,眼神炽热,正是逆反过、又归降的十三翼之一,江星衍。无疑,既给石硅作出了示范,又承接了刘二祖的那句“逐一归来”。
“这是都给他林阡当说客来了,呵呵。”石硅冷笑。
结果,红袄寨寨众和杨妙真推测的一样,弄巧成拙,干了一场等于没干……
从八月金军濒危开始,仙卿就一直在动石硅,日积月累,哪能没有效果,终究给李全铺了路。“短短一天,你们不能指望石硅一下就想通!”陈旭没想到自己的绝妙计策居然未被贯彻,本来在等他们和石硅一起出来,结果只看见他们被石硅轰了出来……
“军师啊。违心的话,说不出来啊……”彭义斌摸着良心说。
“不抹黑主公也罢,你们就算哭求石硅让步、被二当家误会主公是个假好人,也好啊!”陈旭苦着脸。
“不行。万一盟王长久不能出阵,岂非给他盖棺定论……”裴渊说。
“呸!哪来的乌鸦嘴!”众人回神,差点暴打裴渊。
“现在想来……是啊,上策,是暂教胜南吃亏,促成石硅和鞍哥握手;中策,劝石硅先退让,仅鞍哥可能会对胜南产生不满;下策,才是这个,苦劝石硅而石硅却不回,既得罪石硅也疏远鞍哥。”刘二祖率先想通,“都怨我们,因小失大了。”
“哎,你们这群……”陈旭委实忍不了自己屡遭下策打击,可想着自己好像也不配骂人家猪……
“我们这群驴!”郝定给了自己脑袋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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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旭笑不出来。江星衍也很郁闷,本来他还想:哪天连我这拖后腿的都不掉链子了,那盟军就百战百胜了……哎,又好心办砸事!
“算了,配合杨妙真,先救到主公再说吧。”这般情况,陈旭只能坐等天时,我就算是个诸葛亮,也得等臭皮匠凑足一盘棋啊!
谨慎起见,陈旭当然是把“配合杨妙真”那五个字放在心里说的,在场的十三翼里有内鬼的下线——到廿八傍晚,内鬼是谁,石中庸早于段亦心就有了眉目,而且他不像段亦心只汇报林阡,他和陈旭之间是面对面互通有无的:“军师,内鬼有个集团,核心应是路成。”
路成因为父荫,有人给他跑腿,有人为他自尽,有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替他掩盖罪行,这一切,对那些人有过恩泽的路政,又知道多少?涉及几大家族,恐怕只有主公能动得了。
一记响雷炸在陈旭心头,廿九到了。
不出意外,今日杨鞍将会被李全诓骗利用,趁金军苟延残喘掀不起浪的关头,先对林阡不在的盟军揭开群狼扑虎的序幕。
杨鞍的心理活动可想而知:金军即将倾覆,石硅莫名发难,挡住红袄寨的大胜,是忠是奸?节骨眼上盟军还去劝石硅归顺,何意?金宋都要互融了,反倒孤立我杨鞍?!
这样一来,本就心念不稳、不解杨鞍心理的糊涂鬼石硅,第一矛盾也会被煽动为林阡,从而“相继”前来,隔岸观火都已经是最克制的情况。
红袄寨寨众,除了有良心的那几位,大部分都有从众心理。煽风点火、兴师问罪,翅膀硬了他们绝对做得出。
若然如此,盟军还要做好被金军得利的预备。
“争取让主公回来的时候,不是烂摊子吧。”陈旭想。
表面看来,柳闻因、段亦心、杨妙真说的三种可能性,陈旭和徐辕考虑差不多:应该还是折中的情况最大。虽然林阡坚持站柳闻因,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先按群狼扑虎打。”徐辕在归途上,借助海上升明月,代林阡对陈旭发号施令。原先为了安全起见,“真刚”只在李君前的示意下,对徐辕所在的阵法给以情报,甚少对徐辕和陈旭直接牵线。直到内鬼明确,交流轻松许多。
群狼扑虎,徐辕和林阡注定迟到。
“短期内还是应该把杨鞍和林阡看作不可拆分的一体,慢慢从其他人那里铺垫,宜先混淆视听、制造假象,尔后,再伺机把李全放出杨鞍的心锁。”“生死符必须更新换代。”——若干天前,仙卿就布好了这场“群狼扑虎”的局,一朝猝不及防,李全反客为主。
因此,前期杨妙真、胡弄玉为了坑害敌人所作的一切准备,看来输出对象都要从仙卿换成李全。
“这两个年轻男女,倒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亲临乱局,虽戈戟横陈,陈旭亦从容不迫,他心里最赞叹的是后生可畏——杨妙真和李全,一个有前瞻,一个有后劲。
哎,谁想到,林阡林陌斗智斗勇了三局不分胜负,第四局竟将是她杨妙真先对李全斗上一场?
南宋风烟路 第1826章 长江后浪推前浪(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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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鞍又双叒叕被李全蒙骗,受挫于石硅,敷衍过金军,竟先来向宋盟问罪……若非陈旭预警,杨致诚等人一定摸不着头脑。
“传言林阡被那群誓死追随他的金军高手一人一口叫主公?!”杨鞍质疑林阡是否打着金宋共融的幌子出卖红袄寨,自要以此为重急、亲身前来问究竟;闻讯,石硅也以非杨鞍战友更非林阡拥趸的立场紧随而至,把战场事降为微末、全都交给了手下处置。
关于这件事,曹王府自不可能恶意泄露、自掘坟墓,不过,必有一两个将士事后恼恨、自言自语说漏了嘴传到墙根。原还是戏谑玩笑话,被有心人一宣扬,那可不就成林阡原罪了?
就算曹王府和盟军都矢口否认这句话的存在,林阡二话不说去帮金军破阵也是个不争的事实……杨鞍等人死咬着这些不放,盟军众将听罢显然也气愤:主公去破阵不也是为了保护你们?当时你们不都权衡了也支持他?难不成你们都是选择性记忆?二话不说?哪次红袄寨有难主公不是二话不说不远千里来救!
可你们主公在哪儿?林阡一直不回,争如死无对证。虽然午后陈旭知道林阡已在归途,可是这几天为了退敌、宋军无数遍狼来了,现在就算说出来,又有几人会信……
内讧发生不久,薛清越便带一大群天火岛高手混入人群。
三日前由于林阡失踪,有天火岛降卒改口供助李全出狱,不仅如此,那人及其手下还因为水滴石穿获得杨鞍信赖而做了薛清越的内应。此番薛清越来攻,正是要与他们会合,并将升级后的生死符趁乱种给在场的每一位亲友,旨在“加快降卒倒戈,加强石杨之乱”。
待到宋军发现,已然四起干戈。红袄寨兵荒马乱,被暗箭分割成一块块。纵然如此,各种派系还在乱七八糟、不依不饶。
反观夔王府再龌龊都清楚知道何谓目标,这便是:糊涂的正义,比明快的邪恶更可怕。
“独孤夫人,怎么样了?”陈旭从谷雨口中得知,好几个她看过的伤患都新得生死符,他心知暗箭难躲,赶紧来找救星。
“就差一步……”胡弄玉脸上却不再有自信笑意。
想的永远比做的容易——躲在胡弄玉羽翼下的茵子,确实已经赶上了邵鸿渊的速度,但因为杨妙真很快恢复健康、先前所取毒血也消耗殆尽的关系,他们风清门赶制出来的这批“解药”还未投入过活体试验。也就是说,有没有效果,要多少分量,非得先找几个中毒之人试药不可,若是在尚未十拿九稳的情况下投入大规模使用,操之过急必适得其反……
怎就输给了这时间差!
“……”陈旭骤然语塞,事发突然,他也一慌,赶紧上前帮快要脱力的谷雨从后抱住一个想要挣逃的天火岛降卒、吃力大呼:“几人可愿试药?!”
寂然,赢回全场嫌弃。
“想清楚了?宋军根本没解药,他们保不了你们命!”薛清越举起双剑,示意更多降卒往自己靠。
“想清楚了?是要回去岛上生不如死?!”幽暗昏惑的山林里,忽见小胖子在乱流中振臂。
小胖子承接着薛清越发话,致使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帮薛清越劝降,然而过片刻后听到的人再一仔细琢磨,齐齐蹙眉,惊讶,回“去”岛上?生不如死?
是了,宋军没解药,可薛清越是要给你们解药吗,他是想继续用毒摆布你们啊!
“小瑞,这是……何意?!”薛清越远望小胖子,难以置信,无奈他们夔王府也一样被人群分割,一时间难以疏导。
“小瑞他们……”灵犀和飘云对视一眼,喜出望外,原是那晚的劝诫终于渗透?
虚空中他们夔王府的人心原是被生死符串联,一旦化为乌有,距离便是鸿沟。
“宋军才有转机。”“愿给独孤夫人试药!”谁料得危难关头这批西辽人竟纷纷造反,反方向涌到还在傻眼的盟军前、及时贡献出自己来给胡弄玉试药?!这一出水到渠成的临阵倒戈,直接加速了天火岛的覆亡序曲……
发生了什么?不错,那晚这群死士对飘云和灵犀说“我们想活”,确实是因为他们怕死。但所谓的怕死,是怕死得没价值——“该不会就是江河服食的这种……”且不说灭族之仇,就算真的只是你夔王府养的一条狗,谁知道你们什么时候不高兴了就让我们像完颜江河那样随随便便七窍流血?!
如果说起先还在心里激烈斗争和反复拉扯,那他们今次被派到人群里来随意传毒,便是彻底看穿了夔王的草菅人命。原还都敢怒不敢言,但一个怒就个个敢言。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当然了,敢说敢做的终极底气也是因为听胡弄玉说就快有药,那正好迎合了“我们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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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远远听小胖子等人宣扬西辽往事,薛清越不由得毛骨悚然,他只盼岛上的土著们迟些知情,否则第二类死士会和第三类抢着逆反,则天火岛必将天下大乱……
天火岛是他的理想,他的家园,他的世外桃源。虽然,佛光万丈是假的,勠力同心是假的,怡然自乐是假的……薛清越忽然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他竟和李全和仙卿分析的那个石硅一样,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都动动脑子,宋军只片刻就能配解药?”风起云涌间,夔王府唯邵鸿渊岿然不动,自信至极。
他想着,生死符的升级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片刻前的事,虽然薛清越廿七晚上对西辽人恐吓时说漏嘴被百里飘云听去,但也才过去一天功夫,这么短时间,当胡弄玉是神?
“对了,片刻就能有。”论急智,胡弄玉在盟军也是数一数二的,面对邵鸿渊的方向,她满脸都是……镇定自若的“我是神。”
邵鸿渊心中一凛,陡然就色厉内荏:“休听这疯女人胡言乱语,要命的赶紧回夔王府!”他在毒坛久矣,难道没听说过无影派的名号?长江后浪推前浪,胡弄玉未必没这本事啊……
霎时,他满心都是对薛清越的责怨,都怪薛清越打草惊蛇!
马耆山上,虽还有不明真相的死士往邵鸿渊那里挤,但渐渐却有更多天火岛人朝宋军奔。也许其中也有滥竽充数和居心叵测者?但此刻只需稍作预判、日后再细细分辨不迟。
日后细细分辨的是盟军,“此刻稍作预判”,有的是人主动代劳,譬如红袄寨——陈旭微笑着捡起地上羽扇,毫不间断地往杨鞍和石硅规劝:“我军一内讧,夔王府就到,衔接如此完美,还需问孰是孰非?诸位,此刻盟军大部分兵力都还在外围抵着曹王府啊。”
红袄寨寨众骤然惊醒,有志之士都涨红了脸:怎就忘了敌人还欠收拾。然而不乏有人不肯醒,展徽事事都怕杨鞍吃亏,身为谋士,怒怼陈旭:“就不能是你们引来的?全在往你们‘归顺’啊!就算不是,退一步讲,你们为什么拦不住夔王府,倒是有能力拦住曹王府?曹王府夔王府孰强孰弱?没鬼才怪。”
“这……”陈旭脑子虽灵,口才也就那样。本来以为一句话就能陈述利害,谁想到莫须有的罪名还是有人能张口就来?好不容易想通原委,正待说曹王府现在是比夔王府弱啊毕竟刚破过阵嘛,可又怕破阵二字触痛杨鞍,一时语塞。
那一厢薛清越总算定心凝神,为了制止天火岛大乱他不惜下血本,直接给众人示出邵鸿渊所配制的解药:“谁先回归,既往不咎!休要听宋匪,我手中才是真正解药!”
喧宾夺主,原想种符咒给宋军的“群狼扑虎”推波助澜,谁知搞成了对自己人的大型卖药和反垄断现场。这其实已算天火岛的失败。
“分岛主,我先……我先!”最早给李全改口供保释的那位,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求药,“分岛主,我对杨鞍说了,当初我是对林阡投其所好,才诬陷李全的!居功至伟,理当先服……”
无比信赖此人的杨鞍、搬石砸脚的薛清越,眉峰全然锁在一起,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这种败类,说的话能信?尤其对于看重国别、在意立场的杨鞍而言!
反倒是李全,遇到这坑货还处变不惊,好像整件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叫什么。当初是怎么串谋林阡,诬陷李全的?”薛清越循循善诱,希望那人能在国别之外,增强一些有关善恶的可信度。虽然那可能性已经很小,但薛清越必须完成临出发前仙卿交代自己的任务。
“分岛主,我姓陈……叫……”
“你就叫陈反复吧!反复无常,陈无常也行。”有人在人群外哈哈大笑,话音刚落就到了闹剧最中心来。
说时迟那时快,到处流卷的漩涡蓦地全部停滞不转,在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定在那人身上。
不夸张地说,那人的出现,就像阳光掀开了万千层云翳。
陈旭喜极,哎哟总算回来了,不用我再顶着了!
李全的脸色微变,一直以来他在旁边装路人,只有这个人的到来才配让他发力。
南宋风烟路 第1827章 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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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盟王失踪这几日,和曹王府相处可融洽?”薛清越在暗处与李全是同一阵线,深知李全即将煽动杨鞍等人针对林阡以“金宋不分”问罪,果断配合。
“怎不问问范殿臣和战狼相濡以沫得如何?”林阡脑子虽不灵光,口才却被练得极好。你诬陷我和曹王府暗通?我就直接拿你老大开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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